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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处长”
李学武正跟魏巍说着话,便听见向允年在叫他。
转回身见对方从楼梯上快步走了下来,便站起身。
魏巍从进了这台阶之上的严肃衙门就有些紧张。
尤其是这种平日里很少见,但听说是管干部的部门。
你想吧,干部管群众,他们管干部,这得多厉害。
这会儿见李学武都要起身,他支着拐杖也要跟着站起来,却是被李学武的手按在肩膀上。
“你现在坐在这边等,一会儿会有人来找你核实情况,实话实说就是了”。
“啊?好,好的李副主任”
魏巍看着走过来穿着中山装的干部有些胆怯,瞅了对方一眼便低下了头。
尤其敏感的是对方目光扫过他的腿时,强趔趄了身子将那条残腿收了收。
向允年打量魏巍过后看着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目光里全是疑惑。
李学武微微侧了一下头,解释道:“这是魏巍”。
“哦?”
向允年微微一皱眉,知道这是谁了,再看向长椅上的魏巍,目光中不由得带了几分同情。
纪监干部办案哪里来的同情心,案子就是案子,他们都是专业的,早就“铁石心肠”。
但作为男人,他还是忍不住站在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这边说,我们领导已经跟上面沟通过了,有最新指示”。
向允年拉着李学武往一边走了走,严肃地说道:“针对这起案件,领导很重视,已经敲定了继续由我来组建专案组”。
“在加大支持力度的同时,也同保密和市局那边做了协调工作”。
“包括你这里”
向允年点了点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已经跟领导申请过了,领导也同意由你来主持审讯工作”。
说完抬手压了压,示意要说话的李学武让他把话说完,道:“你有什么安排或者需要尽管直接跟我说”。
他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道:“我不建议你往分局去,事太多,水太深,可以换别人过去”。
跟领导协调的内容讲完,他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这一次牵扯的人太多,先论功,再行赏,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郑局那边怎么说?”
李学武信得过向允年,不然也不会给他牵线搭桥了。
向允年看了一眼周围,随后说道:“我尽量,领导的意思是由郑局来负责抓捕协调事宜,同时针对杀人案进行深挖”。
“你不用多考虑他,我们领导跟他的关系也不错的,这边有所准备,还是看你”。
他目光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道:“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没有”
李学武很果断地回道:“没有任何要求,我会负责这个案子的审讯工作,不过要请假了”。
“行,我知道了”
向允年看着李学武好几秒钟,点点头,道:“你们厂那边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你自己协调,完事立马开工,争取今晚把案子做实”。
“行”
李学武应了一声,扔了手里的烟头踩灭,示意了值班室便去打电话。
先是打给管委办,秘书处回复说李主任不在,李学武报备了情况。
又给家里打了一个,是秦京茹接的,听说有案子要办,便也没有多说。
最后是打给一监所的,黄干接的,以为他要扯闲蛋,还嚷嚷着晚上出去聚聚。
李学武三言两语说完了情况,叫他赶紧准备,随后便挂断电话,往审讯室去了。
审的不是杜小燕,而是跟要审的诈骗杀人案相关的韩路遥。
对方已经被纪监和保密联合审了几次,到李学武这里已经是霜打的茄子了。
“简单点,我问,你说”
李学武是同一名分局刑事干事,和一名纪监副科长一起审的他。
一进屋,李学武便看出了他颓废的目光,以及颓败的表情。
“你有没有参与诈骗案,有没有参与杀人案?”
“没有,我真的没有!”
韩路遥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是冤枉的,我真不知道她会这么干”。
咚~咚~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我的时间有限,你不用跟我喊冤,冤不冤你自己清楚”。
“我问,你答,是你,主动承认,不是你,告诉我原因,就这样”。
“不是我,我不知道”
韩路遥此前真没被定性为参与诈骗和杀人,这会儿很怕沾上,赶紧解释道:“我只知道杜小燕拿了社里的钱……”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不用你多说”
李学武一上来先是给他制造压力,随后两次打断了他的陈述,更是让他紧张了起来。
“现在问你,你有没有收杜小燕的钱,帮她隐瞒诈骗案的调查?”
