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裴斯远被人叫过来时, 余舟正垂着脑袋立在雅间里。
他的脸恨不得埋到身体里,但露出的脖颈和耳尖却通红一片。
“裴副统领,这人说是御前的, 您看看可认识?”方才那官兵开口道。
余舟闻言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他心中忍不住暗道, 裴斯远今日也不知要如何拿此事揶揄自己。
他心中想过了无数可能, 然而却闻裴斯远道:“他是我的人。”
不等官兵反应过来, 裴斯远便上前一把搭住余舟的肩膀, 一边揽着人朝外走一边又道:“找你半天了,原来在这儿躲着呢?”
余舟一怔, 下意识抬头看了裴斯远一眼, 见对方眼底带着笑意,神情十分坦然, 好像真的与他约好了似的。但余舟自己知道,他和裴斯远如今在闹别扭呢, 早已好几日没见过面了。
“我们去说几句话,你们先守着。”裴斯远朝官兵道。
“是。”官兵忙朝他行了个礼, 对于他带走余舟的举动丝毫没有提出异议。
柳即安见状忙道:“裴副统领……我……”
裴斯远转头瞥了他一眼,面上依旧带着几分笑意,只是这会儿他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令人看了反倒有些害怕。
柳即安当即吓得住了嘴, 缩着脑袋不敢吱声了。
裴斯远揽着余舟到了走廊尽头,寻了一间没有人的雅间将人带了进去。
顺手关上门的同时,他又朝门口的人吩咐道:“将方才屋里那个叫小寒的也带过来, 他也是我的人。”
“是, 裴副统领。”外头那人道。
随后, 是一声房门被掩上的动静。
屋里很安静, 只有余舟由于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感觉裴斯远深吸了口气,而后走到了自己面前。
“你还不知道柳即安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裴斯远开口道:“怎么还敢跟他厮混?”
余舟垂着脑袋没有吱声,连抬头看裴斯远的勇气都没有。
“你被下药那晚,就是他带你去的寻欢楼。”裴斯远道:“虽然事情与他无关,但是他这个蠢货整日一起厮混的都是什么东西,你总该知道吧?”
余舟依旧垂着脑袋不敢看他,那样子看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自责又害怕。
“这种乱七八糟的……”裴斯远话说到一半,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走到桌边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第几次来这里?”
“第一次。”余舟小声道。
裴斯远闻言面色稍稍好看了些。
“你喜欢看这些吗?”裴斯远又问。
余舟摇了摇头,怕他不信,又补充道:“我原本正打算要走的,你们就闯进来了。”
裴斯远见到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得不行,却还是忍着没说什么软话。
上回出了东郊的事情之后,他原以为余舟不会继续和柳即安来往了,没想到竟会有今日。
不过他转念一想,以余舟这性子,想事情总是太过简单,根本就不会平白把人往坏处想。裴斯远自然知道柳即安整日混迹的都是什么圈子,也知道哪怕对方如今没做什么荒唐事,但近墨者黑,只怕早晚会出事。
可余舟不一样,因为柳即安没有做过实质性伤害他的事情,所以他只会觉得柳即安是个误入歧途的浪子,不会真的做出与他划清界限的举动来。
但这一次,裴斯远觉得应该好好让余舟涨涨教训,免得将来自己一个看不住,人又被拐跑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侍卫将小寒带了进来。
“裴副统领!”小寒一见到裴斯远,就跟见到了亲人似的,道:“您可得替我家公子做主啊,今日这事儿全赖那个姓柳的,他骗我们家公子说这里有好东西,谁知道是这种下三滥的!”
裴斯远闻言看向余舟,问道:“他骗你了?”
“当然啦!”小寒抢先道:“我家公子您还不知道吗?要知道是这种场合,怎么可能会来?”
小寒越说越生气,道:“姓柳的太不仗义,一见官兵来了就拉我家公子作挡箭牌,幸亏是遇到了您,否则今日我们公子就倒霉了。”
裴斯远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方才还想将人教训一下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人都害怕成这样了,还被所谓的“朋友”出卖,裴斯远这心是无论如何狠不下来了。
他走到余舟身边,伸手在对方手臂上轻轻捏了捏,像是安抚似的,随后他放低了声音道:“别担心,我在这儿你怕什么?”
余舟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瞬,眼睛红红的,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裴斯远见到他这副样子,呼吸一滞,温声道:“外头有人呢,不许哭,不然人家以为我欺负你了。”
余舟原本一肚子害怕和委屈,被他这么一揶揄,注意力登时就被转移了大半。
“等我一会儿,我出去说句话。”裴斯远又道。
余舟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句。
裴斯远示意小寒在这里陪着余舟,这才大步出了门。
“裴副统领。”外头的侍卫见他出来,忙迎上前道:“陈少卿在楼下呢,您……”
“守着这里别让人打扰,我去办一件事情。”裴斯远道。
他说着径直走到了柳即安待着的那间房门口,朝门口的侍卫问道:“方才你们过来之后,他说了什么?”
