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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氏母子,就是为着图谋杨成廉家产来的,杨夫人有孕,对他们而言的确是极大的威胁。”星罗停了手里活计,转头看向祁欢。
祁欢却盯着卫风,暂未作答。
卫风一个大男人,对这种内宅之事,的确没什么判断的经验,只能硬着头皮道:“事发突然,杨成廉那边他们自家这会儿正忙着救人,也还没论个究竟与结果出来。是杨夫人的婢女秋萍说,她取药的路上遇见过杭氏,闲聊时杭氏还动过她手里的药罐。”
杨家那边指定要闹到半夜去,总不至于为了杨家的家务事大半夜再来把祁欢吵醒。
杭氏二人,有动机,也有契机……
按理来说,的确是他二人嫌疑最大。
毕竟——
就算蒋氏肚子里的孩子暂时还不知是男是女,可蒋氏肚子里有了货,杨成廉就有了指望,可以名正言顺拖着不肯把侄子过继。
杭氏二人总不会干熬着再登上七八个月,等着蒋氏瓜熟蒂落。
到时万一是个儿子,他指定会被扫地出门。
就算是个女儿,杨成廉多了一个嫡出的女儿,杨成廉的产业也多少是要分这女娃一份的。
可——
蒋氏的为人和处事态度,却叫祁欢直觉的判定此事的内幕未必就是一眼可见的这么单纯。
谨慎的思忖良久,祁欢才缓慢的摇头:“他们必定不能坐视不理看着蒋氏的孩子落地,并且也的确有可能下手,但……”
“小姐是怀疑有人顺水推舟?”星罗一点就通,“那就是杨成廉他们母子吗?”
抓住杭氏二人谋害他家子嗣的把柄,别说是侄子,就算是亲儿子……
也得由着他们处置。
甚至于,就杭氏和杨怀真这样的,又不是真的杨家人,以谋害人命的罪名将他们送官都不在话下。
“不!”祁欢却是笃定的摇头,“杨成廉盼儿子都快疯魔了,快六十的人了还在孜孜不倦的折腾这事,即使蒋氏肚子里的孩子暂时还无法判定男女,他也还有一半的希望能得个儿子,并且还是嫡子。就算是再如何的想要锄掉杭氏母子,他都不会拿这个孩子当筏子。至于宁氏……即使在盼男孙这件事上没有杨成廉那么疯魔,也绝对是不甘心的,否则她早怂恿着杨成廉出去抱养过继一个没有血脉的孩子,培养起来,如今都能执掌家业了。”
这个时候的人,普遍都重子嗣,也重视血脉传承。
宁氏自私自利是真,可是在不影响她自己前程命运的前提下,她自然也是不甘心儿子就这么轻易的断绝了血脉。
养别人的孩子,跟养自己亲生的,还是不一样的。
杭氏两母子的事,她早就有了具体打算,蒋氏怀孕却是这两天才刚叫她知道的……
在明明有别的法子解决麻烦的情况下,她也几乎不可能将主意打到蒋氏这个肚子上。
卫风那里,在内宅阴私上,他反应的确要慢一些。
星罗已经不可思议的低呼:“小姐您是说这是杨夫人自己……”
卫风也极是诧异。
祁欢用力抿了抿唇。
她跟杨成廉母子虽然不共戴天,可的确也不想将不相干的人逼到这个份上。
也虽然——
蒋氏既然是杨成廉的妻子,那么不管她知不知道内情,也都不能算是完全不相干的人。
星罗见她脸色不太好,也就连忙住了嘴。
祁欢又在斟酌了片刻,就正色又对卫风道:“你跟我透个底,杨成廉家里住着的那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他们是顾瞻的人,经手了这样的事总归是不太好的。
“不是我们的人。”卫风忙道。
看星罗的反应和她的脸色,他这会儿也大概明白了点儿什么,解释道:“我们的人查到杨琼后来是流落到青州底下一个小镇子上成家落户,娶了个当地小商户的女儿,那商户膝下无子,他当时正落魄,便算是入赘过去的。入赘之后,他就改换了妻族的姓氏,也是正因如此,追查到他的下落行踪才很是不易。不过真正的杨怀真和杭氏都的本分过日子的正常人,世子爷考虑到叫他们来京城该是很难达到预期的效果,于是就使了点手段。”
京城之外的事不是他去办的,但是他留在祁欢这里照应,替祁欢办的事顾瞻会交代他详细始末。
卫风道:“杨成廉府里的是当地游手好闲的一个泼皮地痞,叫单久成,我们的人冒充从京城过去的客商故意在一家酒楼里提及了有关杨琼的往事,说他发妻和儿子如今发达了,在京城做大官。这地痞果然动念,事后跟到客栈主动套近乎,我们的人就将世子提前交代的那套说辞与他细说了,告诉他杨成廉没有儿子,有大把家业继续继承人。与他同行的老妇人也是当地的一个破皮破落户,两人算是一拍即合。”
如此一来,祁欢心里就踏实多了,又再继续确认:“真正的杭氏和杨怀真呢?”
