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第011章“宠物”
温印做贼心虚,原本说话就是为了缓解醒来时她的手卡在他衣裳里,半晌没有拿出来,好容易拿出来却见李裕睁眼看她的尴尬气氛。
反正她眼下已经撑手起身了,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李裕……
温印撩起锦帐,俯身穿鞋。
李裕脸色僵了僵,“你去哪里?”
温印没回头,“晨间了,去洗漱,然后用早饭啊。”
温印言罢,不待他开口,又当即补了句,“你不是不饿吗?我让黎妈打水到屋中给你洗漱。”
李裕:“……”
谁说他不饿的?!
他又没说……半途,李裕忽然反应过来刚才确实是他自己说不饿的。
李裕还没来得及出声,温印已经撩起帘栊去了外阁间,李裕又不好再开口,眼见着温印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偏偏他肚子也很配合得咕噜叫了一声。
李裕喉间咽了咽,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李裕才不相信她真信了他不饿!
李裕撑手起身,丧气靠墙坐着,仰首时目光空望着远处,莫名想,温印昨晚根本不是什么睡迷糊了。她会给他擦背,与他同榻,和他说话,但还会抢他的被子,伸手到他衣裳里取暖,也会不讲道理……
温印能这么平和自然待他,照顾他,就同照顾街边落难的猫猫狗狗一样,拎回来洗澡,睡一处,安慰两声,也会伸手‘摸’它们,抱着它们取暖,还喂食……
李裕脸都绿了。
——小奶狗,还奶凶奶凶的。
他!他怎么就成……
他早前是东宫,从小到大,没人会这么说他。
只有温印!
李裕无语,但同时,肚子又不争气得叫了叫。
李裕窝火。
好容易出了内屋,温印的脸色顿时明媚起来。
方才就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被当事人自己发现,抓个正着……
幸好她面不改色,沉着冷静,不然还不要怎么收场。她这只爪子怎么就这么不听使唤,非要往暖的地方去的?
温印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
黎妈正好入内,“夫人,手怎么了?”
温印赶紧收起来,平常道,“天太冷了,活动活动。”
黎妈笑了笑,“洗脸的水刚打好,估摸着夫人差不多当起来了,夫人洗漱吧。”
“好。”温印去到水盆前净脸。
温热的水汽顺着毛巾紧紧敷在脸上,不仅暖和,而且舒缓了方才的尴尬情绪,温印舒服得叹了一声。
元宝和铜钱端了早饭入内。
温印已经洗好脸,放下毛巾去了屏风后更衣。
黎妈看着元宝和铜钱放好碗碟,又朝屏风方向道起,“夫人,今晨让厨房做了鸡丝粥,还有野菜干。”
都是她爱吃的,温印应好。
她昨日才同黎妈说起想吃了,今日黎妈就让厨房备好了。等她从屏风后更衣出来,见黎妈看了看内屋方向,周遭没有旁人了,黎妈上前,“夫人,殿下可醒了?可要给殿下送些吃的去?”
温印神色微微顿了顿,很快,又恢复了平和,“黎妈,你去问问他,顺便给他打水洗漱,他醒了。”
“好。”黎妈照做。
黎妈去了屋中,温印则在外阁间的桌案前喝粥。
雪白纤细的指尖,使着筷子夹野菜干时,若青葱般好看。喝粥的时候,手中又轻轻捏着勺子,无名指和小拇指微翘起来,粥到唇边再缓缓吹了吹,一口一口,慢慢尝着鸡丝粥的味道。
她唤声“水”的时候,元宝上前倒水给她。
温印身边伺候的丫鬟不在,这段时日累坏了黎妈妈,屋中的事也只能元宝和铜钱暂时顶着。
“收起来吧。”温印用完,放下碗筷。
铜钱上前端了水盅给她漱口。
温印漱完口,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等元宝和铜钱收拾了东西从外阁间离开的时候,温印余光才瞥见方才苑外守着的人影也跟着一道离开了。
温印放下手帕,这府中各处都有耳目,这么装模作样吃东西给旁人看,委实有些累,却又不得不得做,不让旁人看出端倪。
稍许,黎妈撩起帘栊从内屋中出来,行至温印跟前,悄声道,“殿下说他不饿,想自己呆会儿。”
黎妈说完,又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道,“老奴怎么看着殿下,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温印险些被饭后茶呛到,话锋一转,同黎妈道,“不饿算了,由着他吧,对了黎妈,今日还要回门,东西替我收拾了吗?”