“这个人说他和方才那位……您的人是中书省衙门的,还说您的人是在御前当值。”侍卫道。
柳即安不知裴斯远的来意,赔着笑道:“裴副统领,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您看着余兄的面子上帮帮我。”
裴斯远深吸了口气,在将人打一顿还是扔下楼之间犹豫了半晌。
“你们先去忙,这里暂时交给我。”裴斯远道。
一旁的守卫会意,便都退了下去。
“今日是他找的你还是你找的他?”裴斯远问道。
柳即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余兄找得我,他说余大人让他给你伯父准备一份生辰礼,但他不知道该送什么,便找我问问。”
“他为何不直接问我?”裴斯远拧眉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柳即安道。
“然后呢?”裴斯远问道。
“然后我就……想着带他来放松一下……”柳即安觉察到了裴斯远骤然变冷的目光,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来人。”裴斯远突然开口道。
守卫闻言忙快步走了过来。
“派两个人亲自押着他送回柳府,在他家门口大喊三声,就说……柳公子在归玉苑聚众宣淫,让柳府的人好生管教,莫要丢了柳妃娘娘的面子。”裴斯远道。
柳即安闻言面色一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裴斯远道:“裴副统领饶了我吧,我爹会把我打死的,若是事情传到宫里,我姐姐定然也要被我气死……”
“你还知道要脸面,怎么将你的余兄推出来的时候,不顾忌一下他的脸面呢?”裴斯远冷声道。
柳即安闻言一怔,面色顿时苍白一片。
裴斯远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大步走了。
守卫当即将他从雅间里押了出来。
“这么大气性?”拐角处一人探出头,朝裴斯远道。
这人正是大理寺的少卿,名叫陈喧。
上一回裴斯远查寻欢楼的案子时,他便帮了不少忙。
这次他手上正好有个案子,因为牵扯到了京中勋贵,他有点没底,这才求了裴斯远来帮忙。
“放心吧,姓柳的肯定不是你要找的人。”他说罢便快步走向了余舟所在的房间。
余舟这会儿正垂着脑袋胡思乱想呢,听到开门声忙抬头看去,见到是裴斯远心中下意识放松了些许。
小寒见裴斯远进来,很自觉地退到了门外守着。
裴斯远上前在余舟肩膀上轻轻一按,将人按在了椅子上,自己也拖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
“你要骂我吗?”余舟小声问道。
“你说说,我为什么要骂你?”裴斯远问道。
“我不该来这种地方。”余舟道:“柳即安不是值得交的朋友,我不该信任他。”
“你还知道带着小寒在身边,也算是学聪明了不少。”裴斯远无奈道。
余舟大概没想到他竟会夸自己,有些惊讶。
“往后还跟他一起玩儿吗?”裴斯远问道。
“不了。”余舟道。
余舟虽然迟钝,却也不是好赖不分的人。
他此前一直对柳即安没有绝对的恶感,是因为对方从未对他有过实质的伤害,甚至称得上很热情。
但今日,柳即安将他推出来的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对方的本性。
有些人或许平日里没有多坏,但关键时刻会下意识拉着身边的人挡枪。
余舟这次算是长了教训了。
哪怕裴斯远不说,他也不可能再和柳即安交往。
“大理寺的陈少卿最近接了个案子,有人在归玉楼买走了小倌,杀人抛尸。”裴斯远道:“案子查到一半,估摸着可能会牵扯到勋贵,他怕搂不住,叫了我过来帮忙撑个场子。”
余舟闻言一怔,问道:“凶手在这里吗?”
“凶手是……”裴斯远顿了顿,道:“你知道方才台上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吧?”
“是……雌雄同体吗?”余舟问道。
“算是吧。”裴斯远道:“被杀的小倌也是这样的人,凶手应该是有这方面的嗜好,所以哪怕不在今天这些人里,也一定是和他们相熟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余舟问道。
“因为柳即安带你来看的那个,并非日日都有,错过了一次要等许久,所以好这一口的人大都不会错过,反倒像柳即安这样来瞧热闹的是少数。”裴斯远道。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而且他们好这一口的人,大多彼此都认识……”
余舟闻言立刻就明白了,这就等于是一个有着特殊癖好人的小圈子,所以彼此都认识。
“裴副统领,陈少卿让属下知会您一声,人都登记完了,要找的人也找到了。”外头有士兵道。
裴斯远应了一声,示意他们先走,说自己晚些时候过去找陈少卿。
很快,外头的士兵便都撤了出去。
裴斯远揽着余舟走到窗口朝外一看,便见陈少卿带人押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出去了,与此同时,后头的官兵还带着四五个人,估计也是有点牵扯的,要带回去问话。
“那个人是凶手?”余舟问道。
“嗯。”裴斯远道:“看来陈少卿今日收获不小。”
他说着转头看向余舟,这才发觉两人离得太近了,忙将手从余舟肩膀上挪开,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余舟倒是没注意他这些小动作,一直看着人都走了才松了口气。
总算是抓到了人,这下他算是彻底安全了。
“你这几日没去当值,就是因为这个吗?”余舟问道。
“我几天没去当值,你都数着呢?”裴斯远问道。
他这话明显带着几分揶揄,余舟避开他的视线闷声道:“我没数。”
余舟说罢又偷偷看了他一眼,道:“今天的事情多谢你,我能走了吗?”
裴斯远目光落在他红意尚未完全褪去的耳尖上,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找你爹说几句话。”
他不知道余承闻是动得哪门子心思,非要让余舟给他伯父送礼。但他觉得,此事还要是找对方沟通一下,免得余承闻老用官场那种思维去考虑问题,到时候反倒去折腾余舟。
但余舟听到他说要找余承闻说几句话,面色当即一白,完全将事情想岔了。
他立在原地没动,一只手紧张地搓着衣服上的布料,长睫也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发抖。
“怎么了?”裴斯远问道。
“你……你是不是想朝我爹告状?”余舟可怜巴巴地问道。
裴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