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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是简妈妈送来的。
因着岑慧媛的事,岑二夫人如今对岑氏母子三人可谓恨之入骨。
故而,简妈妈的态度也十分冷淡傲慢。
祁欣躲在岑氏身后,看见那身衣裳,知道岑家这是要与她来真格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母亲!”
在京城时,岑氏也不是没替她打算过婚事。
早些年是因为一家人都在等着祁文昂能取代祁文景,成为长宁侯府的继承人,这样一来儿女的身份也都会跟着水涨船高,能攀上的婚事自然也更好,所以才一直没着急定下。
后来虽然发现祁文昂上位基本无望,岑氏倒是想踏踏实实给女儿定下一门婚事了,可祁欣自己的胃口却被养叼下不来了。
也正是为此——
她才摒弃廉耻,孤注一掷找上的秦颂。
后来,也就算是她在秦颂那里栽了跟头,坏了名声,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沦落到与人做妾的地步。
这身所谓的嫁衣,看在她的眼里就是巨大的羞辱。
岑氏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现在他们母子三人等于是被软禁在此,她甚至还得压着脾气发作,拉下脸来寒声道:“这事儿我可还没应呢,我欣姐儿可是长宁侯府嫡出的姑娘,你们还想强娶不成?”
简妈妈面色不动如山,下巴都抬得高高的,再没有以往面对这位姑奶奶时候的恭敬,反而轻蔑又鄙视:“这事儿是我们老爷定下的,姑奶奶若有不服,自可寻他去说道。”
事关女儿的终身,无论如何岑氏也得拼一拼,当即就要去寻她那二哥。
简妈妈紧跟着却又话锋一转,凉凉道;“不过我劝姑奶奶还是不要去了,您与我家老爷是亲兄妹,打小一起长大,老爷他是个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吗?说一不二,这门婚事既然他做主定下了,就绝对不会再收回成命。您要再闹……彻底撕破了脸皮,咱们两家脸上都不好看。”
事实上,自从她大哥死后,岑氏对自己这二哥是大有几分敬而远之的防备之意的。
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阴毒了。
这若是别的事,她权衡利弊,可能也就打落牙齿和血吞,怎么都会给忍了,但是现在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女儿的终身给葬送了。
“你就在屋里等着。”岑氏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咬牙心一横,拍拍祁欣的手背安抚,然后就将简妈妈推出了屋外,自己径直找到了岑二老爷的外书房去。
年节未过,岑二老爷也不用上衙门,又刚好今日也无应酬,就在书房坐着看书。
岑氏推门而入,开口也是单刀直入:“我知道你是为了置气,这事儿换我我也气,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补救就是,难道你真要为了置一时之气就与京城的侯府彻底闹翻吗?欣姐儿毕竟是他们祁家嫡出的姑娘,你若是一意孤行……这个巴掌打的也不仅是祁家,就连平国公府都会跟着脸上无光,到时候还不是得不偿失?”
倒也不是她强行拉大旗作虎皮,事实也的确如此。
祁欣可以嫁个低微些的门第,但必须得是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嫡妻,说出去就是他们祁家不攀附权贵,自有风骨,但她却绝不可以自贬身份给人做妾的,除非是进宫做皇妃或者去王府做皇子的妾室去,否则就再是达官显贵家的妾,都不行,大房的祁欢是要高嫁的,到时候出门应酬,大家都拿她堂妹这丢人的亲事挤兑她,顾家都要跟着受牵连。
岑二老爷不为所动,依旧思路清晰:“你们跟侯府大房的关系都已经极是冷淡,我这里与平国公府就更是拐了九曲十八弯的关系,难道还会指望他们提携不成?至于所谓的结仇……更谈不上,所以也别狐假虎威的来唬我了。”
岑氏哪想到他这般油盐不进,死死捏着手里帕子,咬牙再道;“你放过我的欣姐儿,这趟回京我叫我家老爷找关系给大侄子调任回京,保证是实缺,并且只升不降。”
岑家嫡长子岑佑明是比祁元铭早一届春闱入仕的,当时也是吊车尾,勉强考中。
可是岑家的关系也不够强硬,在京谋不到什么好官职,索性心一横就也放了外任,如今倒是和喻怀瑾同级,也是个正七品县令,只不过为了避嫌,他不在青州境内任职。
岑氏开出的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人。
并且——
祁文昂领任工部侍郎之后升了一大步,他现在的确是有这个能力办成这件事。
只不过么……
这样的条件,也完全没能打动这位岑二老爷。
这若是在他儿子入仕之初,祁家这边肯于如此帮衬,他自是感激涕零的领情的,可是现在……
祁文昂连自己亲儿子的仕途都瞧着是不怎么关心了,还能出几分力来提携妻子家的侄子?
