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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上散着一堆衣裳, 血腥味浓重,垂下来的衣袖上沾满了血。
夏蒹抿唇,手举起又放下, “你去找我裙子兜里,有个小暗袋子,我在里面有装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他话语慢半拍接上,面上一瞬没了笑, 但那转瞬间的怔松又好像是夏蒹的错觉般,再细瞧, 他面上已挂上往日的温柔笑容, 像个没什么温度的人偶。
“这样, 是夏蒹赠予我的礼物啊。”
他没有松开相牵的手,走到桌柜前去翻桌面上沾着血的衣裳,笨拙拎起女子穿着的襦裙, 听着她的指挥,摸到夏蒹缝在衣裳里的暗袋,从里面拿出一对墨蓝色的耳珰。
“就是这个,”夏蒹见他拿出来,反倒笑的有点不太好意思,“是我上次结完了悬赏令, 见有摊贩在卖,想起你便买下来的,反正我估计肯定是没有你耳朵上的血玉贵重,你愿意戴就戴,不愿意戴搁起来——”
“愿意戴,”少年微微敛着眸,睫毛低垂, 话间握起二人紧牵的手,将那对墨蓝色耳珰放到了夏蒹手心里,“我想要夏蒹给我戴上。”
“我给你戴上?”夏蒹看着裴观烛耳朵上的血玉耳珰,挺大的,用极尖的锥子捅进去撑大的耳洞,虽然裴观烛戴着特别好看,但是偶尔看着也不免会觉得惊心,“不会疼吗?”
“我想,不会?”他微微偏过头,苍白指尖碰了碰自己耳垂上的血玉耳珰,“我之前也摘下来过的。”
“这样。”夏蒹舔了舔下唇,指了指旁边那个梳妆台,让他坐下来。
二人第一次调转了位置。
他坐着,垂着满身墨发,夏蒹就站在他身后,外面雨幕不停,屋内漆黑,夏蒹手里拿着那对微凉的墨蓝色耳珰,莫名无法像寻常一样保持平常心,呼出口气吹亮火折子点燃了妆台上的烛台。
烛火一晃,摇摇而起,映到少年沉静的面上。
他有些异常的安静,但这种安静并非像往常那般风雨欲来,反倒给她一种熟悉的平静感。
裴观烛可真奇怪。
他这个人好像不笑,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才是他真正安心的时候。
烛火昏黄,他满头发丝垂在身后,半晌,才起手揽住自己的右边耳垂。
夏蒹攥着手里的耳珰,看着他将右边耳垂上的血玉耳珰摘了下来,耳珰在妆台桌上转了个圈,稳稳停下来,他又去摘另一个。
“好了。”他起脸看她。
“嗯。”夏蒹点了下头,站到他旁边蹲下来,撩起他垂着的长发。
“今日怎的没将头发束上?”夏蒹离近,看着他的侧脸如精雕细琢的雕塑像,完美却不显过分阴柔女态,更不会有碍眼的死角将他面容映衬阳刚,垂着眼便像个不爱说话的小菩萨,是画里该存在的人。
“本是束上了的,”他道,转过眼与她对上视线,微微弯起眼,“但夏蒹睡着时,总是不停摸我头发,我便又将头发散了下来。”
夏蒹:
“这样。”撩起他耳边垂落墨发的指尖微顿,夏蒹面上有点发烧,直接将他头发往后捋去,一眼便看到他耳后的那块疤。
“嗯,若是碍事,夏蒹便再帮我把头发束上吧。”
“也不用,没事。”她视线忍不住挂在他耳后狰狞的疤痕上,也不知他身上还藏着多少这样的疤。
“很难看?”
“啊?”
