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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人单纯,不像是有城府的”我挽起翁韫的胳膊,接着朝游廊去。犹豫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不过,驸马与弄月往素里鲜少交集,怎么就纳她入府了?”
一想起这个,翁韫忿意犹在却无可奈何,只道,“逢春姐姐你也是知道的,京城就那么豆点儿大地方,隔三差五就有酒肴宴集,名目繁多。户部尚书家曾襄大公子与枢密院杨延泉之女杨姣姣成婚那日,宾客盈门,半个京城的权贵都去了。驸马当年才在京城落脚备考时就与曾襄称兄道弟的,岂有不去之理?偏偏这刘弄月在宴席上被酒水洒湿了胸口,曾家二小姐领她去客房换件干衣裳的功夫,驸马不胜酒力也被下人引去了同一间客房休息。这不,恰好就撞见了衣衫裸|露的她”
我啧啧道,“原来还出了这等子事儿啊”
“你说她一清清白白的官家小姐,被外男看了身子,又惊动了曾二小姐和家仆进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后自然难论婚嫁了。见驸马只一个劲儿的赔礼谢罪,却没有要负责的意思,人倒好,也不逼他,默默回家了。只是当晚就上吊了,得亏她丫鬟及时推门进来,救下了她。她爹得知此事后,第二日就登门了,想让驸马纳她为妾。都到这份上了,驸马又如何能推脱?哎,本公主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身后的木槿听了,出声劝慰道,“公主也不必心里堵。好歹驸马爷纳弄月小姐入门,也是情非得已,无奈之举。又不是跟弄月小姐看对了眼才要主动纳她。”
不料木槿如此一安慰,翁韫反而愁眉更锁,难以展颜欢释。原来,早在当初梅老大人的寿宴上,刘弄月丢了苏州檀香扇被木之涣捡到,温韫观察刘弄月那局促又温柔的眼神,就直觉不大对。后来刘弄月三番五次无意出现在木之涣出席的场合,两人就算没有对话交流,但隔着人群亦会相视一笑了。尤其有一次木之涣与杜墨白等人为温珍袭外放践行,在京郊田庄设宴。好巧不巧刘弄月正与一群官家小姐们出城踏秋,对着山涧流水弹了一曲《劝君酒》。短短两年,少女出落得更丰|满美丽了,身段纤柔,一双素手对着琵琶轻弄慢捻,在秋意渐浓的萧萧山暝中,与一脉脉喧响红叶,一淙淙清泉涧流,合奏出朱弦玉磬之音。在场之人饶是男子,无一人不对她的高超琴技心生倾慕。木之涣这等文士,本就是喜好风雅之人,品箫弄笛自不在话下。因此,更对弄月生了三分好感。加之,身旁郎君们皆对弄月赞叹不已,甚至有流露喜欢的。出于男人的好胜心态,联想到弄月看自己的眼神从来都是矜持羞怯中透着盈盈秋波,又是差点结成姻缘的暧昧关系,木之涣难免有几分得意。经此以后,他对弄月的关注,也早不是当年踏雪湾时兴趣寥寥的忽视了。许多事情翁韫没有明说,但却看在眼底。当初木之涣虽在自己面前只字不提有纳妾的心思,可对刘禤上门说亲态度,却始终半推半就,丝毫拿不出往日处理旁的事务那种果决了。
听翁韫倒完酸醋愁怨的苦水,我不禁叹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好一首《劝君酒》啊。友人践行惜别之时,应景弹唱,谁能不注意呢?”
