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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山南省的夏天是很热的,夏日的午后,尤其闷热。
远道而来的艾媱即便早有心里准备,也还是觉得很受不了。
她穿着一身儿的旧式旗袍,却因为太过贴身,使得腰腹贴近布料的地方,很容易就被汗湿了。
这让她心烦意乱,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边鼓气一边忍着,而后又想到自己是为儿子才吃了这么多的苦,便觉得更加光荣了。
待到拜访结束,从屋子里出来,穿过被日晒雨淋而越显发白的水泥路面,坐到车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直接去月亮湾吧,聚会是在三点?我们是客人,早些过去,也显得体面。”
司机是个女兵,为了照顾她,千方百计才选出来的。不仅文武双全,还十分知书达理。
听了艾媱的话,她下意识地看了她身上穿的衣服一眼,说道:“要不然先回去休息一下?反正时间还早,顺便吃个饭。”
“我担心迟到。”
“不会迟到,现在才十一点,不管怎么样,时间都够了。”
艾媱也知道自己这样去拜访朋友不太合适,便看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汽车启动,她这才问一旁的秘书,:“阿雪在干什么?”
被她问话的男人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女人便自顾自地伤心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责怪自己。
司机顿时收回目光,看着前面,一句话也不说了。
倒是她得助理看得无语,忍不住嘟囔一声,道:“其实不管是哪家的邀请,您完全都可以不理的。”
不是他说,就他们现在的状态,最好是谦虚低调,夹紧尾巴做人。而不是今天拜访这个,明天联系那个。即便没什么事情,也要把别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这对他们完全没有好处。
但这种话他门建议了不止一回了,每回她都同意,每回也都保证下次绝不出去,结果一次都没有履行过。
谁要是拒绝甚至和她讲道理,她就开始哭,哭个不停,直到别人妥协才行。
有什么办法?
谁让她是老板娘?老板去世了,小老板又还没有成年,可不只能任由她兴风作浪?
哦不对,人家那不叫兴风作浪,人家叫为了儿子的未来殚精竭虑,好一副慈母心肠。那么柔弱可怜的女人,天天的哭,即便惹了什么事儿,让他们不得不到处擦屁股,又怎么能叫兴风作浪?
助理也没话说了,只好叹一口气,怜悯地看了开车的同事一眼,转头去看窗外的树叶子去了。
车里呜呜呜呜,女人哭了半天,也没有人哄劝,最后渐渐的,自己就停下来了。
司机没有把车开回去,而是直接到了月亮湾。
下车之前,女人用手镜检查了一下衣服,确定汗渍已经干了,这才下车。
到了友人的家里,发现其他人还没有来,只有女主人带着两个保姆,在花园里做准备工作。
“呀,你们这就来了?快坐,王姨,看茶。”说完指了指手中的玫瑰花:“你们先坐一会儿,待我把瓶插了便来。”
“插花瓶吗?这个我也会,我来帮你吧。”艾媱哪里肯坐?自然说要帮忙。
女人便笑:“嗨!你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儿?快坐着吧,静姐他们很快就来了。”
艾媱只得坐下来,捧着王姨奉上的茶杯,尴尬地在客厅里与看空气。
主人的态度,显然是很轻慢的,却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来得太早?人家准备工作都还没有做好,就跑过来不是裹乱么?
或者他们关系再好些,倒也不必讲究这些,早来顺便还能帮忙。但现在,艾媱在女人这里,实在算不得密友。
没办法,不管是论私交,或者为了家族的前程,在艾媱这对母子的态度上,她必然都要拿捏的好。绝对不能得罪,但也是绝对不能显得亲近了。
偏艾媱自己没有自知之明,亦或者她知道,却是故意如此,总而言之,处处讨嫌,的确是她最会做的事情了。
而有这么一个母亲……
想到这里,女人想到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少年,心道一声可怜,当真是运到不好。
“可真真是一片好人才。”和她一样见过风雪的弟媳也在感叹:“以前听你们说那孩子模样长得好,还以为是夸张了,见过后才知道,果然是世间少有,你们说的还太少了。”
想到那次在风家宴会上,少年才从门口刚一进来,就感觉到整个会场都亮了。
世上大概再也不会有那么好看的孩子,不仅仅是因为那出色的五官和相比起同龄人显得过于高挑的身量,更是因为身上那沉稳傲然的气质。
他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有着那个年纪少见的内敛和沉稳。可同时,属于少年人的朝气和青涩也决不遮挽,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自信和傲慢。这让他不论在哪里,也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关注。
换做其他人,被自己的母亲每天拉着哭着,上赶着去各种场合丢脸,必然早就心烦意乱,愤怒暴走了。
但他没有。
不论是尴尬也好,冷落也好,甚至有心人的故意讨好,在他面前,仿佛都是清风拂面,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不像是个处处被打压的少年人。
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就算学,很多人大概一辈子也学不会一分。
只可惜殒命多长,少年失祜,也不知道这气质,还能保持多久。
