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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母大老远到了京城,佟筱娅的学习自然也就只能暂停,萧飞这个未来女婿没时间招待,总不能连自己的亲闺女也不陪着吧。
关于佟筱娅的学习情况到底如何,萧飞每天忙着同仁堂、德芸社两处跑,也不大清楚,不过看张译和萧佳洁倒是对佟筱娅很有信心。
难道周讯真就这么神?
只给佟筱娅上了一次课,就能起到醍醐灌顶的神效?
转天早上,萧飞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佟筱娅打电话,询问了一下她今天的安排。
“哎呀!你就别操心了,我陪着我妈妈呢,故宫、天坛转一圈,晚上我带着一起去天桥剧场,对了,我妈妈说想去大观园,我再带她去一趟南菜园。”
大观园?
佟筱娅突然提起这个地方,萧飞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想起这个大观园是什么所在。
当年拍《红楼梦》的时候,为了这部戏建的,萧飞小时候还曾去过一次,然后就被里面的蜡像给吓得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现在想想都觉得惊悚。
大观园里的钟灵俊秀愣是被做的跟妖魔鬼怪似的,就那也好意思拿出来展出?
尤其是那怡红公子贾宝玉,瞧上一眼,后脖颈子都冒凉风。
“晚饭我小姑安排,可能得早一点儿,到时候,小姑给你打电话!”
“啊?不用,不用,我······”
“你快别不用了,我没有时间陪着,本来就够过意不去了,阿姨大老远的从西疆过来,我们家要是不尽一下地主之谊,就更不像话了!”
佟筱娅也知道萧飞家放在过去那就是青堂瓦舍大宅门,规矩肯定大,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坚持。
俩人又聊了两句,萧飞出门锻炼身体,等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买来的早点,老孙家的包子,今个有求于萧佳洁,可得孝敬好了。
吃过早饭,萧飞出发去同仁堂,往自己的诊室一待,拿出本书看着,等着患者上门。
今天的病人出奇的多,从8点钟开始,他的诊室里就没断过人,看起来名声也是渐渐打响了,快到10点钟的时候,萧飞就快要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指标。
期间,白主任过来了两趟,这位老先生现在每天要是不来萧飞这边串个门,心里就不踏实。
对此,萧飞倒是也能猜到白主任心中所想,白主任和他不一样,老爷子解放前在药铺当学徒,后来拜了一位老中医当师父,可过去当师父的教徒弟,基本上都得留一手,看家的本事是不肯外传的。
白主任潜心钻研医术几十年,但是掌握的也只是俗称的大路货,不像萧飞得了他们家老爷子的真传。
萧家虽然算不上杏林世家,可萧铭栋年轻的时候曾得了好几位国手的传授,论医术显然不是白主任能比的。
白主任来萧飞这里串门,也是希望能得到一些点拨,别看白主任岁数大,可是求实问真,那也是孜孜不倦。
萧飞没有敝帚自珍的习惯,白主任愿意放下身段来问,他自然也是无有不应。
白主任来的多了,同仁堂坐诊的其他大夫也渐渐的觉出来,萧飞是个有真本事的,既然连白主任都能放下身段来讨教,他们有什么不能的。
所以,现在基本上萧飞在同仁堂,花在这些同事身上的时间,要比患者多了一大截。
“萧大夫!”
萧飞刚送走一位患者,隔壁诊室的崔医生就过来了,看他神色焦急的模样,显然不是过来串门聊天的。
“崔医生!您有事?”
崔医生表情带着囧,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您要是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来这边帮忙看一下,我这边有个病人,我有点儿拿不准。”
萧飞闻言看了眼电脑,上面显示没有等着叫号的病人,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是个患有丘疹的病人,在服药之后,病情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加严重了。
这倒是稀奇,丘疹这病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天气潮湿的季节,很多人都会得上。
“行啊!看看吧!”
