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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华殿一大早便来了个意外之人。
曲夜春身穿宫女服,跪在重漪面前,颔首行礼后道:“奴婢春夜拜见贵妃娘娘。”
许是因为流产太过耗费精力,虽然只是短短一月未见,但她比从前消瘦了太多,面色苍白,瘦骨嶙峋,又因为不能暴露身份而在脸上画了些许可伤疤,显得格外可怖。
一眼望来,重漪差点没认出她。
幼鲛抿了抿唇,说:“是我向陛下求的你,你若不愿意,我倒也可以去求求——”
话未说完,便见曲夜春凤眸灼灼,一字一句说的极其坚决,道:“奴婢愿意永远跟随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救了奴婢,奴婢这条命属于娘娘。”
曲夜春到底是女主角,即使是经历此番巨大的变故也依旧没有颓弯脊梁。她依旧倔强,那眼瞳中蕴藏的勇气与力量震撼所有人。
重漪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缓缓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她咬着唇,内心正在做一个非常纠结的决定。
如今萧霁安虽然答应带她去花灯节,但她对京城内的环境并不熟悉。届时即使她能够从他身边短暂脱离,可一旦萧霁安发现,京城片刻之间便能封锁每一个出入口,她可能还没找到路,便被捉了个正着。
逃出去的机会非常渺茫。
但曲夜春不一般,她是在京中长大的小姐,对京城的地形以及各项应该都极其熟悉。而且她是自己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同时,重漪也明白,如果曲夜春卖了她,将此事汇报给萧霁安。按照暴君多疑的性子,即使不信也再不可能再让她走出王宫一步。
想要逃走定然难如登天。
可重漪看着面前跪着的曲夜春,心里有一种直觉,她是值得信任的。
既然无人帮忙她定然无法逃跑……重漪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尝试一下。
重漪慢慢地倚在美人榻上,懒懒托腮,下令让旁边跟着的宫人全部出殿。又借口支开了碧荷,让她带上殿门,说是身子冷。
顷刻之间,殿中只剩下两人,静谧无声,只能听到漏壶中滴滴水珠落下的声音。
朱色的木门刚掩上,重漪便从美人榻中坐了起来。她未穿鞋袜,赤脚落在冰凉的玉石地板上,被冻得缩了下腿。
她拢着繁复的衣衫,在曲夜春面前坐下。葱白如玉的手指拂过她脸颊上的伤疤,睫毛如蝶翼般轻抖,喉间吞咽,问:“你,还好吗。”
曲夜春微愣,随即明白她说的是那件事。抬眸时望进那双水润的杏眸,神色微微动容,那漂亮眸子中的担忧并非是假,情真意切。
“娘娘说的可是镇南王娶亲?”她反问了一句后,凤眼弥漫着冷漠,低嗤一声后,喃喃道,“从他负我那一刻起,我便早已不在乎了。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娶亲了。”
重漪见她这般,心中也难受得厉害。她虽不懂何为男女之爱,但终究明白被背叛的绝望。
更何况她也不过二八年华,年岁不大。
“你愿意同我走吗?”
重漪扶住她的肩,目光灼灼。平日娇美的面容上神色坚定,声音温柔且具有感染力。
曲夜春表情疑惑,片刻后瞳孔微缩,似乎明白了她在说什么。她连忙坐直了身子,神态惊慌,凤眸猛地睁大,压低声音问:“娘娘,您可知您在说些什么。”
这般表现……重漪反握住她的手,神情激动,上身有些不自知地微压向她。尾睫颤动,呼吸紊乱,缓了半晌后才勉强平静下来,一字一句直戳她的心。
“我知道!曲小姐,你比我更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你知道我是鲛人,我的家不在这里,我是被捉进这王城中的。”
“在这里我没有一刻是安全的,时时刻刻都需要担心自己的命。”
曲夜春依旧犹豫,她与萧霁安正面交锋过,自然知道他并非是好糊弄的主。她还是想劝重漪,她不想让她平白赴陷,因为基本没有可能跑出去。
“陛下对您很好,您已经是贵妃了,只要生下一儿半女,您在这宫中的地位无人能阻。”
重漪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低嗤一声,微敛眼睑,半遮瞳光,里面藏着一片悲戚,将自己的处境娓娓道来:“不必叫我娘娘,我也与萧霁安并非是那种关系。我不过……是他为了敲打前朝的工具,是他兴致来时逗弄几番的玩物。”
言毕,抬头缓缓看向她,瞳中含着希冀的亮光。
“我不想当着贵妃,我只想做我自己。你知道吗,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重漪。”
曲夜春怔住,她知道自己该拒绝她,但无论如何,拒绝的话都无法说出口。王宫、皇家是个什么地方,她比谁都清楚。
重漪真诚地看着她,杏眸灼灼。
“夜春,你难道不想逃离这个地方吗?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她说着,缓缓站起,赤着脚往旁边走了两步。挥起宽大的衣袖,面上满是向往与憧憬,“我曾在梦中见过一个地方,那里风起鹤落、楼阁林立,我想那也许我的来处,亦可是我们的归处。”
重漪背光而站,全身都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金光。她冲她伸出手,眉目温柔,像是下凡渡她的神祗。
曲夜春在一瞬花了眼,当真以为她是下凡的神女。心底的冲动愈发浓厚,如今的她几乎无法拒绝。
她被打动了,与其在这王宫中苟且偷生,蹉跎一生,为何不试试呢?
