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离开仰城的马车,殷拂云斜靠在软枕上,伤口虽然已经简单处理,但是马车的颠簸还是让她的伤口如被刀绞。她咬着牙忍着,额上涔处一层密汗。
“再慢点。”李忻对驾车的亲兵吩咐。
殷拂云低声道:“我能忍得住,还是快些离开白狄吧,以免危险。”
李忻眉头一拧,没有搭理她的话,而是挪到她跟身侧,想让她靠着自己,这样至少他心中当在为她分担疼痛,比看着她强忍疼痛什么都不做好受些。
殷拂云苦笑一声,而是朝旁边找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李忻失落,瞧她疲惫疼痛模样,也不敢坚持。
“是阿满给殿下传的消息吗?”殷拂云问。
“嗯。”李忻点点头。
“他怎么样?伤重吗?”
“没你重,我已经让人将他送回遥州城,有南岩在,你别操心他了。”
停了一会儿,未听到殷拂云再开口,李忻心里多少有点失落。殷拂云问了兰溪的伤势,问了阿满是否受伤,甚至问过亲兵是否有伤亡,就是没有关心地问他一句是否受伤。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他猜测。
殷拂云一脸茫然地侧头看他:“属下多谢殿下及时赶来,救了属下一命。”
“你是在生我的气!”李忻肯定地道。
殷拂云微微摇头:“生殿下什么气?”
“如果不是我让你去遥州城吴记,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殷拂云无奈,这是还把她当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呢,会耍耍小脾气。
她说道:“没有此事,他们还是会找上我,我为何生殿下的气,殿下认为我就这么小肚鸡肠吗?”
李忻慌忙解释:“我不是这意思。”
瞧着殷拂云脸色还冷着,又小心试探问:“你是怪我没有杀了呼延宁?”
殷拂云摇头道:“她毕竟出身白狄皇族,又非白狄重要的将领,你已经取了她双眼,她此生无缘战场,杀不杀她意义不大。”
对于呼延宁,他也有许多的疑问,便借此问道:“呼延宁为何抓你?”
殷拂云本想这件事一直瞒着李忻,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她便将金阳县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来。
在金阳驿站,井藏将她带出去,劝她去依仲族,毕竟南境是她熟悉的地方,依仲族更是安全之地,只有保住了性命才能够从长计议。
她并未有答应,井藏便想强制将她带走,却在金阳县外遇到了白狄兵抢掠女人,在交手中,她杀了为非作歹的白狄军领队将军,自己也被白狄兵砍伤左腿。
李忻瞧了眼她的左腿,他虽然没有看到她腿上的伤口,却听兰溪仔仔细细说过,她是忍受伤口反复撕裂的痛来到北境军营。
“为什么不随井藏去南境?跟着井藏走,他必然会护你周全,你也不必受那么多的罪,南境不是你一直想回的地方吗?”
殷拂云沉默未答,片刻,抬头朝他深深望了一眼。
李忻被她的眼神胶住,这是重逢之后,殷拂云第一次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他,一瞬间让他六神无主。
“因为……”李忻不敢确信,更怕失望,支吾了一阵,还是没有将“我”字吐出。
殷拂云轻舒了口气道:“我想赌一次。”
“赌什么?”
殷拂云微微垂眸,沉思了片刻,才低声道:“赌殿下信我殷家满门忠良。”
“赌?”李忻被这个字莫名刺了下。
殷拂云应该毫无怀疑,坚定地相信他信殷家不会谋逆,信殷家清白,而不是去赌。
是背叛太多,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对他连这点信任都不再坚定。
他轻轻抓着殷拂云的手,满眼心疼地告诉她:“你赌赢了。”
殷拂云欣慰笑了,想抽回手,李忻抓紧些,低低声音道:“雀儿,以后别赌我,你任何时候都可信我。”
殷拂云微微笑着,并未有回应。
殷拂云不知道这话可不可信,毕竟这么多年的传言深深烙在她的脑海,她可以信他会站在殷家这边,但是无法信他对她一切的好都是真的。
心有感激,却不会如少时毫无保留地相信。
马车在轻微的颠簸中缓缓驶入大周境内,殷拂云也在又累又疼中迷迷糊糊睡着。
当再次醒来,马车已经停在了李宅的门前,李忻跳下车转身来搀扶她,她犹豫下,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李忻笑着半搀半搂将她扶进府门。
宅子内的亲兵和仆人都惊住:失踪了这么久了的二姑娘竟然回来了,而且还是殿下亲自搀扶回来。
当日二姑娘失踪,殿下大发雷霆,下令一定要将二姑娘抓回来严惩,众人都认为人若是回来不挨顿打,也是要被重罚。看现在殿下的面容,丝毫没有当日怒不可遏的神情,甚至是满眼的关心,搀扶着都那么小心。
他们是从没有瞧见过殿下这么温柔对过谁,甚至觉得这样的温柔出现在殿下身上有些突兀、怪异。
殷拂云被搀扶回到原本居住的西厢,大夫后脚紧跟进来,帮她检查伤势,重新处理伤口。
一番折腾后,殷拂云再次没了力气,这次躺在松软的床榻上,也睡得安稳。
李忻一直陪在床榻边,直到后来也撑不住眯着了才被闻邯劝着回房休息。醒来后再次过来守着殷拂云。
这时阿满也过来,望了眼床榻上安睡的人,又望向李忻微红的双目,微微退了一步屈膝朝李忻行了一个依仲族的礼仪。
“多谢郡王殿下救阿姐一命。”
李忻斜他一眼,不屑道:“本王何须你谢!”