“我……我收了钱”
韩路遥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低下了脑袋,道:“我确实犯了错误,不该帮她隐瞒账目亏空的”。
“那我现在问你,当初在分局我询问她的时候,你有意袒护帮她遮掩,是不是知道她有问题?”
“说!!!”
李学武一拍桌子,大喝一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心存侥幸,想替她上刑场,帮她挡枪子嘛!”
“我、我、我、我知道”
韩路遥被李学武一拍桌子吓的抬起了头,哆嗦着嘴唇说道:“我、我、我也是猜的,社里突然多了一笔钱,她的账目又平了,我也很诧异的嘛”。
“继续说,你还都知道些什么!”
李学武横眉冷眼地看着他,说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是如何实施诈骗的,又是如何凶相杀人的”。
“没有,真的没有”
韩路遥认真地保证道:“这些真的都是我猜的”。
“她跟我……我……我跟她就那个了……也没说过这种事的”。
“她在29号作案,之前一定是有什么预谋和计划的,你有没有察觉到?”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有没有发现她跟什么人来往密切,或者频繁接触”。
“我……好像……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
看得出李学武的眼神不善,韩路遥急得脑门上汗都下来了,开口辩白道:“我跟她只是工作上的关系,真没那么复杂的”。
“还特么说不复杂!”
李学武一拍桌子,骂道:“有工作关系上床的嘛!”
“你还不老实是吧!”
他指了指韩路遥说道:“告诉你,杜小燕深怕自己上刑场,现正在那屋点名呢,她手里写的可不是坦白书,是特么阎王爷的生死簿”。
“我现在问你,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我们可就全信她的供词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我说!我说,我真的坦白”
韩路遥被李学武凶神恶煞的目光吓的脸色发白,全身颤栗,道:“29号以前我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倒是出了事以后她变了”。
“痛快点,说,怎么变的”
李学武皱眉道:“她交代了好多人出来,我不可能在你一个人身上耽误工夫”。
“变得谨慎了,也变得……不那个了”
韩路遥看了李学武一眼,声音低了低,解释道:“我开始还以为我们受了上面的处分,她要收敛来着”。
“是她不再往家招人了,也不再花天酒地了?”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这期间她有没有来往密切之人”。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她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跟赵子良在一起的时间都多,少跟我打马虎眼”。
“是,是,我不敢”
韩路遥想了想,说道:“我问她来着,说账目怎么有变动,她解释说怕因为这个案子上面下来查,得想办法平账”。
“她真这么说的,还跟我借钱来着”
韩路遥解释道:“为了平账,她确实说有从家里亲戚那里借了钱来平账,还让我帮她保密,不想让社里人知道”。
“然后呢?”
李学武皱眉问道:“她在平账期间填补了多大的窟窿,你就一点都没察觉到?”
“我真没太注意,这毕竟是好事来着”
韩路遥苦着脸说道:“这几年她拿了多少钱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还是你们查到了,我才有了解的”。
“我有找过杜小燕询问这件事,可她言之凿凿地报冤,说她自己也是受害者,还钱的事真跟诈骗案没关系”。
“你信?”
李学武吊着眼睛问道:“你不信,因为你在分局审讯她的时候还在帮她打掩护”。
“是”
韩路遥低头说道:“我根本不信她说的话,她这人最爱撒谎的,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没有回头路,你选了条不归路”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她有没有跟什么人来往密切呢,你在回避什么?”
“……没、没有”
韩路遥低着头,言语迟疑着说道:“她……她好像认识你们分局的……”
“赖山川,赖处长是吧?”
李学武皱眉问:“你的意思是,赖处长帮她实施的诈骗案,帮她实施的杀人案?”
“不是!我没有!”
韩路遥抬起头辩白道:“你问她跟什么人来往密切,我就看见她跟赖处长认识了……”
“你不用诈我”
李学武打断了他的话,眯眼看着他说道:“这个案子有多大你应该也能猜的到,赖山川保不住她,更影响不到案子的侦办”。
说着话示意了身边的刑事办案人员,道:“你还有见他出现在这里吗?”
