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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走了?”
景桐刚准备走出去,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不是楚辰,是火锅店老板娘。
“你怎么喊都喊不答应。”老板一只手抓着手机低头看,一只手搭在柜台上晃小票,头都不抬,“你这小票要不要?”
景桐脚步一僵,回过头,伸出手——“要。”
小票塞在衣兜里面,景桐在喧哗人声中走出店门,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
繁华解放碑亮起漂亮灯光,景桐走在这繁华灯光里面,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漂亮。
景桐穿过繁华的解放碑,一路走到江边,在江边一家很破旧的小卖部买了一根棒棒糖。
是葡萄味的。
拆开它,丢嘴里,景桐沿江走。
重庆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沿着江边走就不会走丢,总能走到你想去的地方去。
景桐沿江走,就能走回自己家。
江对岸白天的高楼大厦亮起缤纷的彩灯,把整个山城夜晚照亮。
走在华灯初上的背景前,叼着棒棒糖的景桐彻底成了一道剪影。
就好像他内心的孤独感具象化了。
景桐其实知道,楚辰是想和他交朋友的。
但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和楚辰做朋友呢。
他只是一个负债巨大的汽修店小工,而对方是十九中名列前茅的学神。
他们或许可以做一时的朋友,但总会因为身份地位的巨大差距而分道扬镳。
与其到时候再来难过。
不如一开始。
就没必要做朋友。
相交线可以相交一下。
但是彻底走远,才是他们的宿命。
景桐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家,进家门时,酒气已经把身体的疲惫彻底蒸腾了出来。
太疲惫的好处就是不用想太多。
景桐扔了棒棒糖的棍子,抽出小票塞到搬家时候带来的存钱罐里。
洗了个澡,躺下睡觉。
第二天依旧是四十度的高温天气。
今天比昨天还要平凡。
连“辍学一周年纪念日”这种值得称道的标签都摘去了。
人浮沉在生活中,有时候其实感受不到今天和昨天有什么区别。
景桐洗脸出门,他今天是上晚班,下午四点上班到晚上九点。
天气热得不行,景桐本想去那家早餐店买杯绿豆冰,然而老板娘的女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劝他别喝了。
景桐心里面热得很烦躁,又不好和小姑娘计较,最后只能被迫放弃了冷饮。
小姑娘一脸欢欣鼓舞,似乎干成了什么大事的表情,令景桐无语又有点恍惚。
他一边无语,一边走进了汽修店对面的小卖部,从冰柜里拿了一根小布丁。
炎炎夏日,不吃点冰的,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景桐咬着雪糕走出店门,站在昨天的角度,仰头看着一眼高处的钟楼。
也不知道……楚辰今天还补课么?
他补课出来的时候,也会看着这个钟,算下一节课的时间吗?
景桐咬着冰糕,晃神地想。
“男神,又在这里看钟呢,你看了那么久,怎么没把十九中录取通知书看出来啊?”
景桐正在想着,忽然听见耳边一声有点刺耳的咋呼声。
他冷漠垂眼一看,却见是他同事——昨天把人家车修坏了那个,和他特别不对付那个陈少均。
这人没事就喜欢找他两句茬,实在是脑子有问题得彻底,景桐不想搭理他,低头吃雪糕,想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走什么?”景桐经过陈少均的时候,陈少均伸手把他拦了下来,“你哑巴了?抢功时候跑得飞快,现在不会说话了?”
……抢功?
景桐把雪糕吐出来,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你有病?”
“好啊。”陈少均气得火冒三丈,“看来是我如果不把话跟你挑明,你就当自己没做过是吧?”
景桐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那我就挑明了说吧。”陈少均说,“那辆车明明是我的客人,有问题你不给我打电话,自己修了,还报告给老板,什么意思?”
“我不会修车?全汽修店就你一个人会修车了?”
“哦,就是想塑造一种,全世界离了你不转的形象吧,你好了不起啊男神。”陈少均冷笑,“你这么了不起,怎么没考上十九中啊?”
