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祁元旭上回是险险的捡回一条命,一直过了四五天陈大夫才说他彻底没了生命危险。
但是前面上吐下泻,肠胃伤得极重,连日里也无法好好进食,到如今还是一脸菜色,病歪歪的养在床上。
余姨娘母女,天天在杨氏那站规矩,自顾不暇,这阵子也没来看他。
而余氏,上回憋了气,又嚷嚷着不舒服,却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总归也是不可能来守着他的。
不过祁元旭倒是无所谓。
他自己身边这些大大小小的女人都是什么货色,他又不是不知道,来了也无非是咒骂杨氏狠毒,老爷子好坏不分,要不就是哭哭啼啼……
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要闹得他不能安心养病。
所以,余氏那些人全都顾不上他,他这几天反而落了个耳根清净,吃不好,至少能睡足了,也养回了几分精神来。
祁欢过来时,他也才刚一觉睡醒。
被自己的书童伺候着如了厕,又洗了脸,正被搀扶着一步一步缓慢朝床榻边上走。
祁欢从外敲门,他便打发了书童去开门,自己仍是佝偻着腰身慢慢挪动。
“大小姐?”书童开门看见是祁欢,诧异之余,直接低呼了一声出来。
祁元旭也转头看来。
祁欢没与他们主仆客气,直接绕开书童走进门来。
祁元旭与自己这个大妹妹之间平时连交集都谈不上,更不可能有任何的冲突嫌恶,但也同样的,没有任何交情。
祁欢这样纡尊降贵亲自来了他房里,他脸上立刻多了几分戒备:“妹妹怎么突然到我这来了,瞧我这刚起身,衣衫不整的……”
祁欢随意扫了眼他这间屋子,眉目之间是一种人畜无害的明亮笑意。
她说:“我听说父亲今日休沐,想着也有几日没见过他了,就赶早来请他回园子里用早饭。刚好想起个事儿,就过来跟大哥哥说一声。就春闱开考那天,白日里我从外面回来,发现有个小妇人在咱家门外徘徊,问起来,她说她夫婿是两位哥哥的同窗,因为在贡院门前没瞧见大哥哥,所以特意过来问情况。”
祁元旭的表情略显僵硬了一下,但又飞快的掩饰。
他手扶着床板,慢慢坐下去:“太学学子过千人,我与元铭熟识的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过阵子等我病愈,回去打听一下是哪位同窗,询问就好。”
他也是心虚,拿眼角的余光偷瞄了祁欢一眼,又再试探:“既然是初九那天的事了,妹妹怎么没有早与我说?”
祁欢道:“大哥哥这阵子不是一直病着吗,一开始那几天,陈大夫交代不让我们打扰。再加上这阵子母亲也身体不适,后来我忙着忙着就忘记了。今天过来这边,进了你这院子才突然想起。就想着过来问问……你那位同窗如今也该归家,人家关心咱们一场,大哥哥是知否需要我差个人过去帮忙说明一下情况,顺便也问候一声?”
祁元旭已然是紧张过度,都忘了前面自己已经解释过一遍,又再说道:“我也不晓得你说的是哪位同窗,等回头得空,我自行处置就好,就不劳烦妹妹为了我这些琐事费心了。”
这一点上,他倒是胸有成竹,他养的那个外室即使见过祁欢也不会露他的底。
祁欢有备而来,自是将他这些细微动作间的小细节尽数收入眼底。
而戏演到这里,也已经足够。
“也好,反正你们书院的人我也不熟。”祁欢笑道,“那我不耽误大哥养病了。”
她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突然沉吟一声,猛地回转身来。
祁元旭才刚放松下去的表情,一瞬间又面皮僵硬的绷紧。
祁欢却是拧着眉头兀自忖道:“不提这事儿我之前还没太在意,怎么现在回想……那天遇到那位小妇人身上的香粉味道,好像正与初八那晚金妈妈她们在厨房搜到的纸包上的雷同?”
