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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莞尔道,“去年我曾去过一次江南。觉得这苏杭虽不及京城繁雄,但也从不失富庶与风韵。无论景致还是吃食、风俗上的差异,都会令一个长居北方的人耳目一新的。公主你若去了,定会喜欢上那儿。”
翁韫忽然笑了,“我皇兄也是这么安慰我的。你与他的说辞竟然一模一样。他去年刚好也去了江南微服私访。我啊从未离开过京城生活,更没开过娘家的亲人。本来心底有些打鼓的,但听你们都这么说,不由得少了份忐忑,多了份期待。”自婚后,公主的神态与举止倒是稳重淑静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骄纵刁蛮了。只听她忽而又喟叹道,“我从出生以来,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三年前随皇兄、太后东巡的地界了。”
“皇上东巡,连州跨郡。公主您一路随行,也算赏尽小半个江山的风光了。”我适时说着安慰的话。
历代天子东巡,一是为了去皇家祖上的发祥之地告祭先祖,拜谒陵寝。二是为了登车揽辔,视察民情吏治,对军民进行慰问安抚。
“说起来,今年恰好是翁高祖逝世两百年的忌辰,所以皇兄前日就带着晋王叔与晟王哥哥等男系宗亲启程去长陵了。若清慰表妹夫前些天没有随军出征,现在应该早伴驾我皇兄去东巡了吧。”
皇上原来是去东巡祭祖,已经离开京城了。我心中略升起一股淡淡的愁绪,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见我笑意减淡,翁韫以为我是思念刘清慰了。于是打趣儿道,“表妹夫才离开你几天,这就犯起相思了?”
“公主快别取笑我了。我不过是想到行军路上风吹日晒,心疼将士们罢了。毕竟能咱们在京中的安稳静好的度日,少不了他们的负重涉远。”
忽然从朝中归家的木之涣见公主与我在园中听戏,便笑着走了过来,接茬了几句。等戏听完后,夫妇二人又留了我用晚膳。实在盛情难却,直至饭后,月上柳梢,清辉铺满高墙与檐瓦时,我才乐然离去。
刘清慰还未抵达雁门驻扎时,就往家里寄了封家书。一家子人坐在花厅围读,算是第一次尝到什么是家书抵万金的滋味儿了。公爹刘禤让耕云与我替家人代笔尽快回信,然后便去书房处理公事儿。厅内忽然又只剩下了一屋子女眷。殷姨娘忽然闲得向朱婉求证,听说前些日子胡云瑢的父亲胡励俭要将她嫁给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做妾室,以此抵债,但是却叫胡云瑢给逃跑了,至今下落不明,可是真的?
朱婉颇为叹惋的点了点头,只说这姑娘是命不好,摊上了这样个父亲。胡家祖上三代累积的家业彻底败在了他手里不说,还拖累亲眷子女为他消灾。
若胡云瑢没有想过来刘家做妾,威胁我的地位,那此刻我或许会替她可怜。而现在,我对她的遭遇毫无恻隐之心,甚至希望她常处于水深火热中每况愈下。只是事与愿违,她不单成功自救了,还企图挤在我的卧榻之上酣睡。
当我与耕云在花厅拟好书信内容后,就见关嬷嬷慌慌张张从外边儿回来,跟朱婉小声嘀咕了几句。朱婉脸色大变,对关嬷嬷吩咐道,“快去请老爷来!等等还是赶紧将人请进门吧,别在门外站久了叫路人看到!”
“夫人,到底怎么了?”华姨娘瞅着苗头不对,不禁好奇的朝着宅门的方向张望。
朱婉只是望着我,好几度欲言又止。我心生不安,便也盯紧了门槛处。没多久,那站在大门口的女子便跟随着关嬷嬷的脚步怯怯的进屋了。这掩面抽答答哭泣的人不是胡云瑢还能有谁?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待刘禤也被下人从书房请来后,胡云瑢才从怀中掏出一份刘清慰的亲笔信,说自己是逃婚途中在京郊遇到了出征的军队,才偶然被刘清慰救下。她仔细补充道,“这信是清慰表兄写给京郊庄子的王管事的,上面有他的印章可作证。表兄让我凭此信躲在庄子里,等他战后回京再来安排我的去处”
刘禤接过信,只大致看一眼,便道,“这确实是清慰的字迹。还有这印章也错不了。”
胡云瑢泪眼婆娑,却并没有惺惺作态、奴颜婢睐之感。照旧是那股子清淡如菊的愁容,涕零中仍有些清冷倔强的坚强在。她拭泪道,“原我是不想登门打搅的,只是庄子里实在待不下去了。我父亲让我嫁的那纨绔险些在庄子里抓到了我,我才不得回京中以敲了刘府的门我与清慰表兄在他行军驻地休息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早不是处子之身了,怎么可能还去做别人的妾室呢?”
