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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这样严肃的时刻,祁欢思绪却控制不住的跑偏。
她好奇追问杨氏:“这些话,是外祖母说的吗?”
杨氏奇怪的与她对视一眼:“怎么?”
“没什么。”祁欢勾着唇角微微笑了下,感慨,“就是觉得外祖母能这样想实在很难得,古来痴情女子负心汉,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可是但凡遭遇家变,十个原配里面至少有九个都要选择去打外面的狐狸精,一脑门的怨气全部撒在狐狸精身上,反而叫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永远可以全身而退。外祖母能这样想,我觉得很难得,难得她脑子这般清醒,也可惜了她去的那么早。”
杨氏念及自己过世多年的母亲,也是忍不住的悲从中来。
她摸摸女儿的头发,以转移情绪。
“后来呢?”祁欢重新振奋了精神,继续追问,“那小……那个那个宁氏试图登堂入室失败之后,外祖母就没收拾她?”
这么说着,她就又想到顾瞻给她查过的那些事,就更觉得事情蹊跷:“这也不对啊,她跟外祖父纠缠的时间不短,甚至相继生下两个孩子,可之前顾瞻的人帮我回天水郡打听探查当年旧事,怎么就完全不曾探听到这一茬?”
顾瞻派去都是得力心腹,不可能是阳奉阴违,糊弄了事从的。
就那么挖地三尺的深究之下,都没能挖出这样的猛料?
这不合理啊!
“唉!”提及此事,杨氏便是遗憾的重重一叹,“这事儿怎么说呢……你外祖母纵然再是精明强干,遇事冷静清醒,却就输在一点——她性子太傲了。”
她说:“本来当年议亲,论家资、论样貌,你外祖父样样配不上她,贾家选定了他,也只是看重他家世清白,人品又好。他们夫妻之间,不过就是搭伙过日子,你外祖母那性子,加上她又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大约也是不会温柔小意的哄着男人,再加上他们成婚几年无所出,夫妻间的感情就越发淡泊了。原来嫁他,图的就是他的人品,出了宁氏这事儿之后,就连这点好处都没了。你外祖母要强,和离了她自己也能过,可当时就是为了赌那一口气,不愿背着个不能生育的弃妇这样的名声与他绝断。而且那宁氏,码头上十两银子买来的玩意儿罢了,既然男人都被她厌弃,留着不过图个面子,她就更懒得去和外面的野路子女人争风吃醋,耍心机,使手段了。”
祁欢大概能够明白贾氏当时的想法:“是啊,男人三妻四妾只是寻常事,外祖母那时候迟迟怀不上孩子,依着这世态炎凉的大环境,就算没有宁氏,她也迟早得给外祖母纳妾。横竖都是要纳的,纳谁不一样?孩子既然不能是自己的,那养谁的又不一样呢?”
这就是女人的无奈。
贾氏当年之所以没有硬气的断然和离,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出在她年轻时候生育困难上面。
这时候的人,对女子价值的评定只有两条最重要,一是延续香火,二是贤良淑德。
贾氏若是因为一个无子的名声,离了杨家,贾氏是和离,在世人看来,她也是如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来的。
若是她没什么问题,当然可以干脆利落的和离了,回头就重新找个男人,重新成婚生子,挽回名声与面子。
可那时候大夫断定她怀孕的希望渺茫,就等于断了她的后路,叫她潇洒不起来。
就连云澄那样的出身,都要因为容貌一事接受世人的指指点点,不能彻底跳脱出来,更何况贾氏只是个商贾人家的女子。
这世道和周围不相干的人所带来的恶意,往往也是能杀人的!
“谁说不是呢?”杨氏的叹息声也是一声接着一声,“和离之事不了了之之后,你外祖母知道了宁氏的存在,就叫人去查了一查她底细,知道是个流落到此的孤女,觉得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也就没管他们。并且当时她也以为那对儿野鸳鸯是知道廉耻的,因为去追查的时候发现那前面两年,你外祖父将宁氏藏的极是隐秘,宁氏甚至足不出户的就龟缩在他给准备的一处偏僻宅子里,你外祖父在外更是口风严谨,就连与他关系最好的堂哥都不知道他养了外室,并且生了儿子的事。”
“后来呢?”祁欢也隐隐听出来了,这些看似顺理成章,风平浪静的小事底下,似乎是隐隐的酝酿着什么。
“她不出来招摇,正好全了你外祖母的面子,反而叫她掉以轻心,犯下一生里最大的一个错误和疏漏。”杨氏恨恨道,“他们的那种情况一直又持续了二十年,后来我出生那年,年底的时候你外祖父才又回家闹了一场,这回不逼着和离了,退了一步,说要迎那母子三人进门,抬那宁氏做平妻。”
杨氏出生的次年,杨成廉就高中进士,有了功名,从此开始了他的官场生涯。
这样看来,该是宁氏母子,赶在杨成廉进京赶考之前想要在杨家老太爷这颗歪脖树上最后试一次,如果转正成功,他们就可以风风光光以正妻嫡子的身份入杨家族谱,光宗耀祖。
如若不能得偿所愿——
反正儿子差不多教育成才了,杨家老头子这块垫脚石也就可以踢开了。
所以,高中之后的杨成廉成了旁人的儿子!
