阴天 第21章 二十一、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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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了。”

唐思刚刚稳定的情绪又因为唐琳琳的几个字搞的要崩溃，她跟着哽咽出声，却说不清楚一句话，而后就只剩下哭。隋尘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回房间，又让唐琳琳过来，唐思不肯，隋尘霄握住她的手：“相信我。我来解决。”

唐思踌躇了几分钟，最终点点头。

唐思回了房间，两个平时针锋相对的人坐在客厅里，一时间相对无言。

唐琳琳到底是小孩子，忍耐力比不上成人，她低着头，强忍着眼泪。

“知道唐思为什么要帮你找到亲生父母吗？”

唐琳琳抬头，语气无悲喜：“知道。今天王信说我没爸爸，唐思想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爸爸妈妈，有自己的亲人。”

“也对，也不对。”隋尘霄从衣服口袋掏出了一袋糖，递给她。

唐琳琳不接，看着他。

“唐思是个孤儿，她从小没有父母，颠沛流离多年，叫过好几个女人做妈妈，也被这些妈妈毫不留情的丢给了别人，如果可以，我想无论贫穷富有，她只想有个栖身之所，有个家。也许她捡到你的时候，开始还是想给你到亲生父母，可后来到底存了私心，她太孤独了，她想有一个自己的家，她把你也放在自己描摹的家庭里，家庭有其他的成员才能算家，她觉得自己终于有个家了。”隋尘霄慢慢说着，即便看过几次唐思的身份信息，可每次看每次说起，他还是不可控制的心悸，胸腔弥漫着针扎的疼痛。

“可今天王信的话让她羞愧，让她自责，她害怕你以后还要面临无数个王信，害怕你因为她的自私无法与家人团聚，怕你和她一样，身似飘零，没有过去看不到未来，所以她舍了自己的期望，想让你圆满。”

隋尘霄皱着眉头看唐琳琳，莫名的就厌烦。

“唐琳琳，你可以试着去找寻自己的父母，找到了你可以考虑是回原生家庭还是和唐思在一起，你有选择地权力。”

唐琳琳摇头：“不行，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如果找到亲生父母，唐思根本没有抚养我的权力，到时候我怎么选？”唐琳琳特意问过朱思邈，朱思邈回家问了自己家的律师，律师当时就是这样说的。

隋尘霄惊讶唐琳琳地认知，他点头认同对方的话，他道：“是，你和唐思没有血缘关系，从法律层面来说，她根本没有权力抚养你。但是，如果你和唐思有正常的收养手续，并且在相关部门有备案，你又有被遗弃的经历的话，他们即便是你的亲生父母，也不一定可以拿到你的抚养权，唐思缺少的是抚养你的能力，比如经济条件和家庭关系，她只是一个小收银员，还是单身。所以。。”

“所以什么？”

隋尘霄老生常谈：“你看我怎么样？我和唐思结婚，唐思就有完整的家庭，有抚养你的环境和条件，我做你养父，我有钱有能力有人脉，抢抚养权，谁能抢过我。”

唐琳琳心道果然，她嘴巴一撇：“你说过，你不会娶唐思。”

“我什么时候说过？”

“很多次。”

隋尘霄摸了摸眉毛：“我那不是，那不是年少无知嘛。”

唐思一副不信的表情，隋尘霄生气：“哎呀，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唐琳琳叹口气：“唐思不会嫁给你的。你比她前男友差多了。”

隋尘霄的心碎成了八瓣儿：“我说，我是为了你们好。”

唐琳琳看隋尘霄真急了，顿时起了戏虐的心思：“唐思喜欢学霸，喜欢全能的男人，她的前男友就是，你照人家差远了。”

隋尘霄收敛了嬉笑，他声音转冷：“她前男友？”

唐琳琳摇头：“是啊，好像是姓李吧。对唐思可好了。”

“李誉？”

唐琳琳歪头想了一会儿，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隋尘霄牙根咬的砸砸响，他摆摆手：“目光短浅。那是个渣男。”

唐琳琳语出惊人：“可唐思心里一直有他，她有时候睡梦中还会叫誉哥，她后来喜欢的男人类型都差不多，和李誉相似。”

隋尘霄胸膛起伏，强忍着没去屋里扯某个人：“她喜欢什么多百搭，她已经是老子的人了，你别忘了，可是她死死搂着我不放，肌肤之亲那是什么关系才能有的？”说完暗骂了一句：“艹，我不是在说给你找父母的事儿么，怎么被带歪了。”

唐琳琳扑哧一笑：“好，你去找吧，我要先去看看人再决定。”说完，晃晃食指：“你盼着是对靠谱的人，还没有遗弃我，这样你就能把我这个电灯泡甩开了。”

