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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3章 Chapter751 真正的爱,并非怜悯
诺克萨斯帝国一直都是压在所有人身上的一座大山,无论是皮尔特沃夫人还是祖安人,从贩夫走卒到掌控双城的议会都有同样的认知,
就像是皮尔特河北方横贯千里的宏伟屏障山脉,信与不信,那遮天蔽日的万仞绝壁都在那里默默地镇压着一方土地,
唯一的不同是,上层人可以通过已经在皮尔特沃夫扎根的米达尔达家族和百年之前取代艾德里安家族的菲罗斯家族来感受诺克萨斯的真实实力,下层人却很少在公共场合见到大摇大摆张牙舞爪的诺克萨斯人,更何况是鸟不拉屎,狗嫌人厌的祖安,
帝国对双城的掌控自有一番规则,帝国所需的事务都由菲罗斯家族或是米达尔达家族代劳,个别诺克萨斯人也遵守着规则,很少与下层人接触,出入也只会出现在上层人的宴会上,自然也就谈不上被不知轻重的家伙冒犯和矛盾,
诺克萨斯人和祖安人就像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按照常理来讲,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祖安也没有任何值得诺克萨斯人图谋的地方,一切需要钻下水道的工作都会有皮城人掌控的祖安人代劳,成果都有诺克萨斯一份,自然不用诺克萨斯人亲临地沟。
像莱斯特这样穿着诺克萨斯贵族礼服,大摇大摆来到下城祖安的诺克萨斯贵族还是百年以来的第一位,
对于祖安人来说,就像是一尊天天被人供奉,受人敬畏却从未出现的神明忽然以弱气美少女天使的姿态降临在了自己身边,
或许是出于亵渎折辱的想法,又或许是想要打破诺克萨斯不可冒犯的固有印象,祖安人对于自己对诺克萨斯贵族下手的情绪兴奋大过了恐惧,仿佛这样做就可以证明祖安人比皮城人更勇敢,更敢于对抗诺克萨斯一样。
莱斯特却用最残酷冰冷的事实向祖安人证明了诺克萨斯为何会有今天的地位。
一面倒的屠杀还在继续,莱斯特用百战陷阵的狠辣与无情让祖安最不怕死的亡命徒直接崩溃,他们懂得如何在街头斗殴,懂得如何在混战中对敌人下黑手击倒敌人,又如何亲历过上来就你死我活的血腥战争?
有枪手惊恐地高举起手铳对准凡人根本无法对抗的恶魔,再也顾不上会不会伤害到自己人,咒骂着直接扣下扳机,只求能击倒恶魔。
“啪!”
铁砂糊脸的瞬间,莱斯特如同背后长了一只眼睛一样,侧身控制住一人躲在身后,在一片爆散的血雾中冷漠地丢出手里已经开始滑腻的刀子,
刀子打着旋不偏不倚地穿过沿途的祖安人,在尖啸声中一头扎进枪手的胸口,枪手惨叫一声倒飞着摔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眼中看到的却是毫发无损的敌人。
“跑啊!!!分开跑!!!”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剩下的五六个人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
“枪。”
身体激灵地抖了一下,皮埃斯特才反应过来,如同刚刚学会跑步的孩童一样踉跄着躲着一地尸体跑到莱斯特身边,颤抖着把枪递了过去。
接过毛瑟步枪的时候已经有人溜进了街角巷口,莱斯特也不去理会那些逃掉的幸运儿,只是冷漠地拉动枪栓,以最标准的据枪姿势扣下扳机。
“啪!咔哒啪!咔哒啪!咔哒啪!”
清脆的抛壳声和撞针声颇为赏心悦目,两秒不到的时间连续射出四枪,皮埃斯特视线之内的四个人应声而倒,只有第一人是胸口中弹,其余的三人则是后脑中弹。
接近三十人的伏击,竟是被一个人杀溃,占尽优势的敌人只幸存两个人,连同皮埃斯特在内,四名执法官还在梦境一般的混沌之中,身体恐惧,心里更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或者说是不愿接受。
若是这个世界上存在李先生这种人,那么他们付出血汗的战斗训练又算是什么?十年的训练被人当鸡崽子一样杀吗?