这母子俩,做的够绝,也打算的够周密的啊!
祁欢了然:“外祖母必然没有答应。”
杨氏道:“别说你外祖母那脾气,原就不可能迁就他这种事,何况那时候拼着一口心气儿她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更是不肯叫那母子几个登堂入室。那一次,他们夫妻算是彻底闹翻了,你外祖母也终于意识到那个姓宁的女人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连夜带人去了那个外宅想将此事了结,过去才发现迟了,那里早就人去屋空。因为他们那宅子本就位置偏,加上宁氏母子平时也从不在人前露面,所以连街坊邻里那里都不知道他们是何时搬走的。”
“怪不得顾瞻的人在天水郡没有打探到这一重消息。”祁欢仔细琢磨了一遍来龙去脉,思路便逐渐清晰,拧眉忖道:“所以,这应该看做是宁氏两母子处心积虑二十多年所布的一个局是不是?外祖母以为是外祖父‘老实人’的人品促使他还顾着脸面,不敢将外室和私生子女带到人前,事实上他既然是个憨直的老实人,这从头到尾反而应该是宁氏的意思吧?”
杨氏本是心中积怨已久,愤愤不平,此时听着女儿入情入理一番推论,心情反而豁然开朗了不少。
她甚至揶揄着笑了笑,大言不惭的当面自吹自擂:“我的女儿就是聪明。”
祁欢不太好意思受这份夸奖。
她之所以能这么快的整合思路,还原真相,其实是因为她暗中观察此事已久。
虽然因为没有关键线索,故而叫她一直看不透整件事的全貌,可就是因为看不透,她才绞尽脑汁就着她所知道的那些反复推敲。
以至于今天,当最关键的线索浮出水面时,她就能顺利将整件事串联起来。
“那我继续再猜一猜?”趁着这会儿杨氏情绪还好,祁欢也只能厚着脸皮顺杆爬,“宁氏是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吧?六十年前,她走投无路时抓住了外祖父做救命稻草,却兵不甘心做人外室,哪怕是妾室了此一生。她先是凭着一些令人不齿的手段完全笼络住了这个男人,一边装安分,装柔弱,又处心积虑的试图登堂入室,抢到正头娘子的头衔,可是又发现外祖父虽然耳根子软,可以任由她拿捏摆弄,外祖母却不是善茬,为了以防万一,第一次怂恿外祖父休妻另娶失败之后,她就开始怂恿这男人替他们母子做第二手准备了吧?”
杨成廉的身份履历上,往上祖孙两代的名字写的可不是杨氏的父亲杨秉恩,而是个跟他们同乡的杨琼,祖父杨忠!
这一套档案,是要在杨成廉二十岁考中童生时就要开始在官府录入并且保存下来的。
若杨成廉当初顶着的是杨秉恩之子的身份去一路去考取的功名,从童生,秀才,到完成乡试得了举人……
那么凭着当时杨秉恩只是有点小钱的土乡绅的人脉关系,就绝不可能有能力在他入京赶考,参加春闱会试之前临时将他前面所有的相关户籍资料全部改了。
提到这一点上,杨氏百感交集,甚至是有些无言以对的。
一方面,她恨宁氏母子入骨,恨不能生啖其肉,挫骨扬灰,可同时——
就连她也不得不佩服那母子俩的手段,和前面二十多年,步步为营所做的铺垫和准备。
现如今,她也唯有苦笑了。
“差不多吧。”她说,突然有些无力,“那宅子里原先服侍他们的人都跟着一并消失,行踪线索断的一干二净。你外祖母意识到事情不对,可因为宁氏是外室,并且他们母子从来没被承认,也没进杨家门,官府那边就应该也是没上户籍的。那时候她更不知道,杨成廉其实从十岁起,就已经被送去了江州府的大学堂读书,并且十二岁起就已经开始一步步考取功名。后来宁氏母子消失了大半年之后,是有个与你外祖母相熟的客商跑远道回来,说是从杨成廉那个嫁了人的妹妹处听了一耳朵风声,那一家人都在吹嘘自家舅哥高中,已经的官老爷了。”
女子一般五六岁就要嫁人,杨成廉和她那个妹妹之间年龄相差不大,所以当年是没等到他高中,她妹妹便已经嫁了人。
杨秉恩自然不敢大张旗鼓将她嫁在本地,给了不菲的嫁妆,给她说了门挺远的亲事。
这样,他们主动提出送亲,新郎官那边自然乐得省了长途跋涉结亲的人力和财力,这门婚事就这么靠着坑蒙拐骗促成了。
在这个外室生的女儿身上,杨秉恩也没抱多少指望,只是爱屋及乌,说的亲事不错,嫁妆也算丰厚。