岑二老爷一眼看出这就是岑氏画的大饼和缓兵之计,他也懒得点破,只重重将手里书本往桌上一摔,冷道:“就是相信妹婿有这个本事,我才更想与你们结亲的。这路数你家铭哥儿不是都给安排打算好了?我将欣姐儿扣在手里,你跟妹婿岂不是更会对你大侄子的仕途尽心尽力的提拔?”
其实主要也不是为了叫祁家提携他儿子的仕途,主要是祁家那个祁元铭欺人太甚,横竖两家是结怨翻脸了,他得掐着祁欣在手里做人质才能高枕无忧,省得祁家肆无忌惮的打压报复。
岑氏此刻却是心乱如麻,并顾不上深入揣测他的言下之意。
可是眼见着岑二老爷说话依旧是夹枪带棒的不留丝毫情面,她的一颗心却在持续不断的往下沉。
兄妹两个,四目相对。
对峙良久——
岑氏到底还是理智没有抛出他杀兄之事做要挟。
她恨恨的瞪了她这二哥一眼,然后横冲直撞的转身就走。
岑二老爷却是瞳孔微微一缩,扬声喊院里的亲随:“送姑奶奶回客院,陪着表姑娘备嫁。”
“是!”他那亲随雷厉风行,当即迎上来,伸手就拦了岑氏一下。
岑氏大怒:“你说过我不想留在你岑家随时可以走,这是要出尔反尔?现在你家要强娶我的女儿,这么扎我的心肝儿,难道还要强迫我非得当场看着不成?”
岑二老爷风雷不动:“你若现在跑出去雇一帮镖师打手过来强行抢人,岂不是给这桩喜事平添了晦气?”
一句话,又将岑氏的私心暴露无遗,后路更是堵的死死的!
岑氏之前对他还是忌惮,得过且过的,现在却明显走投无路被逼急了,为了保她那女儿,她什么都敢做。
“你!”岑氏被他噎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转身还想往外闯,那亲随却喊了人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半推半扯的强行把她送回了客院。
祁欣见她居然是被人给架回来的,知道眼前的处境远比想象中的更糟糕,眼泪就又下来了:“母亲,现在到底要怎么办?我不能嫁给表哥做妾啊……要是这样,我就只能去死了。”
岑氏受制于人,这会儿确实也没了主意。
现在她只后悔,昨日为什么没有先走,如果她现在是自由身,就总还有发挥的余地,现在可就当真束手无策了。
她抱着女儿,心里又气又急,却无计可施。
祁欣哭了半天无果,恨意就转移到了始作俑者的祁元铭身上,突然抬头抹了把眼泪对岑氏道:“这祸事是哥哥惹出来的,叫哥哥去给二舅舅赔罪领罚不行吗?他本来也是要娶表姐的……”
岑家也得给自家女儿谋个出路和未来吧?
这事是不是还有的谈?
岑氏却将这目前的局面看的比她清楚许多,苦涩摇头:“现在不是咱家肯不肯娶的问题,是你二舅舅被激怒了,人家宁肯舍了这个女儿不要也得叫咱们吃同样的苦!”
