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我觉得不丑啊!饺子嘛,能吃就行了,而且就咱俩吃,管它是美是丑呢,填饱肚子最要紧。”
似乎还觉得不够有说服力,杨落安继续循循善诱,用着略带撒娇的语气说道。
“你继续包,说不定包着包着就好看了呢?再说两个人包肯定要比一个人的时候快点啊,就当帮帮我嘛,好不好?”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李银毫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包,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到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吃完这些丑饺子算了。
杨落安得逞后心情愉快,手上的速度也有所提升,又加上添了李银毫这个助力,一锅子荠菜饺子很快就包好了。
随即往锅里倒上水,合上锅盖。
李银毫负责烧火,杨落安则将野猪肉的肥肉分离出来,切成丁。趁着烧水的空隙,往灶台上另一口锅底下面塞了一把柴火。
自己和阿毫都不喜欢吃肥肉,索性就把这些肥肉炼成油,残余下来的猪油渣洒上盐,也可以给阿毫当个小零嘴吃来解闷。
野猪身上的肥肉并不算多,四十多斤的野猪肉只有五斤重的肥肉,最终差不多炼出了四斤的油。
杨落安将猪油渣捞出来装到碗里,洒好盐递给了李银毫。自己又在灶屋角落寻到了老黎先前用来装油的空坛子,拿出屋外洗净后,把锅里熬好的猪油装了进去密封起来。
等到这一切都结束后,另一个锅里的水也沸腾了。
不紧不慢地把饺子都下进热锅里,拿勺子打圈似的搅和几下,避免饺子皮黏了锅底,杨落安这才走到李银毫的身边坐下,安静的等着。
李银毫顺势将手里盛着猪油渣的碗朝杨落安面前一伸,油炸的香气顿时勾住了杨落安的鼻子。杨落安毫不客气地抓了一小把塞进嘴里,香气便转化成实质的口感,一口咬下去,那叫一个又香又脆。
忍不住又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
“你也快吃啊,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不吃了,吃多了腻得慌。”
杨落安嘿嘿笑道,两眼都迷成了一条缝。
“那行,留着点肚子,等会吃饺子!”
说着笑着,锅里的饺子也差不多熟了。杨落安捞出来的时候又存了些小心思,他把李银毫包的那些饺子一个不剩的全捞进了自己碗里,就好像那些饺子是李银毫特意为他一个人所包的一样。
这顿饭亦如来到这里吃过的其他饭一样,吃得杨落安心满意足。
待到吃饱喝足后,李银毫没敢偷闲,趁着正午里的明朗,继续抄他的那本书。他不敢午睡,就害怕睡过头后耽误了时间。
这里不比在现代夜里有电灯,到了晚上微弱的烛光根本看不清字很容易会出差错。李银毫不喜欢变故,打定了主意要在天黑前把书抄完。
杨落安不可能放任李银毫忙碌而自己倒头就去睡觉,但围在李银毫身旁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还会令他分心。
老黎家里现在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午睡,杨落安这时候去叨扰也不合适。思来想去,决定就在石平村里随便转转,毕竟是以后要生活的地方,提前熟悉一下环境也没什么坏处。
漫无目的地边走边打量着石平村的建筑,由于去集市的路上也会经过其他的村落,这一对比杨落安才发觉,石平村似乎真的挺穷的。
别的村子里都是清一色的瓦房,只有极少数的泥房零星地掺杂其中。石平村恰恰相反,一路走来,入眼的多是像老黎借自己暂居的那种泥房,而瓦房的数量却屈指可数。
杨落安心下有些疑惑,村子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按理说纵使有区别,也不该相差的这么大。
再接着向前走,来到了一处院子外,这是村里王婶的家,此时她正坐在门前的桂花树下,同另外的几个村妇聊天。
相较于老黎家院子正中央种着的那棵桂花树,王婶门前的这棵显得岁月更为悠长,枝干也自然茁壮,茂密的叶既为树下的人遮着阳,也为她们献上花香。
对于王婶,杨落安仍有印象。田峰在老黎家门口搬弄是非时她也在场,而且今早去集市上的那辆驴车也是她家里的。
石平村里很少有外人来,对于杨落安,王婶当然也是有印象的。因此刚一见到杨落安,就吆喝着他也过去坐坐。
“那个老黎家的亲戚,这大太阳的天,你在那里坐着干嘛?赶快过来坐坐。”
要论以前,杨落安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村口,闲言碎语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但现在杨落安却突然发现,这里就是石平村里的情报中转站,在石平村,再没有哪个地方会比这里消息更为灵通了。
这么想着,杨落安毫不犹豫就在她们旁边找了一个位置坐。
和王婶一样,其他的几个村妇也是嫁到石平村多年,因此面对杨落安这么个年轻大小伙子,并没有表现的害羞,而且还笑着大声嚷嚷。
“小伙子长得还挺俊,说亲了没有?要不要婶子给你介绍一个?”