“这代表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别玩虚的了”
“我……我说……”
韩路遥低垂下了脑袋,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道:“我交代,我坦白……”
——
冬至其实都已经过了,就在这周一,那是整个一年中白天最短也是内心感觉最为寒冷的一天。
吃了冬至饭,一天长一线。
从冬至交天开始,白天的时间越来越长,黑夜越来越短。
可这也意味着冬天真的来临,一天会比一天冷,尤其是北方城市。
刚刚过三点钟,天空中已经飘起了小雪花,衬托得微薄的日光愈加清冷。
就是屋里土暖气烧的狠了,也不觉得暖和,甚至有些冰冷。
治安处处长的办公室不算是很宽敞,文件柜里码放着许多文件,办公桌上还堆着一些亟待解决的工作。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机关人员路过这间办公室的时候都会放轻脚步,压低声音,免得打扰了领导工作。
可他们不知道,这会儿治安处处长已经无心案台上的公务,目光有些发散地望着窗外。
“处长?”
“嗯?”
听见有人叫自己,赖山川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视线凝聚在办公桌前面那人的脸上。
“什么事?”
是办公室的秘书,他被打扰后面色有些不虞地问了一句,还随手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痕迹。
秘书有些怕他,声音轻柔地说道:“郑局刚刚来电话,说是让您下班后不要走,晚上有个紧急会议要开”。
“晚上开会?”
赖山川皱眉问道:“郑局有说是什么会吗?今天他没在家吧?”
“是,郑局上午就出去了”
秘书谨慎地回道:“说是去了市局,好像有个培训,又随着市局去了部里”。
“参会的还有谁?”
赖山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水,嫌弃地皱眉放下。
秘书要过来接茶杯帮他换,又被他拒绝了:“说你的”。
“是,正治处那边有接到通知,人事、纪监、保障都有通知”。
“我知道了”
秘书没发现,在他汇报到纪监两个字的时候赖处长的眉毛跳了跳。
赖山川不仅仅是眉毛跳,右眼皮跳了一整天了,弄得他心神不宁的。
听见秘书所说,分局这边的部门都接到了开会通知,心里的担子才稍稍放下。
“国忠呢?”
赖山川微微皱眉问道:“他怎么也一天没见,干啥去了?”
“刘组长去看现场了”
秘书答道:“说是金鱼池那边迟迟没有发现,他要再重新看一遍现场”。
“看什么现场啊!”
赖山川没来由地拍了一下桌子,生气道:“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嘛,他还能从冰窟窿里找到赵子良不成?”
“胡闹!”
看着秘书谨慎小心的模样,他也知道说对方没有用,便道:“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这都26号了,马上月底了,先把结案报告整出来再说别的”。
“是”
秘书应了一声,随即小声提醒道:“如果办结案的话,是不是先把赵子良的通缉令发出去?”
“这个我已经在申请了,还要等几天”
赖山川说了一句,随即摆摆手说道:“先去给刘国忠打电话,让他快点办这件事”。
说完站起身自己端了茶杯去门口茶柜换茶叶。
秘书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快步往门外走去。
赖山川看着秘书出门,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泡了一杯新茶,脸色凝重地端着茶杯走回到了办公桌旁坐下,翻找出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文件的案头上写有张淑琴的名字,很显然是他办了两个的案子。
能拖办这么久的,还牵扯了这么多关系,且涉案金额这么大的,在他这里也算是排得上号了。
尤其是被三封书信戏耍过后,这个案子更是处处透露着诡异。
他看着案卷上一个个出现的名字,有的在收押,有的在调查,有的在监视,有的在停尸房。
有人说他们办的不是案子,是某些人的人生。
这一点赖山川深有体会,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也不是浪得虚名,阿谀奉承爬上来的。
年轻那会儿敢冲敢闯,手里破获的案子不胜其数,实打实的坐到了治安处处长的位置。
要说人老了胆子小了,过于谨慎的话他是不认同的,就是当处长这几年他也没少督办局里的大案要案。
唯一对这个案子含糊的,便是案卷上牵扯到的一个人名。
他实在是不想跟对方牵扯上任何关系,甚至在李学武来的那天刻意保持了距离,深怕对方看出什么不对来。
其实最让他担忧的不是案子,反而是李学武,他这个心腹大患。
不要说什么大度,更不要说什么都过去了,正治纷争哪里有过去的时候。
总有一方要交代的,尤其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死不休。
把柄就在李学武的手里攥着,他日夜难安,深夜随时都会被噩梦惊醒。
那天李学武见到他时所说的日渐憔悴,不是案子累的,而是夜晚睡不好觉,折磨的。
他有想过从李学武那里拿回所谓的证据,但一时没找到办法。
后来李学武和王小琴等人被划拨走,更是加重了他的顾虑。
无他,不在同一个系统,慢慢两边的关系就会厘清疏远,到时候李学武再下手,可就真的毫无顾忌了。
有时候他真怕郑富华,怕对方知道李学武手里的那些事,更怕对方调走,让李学武冲着他火力全开。
以前这处长的位置是骄傲,现在成了他心魔。
叮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定了定心神,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接听了电话。
“喂,我是赖山川,哪里”
……
“谁?谁带走的?!”