“那……那怎么办啊……”祁欣再度无计可施,又扑到岑氏怀里哭了起来。
岑二老爷确实心智狡黠非同一般,未免夜长梦多,只给了这一整天的时间布置府里和给亲朋好友下喜帖,甚至连吉日都没挑……
也就是说,次日祁欣就成他们岑家的人了。
母子三人被关在这院子里,寸步难行,只能任人宰割。
祁欣哭了两天一夜,眼睛都肿的不成样子。
可——
以死相逼毕竟只是嘴上说说,她心气儿是高,却还没有高到可以以命相搏。
纳妾的仪式简单,只需要到喜堂之上当着众宾客的面给家里的正妻敬一杯茶即可。
而且,祁欣本来就住在府尹府,甚至连接亲都省了,只等着吉时一到,从客院的这个房间里把她领去喜堂上敬茶即可。
不过,她到底还是出自长宁侯府的姑娘,岑家多少给了她几分体面,好歹没叫她抛头露面,还是给找了方盖头遮住了容颜,并且由岑家大公子岑佑明亲自过来接的人。
嗯,即使岑家有意羞辱不想给她这个体面也不行,因为她那眼睛也实在是哭得没法见人,更是哭得叫过去伺候梳妆的喜娘连妆容没能给她上,料想盖头底下她也还在哭呢,不给遮住了,就整个青州府的人都知道府尹是强娶了自己妹子的闺女给儿子做妾。
纳妾和娶妻挑吉时都是差不多的,会选在傍晚时分。
府尹府里高朋满座,吹吹打打一派热闹,仪式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从客院出来,岑佑明扶着自家表妹的手,跨马鞍,过火盆,在围观亲友的起哄声中一路往喜堂方向去。
祁元铭站在客院的廊下,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冷眼旁观,表情阴鸷可怖。
多亏是天色晚了,他站的位置又不是很显眼,这才没人注意到他这张晦气的脸。
而岑氏——
却是关在房间里,压根没露面。
她本就不赞同这门婚事,更不可能还强颜欢笑摆出一张笑脸来送嫁。
主要是——
丢不起这个人!
一直到吹吹打打的结亲队伍拐进了前面的花园里,不见了踪影,她这才推门出来。
沉着脸,隔着院子与站在对面廊下的儿子对望一眼。
祁元铭负手而立,动也不动。
其实母子俩在这之前已经当面商量过了,祁元铭说他不走,留下来善后……
岑氏拗不过他,仓促之间,也不怎么顾不上他,再也多多少少因为他这次做的事有些怨言,所以,母子二人就只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下不清不楚的对视了一眼。
然后,岑氏就重重叹了口气,带着许妈妈快步离去。
她却不知——
这一眼,已经是她与儿子互相对视的最后一眼了。
一行人都只带了放着换洗衣物的贴身包袱,行色匆匆而去。
许妈妈去前院的下人房喊自家车夫侍卫,叫他们赶车走人。
岑氏则是带着另外的几个丫鬟婆子直奔大门口。
这个时候,正是新人在喜堂上行礼的时辰,该来的客人已经差不多都进门了,只是正月里本来大家都闲着,这又是府尹大人府上办喜事,大门口讨喜糖看热闹的人黑压压一片,挤得水泄不通。
大门口还守着负责接待零星客人的是府里管家,见着岑氏黑着脸杀出来,顿时如临大敌:“姑奶奶,我们老爷有言在先……”
岑氏的怒气眼见着是压都压不住,恶狠狠瞪着他怒斥:“你们一府的人合起伙来糟践我,我见不得里头的场面,都这会儿了还不让我出这道门,这是逼着我回头去喜堂上闹吗?”
自家老爷这事办的的确是挺欺负人的,要不是姑奶奶落了单,以两家人的门第之差,他们哪能这么逞凶的?