“怎么想着来我们石平村?是不是家里有啥难处过不下去了?”
杨落安本以为自己可以应对这种场面,可当面对她们叽叽喳喳地唠叨了不停,还是感到一阵头痛。
无奈之下又发挥演技,将李银毫准备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只是这次的版本里,他们从那个大户人家逃出来后并不是急着往喻都赶,而是投奔老黎这个远方亲戚。
许是杨落安的演技逼真令人动容,又或是喻朝已经安稳了几十年,她们始终生活在一家一亩三分地中,从未见过这样流离的苦难。
总之在听完杨落安的话后,都表现的唏嘘不已。
王婶向来快言快语,可能她说这话时并没有恶意,只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杨落安的沉重,便拿田峰的惨痛来安慰。
听王婶说,那日田峰回到家后仍旧不依不饶,指着他家男人大骂他窝囊。而他男人积攒了许久的怒气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动手打了田峰。
村长怕出事,派人去瞧了瞧,看到了田峰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不成个人样。自那以后,到现在还没出过门。
说着其他村妇没有表现出丝毫同情,而是笑着骂田峰活该,又开始一桩桩地数落起来田峰的错事来。
杨落安听了后心里非但没有畅快,在她们的笑声里,反而觉得愈发的压抑,他突然觉得田峰有些可怜。
而且他本来还以为田峰男人能够迷途知返,骨子里还算良善,没想到是外人面前不显,只会窝里讧。
他讨厌会家暴的人,相当厌恶。
杨落安不清楚田峰男人当初是怎么和田峰在一起的,但在这个时代,又是两个男人,既然决定在一起了,就应该好好对待人家。纵然田峰有错,也应该好好商量才是,而不是以暴力这种最糟糕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要是自己能和阿毫在一起,一定会好言好语地哄着,供着,绝不让他受一分一毫的委屈。
明知道自己不该任由现代人的思维去揣测古人的做法,可杨落安就是愤懑。
因为李银毫也是喜欢男人的,尽管杨落安坚信自己能够得到他的青睐,可心里就是害怕那个万一,万一最终阿毫真没有和自己在一起,而是在这个世界里找了一个别的男人共渡余生。万一那个人也是假老实,内心有着暴力倾向,像田峰男人动手打田峰一样,也动手打了阿毫。
在这个时代,会不会也有村妇以此为笑话,日日碎嘴,专往伤口撒盐?
阿毫不是田峰,杨落安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将两者联想到一起。但只要一想到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杨落安心里就莫名的烦躁与不安。
他高估自己了,他没法和王婶她们聊到一起,因为他实在融入不进去这样的环境。
见到杨落安似乎变得更低沉,王婶也纳闷了,明明村里其他人听到自己死对头的不如意都会很开心,怎么偏偏就杨落安不一样?
不过田峰的话题已经打开了,也没人再去管杨落安的情绪了。
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黎嫂说王婶这个人心地是善良的,就是性格豪爽些,说起话来快言快语,因此经常话里伤人。
杨落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些人虽然没动手,话里能杀人。他不求能改变她们,只求远离,至少让祸事别危及到自己。
不过有时间还是要劝劝老黎,听他说在和自己认识之前,黎嫂也就和王婶走的亲近些。杨落安知道自己不应该干预老黎家的社交圈子,只是他觉得放任下去,老黎家迟早会出事情。
作为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唯一的朋友,杨落安不愿意老黎的生活再起波折。
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再坐在这里的必要了,估摸着老黎即使午睡这会也该醒了,杨落安刚准备起身离开去采摘明早要卖的洋槐花,就听到了她们谈论到了关于石平村修路的事。
或许这就是石平村现在清贫的原因,即使知道这些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杨落安还是忍住没起身,继续听她们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