“生的再好又如何?被上面摁得死死的,这一辈子,大约也翻不了身了。”女人想到这里,也不免叹息:“要我说,艾媱也不是个好东西,那可是她亲儿子,十月怀胎,骨肉连心哪。她怎么舍得,拿出来亲手磋磨,只为了给别人当台阶。”
风雪是华信集团的第一继承人。
他的父亲风正谊接手家产的时候,华信还不存在,家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私人银行。业务范围,也仅限努海和上达两个城市而已。
好在风正谊年轻力壮,脑子灵活胆子也大,一接手公司,便将家族产业迅速扩大。
后来因缘际会,买下了京湘港口的运营权,这才建立了华信集团。
如今的华信集团,已经涉猎造船,海运,港口,建材,机械制造,甚至航空运输等几十个行业。而这些,全都是风正谊一刀一枪闯下来的。
他结婚结的早,十八岁就娶了头一个妻子,发妻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
但那些年不太平,到处都乱,药材短缺,医院更是拥挤。
他的小女儿刚一生下来,没挨过两天便断了气。妻子伤痛难忍,从此缠绵病榻,过了两年,也去世了。
剩下三个儿子,被他带在身边,乱七八糟地养大,才几岁上,就跟着他满世界地跑。
大儿子十四岁就上了船,华信航运能有这么大的规模,他劳苦功高,偏偏一次遇上海盗,伙拼中挨了一枪,当场毙命。
二儿子遇为了掩护商船,被米国情报局抓住,严刑拷打而死。死后盖了国旗,却到底没了命。
小儿子留在老家,被自己人出卖,遭绑架撕票。
风正谊人到中年,接连丧子,所遭受的打击十分巨大。
好在他是个见惯了风浪的男人,年纪轻轻就能带着一群手下,在美国和英国人把控的航线下撕下一块肉来,并不那么容易垮掉。
等到国家终于在联合国坐稳了席位,华信才终于不像从前那样四面皆敌。
而此时,他已经年过四十。
对一个大富豪来说,这个年纪并不算太老,所以那些年,给他说亲的人不少。
或许是为了联姻,也或许是为了其他原因。总之,在四十七岁那年,风正谊又结了婚,娶了比自己小了将近二十岁的富家千金艾媱。
艾媱嫁给风正谊三年后,生下了风雪。
可以想见,在五十岁的时候,又有了儿子,风正谊有多么珍视。
他亲自把这孩子养在身边,如珠似宝,连去开会都不舍得放开一眼。
偏这儿子也格外聪慧,小小年纪,就显示出了过人的聪明天分,可以预见,一旦他成年,必定会让华信更上一层楼。
可惜,命运并不这么眷顾小天才。即便他一生下来就成了富豪唯一的继承人,老天爷也没有让他的未来一帆风顺。
在风雪七岁那年,风正谊旧伤复发,引发器官病变,在医院缠绵半年,终于还是撒手人寰。
作为集团唯一且正当的继承人,风雪名正言顺,却尚未成年。
所以不管他愿不愿意,华信的管理权,都落到了他的二叔,也就是现在的华信总裁风正霭的手里。
在兄长还在世的时候,或许他是没有肖想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但随着兄长过世,侄子年幼,自己掌握了大权,一切便不一样了。
他并不是一个什么都没有干就靠着哥哥接济的男人。
华信是兄长一手建立,但他大学毕业后也进了集团,对公司有着不小的贡献。
同时手里还拥有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不论是哪一方面来看,继承集团,也都能说的过去。
更不用说,一个涉猎这么广的集团,必定与国家命运息息相关。
而想要这么一艘大船平稳航行,所付出的心力,旁人无法想象。
那么,在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之后,凭什么一等侄子成年,就要拱手相让?
即便他自己愿意,那些跟随他的人,也不会同意的。
更不用说他的满堂儿孙了,他们在父亲掌权的第一天,就把华信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又有哪一个愿意看着它被一个毛头小子夺了去?
可是偏偏,这个毛头小子,不仅手里握着华信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偏偏他小小年纪,就被判定为天才。
过去这七年来,风雪遇到了各种打压甚至暗杀,幸亏身边有人忠心耿耿地保护他,否则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个未知数。
只是对外面的人,他们可以重拳出击一力清扫,可面对亲生母亲,就完全不一样了。
艾媱是个很矛盾的女人,她一边想要表现出对儿子的保护和爱,一边又不遗余力地想要毁了他。
大概在她心里,儿子拔掉牙齿,抹掉爪牙,才可以安然于世。
她不相信风雪能够斗得过大权在握的叔叔,或者就算斗得过,她也不想看到儿子胜利。
毕竟在她心里,第一重要的是娘家,第二重要的是男人。
儿子的排位,显然还在很后面。
偏偏,从小到大的教育,又告诉她,身为母亲,理应天然地爱儿女。
这便让她无比矛盾。
于是为了彰显自己原本没有的东西,她只能努力地去爱。不管别人相不相信,首先要自己先相信了才行。
于是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一切为了儿子殚精竭虑的女人,而儿子越是不领情,仿佛便越能展现她的爱,于是越发地去做儿子不喜欢的事。
到如今,她的爱子之名早已声名远播,不少人闻讯赶来,看看能不能趁机捞点好处。
牧野也是其中之一,而他的卡位尤其精准。
他也是这次聚会的受邀者之一,不过来时,却抱着一大捧鲜花还有一个等身高的布娃娃
见他这幅打扮,人人都很好奇。
“你这可是客气了,一个日常聚会,怎么还这么郑重其事,这鲜花,到底是送给哪位女孩儿的?我可才听你亲口说过心上人不在南省。”
“嗨!哪里是送心上人,实话实说,今天是我家小姑奶奶生日,没有想到他们来市里庆祝,这才临时买了礼物,等晚上亲自送去道歉。”
大家闻言,便嘻嘻笑着说他孝顺,只有艾媱变了脸色,惊喜地问:“过生日?今天?可是真的?”
牧野不解:“这位是……”
“哎哟,是了,那大师说要给风雪认个干妈,的确该是这个生日。”女主人说道:“这般说来,岂不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