“什么?!”在座众人震然惊愕,不由得异口同声,舌桥不下。我骇然的捏紧茶杯,指关节都险些发白。见我以恶哏且怀疑的目光注视她,胡云瑢不免有些心虚畏惧的低下了头。
许久后,她又嗫喏道,“云瑢绝非造谣生事之人,也不会寡廉鲜耻的毁自己闺誉。我与清慰表兄若什么没有发生过,他为何好心让家里的庄子收容我。咱们虽说是亲戚,但勉强不过是远房关系,再说我家又祸事连连,清慰表兄又何必不吃羊肉空惹一身膻呢?而且,等表兄回来,或者你们写信质问他,以他的为人定会承认的。”
终于,胡云瑢似是回忆到了伤心处了,于是涕零加剧,一边哭一边哽咽,“我知道表兄与表嫂感情深厚,那夜在营帐里表兄喝多了酒,将我认作表嫂,嘴里唤的都是表嫂的名字,我是百般挣脱和抗拒只是男女力量悬殊,我一个弱女子,只能他任由摆布。请原谅云瑢自私,擅作主张,扰了刘府安宁。实在是那纨绔发现我躲在了庄子里,我无处可去了。况且我若因此有了刘家的种,这孩子总不能冠以他姓吧。”
朱婉很是为难,看了看面色晦暗难辨的我,又望了望涕泗横流、楚楚可怜的胡云瑢。终于咬紧牙,替胡云瑢向刘禤晓之以情的乞求道,“云瑢这孩子我们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如何的纯良咱们还不清楚吗?老爷,不如且先收容下云瑢吧,然后赶紧写信质问清慰。若云瑢所说属实,那她就是咱们清慰的人了,还极有可能为刘家诞育子嗣,咱们也不能太苛待她啊。”
正当刘禤也持疑不定,拿不住主意时,我松了松袖下的拳头,佯装柔善的好意关心,“刘府毕竟是清流世家,祖祖辈辈累积了行端立正的好口碑才有今天的声誉。还不知道云瑢表妹你父亲究竟欠了多少银两,又有多少位债主?除了你悔婚或逃婚以外,家中可还有别的麻烦事儿缠身?”我说这些话,无非是意在提醒刘禤与朱婉,别因小失大,因淌了胡家的乱子,坏了自家的名声。
果然,刘禤慎重不语了。朱婉则哀叹了两声,胡云瑢的身上的繁难让她倍感糟心。只是,好好一黄花大闺女若真与自己儿子有了肌肤之亲,那这人是躲也躲不掉了。接纳她入门,就要小心翼翼的维护好门第的名声,甚至得破财替她家把欠那纨绔的债都还了。眼下,朱婉只得宽慰自己,纵使万般无奈,但也只能往好处想了,比如,至少有个抱孙子的盼头了。哎,只是这代价也忒大了。
当夜,胡云瑢就宿在了刘府的客房。耕云与弄月忙着改信责问向来令她们敬重有加的兄长。而我则独自回了琼枝苑,为这不速之客心烦虑乱。
玉烛已熄,窗外那些在白日里姿态妖娆的芍药也显出了倦态。唯有秋千架上的蔷薇花藤迎着夜风兀自美丽。就着温凉的月光为枕,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但坦白说,我并没有太多因为丈夫“背叛”自己而导致的难过和伤情。之所以愤怒不安,只是因为自己习惯独占着享用的爱人被她人染指了而已。虽然我亦是个对情感不忠的女子,但我独吃自屙,只许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为何这世间只许男人三妻四妾,而不准女人朝秦暮楚、见异思迁?我自始至终,不过遵从自我,不想压抑内心欲念罢了。
哎这下也好,我与他算不算两不相欠了?从此以后,谁也不亏欠谁。
薄云似轻纱笼月,许久后我也终于困顿,悄然沉入了梦乡
直到多年后我才在无意中得知,这胡云瑢能入主刘府竟然是因为有幕后操手。她充其量不过是一颗侥幸的棋子罢了。起初连她都不知道,从她被接回京城,到胡家失势,父亲丢官欠债,都是因背后那双翻云覆雨手的操控。她被别有用心的丫鬟怂恿着逃婚后,又被逼入无处可去的绝境,这时才有人出来提点她,指引她一步步“偶然”被刘清慰救下,并往他酒里下药然后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虽然胡云瑢不清楚在背后支配她的这股神秘莫测的势力意欲何为,但从眼下的情形和结果来看,是她求之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