“我耳后,”他看过来,瞳仁儿很黑,“你一直这样看个不停。”
“啊”没想到自己视线有这么放肆,夏蒹呼出口气,避开他探过来的视线绕到他身后,捋了捋他的头发,“不难看的呀,疤痕这种东西,我一直觉得是只有自己可以接受的东西。”
“自己可以接受?”他从铜镜里看她。
“对的呀,例如我就是。”夏蒹探过头,弯起眼来,忽然将腿伸过来撩起了襦裙下摆,指着自己膝盖上的伤。
她这副身体和本来的身体一模一样,虽系统明确告诉了她并不是身穿,因为她原本的身体出了车祸,如今大概还在医院里昏迷不清的躺着,但是就连膝盖上的伤都完美复刻了下来。
“裴公子你看,”她对着烛光指了指自己膝盖上的伤,“我这些伤也不少的,都是小时候顽皮自己摔的,我爬树一直都可厉害了,哈哈。”
“爬树。”裴观烛起眼,坐着微微抬头注视着少女在烛光下瞳仁微亮,弯弯的眼睛,久久无法移开。
“对呀,我小时候会爬树,还会抓鱼,都是那时候受的伤,哼,“她想起些什么,极为生动的撅了噘嘴,话语里带着女儿家的小怨气,“那之后我就认识了个姑娘,她总是会因为我这些疤,要么就是我脸上的痣去嘲笑我。”
“嘲笑你?”裴观烛重复,紧紧蹙起了眉,“你的疤这样可爱,她为何会嘲笑你?”
夏蒹:?
她瞪起眼看向他。
本来想着开导开导他,结果他倒是给她整不会了。
偏偏裴观烛说任何话都很认真,是根本就不用怀疑的发自真心,他紧紧蹙着眉心,等候着她的接话。
“我”夏蒹有些不好意思,快速放下襦裙裙摆,声音都有些颤,“就是,就是想要打压我,嘲笑我吧。”
她飞快眨了几下睫,手里顺着裴观烛的长发,“说过很多来着,说我腿上有疤丑死了,要不就是脸上的痣很丑,让我一定要用妆品遮盖住。”
“她家在何处?”
少年的声音冷不丁自下传来。
夏蒹微顿,“嗯?”了一声,满腹莫名,“问这个干嘛?”
“我去杀了她。”裴观烛说着话,就要站起来。
“哎哎哎!停停停!”夏蒹吓了一跳,赶忙压着他肩膀把人摁了回来。
“这又不值当的杀,再说了,我跟你说这个,就是想告诉你,你看,你会觉得我的疤,嗯很可爱,我也觉得你的疤其实在你身上很漂亮,当然,就算裴公子身上没有疤你也还是很漂亮啦。”
“这有何漂亮的。”
少年微微皱眉,明显还在为方才听了夏蒹阐述自己的疤和痣受人耻笑而不悦。
“真的漂亮啦,”夏蒹捋好了裴观烛垂在身后的长发,绕回他身侧,“就像裴公子觉得我的疤可爱那样,我也觉得裴公子耳后的疤很漂亮,因为这是长在裴公子身上的。”
少女的手触上他耳垂。
裴观烛睫毛微颤,抿唇未出声,抬眼看向铜镜。
——不漂亮。
他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模糊,扭曲。
他与漂亮一词,不沾一丝一毫的边。
甚至,丑陋到不能再丑。
真想干脆用烛火将脸全烧掉算了。
裴观烛微微抬起眼,看向桌面上摇摇晃晃的烛火,有烛油滴落,好似蜡烛在掉眼泪,面上浅浅勾出笑来。
“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东西,都不算漂亮吧,”他抬起脸,“夏蒹才是漂亮,可爱,我是天底下最丑的丑八怪,真不知你为何总是说这种话来哄我开心,又或者是在故意欺负我吗?这会让我觉得心情不好。”
他话语冷不丁的,夏蒹手里的耳珰正要放进他耳洞里,闻言人都愣了两三秒。
疯了吧,裴观烛到底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夏蒹看向镜子里,少年若画中仙的容貌,紧紧皱起眉,刚想说什么,但转瞬又闭上了嘴。
他心情又不好了。
他觉得她在欺负他,用话去调侃他的容貌取乐。
很莫名其妙,但如今的夏蒹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好
像总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会欺负他嘲笑他的敌人。
“我没欺负你,说的话也都是实话。”思来想去,夏蒹自认为如今没必要解释什么,因为裴观烛恐怕从小就被裴府那一群神经病讥讽,觉得自己很丑陋,这一观点根深蒂固,现下用话根本无法扭转他的观念。
她弯下腰,指尖捏起少年的耳垂肉,却不敢用力,只因他的耳洞和常人的确实不一样,大的有些恐怖,指尖碰了又碰,忽然被少年偏头躲开。
“难受。”他微微蹙起眉看向她,声音带着寒。
“啊抱歉,我弄疼你了?”夏蒹有些手忙脚乱。
但裴观烛摇了摇头,右手捏着自己的耳垂,动作第一次显得没有往日那样慢条斯理,“你这样碰我,让我觉得好奇怪。”
“奇怪?”夏蒹重复,看着少年露出的微颤的睫毛,想到些什么,胸腔里的心脏忍不住有些震荡。
敏感点。
夏蒹脑袋里不受控制的冒出那么个词。
靠!敏感点!