“杨怀真随母姓,在他们当地叫杭怀真,不仅有母亲还有妻室,一家人在那个镇子上经营了一家杂货铺子。”卫风道,面色沉了沉,“单久成是个狠人,他应该也考虑到他跑来京城认亲,杨家不会不经核实就随便认了他,准备好了进京之后,当夜他就一把火烧了杭家一家三口。不过大小姐放心,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他与杭家,暗中将杭家母子从火海中抢出,这会儿他们也进京,只等着下一步的动作安排了。”
顾瞻如此行事,祁欢还是十分满意放心的,也就不再多思多想,完全消除了后顾之忧。
吩咐了卫风继续盯着杨家之事,一旦有了确切结果就尽快过来报她,她也就先洗洗睡了。
杨家这边,这一夜却是阖府无眠,人仰马翻。
蒋氏小产,疼的死去活来,前半夜都有稳婆和大夫在她房里忙里忙外的伺候。
女人的产房被视为污秽之地,杨成廉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过来,宁氏只能纡尊降贵,替着他过来了。
她这把年纪,最近又生着病,也不可能一直守在屋子里。
所以,知道蒋氏这孩子保不住,她就只进去看了眼,嘱咐大夫和稳婆要好生救治,然后就去厢房休息。
蒋氏房里的动静吵的她心烦,睡不着觉,她便坐在灯影下,手里捻着佛珠闭目养神。
一直过了三更,替她盯在蒋氏房里的妈妈才过来喊她,说蒋氏的身子已经处置妥当,只是神情之间颇为闪烁。
宁氏熬到这会儿,心烦意乱,又因为没了蒋氏肚子里的孩子恼怒,不耐烦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那妈妈这才瑟缩着小声道:“奴婢刚听稳婆和大夫提了一嘴,说是夫人这身子伤得不轻,以后……怕是很难再怀上身孕了。”
正妻不能生育,就算发生在普通的市井人家都是天塌下来一样的倒霉事,更何况——
杨成廉一个为官之人,又一把年纪,更是盼儿子盼了一辈子。
宁氏心里咯噔一下,眼皮子不受控制的猛地一跳,睡意就全醒了。
她脚步顿住,灯影下,脸色显得尤为阴沉。
那妈妈便尽量将眉眼低垂下去,不敢与她对视。
宁氏自己缓了会儿,又若无其事的重新举步去了上房。
蒋氏虚弱的靠坐在床上,脸色惨白,之前出了许多冷汗,这会儿虽然换了新的寝衣,发丝间也还隐见湿气。
见着宁氏,她也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没有强行请安,只是比笑还难看的扯了下嘴角,告罪道:“都是媳妇儿的不好,没能留住这个孩子……对不住老爷,和……杨家。”
话到后面,她就哽咽着落下泪来。
怎么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就这么割舍掉了,伤心她是真的伤心。
秋萍连忙拿帕子上前去给她擦眼泪,边安抚:“夫人您可别哭,这时候身子本来就虚,别再伤了眼睛。”
说着,自己倒是先跟着红了眼眶。
宁氏嗅到她这屋子里隐约不去的血腥味,心里顿时堵的厉害。
杨成廉年纪大了,妻妾们都已经不怎么容易受孕,上一回妾室产女还是五年前,蒋氏这次有孕,已然十分难得。
并且——
杨成廉到底是个做官的,为了延续香火频繁纳妾虽然有情可原,但是官位越做越高之后也该顾虑官声,这么一把年纪上,自从续弦了蒋氏之后就没好意思再公然纳妾,只私底下又收用了三个通房。
前天得知蒋氏有孕之后,宁氏也是前所未有的期盼,希望这个儿媳能争气,一举得男。
她原该是劝慰蒋氏的,哪怕没有任何真心,可这会儿喉咙却被堵住了一般,竟是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僵。
蒋氏低低的啜泣了两声,外面“杭氏”和杨成廉就前后脚进来了。
“大嫂,你年轻不懂事,这女人小月子可比生产都伤神,你这不能哭的,孩子掉了可以再怀,你这身子要是糟蹋坏了,将来遭罪的可是你自己。”“杭氏”进门就喋喋不休的“关切”起来。
秋萍一看见她,登时来了气。
见她要凑到蒋氏床边来,直接动手一把将她推了踉跄,叉腰冲着她大声叫骂:“你还有脸说风凉话?大夫说我家夫人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你高兴了,满意了?”
