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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敏带着冯吴凌到了工地的一角。这里堆放着一些塑料凳,几个破了的头盔和布包被随便扔在一边。
“这里稍微乱了一点,不过这个点儿现在他们都在外面抽烟,不会有人进来。”她递给冯吴凌一把凳子。
“谢谢。”冯吴凌结果来。
坐在椅子上,她一直紧绷着的弦才算真正放松了少许。
这一路过来对她来说是件多么难的事,可想想陈雯颖也不过比自己大一岁,就要为了生计在罗斯特那样复杂的地方交际应酬,又是怎么样的艰辛呢?
想到这里,冯吴凌的神色又有点低落。
陈敏在她对面坐下,看她一脸哀容,也跟着叹了口气。
“对不起,陈阿姨。”还是冯吴凌先开的口,“那天在学校门口,我听见陈雯颖去世的消息实在太震惊了,一时难以接受,所以才冲动地抢走了她的火化证。”她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证件,从那天之后,她一直贴身收着它。
她把火化证递给陈敏。
陈敏摇了摇头:“这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你拿着吧。小颖能有你这么个好朋友,我这个姑姑也为她高兴,只可惜她走得太匆忙,都来不及和你多相处一段时间。”
“陈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吴凌纳闷,“8号那天我还去陈雯颖的教室找过她,她同学告诉我她那天去上学了,是家里有急事才突然离开,是不是那次她离开之后就出事了?”她看火化证上写的死亡日期是9月8号,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天她从学校出来,还去了虹点,在那里,她还见到了之前只听说过名字的那位“虹姐”。陈雯颖不止一次地说过,虹姐非常照顾她,从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中,她都能感觉到这位虹姐是个行事作风和她想象中酒吧老板不一样的人,如果当天陈雯颖出了事,她怎么能还和她在小巷里平静地聊天呢?
“小颖走得实在太突然,我也是9号那天早上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小颖出事的。”陈敏回忆道,“我到派出所的时候,小颖已经被拉了回来。警察告诉我,他们是接到了村民的报案,在后福村附近的一个山坡下面发现的小颖,初步判断她是从山坡上失足滚了下去,后脑撞到了石头……是8号晚上十一点左右的事。”
“后福村……在哪里?”冯吴凌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是西边的一个村子,前面就是103省道,还有不到两公里就是收费站。”陈敏说。
“那么晚了,陈雯颖怎么会去那儿?”冯吴凌百思不得其解。
陈敏摇了摇头:“事后警察也去问过,他们通过调查大路上的摄像头,推断出当时小颖是被一辆中巴车带到这附近的,但是下车之后小颖自己主动走进了没有监控的这个山坡附近,大概过了两小时后,她就摔下山坡了。”
“村民呢,附近没有人见过她吗?”冯吴凌着急地问。
陈敏摇摇头:“没有。那个中巴车后来警察也去查过了,是辆黑出租,司机说当时他是从春霞路的路口接上的小颖,当时车上还有六个人,都是往西走的,小颖最后一个下车,而且是一个人,没有同伴。”
“春霞路……”
冯吴凌眉头紧皱——8号那天下午放学之后,她先去了李飞燕家写作业,然后去了春霞路,离开的时候大约是八点半点左右。
陈敏说陈雯颖的死亡时间是十一点左右,往前推两小时,也就是九点左右下车。
她立刻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里的地图,输入“后福村”和“春霞路”两个地址,系统计算开车前往的时间大约是四十分钟。
也就是说,陈雯颖从春霞路搭乘那辆黑车的时间,是八点左右。
而那时候,她还在虹点旁边的小巷和虹姐聊天。
陈雯颖当时在春霞路吗?还是说她当时就在和她一墙之隔的洛斯特?
整件事情还是和洛斯特有关,或许虹姐知道些什么,或许和她莫名其妙被人弄晕,又被送到医院那件事有关。
其实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冯吴凌不是不好奇自己晕倒后究竟是怎么到的医院,可父亲通过一张通知就能敏锐地怀疑到自己,为了打消父亲的疑虑,她必须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压根就不敢再去春霞路,也就再也没机会探听到那天晚上的真相。
如今从陈敏嘴里听到陈雯颖去世的更多细节,她就更加坚信那个洛斯特一定隐藏着许多秘密,或许他们就是不想让她打听关于陈雯颖的事,才会弄晕她。而后来救了自己,把自己送去医院的,八成不是左飞就是周虹。
那个左飞……
冯吴凌脑子里一片混乱,几个时间点,几个人名来回答转,仿佛有条看不见的线将它们串联在一起,可对于这条线是什么,她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小冯?”陈雯颖久久等不到冯吴凌开口,便叫了她一声。
“陈阿姨,你知道陈雯颖在春霞路上的酒吧打工吗?”反正现在陈雯颖已经去世了,冯吴凌干脆就说了出来。
陈敏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相反,听到冯吴凌这么说,她的眼中反而露出一丝痛苦。
“我一直知道。”
冯吴凌感觉到一股怒气从胸口涌了上来,她努力压制着怒火,用尽量平静地语气开口道:“阿姨,我知道您只是陈雯颖的姑姑,对她没有直接的抚养义务,可我也问过她了,你们现在住的那个房子,当初是陈雯颖的父母出了百分之八十的钱,房产证上也有她的名字,这么一大笔钱,就算仅仅是支付陈雯颖的生活费也是绰绰有余。”她越讲越压不住火,她为陈雯颖感到不值,“说句不好听的,在您丈夫去世之前,虽然您两位都在外地工作,但家里还没有拮据到连一个初中生的生活费都支付不起的程度吧?还有,上次我去您家的时候,您口口声声告诉我房子以后租出去,租金给陈雯颖付学费生活费,计划得妥妥当当,让我觉得您是真心实意在为了她着想。可事实是什么呢?您转头就把房子挂了出去,根本就没想为陈雯颖做一点打算!”