说完就跟着崔医生到了他的诊室。
这边有个男患者正坐着,看对方黑着脸,显然是憋着火呢。
按照崔医生刚才说的,人家刚来的时候,脸上身上的丘疹不算多,症状也不严重,但是吃了崔医生给开的药,前两天还是好好的,第五天早上突然开始加重,手掌部分更是出现了脱屑溃烂的迹象。
患者看到之前给自己治病的崔医生又领了个小年轻进来,看到萧飞也穿着白大褂,先是惊讶了一下萧飞的年轻,继而开口说道:“你找谁来都没用,说说吧,我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办?是私了呢,还是我去找地方投诉你们?”
听着好像是两条路子,但是每条路都不是什么好路。
萧飞进门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患者情况,加上崔医生说的情况,他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理会患者的话,而是直接说道:“这位先生,能不能先让我给你看看,然后咱们再谈后面的事情?”
患者上下打量了一眼萧飞,无所谓的说道:“行啊,想看那就看吧。”
萧飞注意到,患者身上肉眼可见的红色丘疹,挠破的丘疹已经结痂。
但是患者的双手情况,要比崔医生说的严重一点,双手手掌部分的皮肤除了脱屑,还有损坏,损坏溃烂的地方更是呈现暗红色。
随后萧飞又要求做一个查体,患者还算配合,萧飞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并不像那些专门来闹事的人一样。
脉滑数,苔黄腻。
有了这两个关键信息,萧飞心里彻底有数了。
随后萧飞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从崔医生的电脑上,找到了崔医生上次给患者写的病例。
诊断没错,方子用的也是对症的基本方,没什么稀奇。
看完这些,萧飞就明白,崔医生的方子开的确实对症,不过不到位,药效差了一点。
但这绝对不是患者病情加重的原因,甚至可以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萧飞抬头看向了患者,看的患者浑身不自在。
“这位先生,您喜欢喝酒吗?”
“不喜欢,不过我是个生意人,有的场合遇上了也不能不喝。”
患者的回答相当干脆,并没有想着要刻意隐瞒什么的。
萧飞接着问道,“您这病情况突然加重的前一天,是不是也喝酒了?”
患者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萧飞,但还是照实说道:“喝了,不过就喝了二两,也不多。”
萧飞接着问道:“您之前来这边的时候,崔医生当时有没有交代您不要喝酒?”
“说了,不过我就喝了二两,也没喝多,这有什么关系?”
显然,患者对于自己就喝了二两白酒的事情,表现的非常不以为意。
可萧飞却摇摇头:“您的病情加重,就是因为你多喝的这二两白酒,崔医生叮嘱过您,可您不听,这可就怪不到我们头上了。”
听到萧飞说不是医生的责任,反而是他自己的责任,患者就立马觉得这是萧飞这是在推卸责任。
刚想发火,萧飞却直接说道:“我这么说,您可能不信,这样吧, 还是崔医生给您开的方子,我在这个基础上多开两味药,来治您现在的病。”
“三天之内,在这期间您不能喝酒,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如果病情还是不见好转,或者有加重的迹象,我们立马按照您的要求赔偿,您看怎么样?”
不换药方,三天的时间?
“行,我要是好了,我给你们送锦旗,要是没好,给我赔礼道歉,加倍赔偿。”
“就按您说的办。”
萧飞连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崔医生想拦都没拦住。
接着萧飞拿起崔医生办公桌上的纸笔,刷刷点点的按照崔医生之前开的药方,多加了两味药。
“按方抓药,记住我的话,不过······咱不至于为了赔偿,故意违背医嘱,到时候,受罪的可是您自己!”
“这话说的,我要是那么干,成什么人了,就按你说的,三天之后我再来!”
患者说完,拿着药方起身走了。
等患者刚一出去,崔医生就忍不住的问道:“萧大夫,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是因为喝酒加重的病情?”