管家自然是岑二老爷的心腹,对这事儿的始末心知肚明。
里面喜堂那边还是吹吹打打的一派热闹,已经在办事了,看岑氏这样也是无可奈何的认栽了,甚至哪怕她现在出去想纠集人手回来抢人……
只要礼成,祁欣就是地地道道的岑家人了,她也无权抢回去。
眼见着大门外围观的百姓已经在扯着脖子张望,指指点点的议论了,管家知道不能再逼这岑氏,也便见好就收,做主叫开了侧门,叫把她的车马赶了出来。
岑氏带着一群仆从,全程黑脸,登上马车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彼时里面的喜堂之上,眼见着已经到了最后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新进门的妾室要给主母敬茶。
盖头底下的新人顺从上前,规规矩矩的跪下,又稳稳当当的接过喜娘递到她手上的茶盏……
岑二老爷面带微笑的看着,脑中却是突然灵光一闪,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门所谓的婚事,祁欣本来就是不同意的,按理说她就算迫于形势勉强配合,也应该是十分抵触,绝不可能这样顺从乖巧,甚至一点差错也不出的。
可是现在已经是在喜堂之上了,若是这时候叫停仪式,不仅要闹出大笑话,还会鸡飞蛋打。
但岑氏不会坐以待毙,既然争取到了时间,一定会趁着看守她们的人撤了立刻想办法带女儿脱身!
他现在多耽误一刻,人就多一分脱手的风险。
“这新人有问题。”岑二老爷倒吸一口气,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侧目对坐在旁边的岑二夫人耳语。
岑二夫人则是面色微微一僵,当场就差点跳起来去揭新人的盖头。
好在她反应也不慢,屁股刚抬起来就又坐了回去,狐疑盯着已经跪在面前的新人,低声问岑二老爷:“什么?”
“被掉包了。”岑二老爷道,也顾不上多做解释,只给她递眼色。
岑二夫人秒懂,却也顾不上深究,招手叫了简妈妈上前,耳语吩咐她赶紧去客院堵人。
这边简妈妈也大为惊诧,应诺一声,急匆匆的挤出人群。
可是她也才刚走到喜堂门口——
本来跪着敬茶的新人却突然自己一把薅了盖头,跳起来声泪俱下的告饶:“舅老爷,舅夫人,你们饶了我吧,我家小姐不甘为妾,早就跑了,临走推了奴婢出来充数,可奴婢一个丫头,卖身契还掐在我家夫人手里,身份卑贱,而且没有主人许可,也不可能随便许人家的。而且……而且我也配不上表少爷啊!”
岑二老爷发现情况有异,之所以第一时间就决定隐下,不声张,其实就是在打如意算盘——
他虽然看出来了行礼的新人不是祁欣,可在场的宾客外人不知道,只要礼成,蒙着盖头把人送去洞房,这事儿祁家就算是老侯爷祁正钰亲自出面也说不清楚了,祁欣就算躲得了一时,最后祁家还是得乖乖把她送回来。
可终究——
他是把这事儿想的简单了!
因为——
这个代替祁欣出来行礼的丫鬟预判了他的预判,知道他会用这种圈套坑祁家,所以卡在礼成前的最后一步自曝身份,废了这场纳妾仪式。
而这个丫鬟,不是别人,正是祁欣的贴身大丫鬟朱砂!
朱砂这一闹,满场的宾客就登时傻了眼,熙熙攘攘偌大的一个喜堂上鸦雀无声。
岑家二房这一家子的脸色,更是开了酱油铺子一般,颜色不一,来回的变化。
“贱人!”岑佑明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第一个回过神来,就冲上去甩了朱砂一巴掌。
朱砂被打倒在地。
岑二老爷就算想要仗着外人都不认识祁欣,将计就计的继续忽悠……
可是被儿子这一巴掌打下去,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这丫鬟不是祁欣的事实。
朱砂其实被这一巴掌打的脸都麻了半边,但她并没有就此躺平任人宰割,下一刻就已经飞快的爬起来,拽着岑佑明的袍角示好:“表少爷,小姐应该跑了没多远,奴婢带您去追!”
这种情况,就算把人追回来,岑家也沦为笑柄了。
总之——
这名声是败的彻底!