陈敏被一个初中生指着鼻子教训,脸上也有点过不去:“我卖房子也是为了给小敏攒钱……”
“真的吗?”冯吴凌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此刻她已经站了起来,就站在陈敏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那种冰冷的眼神,“您不必对我撒谎,也不必对自己撒谎,陈雯颖已经死了,她什么都抢不了您的,我也抢不了。那些钱现在就算是给了她,她也再也用不着了,您是她的姑姑,花那些钱也是理所应当。我现在只想为她讨回个公道。”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刚才前台姐姐给她的便签纸,从反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如果您想起什么有用的,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很高兴见到您,我先走了,祝您工作顺利。”
说完,她将便签纸随便扔在地上,转身快步离开了工地。
冯吴凌赶到汽车站的时候,最近一班去芜城的车已经只剩最后排的几个位置,她上去问售票员的时候,旁边还有几个站在那儿等着,明明有座就是不上车,硬要等下一趟。冯吴凌可等不了,直接买票上了车,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等车开起来,她才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些人宁愿再等半小时,也不愿买这最后几个座位了——太颠。
本来冯吴凌中午没吃饭,上车前还给自己买了个肉夹馍,此刻也一口也吃不下了,只能揣在口袋里,忍受了两个小时的颠簸。汽车到站,她几乎是飘下的车。
口袋里的肉夹馍散发出来的再也不是香味,她站在路边稳了会儿神,才走到垃圾桶边,把肉夹馍和来回的车票都扔了进去。
手机上没有未接电话,陈敏没有打过来。
呵呵。
冯吴凌扯了扯嘴角——本来也没指望她。
她发了个短信给左飞,约他晚上八点在翠陵路上的一家快餐店门口见面。
翠陵路就在春霞路的旁边,虽然中间只隔着一排店铺,但一侧是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另一侧却是和芜城其他所有街道一样,一入夜街上的人就少了很多。
冯吴凌坐在快餐店门口的长椅上,左右一望就能把这条街看到头,整条路上的人加起来还没有马路两侧的路灯多。
她想起白天的经历,对比此刻坐在长椅上的自己,都怀疑只是做了颠沛流离的一场梦。
她宁愿真的在梦里。
至少在梦里,她可以是一往无前的勇士,可以为了追求真相而抛下一切,可以有一颗永远坚定的心和永不放弃的韧劲。
其实现在的她已经做了个决定,只是她需要尽快迈出第一步,否则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随时放弃。
不远处,左飞吊儿郎当地往这边走。
他的头发染成了黑色,比上次见的时候也短了一些。穿得更精神了,白色的衬衫,黑色马甲黑色裤子,擦得发亮的皮鞋。
冯吴凌朝他招了招手,他走过来,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下。
“陈雯颖死了。”冯吴凌看着他说。
“我知道。”左飞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叠钱,“这是你上次给我的,我没来得及给她,正好还给你。”
“是没给,还是良心发现?”冯吴凌接过钱,眼尾扫了他一眼。
“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你们不是都在洛斯特,怎么可能见不到她?”
“我是服务生,她是公主,洛斯特里有几百人,想见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左飞说。
冯吴凌盯着他的侧脸,突然开口问他:“洛斯特不给你吃饭吗,怎么你比我上一次见你的时候瘦了这么多?”
左飞僵了一下,一直手胡乱撸了一把头发,眼神别开一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哪有心情吃饭。”
“吃不下就对了。”冯吴凌的声音像带着秋风一般的凉意,“就这么一直对她愧疚着,想着她,千万别心安理得。”
左飞转头看着她,这个14岁的女孩,目光看着前方,明明没有看着他,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天生会找方向的箭,直插进他的胸口。
“你现在的工作,是她介绍给你的。”她的嘴角甚至带着笑容,“做得还顺利吗?”
“你……”左飞像是被黏土糊住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半年来在虹点见过冯吴凌不知道多少次,从第一次来的时候的不知所措,到后来越来越熟门熟路,她看得出来,虽然来过很多次,但她始终只是个普通的女学生,对于酒吧有天生的抵触情绪,去也不过是为了找陈雯颖,陈雯颖不在,那她半秒钟也不会多待。可是今天,左飞再见到冯吴凌的时候,甚至觉得除了这张脸,她已经从内到外换了一个人。她气势凌厉,说话咄咄逼人,像极了刚来虹点时候的陈雯颖,甚至比陈雯颖还要冷静,尖锐,让人不敢靠近。
“你知道陈雯颖是怎么死的吗?”冯吴凌问。
左飞吞了口口水,摇摇头。
“好。”冯吴凌点头,下一秒,她说出的话差点让左飞摔下长凳。
“我要进洛斯特。”她一只手臂搭在长凳的椅背上,转头看着他,“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