黎妈思绪果真从李裕处挪开,笑着应道,“夫人放心,老奴记着呢,东西昨晚便收拾好了,老奴同夫人一道回吧?”
“不了。”温印摇了摇头,放下茶盏,“新妇回门要在府中过夜,我要明日才能回离院。李裕这处要有人看着,我怕出乱子,黎妈,你留在离院中,我带元宝回去,中途院里要是有什么事,你让铜钱来府中同我说一声。”
“老奴省得了。”黎妈应声。
温印才又端起杯盏,再饮了一口饭后茶。
在定州的两三年,温印忙碌的时候多,习惯了早醒,眼下用过早饭,又喝了饭后茶,还不到回门的时辰。
黎妈便扶着温印在苑中散步。
周围暂无旁人,黎妈看了看内屋方向,低声道,“夫人,殿下有一整日没吃东西了,会不会有事?”
黎妈担心他。
病榻上这么久,好容易才醒,不吃东西身子怎么抗得住?
温印反倒平静,一面在苑中散步消食,一面同黎妈说起,“黎妈,我不这么看。”
黎妈看她。
温印轻叹,“黎妈你想,若换作是你,战场凶险,九死一生,好容易才捡了半条性命回来,一直昏迷了两月,等有一日忽然醒来,发现你最大的臂膀,舅舅一家都满门没了,你也从家中最受瞩目的嫡子,沦为什么都不是的庶人,而最宠爱你的父亲已经被软禁,帮不了你。你被困在这个看似宽阔,但其实走不出去,日后也可能见不到旁人的地方,无论你想什么,说什么,日后都不会有人知晓。久而久之,外面光阴变化,四季更替,朝中之事依旧如常,而你却在这处慢慢被人遗忘,可能到死,旁人都想不起还有一个废太子在,黎妈,你会如何?”
黎妈轻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这……”
早前虽然也知晓殿下的处境,但忽然听夫人这么一说起,黎妈还是忍不住毛骨悚然。是啊,她光是听听都觉得压抑,更何况殿下自己。
温印看她,“那你会不会吃不下东西,也不想说话,想自己一处呆会儿?”
黎妈颔首,“只怕是这幅模样……”
黎妈叹气,“话虽如此,老奴真怕殿下就这么意志消沉下去,什么都不肯用。殿下年纪还小,若是长此以往,日后当怎么办才好?”
温印莞尔,“黎妈,你再想想,他早前是太子,师从太子太傅,是天家最宠爱的儿子,从小就带在身边,朝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一定见得比你我多。他是储君,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意志消沉?”
黎妈愣住。
温印又道,“换作旁人,我许是会信他从此一蹶不振,但李裕明显不是。他虽然年少,但心智成熟,打从昨日清醒开始,除了起初迷迷糊糊那会儿,下意识咬了我手臂一口外,而后的哪一处你见他仓皇失措过?”
好像是不曾,黎妈回忆。
温印继续道,“他一直在察言观色,听你我二人说话,再从你我说的话里推断京中和当下的形势,但没让你察觉。他让你察觉的,只是他茶饭不思,不想说话,只想自己一处呆会儿,是不是?”
黎妈也隐约想起这两日的蛛丝马迹,恍然悟了过来,是了,是不曾见殿下惊慌过,黎妈悄声道,“夫人的意思是,殿下在演?”
温印没应声。
黎妈奈何摇头,“可是夫人同殿下已经成亲了,夫人同殿下是一条船上的人哪,殿下在夫人面前演什么?”