这个李先生到底是什么人?魔法师吗?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莱斯特把枪递还给皮埃斯特,从上衣口袋里捏出一块手帕擦拭着湿腻的双手。
“这枪挺准的,是你自己校准的?”
双手接过枪,皮埃斯特一个激灵,也顾不得爱枪枪木上的血手印,双腿立正敬礼,如同刚刚加入执法队的时候一样谦卑。
“报告!不是!是执法队的舍伍德教官校准的!”
莱斯特点点头,随手把染红的白手帕丢在一具尸体的脸上。
“别这么拘谨……走吧,我不需要你们保护,但带路还是需要伱们的。”
“是!请大人交给我们!”
……
房门被推开,一名执法官叫醒了正在浅睡的执法官队长。
“队长,不好了!格雷森执法官的警戒队有了消息,说是有一股来自于工业区的毒气正在从北区下水道向这里蔓延!格雷森执法官给出的建议是立刻向南方撤离!
队长,我们也觉得现在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队长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步枪就冲出房间外,扶着二楼的镂空金属围栏看向远处,地沟区的四面八方正涌来一股股黄绿色的气体,定睛一看,源头果然是下水道,以北面的建筑群最为严重。
按照产品介绍来说,执法队配发的炼金防毒面罩足以过滤高浓度毒气,却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健康来测试一下面具能不能真防,更何况,口鼻能防,眼睛又不能防,谁知道这些鬼气体会不会让自己变成瞎子?
“让维护队的人停止工作,三分钟内组织所有人手迅速向南区撤离!记住!我们的工作主要是要保护好支援者,愿意走也就罢了,那些不愿意离开的祖安人,就让他们留在这里!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人!”
“明白!”
“快起来!小安娜!我们要撤离了!”
迷迷糊糊的奥莉安娜睁开眼睛,却是同为皮城机械工匠的马米女士正在焦急地呼唤着她。
见到奥莉安娜悠悠醒来,马米才松了口气。
“毒气要来了,一定要戴好防毒面具不要摘下来,来吧姑娘,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从地毯上爬起来,奥米莉亚揉揉眼睛,视线之内的十几个维修工匠皆是一脸忧色地整理着随身工具,门外不知名字的执法官更是每隔几秒就往房间里探头看一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见此,奥莉安娜也不敢发呆,连忙把呼吸面罩戴好,检查着自己的工具箱,至于说另一个为父亲准备的面罩,她已经送给了有需要的人。
“好了!各位!无论你们睡没睡醒,我们都该走了!再不走就得享受毒气了!”
说完,门外的执法官就直接离开,根本不给工匠们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这让某些具有拖延症的工匠不得不加快动作临时改正老毛病,紧跟着大部队离开民居,生怕自己一个人被丢在这里。
来到祖安地沟区的街道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祖安地沟区的居民,有负责维护秩序的执法队,他们这些支援祖安的工匠则是被执法队保护在最中间,
奥莉安娜的视线之内,街道上已经笼罩了一层肉眼可见的黄绿色毒气,影响到了可见度,显然毒气蔓延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没有任何说废话的意思,略有些慌乱的队伍在执法队的命令下开始向南方移动,
奥莉安娜迈动着疲乏的脚步,只感觉时间仿佛在此刻变慢,队伍之中时而传来儿童的哭声,母亲的哀叹声,父亲的责骂声,执法官不耐的催促声,视线之内,地下水道正往外飘荡着更多的毒气,佝偻的人和咳嗽声渐渐变多,队伍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有更多的人掉队了,奥莉安娜不敢回头看身后的祖安人,更不敢看那些掉队的人是否戴着防毒面具,感到羞愧的少女只是低着头跟在队伍之中不断前进,努力放空思绪,如同漂浮在洪水之上的青叶,似乎随波逐流就可以让自己忘却与枝头硕果的誓言。