凤眸闪烁良久,终于还是牵住了她的手,忍不住询问道:“那个地方真的存在吗?”
重漪缓缓弯腰,目光温柔而坚定。
“北海往北,穿过雾海便是中州。”
“我愿意——娘娘,哦不。”曲夜春微顿后,有些陌生地喊出了她的名字,“漪漪。”
……
曲夜春不出她所料,对于京城的路线十分熟悉。哪个门守卫最少,哪条街最为繁华、最容易混淆视听,她一清二楚。
两人初步制定了逃跑路线后,萧霁安便下早朝回来了。
他一进门便拿掉了冠冕,冲重漪招了招手,低笑两声,道:“蠢鱼,过来。”
重漪连忙拢着衣裳凑了上去,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问:“陛下今日可忙,早朝如何,心情如何?”
萧霁安倒没急着回答她,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反而垂着,紧盯着地板上她裸露在外的脚,眉头微蹙,道:“怎么不穿鞋,地上这么凉。”
说罢,横抱起她,一步步走向床边。
重漪吓得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整条鱼缩在他怀中。杏眸如弯月般明媚,声音软腻,微微带着撒娇的意味。
“因为着急想要见到你呀。”
“就会嘴甜。”萧霁安低嗤一声,眉目却骤然舒展开,眼底深色翻涌着,殷红嘴角勾起,神态中喜悦隐隐跃动。
他有些无奈地将她放在床上,弯腰坐在她身侧,拾起地上的绣花鞋,冷淡侧目,道:“伸脚。”
重漪往后一仰,整条鱼瘫在床上,然后伸直了腿,放在他手边。一边假惺惺地问:“陛下如此尊贵,怎么能给我这条卑微的鱼穿鞋呢。”
萧霁安侧脸依旧俊美,此时眉眼低垂,更添几分温柔恬静。他捞起她玉白的脚腕,将鞋套在她脚上,又轻缓地放回去。
转头瞧了眼她那舒适肆意的模样,忍不住叹道:“小没良心的。”
重漪从床上坐起来,讨好地用自己的脸蹭了蹭他的手指,认真道:“那也是陛下宠我。”
她起身时,簪子不小心蹭到了锦被,掀开一角,露出一本古旧的书。萧霁安余光扫过,慢声问:“你看的?”
重漪强装镇定,神色倦怠地打了个哈欠,愁苦道:“我整日在这临华殿,实在太无聊了,以为这是什么好看的故事集呢,没想到记录的都是些无从寻觅的虚妄东西,没看几页,就睡着了。”
萧霁安冷笑一声,道:“你今日练字了,读书了?”
幼鲛泪眼汪汪,无力地辩解:“我也得休息的嘛。”微微顿了下,开始转移话题,“陛下,中州这个地方真实存在吗?我在这本书上看到了。”
暴君瞟了眼那躺在床铺之上的书,破旧不堪,早就看不清封面的字。眸色微深,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传说中的东西罢了,虚妄之言。”
他指腹摩挲着衮服上繁复凸起的花纹,压下心底的疑虑。
这蠢鱼一向不爱看书,今日竟然主动翻书,怎么想怎么诡异。
但还没来得及细想,重漪便眼巴巴地瞧着他,问:“还有几天才到花灯节啊,我好着急呦。”
贪玩的蠢鱼。萧霁安眼底笑意翻涌,微凉指尖在她脸颊上慢慢勾勒着轮廓,继而坏心眼地轻轻掐出她脸上的软肉,“还这么贪玩。”
“疼……”重漪瘪了瘪嘴,但半分不敢动弹,小模样十分可怜。
萧霁安表情促狭,眉梢微挑,唇角恶劣地勾起。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间,“叫声好听的,孤就放过你。”
幼鲛神色无辜,粉唇微张。尾音上扬,含着些撒娇的成分在里面。
“霁安哥哥,放过我吧。”
闻言,帝王眼神骤然变得深幽,如古井般让人看不见底。平日冷厉的桃花眼中慢慢氲氤起浓重的情绪,欲、望汹涌,他喉结滚动,薄唇微张:“漪漪……”
这蠢鱼,惯会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