祁元旭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却还强行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表情:“各种香粉的味道都差不太多吧,而且又是过去那么久的事了,妹妹许是记错了。”
祁欢沉默着思忖片刻,这才耸耸肩:“也可能吧。不过回头大哥哥你寻到你那位同窗了,不妨知会我一声。是我多心了自是最好,要不然……初八夜里那事儿如今可还是件无头公案呢,何况那妇人确实也很有几分可疑。”
她说完,倒也像是随口一说的样子,转身便走了。
而彼时祁元旭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更兼之人在病中,体力透支,身体直接垮塌了一般的瘫坐在了床上。
书童见状,赶紧关了房门,然后才跑过来服侍他。
祁元旭却为了判断祁欢话里真假,抬手示意他暂且不用管自己,竖着耳朵听院子里的动静。
祁欢是真的去找了祁文景,跟他说有日子没有一家人一起用饭,祁元辰想他了,叫他过去杨氏那里用早饭。
事实上,她也观察出来了,祁文景这里只许是杨氏不搭理他,否则无论何种情况,但凡杨氏开口,不管是安排他做什么,或者叫他过去,他都是随叫随到,从不推脱的。
这一趟,还是祁欢这个亲闺女亲自来请,祁文景更是无有不应,换了件外衫就与祁欢一道走了。
父女俩说着话,出了院子,祁欢侧目给星罗递了个眼色,站在院子外面等着的星罗就自然继续隐匿到墙角,没有跟回后院去。
祁欢叫祁文景一起早饭的事,她提前让云兮过去知会了杨氏。
杨氏瞧见祁文景,也没说什么,反倒是已经吩咐小厨房又多做了两个祁文景爱吃的小菜。
一家四口难得凑在一起用了个早饭,祁元辰可能是有几日没见父亲了,还很配合的围在祁文景身边转。
杨氏也与他闲话了两句家常,其间不免提到了前几日在街上遇到祁文晏的事。
待到用完了早饭,坐着喝茶时,祁欢才对祁文景道:“父亲今日没有特别的行程安排吧?”
祁文景不是官场上很混得开的那种人,虽然有时候也有应酬,也都只是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僚好友互相之间的走动,并且这种情况,一个月里平均有个三两次也就差不多。
祁文景浅啜一口热茶汤:“今日无事,怎么?”
祁欢道:“那父亲带我出趟门吧,最近我带辰哥儿写字,发现这笔墨纸砚的优劣对写字的好坏影响很大,但是这些东西我不太懂,也不会挑。父亲常年做学问,应该有比较熟悉的铺子,您帮我去挑着买一些好吗?”
祁文景这人做的真不能算是成功,家里这些个儿女,就几乎没有十分亲近他的。
这约莫算是女儿头一次主动对他提要求,又何况他本身就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也没多想就应承下来:“好。”
祁欢于是高兴起来:“那我回去换身衣服再回来寻父亲。”
杨氏如今对女儿的心性可谓了若指掌,瞧着她这无事献殷勤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必定又是在琢磨些什么。
祁欢转身的瞬间,母女两个的视线对上。
杨氏无奈的瞪她一眼。
祁欢反正知道她会顺着自己,就干脆只是厚脸皮的扯着嘴角笑了。
反倒是在旁边玩的祁元辰眼珠子一转……
今天没去扑祁欢,而是直接蹭过去扑在祁文景膝头:“带我去!”
祁文景被他撞的,险些掀翻了茶汤,就赶忙撇了茶盏来抱他。
他这边逗着儿子玩了一会儿,祁欢便回来了。
与此同时,院子里余姨娘母女也卡着时辰过来站规矩。
祁文景瞧见女儿回来,正待要起身,杨氏却先从他手里强行把祁元辰接了过去。
祁元辰不死心,自是挣扎不肯。
祁文景也有些不解:“天日好,带他出去走走也无妨吧?”