阿满被呛了一句,心里不舒服,没如上次那般口无遮拦顶回去,而是坚持道:“郡王殿下承不承我的谢,我都要谢郡王殿下把阿姐救了回来。”
李忻白了他一眼,觉得碍眼,命令:“先下去,别扰了你阿姐休息。”
阿满也的确不敢打扰殷拂云,起身乖乖地出去。
阿满刚走,闻邯便进来了,轻声禀报军中的事情。
“京中又来人了。”闻邯说着将一封敕令递到李忻的面前。
李忻看也不看,只冷冷应了句:“我知道了。”
闻邯劝道:“短短三日下了两道旨意,陛下这回是铁了心要殿下回去,殿下若是再拖延下去,恐陛下另有说辞,是要给殿下强加罪名。”
李忻眉头紧锁,床榻上的人似乎被声音吵到,眉心未蹙,睡得不是很踏实。李忻起身走到一旁去,声音又压低几分。
“我自是知晓,若不回,陛下还有敕令传来,拖得越久罪名就越多越大。”他望了眼床榻上的人,担忧地道,“若我回京,拂云怎么办?留在北境我是一万个不放心;若是随我回京,京中多是她的熟人,身份更容易暴露。何况还有乔嘉木,此人如今已非当初的乔家大公子,他的算盘已打到了拂云身上。”
闻邯思忖片刻道:“大姑娘回京后,就安排在太子妃的身边侍候,这样殿下也可两下放心。至于乔公子,属下虽不知他的算盘是什么,但是他对二姑娘的深情是真的,否则也不会抛弃新妇跋山涉水几千里来北境见二姑娘,属下认为他凭着对二姑娘的深情,就不会伤大姑娘半分。”
李忻轻叹一声,如今这京城他若再不回,恐怕最后要给他安一个谋逆的罪名。甚至还会连累秦大将军等人。
只是现在真不是他最合适的回京之时。
思忖良久,他幽幽叹息:“先安排下去,待拂云身体稍稍好些便启程。”回头看着床榻上的殷拂云,想她也是想回华阳看一看的。
殷拂云醒来后,听到这个消息,便向李忻求证,认真地问:“殿下真的决定回京?”
李忻看到她眼中的忧虑,心中反而轻松了几分,低语玩笑:“难道你让我真的起兵谋反?现在北境军还不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谋反我也没有胜算啊!”
殷拂云神色当即一震,冷脸教训:“殿下怎敢开这种玩笑?”
“也只在你面前说而已。”
“在属下面前也不该说这种话。”
“我信你。”
殷拂云不知怎么接话了,好半晌才低语反问:“殿下就这么信我?”
“还不明显吗?”李忻故作轻松笑道。
殷拂云却是笑不出来,心中更加沉重,最后语重心长道:“有些话,即便是对自己都不可说。”
李忻像个受教的弟弟,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打死也不再说了。”
“别提那个字。”
李忻忙抿了抿唇,并抬手作势惩罚自己拍了拍嘴,笑道:“我们都会好好的。”
当第三道敕令传来,李忻前往军中与秦大将军辞别,同时也与秦吉大将军交接一些军中事务。
临走之时,又与轻骑营的几位将领和军官商议了一番,秦澍和几位将军也深知此次回京意味什么,担忧他的安全,要随他一起回京,被他回绝:“只有你们留在北境,做足了准备,才能够确保本王平安。”
几位将军心下也明白这个道理,最后未有再坚持。
一路南下,殷拂云因为伤未有痊愈,依旧乘坐马车,这也更符合她“二姑娘”的身份。兰溪也求着李忻带她一同回京。
考虑到两个姑娘一路有个伴,很多时候也方便照顾,李忻便答应了。
马车上,殷拂云见兰溪反复摩挲手中梅花簪,笑着安慰:“很快你就能够见到他了。”
兰溪摇头冷笑:“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殷拂云不解,那个人可是她存生死之际都想着的人,还托她传递簪子。
兰溪自嘲一声:“当年我杀人未遂被发配,要杀的那个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