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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是被檐下双燕呢喃给闹醒的。揉了揉惺忪睡眼,慵慵地伸了个懒腰,回头看蚕丝锦衾凌乱,依稀残留昨夜旖旎痕迹。而翁斐已不再身侧。
听到屋内有了动静,侍立在外的玉棠与木槿便抠门进来,伺候我梳洗。
“你们怎么来了?”我问。
木槿一边卷起丝罗帐,一边应道,“皇上卯时便回宫上早朝了,因不忍搅娘娘好梦,便自己先行赶了回去。并又命人去漪澜殿唤奴婢们出宫来侍奉娘娘。皇上说待他忙完了,下午会亲自来接您回宫的。”
记忆的线又续上了。好像天未亮时是听见了翁斐起身的细微动静。因昨夜被他抱入罗惟后,驰骋身上,几度撷芳,实在累得睁不开眼。只在朦胧中感受到他到去而折返的身影,以及俯身吻我额间时的温度。
玉棠递来一张纸条,悄悄暧昧一笑,“皇上留给娘娘的。”
我将白纸卷开,只见上面有一排清劲秀逸的字,“寒玉细凝肤,朕心顾慕。朝思系藕园,暮见卿卿。”
柔情蜜意漫上心头,我将那信条熨帖至胸前,回味许久,才对玉棠道,“替我梳一个简单些的灵蛇髻吧。”
梳洗好后,用完早膳。看时间尚早,便去了躺木府。见我回来,木府上下老老小小全全出来拜见迎接。顾氏是又欢喜又诚惶,携我的手入了大厅坐下,转头又吩咐下人准备我在闺中时最爱吃的香酥板栗饼。
“你父亲还未散值,恐怕要晚些才能回府。”
“无碍的。我也是难得出宫一趟,临时起意想要回来探望。”
顾氏命嬷嬷选来了家中最好的碧螺春,一边泡茶,一边询问:“娘娘若不着急回宫,就等你父亲归来一同吃顿晚膳吧。渝州的亲戚上次来带了许多腌制的火腿。娘娘未出嫁时不是最喜欢吃绿波茼蒿腌肉汤吗,为娘的吩咐厨房今晚就去做。”
我倒是想多在木府待一会儿,若翁斐出宫来接我,不如请他留下一同用膳好了。虽然天子莅临,木府多少会有些踧踖不安,但这莫大的荣耀,能让木家门楣添光,她们自然乐意翘首恭迎。
我正欲答复时,顾氏又恰好补充道,“昨日知秋回了府上,说要小住一段时日。应该早也起床了。哎她近来与晟王不睦,是委屈了无处去,才回了娘家。”
说罢,转头对嬷嬷吩咐说,“你去西厢把归乐公主请来,就说良妃娘娘回府了。”
“嬷嬷不必去请了,本宫亲自去看看她吧。”西厢原是我住了五六年的地方。如今正头香主回来了,自然该是她回娘家的住处。我低头敛了敛衣袖,终于微笑着站了起来,对顾氏道,“娘亲,我今夜需赶回宫,恐怕等不到父亲回来用膳了。
顾氏略失落,但仍报以晓事明理的体贴,“没关系,娘娘能出宫一趟已是难得。正巧要到饭点儿了,为娘这就去厨房,亲自为你做一顿午膳。”
毕竟是多年养在她膝下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的,她仍保有慈爱之情。我动容不已,忍不住像从前那般撒娇,“除了绿波茼蒿腌肉汤,我还想吃娘亲做的桂花酒酿圆子呢。”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你啊,先去西厢跟知秋说说话吧。”顾氏忙喜笑着应承,可又难免有些顾虑,于是期望我宽饶的说:“知秋的心底始终是善良的。起初才查明身世时是对你狠了些,害得你下狱流放。但那都是气头上的抉择。人无完人,孰能无过呢。在你被押送去边疆时,她冷静了下来,以德报怨。对之前的事情追悔不及,还去求了太后,希望太后收回成命,将你赦免。逢春啊,看在爹娘的份上,还请你不要记恨知秋的一时糊涂。”
在被押往边疆的路上,那些同行的女囚哪个没有被糟蹋奸|辱。倘若没有翁韫与木之涣的打点,我恐怕早就因叶知秋的“一时糊涂”,成了人人都敢猥花亵柳的不清不白之身了。
如果说我对叶知秋的怨恨本来只有七分,那么现在因顾氏的求情便又多了三分反感。但眼下仍我端出休休有容的态度,宽厚温敦的安慰着顾氏,说自己与叶知秋早已前嫌尽释,只让她安心便是。
穿过两道垂花门,步行过种满森森凤尾的抄手回廊,打大老远便瞧见了一身素色的叶知秋。她才理好云鬓,正要去大厅,见我先一步来了,反倒停下了疾步,缓缓含笑说,“听下人们说你来了,我才装扮好,正欲去厅堂看你呢。”
亭子里无风,柳丝垂垂不动。花架上的山茶花惧风喜阳,此刻开得正浓正欢。我前年初见刘清慰,便是在这个亭子。此刻叶知秋正坐在亭中斟茶。春和景明中,侧颜秀挺,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我心生恍惚,忍不住想,若当初在这云亭中与刘清慰相亲的是叶知秋,那么他们现在是否依旧和如琴瑟?
“你在想什么呢?”叶知秋见我失神,便关切道。
我摇了摇头,压下那些如果当初。反问她,“方才听娘亲说,你与晟王近来琴瑟不调,略有不和,所以暂且搬回了娘家小住。可是因为那个叫柳婉婉?”
“你竟也知道了。”叶知秋垂气,复又苦笑不已。而后,她便向我倾诉起了最近的种种恩怨是非。
原来这柳婉婉被纳入晋王府后,不愿做那树老梨花身下的海棠,一心策划逃跑。晋王妃早知柳婉婉的计划,却故意坐视不理,任她席卷而逃。只是不曾想,柳婉婉竟“阴差阳错”女扮男装混上了晟王南下出海的船队后来晟王在海上遇到风暴,险些溺水殒命,是柳婉婉不顾生命之危,将他从海潮中救起然后两人又在孤岛上相处数日,直止同行的官员不辞辛苦的搜救到岛上。从此之后,柳婉婉便恢复了女装,光明正大的留在了翁晟身边,随他一同远航。
“那柳婉婉早在青楼时,就对阿晟爱慕倾心。她说她起初混上南下的航队时,并不知阿晟在其中,我是半分不愿意信的,总觉得她是蓄意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