“杭氏”以前在老家的镇子上就是个刺头,一个老寡妇,无所顾忌,横行霸道的很。
吃了亏,她本能的就想打回去,可一抬头看到蒋氏贵重的雕花拔床意识到这是在别人家里,她也立刻收敛,皱着脸委屈道:“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
话音未落,走在他后面进屋的杨成廉就是眼前一晕。
“老爷!”跟在宁氏身边那妈妈眼疾手快的赶紧扶他就近坐到椅子上。
杨成廉只是一时的急怒攻心,倒是没真晕过去,但是刺激过大,他似乎暂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宁氏也有点慌,赶忙喊那大夫:“大夫,快给看看。”
大夫上前要去把脉,杨成廉却躲开了手。
他这会儿确守有点体力不支,就直接坐着没动,眼神晦涩又复杂的看向里面靠坐在床上的蒋氏。
蒋氏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一时也不说话。
秋萍却是愤愤不平,直接往杨成廉母子面前一跪,指着“杭氏”就开始告状:“老爷夫人,你们得为未出世的小少爷讨个公道,就是这贼妇人,大夫说夫人喝的安胎药里被人放了红花才小产的,我去厨房给妇人取药回来只在半路上遇到过她,她还借故打开药罐的盖子看过,一定是她害的。”
此言一出,杨成廉阴恻恻的视线两刀刀锋似的刷的射向“杭氏”。
他这官威还是很大的。
“杭氏”吓一跳,本能的后退两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又很快再次理直气壮起来,声音比秋萍更高亢的叫嚷起来:“你怎么血口喷人呢?我那可是好心啊!我以前怎么都是怀过孩子的,就是闻着你那药味太大,不太对劲,这才看了一眼。”
她也清楚秋萍这样一个丫头的话不作数,随后又转向宁氏母子道;“老太太,大伯,你们可不能听这丫头诬赖我。我是看过她那药罐子不错,可你们这府上来来往往多少人,在厨房煎了两个时辰的药,谁知道都有谁经手碰过了?”
秋萍立刻反唇相讥:“药是香草煎的,那丫头最是细心,绝不可能再经旁人的手,不信……不信就把她叫过来问!”
“没过别人的手,那……那也可能是煎咬的丫头啊。”“杭氏”认定他们没抓住自己的手腕,现在抵死抵赖就一定能混过去,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摆出泼妇骂街的架势,“这府里多少人?光大伯的妾室就……就……”
她先是伸出一只巴掌,发现不够。
再伸另一只,还是没够。
然后发现就算把两只脚都加进来也未必数得清……
索性也就不数了,她就梗着脖子大声嚷嚷:“那么些人,哪个不是惧着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想害她的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就盯着我不放?而且……而且你们家不是几十年了都一直只生女儿吗?三个月不到的胎,你说它是男丁就是男丁啊?”