“哦,原来是邪门歪道上不了十九中啊。”
“你有病吧陈少均!他修车这件事情是我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陈少均一通输出时,徐小燕已经从对面狂奔了过来。
跑过来时正好听见陈少均对“十九中”那一番高谈阔论,脸色瞬间就变了。
拉开陈少均,徐小燕紧张去看景桐——
去年景桐淋着雨去找她的老板时,徐小燕是在场的。
那一叠撕碎后,被水淋湿的录取通知书,徐小燕也是看过的。
如果不是他的爸爸,景桐怎么会……
徐小燕看着景桐,盛夏天气,他的脸上没有一滴汗水,只是脸色很苍白。
不知道为什么,徐小燕就联想起那种在雨巷里面站着的优雅黑猫。
浑身都湿透了,背后丢他的箱子淋得七零八落,但是黑猫还是骄傲地把头扬着。
徐小燕看得心脏骤疼,抬头看陈少均,命令道:“陈少均,你给景桐道歉。”
“我给他道歉?!凭什么?!”陈少均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他先是难以置信地看向徐小燕,片刻后,目光狠了下来,甚至带点嘲讽。
“你那么护着他,为什么什么啊?看上他的脸了啊?你真是个肤浅虚荣——”
陈少均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因为他被景桐推开了。
景桐把他推到一棵树上,一只手臂压着他,另一只手抬起他吃完的冰糕棍。
拿干的那一端,抵住他的喉咙。
冰糕棍威力其实不大,主要吓人的是景桐的眼神。
冷淡中透着一种不管不顾的凶狠,陈少均的话却瞬间收住了。
陈少均喉咙上下滑了滑,景桐却已经松开了他。
似乎是不屑于和他发生任何肢体冲突。
“我们的问题自己解决,冲女孩子吼,最没品的行为。”景桐捏着雪糕棍,冷淡说道,“你给她道歉。”
“我凭——”
陈少均还没吼出来,景桐手中冰糕棍一转,又冷又狠的眸光落在陈少均身上。
“你最好快一点道歉。等我耐心消失了,我肯定会干出你难以接受的事情。”
陈少均又吞了口口水。
刚才景桐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他吓了一跳,被冰糕棍抵住喉咙的难受感觉分外清晰。
疯子。
景桐就是个纯粹的疯子。
陈少均不敢惹他,看向徐小燕,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嗯。可以了。”景桐说,“滚吧。”
说着,景桐走到垃圾桶旁边,将冰糕棍扔了,不再看陈少均,径直走向对面修车店打卡上班。
徐小燕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陈少均一眼,越过马路,追着景桐进店里面。
景桐已经取下了书包,准备开始工作。
从他淡漠的表情上面,看不出任何的开心或者沮丧。
“景桐……”
徐小燕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觉得心里特别难过。
走到他身边,犹豫道:“那个,对不起,我是想问老板能不能给你发点奖金,才把这件事情告诉老板的。”
“没事小燕姐,我知道你是好心。”景桐平静地说。
“那个……你要不要看看老板给你发的奖金?”徐小燕小心翼翼建议了一个可能会让景桐开心一点的事情。
“嗯。好啊。”景桐点头。
看到他点头,徐小燕终于开心了点,小跑过去拿了一个信封过来,放到景桐掌心。
“给!”
信封还算厚。
景桐却没报什么希望地打开——果然,十块一张一张地包成的红包,一共七张。
70块钱。
真是……好大一笔奖金啊。
景桐唇角略有些嘲讽地勾起来。
“挺好的。”景桐点评一句,将信封封口折起,站起来扔进书包后,对徐小燕说,“我修车去了,小燕姐辛苦了,休息一下。”
说着,景桐不给徐小燕插嘴的机会,转身走到一辆车边,拉出板子平躺,滑到车下面。
直到滑进去,景桐才发现——自己没带手电筒,也没带任何工具。
黑暗里,景桐默默叹了口气,然后举起手臂,用胳膊覆盖自己的眼睛。
他的生活是这个样子,没有任何机会和未来,不是早就应该心平气和去接受了的事情吗?
景桐歇了一会儿,把胳膊放下去,睁开眼睛,借着微弱光线看车底。
车底错综复杂的结构呈现在他眼前,几个小问题他一眼就能看清楚,也自信不过一小时,就能修好。
但是。
车子能够修好。
他乱七八糟的人生,还能修好吗?
景桐躺在车底,什么都没想,不过店里却响起了脚步声。
这很奇怪——客人都是开车进来,脚步声是怎么回事?
徐小燕声音随后传来:“你找谁?”
“不找谁。”脚步的主人声音带笑,“小姐姐,就是问一下,你们这里招暑期工吗?”
“啊?”
景桐从徐小燕迷茫的声音里面听出了和自己心里一样的困惑——这个修车店之所以会林立在这里,其实是给他的债主别的生意做一个中转站。
所以修车店本身非常惨不忍睹——不靠主街,没有大店面,狭窄逼仄,一副摇摇欲坠的样貌。
谁会想到来这里打工?
这也过于别出心裁了一些吧?
景桐一边心里默默思考,一边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点古怪——这个声音,他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
“暑期工姐姐,你们招吗?”男孩子声音有点轻佻,但是不让人讨厌。
“不是。”徐小燕马上说,“暑期工什么的先不说,弟弟你还是高中生吧?年龄够吗?”
“我九月满十七。”那个熟悉的声音说,“姐姐要看身份证吗?”
景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一天前,和他一起吃火锅那个人,也是九月满十七。
所以,该不会——
景桐手撑了一下地,咻地将板车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