隋尘霄看小丫头笑了，明媚的脸一对大眼睛，他也跟着笑了，摸了摸下巴，啧啧，他要是和唐思生个女儿，会不会也这么古灵精怪，把她老爸耍的团团转？

嗯，想想，其实也还不错。

隋尘霄的办事效率一向高，也对自己的人脉能力自信，可不知道为什么，查了一个礼拜，一点消息都没有。对此，唐思和唐琳琳都没说什么，偏偏隋尘霄觉得丢了脸，跟这件事儿玩起了死磕，非要找到人。最近宋二哥是被烦的最多的，闫向前也不逞多让，梁衡出于上次梁珊搞出的事儿，心里愧疚，雇了私家侦探去查，最后还是这私家侦探传来了消息。

“我了个去，老隋，这小丫头可能有来头啊。”

隋尘霄敲了敲轮椅的边儿：“这事儿先捂住，我找人核实一下。”

隋尘霄把事儿揽过去之后，唐思渐渐稳住了心神，开始了正常生活，上班下班买菜做饭，送唐琳琳上学，接她放学。王信闹事之后，别的小朋友也不敢惹唐琳琳，但是也不和她玩，很快她就成了班里的独行侠，好在独行侠也不是完全没朋友，她和朱思邈的关系越来越紧密。

隋想住院后，来接送朱思邈的大多时间是一个中年人，似乎是个司机还是助理，朱思邈每次都盼着隋想来，每次隋想都安慰他，朱思邈越见低沉寡语。

“妈妈，我们能带朱思邈回家吗？”

唐思最近几乎对唐琳琳有求必应，何况她也有些同情孤单的朱思邈，就这样，朱思邈成了唐家的常客，对此，隋尘霄很是不满，只是他不满的表达方式，不是讨厌朱思邈这个人，而是带着酸酸的嫉妒，眼神不善，就像，像老岳父的哀伤和愤慨，唐思哭笑不得。

唐琳琳也不再避讳关于原生家庭的事儿，她偶尔回忆起什么也会告诉隋尘霄，但是她离开家的时候年纪实在太小，很多事情也记不清楚，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她住的地方外面有大片的蔷薇花，也许是公园附近，也许是花房附近，蔷薇花盛开时候，次第落落的美丽让她总是在梦中想起，日渐深刻。

唐思很满意现状，心底积压许久的忧郁消失，她开始坦然面对以后出现的状况，不再焦虑，一切都很美好，生活顺遂，只是除了隋尘霄时不时的催促。

谁能想到花花公子，一代风流少爷，每天追在她身后要她负责，甚至突袭去她工作的地方，有时候是一束玫瑰花，一盒高级定制的点心，有时候是各种小玩意儿，姚美娜担心她被这些手段迷了眼，而隋尘霄总是催促自己得到认同。

两种情绪撕扯着唐思，她站在原地，思忖不已，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时间就这么消磨着，一转眼冬季都过了一多半，大学里的快要放寒假了，实验室的工作也要告一段落，刘云蕊很喜欢唐思，踏实肯干，又聪明伶俐，也心疼她年纪不大就以保洁工作谋生，临放假的时候，她喊唐思去了她办公室。

“刘主任，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您给我个机会，我重新做。”

刘云蕊面上没有表示，心里微叹，她道：“没有，工作做的不错，登记册也抄的齐全清楚，这是这个月抄登记册的钱，我多给你要了三百。”

唐思大喜，她赶紧给刘云蕊鞠躬：“谢谢，谢谢主任。”

刘云蕊忙拉起她：“好了好了，不用这样。我喊你来也不是光为这个，嗯，是这样的，唐思，咱们也熟悉了这么久，我这个人不说拐弯的话，我觉得你很聪明也有毅力，更主要的是你还年轻，总不能这么年轻就靠力气吃饭，你家的情况我简单了解，虽然有些困难，我觉得你还是克服一下，上学学门技能。我有两个同学，一个是在职业技术学校，一个在祁阳师范大学，技校里你可以学一些技能，学费也低一些；而祁阳师范，他们承接了社会高考，你可以上上补习班，通过社会高考考进祁阳师范学院，虽然毕业证不能和统考的比，多少也算有了一个学历，跨过了一个门槛，你还年轻，未来还很长，适当规划一下，不是更好吗？”

唐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眼眶红着，嘴角因为激动些微的哆嗦，无以为报，她笑容含泪，冲着刘云蕊点头鞠躬。

刘云蕊欣慰，自己难得多一次嘴，自然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她道：“你回去想想吧，是去还是不去，去哪个，这是我电话，想好了给我打个电话。能帮忙我尽量帮你。”