因为这个女儿是远嫁了,所以这边给媒人报的就是他的真实背景。
宁氏把儿子培养的出类拔萃,女儿却不知道是没有精心教养,还是因为随爹,教养了烂泥扶不上墙——
总之,她和他夫婿那边,成天挂在嘴上吹嘘,自己爹是天水郡的大乡绅,大财主,腰缠万贯,后来哥哥中了进士,就又开始吹哥哥。
古代的这个通讯水平,临近乡镇的人,都可能一辈子碰不上面,更别这样跨了几个州府结的亲了。
杨秉恩自然希望女儿顶着自己女儿的名头嫁过去,宁氏大概是问了稳住他,显示自己绝无二心,加上又觉得山高路远,女婿那边说说也不会传回这边。
总之——
贾氏那个朋友在那边做生意走动时候听到的风声,还以为是镇上同名同姓的人家嫁出去的女儿,故意借了杨秉恩这个大乡绅的名头诓骗夫家,提身价,回来闲谈时随意跟贾氏提了。
贾氏那些年,虽然没动过宁氏,但宁氏生孩子这样的大事,她不可能不知道,自然知道对方给杨秉恩生了一儿一女,女儿远嫁了。
杨氏道:“你外祖母的脑子向来灵光,回想一下你外祖父回家闹着要娶平妻的时间……如果杨成廉就是那一届会试高中的,那他回家闹那会儿,就该是杨成廉正在准备进京参加春闱的当口。后来宁氏母子失踪,他就一病不起,再没有打起精神过。你外祖母立刻派人去了那女人夫家所在地重新打探核实消息,并且顺藤摸瓜,查到了杨成廉存在安城郡户籍上的旧档。你外祖父横竖是咬死了口风,问他,他就对此绝口不提。你外祖母又在天水郡衙门使了银子,天水郡的衙门档案上确实没有你外祖父这两个外室子女的户籍,但她查了周遭多个村镇,发现他在杨家老家的镇子上以自己子女的名义曾经给这两个孩子上过户籍,只是……在年前的某天,突然又带着大把银子过去贿赂了当地官员,将那份户籍记录付之一炬,事情就只是为他处理此事的小吏口述承认的。”
祁欢:……
这特么是什么痴情傻逼大冤种?
瞒着媳妇包养小三,被小三耍的团团转,当了二十多年免费饭票,发现休妻扶小三上位不成,干脆散尽家财,给小三和私生子捏造个体面的身份,送他们飞升成为人上人,自己心甘情愿的给他们做垫脚石了?
也得亏贾氏自己既有家财傍身,又有经商的头脑和自保的能力,否则的话——
依着宁氏的这般心机和杨秉恩这般蠢材,弱一点的原配早被他们扔去乱葬岗喂狗了!
怪不得在这个极重孝道的古代,杨氏提起自己亲爹,都犹且骂他活该……
这岂止是活该?简直是蠢的令人发指好么?
祁欢穿越之后,就一直在给自己洗脑——
古代大环境就是这样,人家不认为妾室外室是小三,存在即合理。
可是遇到宁氏这么一个高端三,和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外祖父这种冤种傻逼男,还是有点压不住脾气,恨不能诅咒这对儿狗男女原地爆炸!
所以,她这不仅拿到了智斗老绿茶的终极剧本,遇到的还是个事业脑老绿茶?
杨氏看她居然都也跟着蔫儿了,心中顿感自责,却又无可奈何的只能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这样的污糟事,我实在是不想跟提,你这个年纪,又刚订了亲,琢磨着准备成婚,我也怕你知道了影响你,男人这般东西吧……欢儿,你也别怪娘说话难听,就当是我小人之心吧,你跟顾瞻,纵他现在有千般好,他对你的好,你是得记着,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可做为女子……终究也还是不要用情太深的好!”
顾世子:……
这个锅,我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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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世子:我特喵招谁惹谁了……
欢姐祖父祖母辈的这件事,持续发酵了六十年,确实有点复杂,大家多点耐心让我慢慢解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