他是没怎么带过孩子,可家里的事儿他大概也都知道,祁欢还时不时单独带着祁元辰上街的,今天他们父女俩带这么个小的,总不会有问题。
杨氏却道:“云儿这两日也歇够了,眼见着天日越发暖和,他这在京起码还得再住上个把月,我约了裁缝过来给他量尺寸做几件衣裳,正好辰哥儿年后也长个儿了,也给他顺便添置两件。”
诚然,这只是个借口。
祁文景信以为真,祁欢却知道她根本没约裁缝。
祁元辰挣扎片刻,但见着大家都没有迁就他的意思,也就识趣的消停了。
祁文景单独带着祁欢离去。
金妈妈望着杨氏怀里已经安静下来的祁元辰,忍不住笑道:“小少爷这性子倒是随了世子爷,极是温和好说话的。”
祁文景听见了,并没有回头。
倒是杨氏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露出个笑容里。
院子里恹恹站着的祁云歌见着父亲,却登时来了精神,眼泪汪汪的叫了一声:“父亲。”
原意是想诉苦求个情,不想——
祁文景脸上本来还是轻快随和的表情却瞬间紧绷起来。
“嗯。”他很快的应了一声,然后仿佛是怕极了余姨娘母女会借机纠缠他一样,脚下步子都没停都直接快走出了院子。
祁云歌那里情绪刚酝酿到一半,却整个无所发挥的卡壳了,表情僵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祁欢看着祁文景快步走在前面的那个背影,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说起来她这个便宜老爹日子也是过得够拧巴的,正妻与他离心,平时都不耐烦应付他,老娘非要塞个表妹过来搅和得他后宅不宁,两边受夹板气,虽然有路姨娘那么个温柔乡吧,可偏大家心知肚明路姨娘就是他嫡妻弄回来应付他的,更是他夫妻不睦的标志,想来他对着路姨娘应该也怎么得劲儿。
所以,齐人之福还真不是那么好享的!
祁欢快走两步追上他:“父亲要不要回府换身衣裳?”
祁文景身上穿的就是在家穿的便服,想想这是头一次独自带女儿出门,是该体面些,就带着她回二院书房去换了件更体面些的袍子。
祁欢站在院子里等他。
杨青云和祁元铭这几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明显这会儿都还没起身,祁元旭那屋子也是房门紧闭。
等祁文景换好了衣裳,父母俩就坐马车出了门。
祁文景报了个铺子的大概位置给老井,好巧不巧——
京城里比较好的卖文房四宝的店铺都分布在太学附近,也就是离着祁元旭金屋藏娇的那个鱼尾巷不远。
马车上,祁文景没话找话,就问起了祁欢和秦硕那门婚事张罗退婚的具体情况。
祁欢与他确实没什么真情实感,但是看得出来他这算是竭尽所能的找话题与女儿亲近,也就端正了态度应付他:“事实上母亲和武成侯夫人都已经谈妥了,只是秦家那边想找个机会给秦二公子安排个外放,送出京去避一避,他们便与母亲商量,说这个事情再拖一拖。咱们两家也算官场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母亲也觉得没必要为了退一门婚事就闹到两家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也就答应了他们。不过谨慎起见,在尘埃落定之前,她说先不予家里知会,省得传了风言风语出去,对大家也不好。”
祁文景点头:“你母亲做事的考量,向来周到。”
至此,也就再无话可说。
父女俩去到一家叫做文轩阁的铺子,祁文景应该是经常光顾,与这家的掌柜很熟,掌柜的亲自出来招待,将他们父女带到雅间,又叫人搬了好些东西给二人挑选。
除了笔墨纸砚,还有书房常用的笔架,笔洗和笔枕这些物件。
祁文景叹道这些东西,总算是有了话题,也有了个侃侃而谈的架势。
祁欢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俩人父慈子孝的选了不少东西,笔墨纸砚都是祁文景做主挑的,而那些小玩意儿,则是祁欢挑着喜欢的形状颜色随便拿了一些。
祁欢本就是拉着祁文景出来别有所图的,压根没指望她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便宜爹会识得人间烟火,都准备自掏腰包付银子了,却不想祁文景趁着回去换衣裳的空当特意拿了银钱傍身,已经先掏出钱袋子给了掌柜的拿去结账。
趁着结账的空当,他的长随也把买的东西搬上车。
祁欢陪着祁文景从楼上雅间下来,一眼就看到已经站在门口的星罗。
主仆俩互相交换了一下神色,星罗就冲她重重点了两下头。
祁欢不动声色,继续走到祁文景身边去。
祁文景是压根没注意到女儿身边这个贴身婢女是后来才出现的,还以为是一直跟着的,等父女俩上了马车,他也没多想。
可是明明得走半个多时辰的路程,马车却只走了一刻钟左右便停了下来,他便立刻警觉的掀开窗帘往外看。