可——
就算挽回名声无望,岑氏给他玩这一手,这么坑他,岑二老爷也被彻底激怒,无论如何也要抓了祁欣回来,大家一起玉石俱焚好了,要难受也一起难受,岑氏休想把她这女儿带走。
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安抚宾客了,起身一撩袍角就冲了出去。
结果——
刚一步跨出喜堂,在院子里就被祁元铭拦了。
祁元铭一副好整以暇没事人一般的表情,淡淡的道:“二舅舅与我私下聊聊吧,有些话……”
说着,还意有所指扫视一眼在场众宾客,“当众不好说。”
岑二老爷满以为他要说的是祁欣的事,强压着满腔怒火,领他去了书房。
临走,隐晦的先给儿子递了个眼色。
岑佑明懂得他的暗示,并且自己也受不得这个窝囊气,一把揪起朱砂也冲了出去。
先去客院搜了一圈无果,门房那边管家已经得了消息,过来禀报岑氏离开的详情。
岑佑明脸色铁青:“祁欣扮成丫鬟跟着一起走了?”
“没啊!姑奶奶身边就两个丫鬟,小的仔细瞧过了。”管家仔细回想,最终摇头。
岑佑明也没耐性再跟他站在这里琢磨,再次揪过朱砂:“她们是直接出城了吗?走的是哪条路,带我去追。”
朱砂似是被吓傻了,也或者就单纯是为了将功赎罪,就当真引路带他去追了。
然后也是堪堪好,在西城门附近堵住了祁家的车马。
岑佑明也不客气,截停他们就直接拉开车门探头去查,可马车里却只坐着岑氏一人,压根就没有祁欣的影子。
岑佑明脸色铁青,盯着坐在马车里的岑氏,却是连姑母都不叫一声了。
岑氏却更是什么都懒得与他计较,只是冷笑说道:“我是长宁侯府的二夫人,当朝二品大员家的官眷,在这青州境内别说我不曾作奸犯科,就算杀人放火了,你们地方上也无权处置,是要恭恭敬敬将我送回京城交予京都衙门去的,除非是你有胆子杀人灭口,直接将我的尸首留在这青州地界上。”
两家之间的亲戚关系算是彻底崩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岑氏这个官眷的身份非同一般,岑家就算是地头蛇,也是没法动她的。
何况现在——
这城门附近,赶着快关城门的点,进进出出好些人都瞧着,稍有一句话说岔了,都容易被以讹传讹惹出了祸患来。
岑佑明咬咬牙,只能是往旁边退开了。
朱砂期期艾艾喊了岑氏一声:“夫人!”
岑氏道:“上车!”
岑佑明不甘心的总想留下点什么,可就算他扣住这个小丫头,丢了个小丫头,伤不了岑氏母女什么筋骨,并且也诚如朱砂自己所言,她的卖身契在岑氏手里,就算今天他将人给扣了,将来岑氏叫人拿着卖身契来要人,他也得全须全尾的把人交还回去,连私下处置的资格都没有。
岑佑明手里死死捏着马鞭,手背上青筋暴起。
最后,还是一语不发的放了她们出城。
“少爷,我们回吗?”他的贴身小厮见着岑氏的车马越走越远,小心翼翼的凑上来试探。
岑佑明道:“派人沿路去追,祁欣就算脱身,也不可能独自回京,肯定要与姑母会和,再去父亲那里拿份告示贴出去,即日起严查城内出城之人,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人间蒸发了!”
她对祁欣也没那意思,只是这件事关乎自家脸面,他这也着实是上了大火。
出来这一趟。最后终究还是无功而返。
另一边,脱身出了青州城,岑氏一行的车马跑的飞快,仿佛背后有鬼在追。
马车上,朱砂擦干眼泪,忐忑的问岑氏:“夫人,奴婢这次也算是为了保全小姐赴汤蹈火了一回,您答应的回京就放我出府的事……”
青州府尹府里这一场纳妾的闹剧,很快就会传遍整个青州城,也就不在乎多出朱砂这么一个知情人了,所以她并没有被杀人灭口的任何风险。
岑氏这会儿多少还点心有余悸,还不时地从窗口往外看有无追兵,闻言也没多加思索,点头道:“这次多亏是你献计,否则欣姐儿就当真要折在这里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不枉欣姐儿与你这些年的主仆情分。放心,我答应你的事都作数,卖身契和傍身的银两回去我就给你。”
“奴婢多谢夫人。”朱砂却是低着头,掩饰心虚,手指捏了捏已经揣了一份赏钱的荷包。
好在岑氏心思不在她身上,根本毫无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