恍惚之间,能见度已经低到不足十米,身旁的咳嗽声越来越少,在夜逃之前睡了一下午的奥莉安娜把精力和体力全部用在了之前的设备维护工作中,没有任何偷懒和藏私,正因如此,少女此刻只感觉每走一步都重若千钧,她知道自己迎来了最艰难的时刻。
身旁的动静越来越小,等到少女抬起头的时候,刚才还在身边照拂自己的马米女士已经失去了踪影,执法官,工匠都消失了踪迹,仿佛这片毒气弥漫的天地就剩下了自己一人。
奥莉安娜这才知道,自己也掉队了,此时此刻,就连执法官们都自顾不暇,以她的行进速度和体力,她掉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很理解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困境,可事情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那些给出承诺的人忘记她,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的时候,她还是很难过。
她终于体会到了那些掉队的祖安人所感受到的复杂情绪。
定了定神,奥莉安娜却是没有停下脚步,少女拍了拍皮肤有些刺痛的脸颊,顺着街道继续前进。
“咳咳咳……妈妈呜呜呜……咳咳咳……爸爸你在哪里啊咳咳咳……”
或许是走了几百米,又或许只有短短几十米,
咳嗽声与哭声打破了亘古的寂静,仿佛是觉得刚才的拷问不够深入灵魂,又或者是命运使然,奥莉安娜看到了井盖之上坐着的小男孩,
在空寂冰冷的黄绿色世界里,小男孩的出现让有些彷徨无措的奥莉安娜体会到了生命特有的温度,少女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偏移,走到了小男孩的身边,定定的看着没有佩戴任何面罩的祖安小男孩。
小男孩抬起头,恐惧的眼中眼泪不止地留下,他认出了俯视着自己的少女是来自于高高在上皮城,因此他没有说什么,没有求救,更没有期待,只是默默地再次低下头,一声又一声地继续咳嗽,少女听起来却觉得十分刺耳。
她再不愿意承认,可这才是祖安人对皮城人的主流认知,正如这次来祖安救援,工匠们也把这次行动当做满足拯救欲的施舍,而祖安人也没有太多的感激之情,一层看不到的隔膜真实的存在于上城与下城之间。
就在刚刚,奥莉安娜也是在沉默声中任由这样的咳嗽声离自己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那个时候她还能欺骗自己在行进队伍中力所不能及,如今她也成为了掉队的一员,无人问津,也找不到任何忽视的借口。
事实上此时此刻,她也不愿再找任何借口,
她背着父亲来祖安就是为了帮助别人,不是什么施舍,只是出于身位皮城人的责任,
她的生命并没有比谁高贵,若是注定要有一个人在毒气和咳嗽声中迷失,她宁愿是自己,这样她就不用继续忍受灵魂上的煎熬,更何况,她的身体发育比小男孩更为成熟,或许她能凭借自己的意志从毒气中走出去,
凭借着父亲的能力,等她走出去后,拯救她还尚且有几分可能,可若是任由这个祖安的孩子坐在这里,谁又能来拯救他?
奥莉安娜没有说话,纤细灵巧的手指按下后脑的锁扣,取下呼吸面罩的一瞬间,一股令人从生理上难以忍受的刺鼻气味就如同山洪海啸一般灌入鼻腔之中,撕裂着气管和胸膛。
“咳咳咳……”
头顶传来了咳嗽声,祖安的小男孩愣愣抬起头,却见皮佬把面罩盖在了自己的口鼻之前,又调整好索带,把面罩锁紧。
小男孩只觉得火辣辣的喉咙和鼻腔瞬间就变得清凉起来,空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新鲜和充足。
张了张嘴巴,不可置信的小男孩愣愣地看着少女做完这一切,不明白为什么少女会这样做这样的蠢事,
咳嗽的少女自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等到如同天使一般的少女离开了视线之内,小男孩也没有从少女的眼神之中看到令人不快的怜悯,有的只有母亲一般无私的温柔。
“皮城的大姐姐……谢谢你……”
这一次,憎恨皮城人的祖安男孩没有叫少女为皮佬,可惜咳嗽的少女走的太快,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