萧飞转过电脑屏幕,指着电脑上崔医生自己写的诊断结果说道:“病人为什么会得这个病,您的诊断是正确的,但是病人为什么加重,您怎么就想不明白。”
萧飞心里其实是有点儿郁闷的。
如果是诊断错误,那是学艺不精,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钻研来弥补。
但是诊断正确,服药出现问题,却又找不到原因在哪,这是脑袋有点儿木,没灵性,不会思考。
中医行医问诊首要的就是脑子灵活,得会去想,会摸索病因与病症之间的关系。
崔医生为什么想不到病情恶化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太匠气,脑子不舍得转,或者说他已经不会转了。
死抱着一本中医大辞典狂背,遇到复杂的病症却不会分析,只懂得从记忆当中去寻找,这样能做好一个医生?
萧飞轻轻叹口气说道:“酒有糟粕之气,过度烂饮的结果,就是这些糟粕之气积于胃,藏于肝,有些人的身体底子好,会进行自我调节,自动把它排出去,当这些湿热淤积到肌肤表面的时候,人就会起丘疹,一旦控制不住给挠破了,风毒就会乘势而入,进而藏伏于血络之中,不能见皮治皮,不解决根本原因,它就会反复发作的原因,您的方子用得没错,配药也没问题······”
萧飞说着,居然发现崔医生面有喜色,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不会以为自己在夸他吧?
“刚才我说的是从中医的角度,从西医的角度来说,丘疹其实是一种皮肤真菌感染,多发于多汗的青壮年,和不注意个人卫生或身体抵抗力低下者。”
“可您看看刚才患者,一看就是成功人士,衣着得体,他能是不讲卫生的人?能是营养不良、抵抗力低下的人?”
萧飞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引导崔医生自己去想,但是看他迷茫的小眼神,萧飞知道自己失败了。
“病人现在病情加重了,而且出现了手掌溃烂的情况,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体内的湿热增加了,风毒经过血络流遍全身,加快了溃烂的速度。”
“而湿热增多是有条件,要么是自外而内的外部环境影响,要么就是自内而外的自身问题。”
“可现在京城这样的环境和气温,患者上哪出汗?所以只有一个原因,自身出了问题,而自身出问题,除了喝酒能快速的刺激他的湿热,还有什么可能?而且他自己也说了,他虽然不喜欢喝酒,但是经常喝,这还没有告诉您原因吗?”
居然是这么判断出来的?
连京城当地的天气原因,对方的衣着气质都考虑进去了!
这······也太神了吧!
崔医生暗暗心惊。
看着低头不说话的崔医生,萧飞也缓了一口气,语调放慢了一点,对方毕竟比他岁数大,三张多的人了,太严厉了,人家面子上也下不来。
“崔医生,不是我卖弄,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慌,认真想一想找找原因,如果您的方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病情也不可能突然加重,它会提前就有预兆的。”
崔医生觉得自己有点儿臊得慌,虽然知道萧飞医术好,连白主任都主动上门讨教,但是被劈头盖脸的来一顿,以他的岁数也有点儿吃不消。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在医术上可不是按照年龄论资排辈的,得讲真能耐,萧飞说的不好听,可崔医生还是得低着头认真的听。
“萧大夫,您刚才给加的那两味药是什么道理,您···给讲讲!”
萧飞更加无奈:“您的诊断上也写了,湿热风毒瘀阻,可是您之前开的方子里,没有入血透毒的药,另外,患者的这个病,是反复治疗又发作的病,属于难症痼疾,还应该添加一些温补先天的药,清湿热其实不难,但没有增加这两个方面的药,让患者在服药四天都不见明显的改变,才会有之后突然加重的情况。”
崔医生觉得更加臊得慌了,这些都是中医的基本,他居然疏忽了。
“崔医生,如果您提前考虑全面清楚,把这两味药加进去,哪里还用得了这么长时间,三天,没等患者喝酒呢,就能看看到一个非常明显的改变。”
崔医生沉默了起来,眼神也稍微的呆滞了一小会,看起来是在思考萧飞说的问题,接着又低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仔细的看了一下萧飞刚才补充的两味药材。
萧飞没再说话,侧身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诊室,刚一挑帘就愣住了,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等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到那个岁数呢,连忙打招呼。
“阿姨!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