夏蒹呼出口气,手有些慌的递过去,“那、那要不你自己戴?”
“为何又要我自己戴?”他眉心微蹙,视线落到她微颤的指头上,眉心微松,“你害怕?”
“也是,夏蒹没有耳洞来着”他指尖摸着自己的耳垂,话语静静,揽住她拿着耳珰的手,“我用手教你,你抓好。”
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夏蒹被他揽着五指,看着他将自己的手对上他自己的耳洞。
怪异。
夏蒹眼睛瞪大,尤其看着他用另一只手使蛮力挣开自己的耳洞,手忍不住往后躲,捏着耳珰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剐蹭般掠过少年的耳垂,“噫!”
一只手忽然揽住她往后躲的腰身。
夏蒹被这股蛮力揽着,还没反应过来便一阵天旋地转,调换了个方向。
唇被轻蹭。
少年似是难耐,双手扶住她腰身,舌尖探进与她纠缠。
与上次近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吃入腹般的亲吻不同。
少年吻得很轻,温柔至极与她唇舌纠缠,又像是难以忍耐,搂紧她腰身的手让她根本喘不上气。
“唔哈”
夏蒹整个人几乎都陷进了那铺天盖地的檀香味中,耳边只能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踩在地板上的脚尖都在发颤,头往后仰,他便再不往前纠缠。
心脏狂跳。
她抬起眼,喘着气与他视线交汇。
她本以为少年的神情会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散漫。
但他却微微蹙起了眉,一双眸子极暗,被烛火映照,眸底是暗淡的水色。
“快一些,”他喘着细细的气,手还抓着她的手腕,微微侧过头将右耳垂朝她的方向凑过来,露出线条极为好看的脖颈和明显的喉结,“你总是这样,会让我变得好奇怪。”
“好好。”
面上在发烧,她整个人像个煮熟的虾米,耳廓发起难言的烫。
裴观烛的手揽着她的,夏蒹这次没躲,哪怕看着觉得再恐怖,也争取将墨蓝色耳珰套进了裴观烛的耳洞里。
耳珰并不算太大。
墨蓝色,与少年极为相配,将本来苍白的皮肤都映衬的更有了些血色。
若之前的血玉是显得妖冶,那么墨蓝色便显得他愈发雍贵,骨子里透出来的高门公子气。
倒是显得更人畜无害了。
“好看。”夏蒹弯起眼,熟能生巧,顺利将另一面耳珰也戴了进去。
墨蓝色耳珰微亮,这抹亮却显得暗淡,像是夜空的颜色。
夏蒹手往后顺了顺他方才因动作而有些凌乱的头发,身子离远了些看,像是对她的行为有些不解,少年没说话,手还抱着她的腰身,视线看了过来,
一双瞳仁儿漆若夜,却亮如星,倒是和这幅耳珰极为匹配。
“做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哑,对着她的视线,手不住十分青涩的搂抱她腰身。
夏蒹有些发痒的扭了下腰,“倒也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
似乎是发觉她有话想问,不安分的指尖停顿,裴观烛看着她,轻轻从鼻腔哼出一声“嗯?”
“裴公子你,可有什么表字没有?”
视线微顿。
裴观烛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夏蒹隔着烛火看着他的脸,听少年静静念出一声,“有。”
“但我,不太喜欢。”
“为何不喜欢?”这次换夏蒹愣了,她是知道裴观烛的表字的,那么好听有什么可不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