杨家人在盼男丁,她觉得这个丫头就是在引战,自然把事情拼命的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导。
却不想,这话却再度刺激了杨成廉。
他想站起来,却因为气血没恢复和起身太猛,一下子又跌坐回椅子上。
“你说是男丁?”他眼睛死死盯着秋萍,几乎是怒吼出声。
这一声,将秋萍都吓了个哆嗦,“杭氏”就更是连忙往后退了退,避开他远远的。
秋萍定了定神,道:“稳婆和大夫说了,像是……”
杨成廉再看向旁边的稳婆和大夫。
他此时的这个脸色和表情,看着都很吓人的。
俩人也是被他一眼就看出了一头的冷汗。
稳婆推了推大夫,大夫只能站出来模棱两可道:“不足三个月的胎,确实没法一眼分辨男女,但……我们见多了这样婴孩的,还是多少能辨认一些,夫人这胎……确实……更像是个难胎!”
杨成廉一挥手,将桌上一套茶具狠狠砸了出去。
同时,眼神吃人般的瞪向“杭氏”。
“杭氏”登时头皮一紧,脱口尖叫:“你们诬陷我!你们这一家子人合起伙来诬陷……有……有本事咱们上公堂,上公堂理论!”
她确实动过蒋氏的药,所以自然心虚的厉害。
但是到了这个地步,硬抗也得坑过去,索性豁出去了虚张声势,指着秋萍道:“你说是我下的药,你抓住我的手腕了?没抓住你就是诬陷!而且我成天到晚都在这院子里,哪儿的药啊?你说我哪儿来的药?”
杨成廉已经被痛失爱子的打击刺激的几欲发狂,自是听不进任何狡辩的,怒火中烧的就要喊“见官”——
宁氏却在此刻突然站出来,厉声呵斥:“都别闹了,没看见这里还有病人吗?要吵出去吵!”
她在这个家里极有权威,包括杨成廉在内的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
杨成廉只依旧是郁气难消,沉声道:“母亲,蒋……”
他心心念念盼了四十年的儿子,四十年啊,在如今行将就木的年纪里,眼见着就要如愿以偿……
杨成廉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上冲,刺激的他手脚发抖,脑子也除了“儿子”这一个念头,就再无其它。
依着他现在的心,是恨不能将“杭氏”一片片撕碎了。
宁氏却横过去一眼,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只冷冷的道:“你媳妇儿刚伤了身子,你还要叫她再伤心吗?大晚上的,都别闹了,不过是一场误会,没的叫人看笑话,都不准胡闹了。”
杨成廉知道母亲这些年其实也一直盼着自己能有个儿子的,却不明白她现在为什么要大事化小,阻止追究害死他儿子的凶手。
但宁氏却不容他辩驳的再次开口:“你的身体也不好,既然蒋氏没事,你也该放心了,早些回去睡了。”
杨成廉这会儿的确是被怒气冲的,状态不是很好,要强行与自己的母亲抗衡都抗衡不得。
宁氏已经再看向了“杭氏”道:“家里的下人也是护主心切,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年纪却不小了,还要继续闹吗?”
这家的老太太“杭氏”是头次见,却忌惮于对方的威严。
既然宁氏能帮她脱身,她自然见好就收,立刻变得乖巧无比:“是,我自然不会跟下人坯子一般见识。”
说着,有狠狠瞪了秋萍一眼,然后不等秋萍回嘴就急吼吼的先走了。
宁氏又使了个眼色给身边妈妈,那妈妈便摸出荷包将大夫和稳婆一并请了出去,打点他们闭嘴。
宁氏再看向床上的蒋氏,对视一眼,重重的叹了口气:“唉!”
蒋氏嘴角扯出一个凄苦的笑,突然问:“母亲,我这身子如果当真以后不能再有孕,那我……”
宁氏没等她说完,就直接安抚:“好好养身子,别胡思乱想。”
蒋氏的话被她堵了回去,抿了抿唇,一如既往的识大体,没吵也没闹。
杨成廉这会儿自顾不暇,自然也顾不上与她说话,只是遗憾无比的看了眼被子底下她腹部的位置,然后浑浑噩噩的跟着自己老娘一起走了。
而次日,祁欢一觉睡醒再听到有关杨家的消息,却是杨夫人蒋氏的哥哥蒋大人找上门去与杨成廉母子大吵了一架,双方谈崩,准备和离收场,一拍两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