看见陌生的街景,狐疑的皱了眉头:“老井……”
老井已经将马车靠边停了。
祁欢这时候就先下了马车,站在下面冲他笑道:“我们先不回家,有个事情可能需要父亲先出面处理一下。”
祁文景看着她脸上恬淡冷静的表情,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恍惚——
仿佛不知何时,自家的娇娇女已经成长到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不过,他这个人的确是好脾气,虽然心里疑窦丛生,也还是跟着下了车。
马车就停在鱼尾巷外面,星罗带路,将他们父女领着往里走,然后停在一户人家门前,扣响了大门。
过了一会儿,有个粗手粗脚的婆子过来开了门。
她是个做杂活儿的,并且后天声带受损,不会说话,并且脑袋反应也不太灵光,看见门口站着的几个陌生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指手画脚的比划了一些祁欢完全看不懂的手势。
祁文景一头雾水。
祁欢却是好脾气的笑道:“我看不懂你在比划什么……”
可能是因为门口的动静时间有点长,屋里的小妇人也狐疑走了出来。
祁欢便直接指着院子里对那婆子道:“我找你家这位小夫人。”
这话婆子是听得懂的,见她是个穿着体面又笑吟吟的小姑娘,本就不设防,立刻往旁边走开了。
她身体胖重高大,本来是将祁欢主仆都遮挡在外的。
此时挪开,那妇人也刚好走近了过来,一眼认出祁欢,便是登时脸色一白:“大……大小姐?”
整个人瞬间就慌乱无措起来,再看一眼祁欢身后眉头紧皱的祁文景,就更是神色惶惶。
祁欢却毫不觉得拘谨,顺便还好心给她介绍:“这是我父亲。”
妇人瞧见祁文景的样貌和穿着,又见他是与祁欢同来,其实心里多少已经有了揣测。
只猜测和现实毕竟还是有差距的,她面色顿时又白几分,怔愣片刻之后,连忙屈膝见礼:“世子爷……”
如此一来,就换祁文景整个人都怔愣了。
祁欢却是一副进了自家后院的样子,依旧笑得轻松自在,还问那妇人:“我们可以进去坐吗?”
“啊?啊!”妇人匆忙反应了一下,这才赶紧侧身让路,请了几人进来。
临了,又更是惶惶不安的不住往门外张望。
祁欢进了她那屋子。
这就是个带个套院的一进宅子,但祁元旭得余氏多年贴补,手头也算宽裕,屋舍和院子都很宽敞,屋子里也收拾的十分整洁干净。
祁欢将祁文景领进屋,安排他坐下。
转头见那妇人还站在院子里无所适从,就又唤她:“你等的人还要过会儿才到,我们来都来了,不请我们喝杯茶吗?”
妇人匆忙回神,也没招呼那婆子,自己进了厨房去沏茶。
祁文景坐在那屋子里,也是十分局促不适,此时才忍不住问女儿:“这里是谁家府宅,你这七拐八绕把我带到这里作甚?”
“算……咱们家的吧。”祁欢笑了笑,却没深入解释。
厨房里的热水是现成的,妇人很快沏了几碗茶汤过来。
祁文景自是没这个心情喝茶的,她站在旁边惴惴不安,几次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
可,祁欢就是不开腔。
她甚至坐都没坐,反而在这屋子里逛了起来,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桌上抽屉,不紧不慢的翻出一盒香粉来。
按理说,她这样进人家家里乱翻,是十分不礼貌的,那妇人却始终只是神情紧张又惶惶的看着,并未阻止。
祁文景看得云里雾里。
就见祁欢将那香粉盒子打开,凑近鼻尖嗅了嗅,然后突如其来的转头问那妇人:“我大哥那里的藜芦和恶皂荚粉,都是你给他找来的吧?”
祁文景虽然不管内宅的事,但他的庶长子这次因为突发状况,春闱都耽误了,事情的原委他是清楚的。
闻言,他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那妇人更是面色惨白——
还不及双方各自说什么话,虚掩着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祁元旭被书童搀扶着踉跄走了进来。
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去。
祁元旭本就体力不支,看见祁文景居然站在屋里,一颗心顿时一凉到底,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嗫嚅道:“父……父亲!”
祁文景脑子里瞬间炸开一道响雷,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却还不等他有所反应,院子里又有了动静,竟是老侯爷祁正钰也紧随其后,一并带人杀到!
------题外话------
便宜爹:我被套路的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