唐思的心里热乎乎的，她连忙答应着，手里攥着刘云蕊给的便笺，笑得满足快乐，她迫不及待地想与人分享这个好消息，手机拿了出来，下意思就拨了一个电话，看清楚之后，她愣了一秒钟，立刻挂断。

隋尘霄正在开会，苏建军唾沫横飞的和叶拥江吵架，两个人各持己见，旁边帮腔的人偶尔帮腔偶尔帮忙吵，隋尘霄揉揉额角，他手边手机亮了一下，又黑屏，静音，他没看着。

冬夜的晚上黑的很早，寒风凛凛冷的彻骨，西北风卷着雪花飘飘落下，天和地很快就披上了银装。隋尘霄开车在外环路上飞驰，丝毫没有欣赏冬夜雪景的兴致。下午被一个电话叫回了隋家老宅，结果呆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冷脸出了门，开着车满大街的晃荡，没有目标，没有来路，只有清冷冷的冬夜寒风。

他正游荡的时候，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

“你还没下班？”

柔柔的声音，简单的询问，隋尘霄瞬间回了暖，四肢百骸缓缓有了温度，脚下也有了方向，他唔了一声：“刚来了一个客户，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是，回家。

“哦，今天天气冷，我们涮火锅吃，我忘了买香菜，你在楼下的菜店买把香菜，挑嫩一点的，别买太多。”

隋尘霄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好。”随之语气温柔：“你还想吃什么，我一并买回去。”

“不用，我都买了，哦，对了，方尧上来吃吗？他喜欢吃鸭肠，你买些。”

隋尘霄的嘴角立刻抿平，语气冷淡：“他不去，他以后都不去。不用准备他的。”

好在唐思没再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隋尘霄升腾起的憋气怎么也下不去，习惯的又开始咬牙，叮铃一声，微信来了信息，他随手点开，是条语音。

“今天下雪，你开慢点，楼下我用砖头给你占了车位，估计下雪，保安不会注意，就在咱家楼下花坛旁边，你小心别刮了车。”

憋起来的气，嗤嗤的又冒了出去。隋尘霄更郁闷了，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跳脚，随便一句话又让他高兴，就这么随意掌控他隋大少，这样可不好，以为能管着他隋大少，想得美，哼，香菜我就不买，看你怎么办！

二十分钟后，隋大少提着香菜进门，脸上泛着可疑的红色，随意一扫，发现门口居然有双男人的鞋。

隋大少的脸红直接红到了脖子上，学名脸红脖子粗。

“真是给你胆子了，居然敢招男人上门。看我怎么收拾你！”

隋大少把香菜扔在了门厅柜上，踅摸了周围，拿了一根棒球棍，转过客厅，就看见了，呃，一群男人。

隋尘霄举着棒球棍，脸上凶狠的表情来不及转换，嘴角真抽抽：“你们怎么来了？”

闫向前手里攥着筷子，正在捞肉：“有事儿找你呗，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隋尘霄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包括上午时候唐思还打了一个。

“哦。”

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宋离从后面厨房走出来，他纳闷的看着他：“隋哥，你攥着棒球棍干嘛？”

隋尘霄脸不红心不跳，打了个哈哈：“啊，啊，刚刚有蚊子。我，我打蚊子。”

寒冬，有蚊子。隋大少想象力真丰富。

梁衡也是哼哼两声，忙不迭的捞肉吃，一边吃一边问：“唐小妹，你这汤是怎么熬的，回头教教我，我家佣人。”

隋尘霄看着乱哄哄的客厅，拥挤又狭小，空气中弥漫着火锅特有的热气和肉香，这片刻的热闹烘染了人间烟火气。

不速之客，顷刻之间就吃光了唐思准备的食材，宋离打电话又要了许多，隋尘霄看着几个发小朋友，总觉得他们占了自己的便宜，偏偏还不能发火。

晚餐吃了两个小时，唐思今天原本就高兴，她知道隋尘霄的哥们帮唐琳琳找父母，所以也有心感激，也就造就了今天晚上宾主尽欢的场面。

唐琳琳困得早，九点多就睡了，唐思安顿好了唐琳琳，回到餐厅，几个大少爷居然把桌子都收拾利索，地上的狼藉也打扫干净，安静的坐在桌边，好像在等她。

她有些忐忑。

闫向前热情的招呼她：“唐小妹，来来，坐哥旁边。”

隋尘霄挖挖耳朵：“你说什么？”

他讪笑：“坐你隋哥旁边。”

唐思安静的坐在另一边，旁边是梁衡，她问：“是不是有琳琳父母的消息？”

至今，她和眼前的几个大少爷也就这点联系了。

隋尘霄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是，有消息了。只是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