温印低眸笑了笑,“试探我啊,就算我是永安侯的女儿,就不能是东宫的眼线吗?他越小心,便越会反复试探。他若轻易便信了旁人,那他的储君之位原本也坐不长久,往后也是被东宫拿捏在手中的命。他越小心,反而越稳妥。”
黎妈会意。
温印轻声道,“黎妈,旁的事情不必管。晚些等他饿了,黎妈你就送些东西给他用;他若不吱声,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老奴明白了。”黎妈应声。
……
快到回门的吉时,卢管事来了苑中,“夫人,胡师傅来了,已经在偏厅了。”
温印看向黎妈,黎妈上前,“老奴去领胡师傅来苑中一趟吧。夫人自幼体寒怕冷,早前在侯府时,老夫人就曾让胡师傅替夫人调理过月余饮食,这食疗也要看住处的冷暖,通风,周围的环境陈设,才能对症下药做搭配,夫人,老奴还是请胡师傅来苑中一趟,稳妥些的好。”
卢管事正诧异着,温印已经放下茶盏,嘱咐道,“去吧,要快些,免得耽误今日回门的时辰,祖母还在府中等我。”
黎妈应声去做,温印低头,借饮茶移开了目光,卢管事也不好再说旁的。
……
很快,胡师傅到了屋中。
温印在,李裕让跟前这个名唤胡师傅的人,替他把脉和查看身上的伤口。
李裕知晓温印谨慎,断然不会在旁人耳目下,明目张胆让大夫来替他诊治,李裕没有多问。
胡师傅上前,但看到他这一身伤势的时候,胡师傅还是明显愣住,但却没作声,只是再后来的检查便更仔细了些。
李裕也全程配合他。
良久,胡师傅看过,也把脉后收手,“公子,可以了。”
李裕拢了衣裳。
胡师傅起身,半朝着李裕,也又半朝着温印道,“公子应当在病榻上躺了不少时候,身上的皮外伤差不多已经痊愈了。但伤筋动骨少则百日,加之从公子的脉象推推测,公子昏迷的时间有些长了,还处在虚弱中,恢复需要些时间。公子千万静养,不宜激烈动作,也不宜大补,饮食以清淡为主,老夫会将调理的食谱到黎妈这处。公子年轻,能恢复得好,只是要耐性。”
李裕看了看胡师傅,对方连他昏迷一长段时间都能诊断出来,医术不差。
李裕没出声。
“有劳胡师傅了。”一侧,是温印颔首。
胡师傅笑了笑,又道,“旁的倒也没什么大碍,但公子应当饿了。”
李裕:“……”
温印:“……”
恰逢此时,李裕的肚子非常不合时宜的轱辘一声。
尽管温印,黎妈和胡师傅都佯装没听见,但架不住李裕的肚子又再轱辘一声,李裕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绿了。
李裕想死的心都有了。
温印却好似不察一般,继续朝黎妈道,“黎妈,替我送送胡师傅吧。”
胡师傅拱手。
“胡师傅,我夫君的事,暂且不要同外人提起。”临末了,温印叮嘱。
‘某夫君’脸上还挂着菜色,也跟着自觉对号入座,看向胡师傅。
胡师傅连忙应声,“夫人放心,我们全家上下皆受过侯府和夫人的恩惠,知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今日来此处,是因为夫人体寒,又才从定州回京,不适应,所以来看看夫人,给夫人做食疗食谱的,旁的什么都不清楚。”
李裕心中微舒。
等黎妈去送胡师傅,屋里就剩了李裕同温印两人。
想起方才那几声肚子叫唤,他脸色微红,目光特意避开温印。
“胡师傅信得过,不必担心。我先走了,你若是有事就寻黎妈。”温印说完转身。
李裕微讶,“你,你去哪里……”
如果温印只是出屋,不会特意同他说这一句。
温印要离开离院。
尽管李裕不愿意承认,但眼下,如果温印不在,他心底莫名浮上一抹不安。
“回门,”温印轻声道,“出嫁后的第三日要回门……”
李裕愣住,低声道,“我不是还病重没醒吗?你自己回去?”
温印笑道,“你醒不醒我都得回门,家中会担心我的。今日去,明日回,我让黎妈留下来,你有事找黎妈。”
李裕又看了她一眼,她却忽然折回,凑近他跟前。
她容颜极盛,凑近的时候,耳鬓处的青丝撩起,他莫名想起早前时候,指尖不由滞了滞,但是人没有挪开。
她声音就在他近处,“你想打听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