“所以,逢春姐姐你现在听了这些事儿,也觉得她其实是有些小心思在身上的吧?一次是巧合,二次是偶然,那第三次便是刻意而为之。”翁韫说罢,又联想起自己进宫前发生的事儿,她前脚刚出门,后脚刘弄月的木樨苑里就响起了《凤求凰》的琴音。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将琴代语,翘首盼郎,这是在呼唤木之涣去呢。思于此,她心中不免妒怨,“现在状元府里,恐怕早就琴瑟声声,曲顾周郎了。”
原先明澈晴好的天空忽然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儿。翁韫伸出脑袋,看了眼渐渐黯淡的天色,想甩掉烦心事儿,便道“还是京城的雪下得爽快,哪里像江南,忸怩的很。三两场飞絮落下来,就把人们给打发了。对了,要不咱们等雪停了,一起去趟踏雪湾吧。反正皇兄要去拜谒陵寝,也不在宫中陪你。等他出巡回来,恐怕漫山遍野的梅花都凋谢完了。”
“是啊,等他出宫回来,不说踏雪湾的梅花谢了,恐怕连雪都早消了”但我仍是婉拒了翁韫出宫赏梅的提议。我与翁斐此刻僵局未破,去了踏雪湾恐怕只会难过惆怅的感慨物是人非,实在没有心情出游。外面天寒,站久了,我穿得再厚也感觉到了袭进脖间的酷寒。遂领着翁韫往回走。
我原以为翁斐出宫后,我大概会度日如年,一直活在沉闷愁绪中,像个行尸走肉百无聊赖,又或日日站在角楼之上,成为风中的望夫石。可事实证明,我真是低估了自己的排遣能力。宫中藏书阁成了我最爱去的地方,我入宫那么久还是头一次去。平时觉得身边的书也够看了,而且还能翻翻翁斐御书房里的书和大臣们呈上来的奏章,差不多就心满意足了。可如今置身百尺巍峨的藏书大殿,才猛地意识到书海浩瀚无涯,自己渺茫如扁舟。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藏书阁毗邻翰林院,偶尔会遇见昔日公爹刘禤。所幸,他自觉摸清楚了我来这儿的时间规律,往后都尽量把我避开了。
冬天虽然白昼短促,但我闲坐在藏书阁时,怀手炉也需要换上个五六盏才行。渐渐冷却了,李良堡他们就赶紧呈上热呵的替换。
一日天寒雪大,李良堡见我哈着重重的白气,终于不解的问,“娘娘,您若喜欢看书,咱们完全可以把书借阅回去啊。漪澜殿里多暖和,跟春天似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日离开漪澜殿,也是为了给杜欢姑姑轻松喘气的时间。只若我在,她便面无表情的绷着脸。待我出去了,才会放下心防,极是慈爱的接过奶娘的活儿,帮忙照料着孩子。到底语行也是翁斐的骨肉,更是温禾筠的外孙。她就算不能接受我的身份,也不会连着这个孩子也不喜欢。
我苦笑了一声,终于回答起了李良堡,“回去看书学习,跟在这儿看,气氛完全不一样。我背靠浩瀚典籍的书山,感觉身后有千百位古今圣贤在盯着我,督促我。我若回去了,躺在蜜罐温床里,极容易懈怠。我若在这儿表现好,时刻态度端正,谦恭勤学,智者圣贤附在书上的魂魄就会欣慰,予我精华之气,祝我吸收更多。”我说着说着,干脆站了起来,去书架上挑了两三本通俗易懂些的书,分发给李良堡和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儿,然后道,“你们啊日日跟着我伺候,我在看书,你们枯等着也无聊。索性一起看,涨点知识,增加自己的修为。”
李良堡听了这话,忙领着身后的人噗通下跪,“娘娘,咱们是奴才,没有资格读书识字儿,更甭提看藏书阁的书了。这些书都是精贵的宝物,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下贱东西翻阅。”
“那你们都不识字儿吗?”我弯腰询问。
只见三人嗫喏着摇了摇头,然后李良堡如实回话道,“也就会些简单的字儿。入宫前学的。”
“那很好,也不是完全目不识丁的。”我站直了身板,故意摆起架子,朝他们吩咐道,“你们三个,今晚回漪澜殿之前,给我概述下手中所持之书记录了些什么内容。否则,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本宫跟前伺候了。本宫喜欢积极好学且有修养的奴才。”
三人连忙应是,一骨碌起身躲去避风的角落翻书了。瞧他们兢兢业业的样子倒有些可爱好笑。我“噗呲”了一声,也回到木椅上,专心看起了书。
除了藏书阁是欣然主动的前往,那每日去太后宫里晨昏定省就多少显得不情愿了。毕竟太后起得早,众位妃嫔需按照她的作息调整自己的前往宁康宫的时间。尤其是雪天路滑,地面还很湿寒的时候,卯时就得出门去请安这事儿便成了华侈贵妇们人生路上最苦难的一座大山。
初入宫的时候,我是很不愿与她们多打交道的。可现在隔三差五与诸位妃嫔小聚我也没那么排斥了。太后的宁康宫里,沉香阵阵,袅袅生烟。在等候太后梳妆时,李金泉备上了一叠叠点心和瓜子干果,满脸堆笑道,“太后娘娘今儿起得晚了,想必有些娘娘还没得及用早膳,这便给各位娘娘们准备了些好吃的,打发打发时间。”
既是太后娘娘赏的,那大家也不客气了。在座七八妃嫔嗑着瓜子,悄悄聊起了天。原先声音还不大,都顾忌着规矩。只是说着说着就容易忘记分寸,有的人在奉承,有的人斗嘴,将清雅的宫殿搅得闹哄哄的。我静静坐在一旁,将这卷眉飞色舞的画面收在眼底,一瞬间,竟觉得她们也没那么讨厌了,还怪可爱的。深宫索居本就无聊,皇上又不常在后宫逗留。兀兀穷年,当如何自处?这个既能浅显,又能深奥且复有哲理的问题,也许该多向她们看齐。
所幸有事可忙,有事可做,日子过的飞快,也没怎么浪费。翁斐出巡才回来没两天,选秀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