……
“郑局呢?是他?”
……
“不,我不知道,要不要我给他打个电话?”
……
“好,好,我知道了”
咯噔~
赖山川手里的电话跌落在了办公桌上,发出他内心同样的声音。
他刚要抬手去抓电话,却又碰到了茶杯,茶水撒了一办公桌,阴湿文件。
来不及收拾这些,赖山川抓起电话扣上,随即站起身穿了椅子上挂着的大衣。
深深地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茶杯,以及被茶水阴湿了的案卷,从文件柜里翻找出一个行李包,拎着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哎,处长”
秘书正拿着文件来找他签字,见他神色匆匆地拎着包往外走,便叫了一声。
赖山川本想不理他的,但还是站住了脚步,接了对方的文件和钢笔,看也没看,唰唰点点地签了字。
“刚刚家里来电话,说我爱人摔倒了,很严重,我回去处理一下”。
“好的”
秘书接过钢笔,询问道:“用我帮您跟郑局请假吗?”
刚要迈步往外走的赖山川听见这话稍稍一顿,随即转头说道:“不用特意打电话,到时候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行了,估计是精神学习的事”。
“哦,对了,还有”
赖山川点了点秘书,示意了自己办公室,说道:“刚刚着急,把茶杯碰撒了,你帮我收拾一下,尤其是案卷,重新誊写一下,辛苦了”。
说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下楼去了。
秘书看了看领导的背影,挠了挠额头,心道是这是第一次被领导拍肩膀吧?
要不是领导家里有事着急,对方也不会这么失态。
平日里赖处长最是在意个人形象和举止的,哪里会跟他们这些秘书表现的过于亲近。
秘书扯了扯嘴角,走到了领导办公室,先是收起了茶杯,看了看里面根本没有茶叶,倒是杯底有一点点白色粉末,像是还没化开的西药。
难道是领导病了?
以往都是由他来泡茶的,今天倒是反常,或者是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秘书没在意,在门口洗脸盆里洗了茶杯,随后又用清水涮洗了一遍,这才放好在茶柜上。
等看着桌上那份被水泡的不成样子的案卷,这又在心里暗自吐槽领导的不小心,他倒是要遭殃了。
拿起干抹布擦了擦案卷上的水,案卷翻开的这一页正是局里侦办的诈骗案相关人员。
他参与了案卷整理,倒是知道这是谁,在信用社工作的杜小燕。
——
“交代了?”
郑富华从外面回来,见李学武从审讯室里出来,端着茶杯问了一句。
“嗯,有点问题,跟挤牙膏似的”
李学武走到茶水间的门前,看了看郑富华,问道:“有收获吗?”
“嗯,我这边倒是收获不小的”
郑富华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其实从一早你就知道这个案子有问题了,对吧”
他看着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在金鱼池那边,你跟他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想,当初真不该放你走的”。
“您把我想的太过了,我是人,不是神”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吹开面前的烟雾,道:“问题不是我看出来的,是他自己暴露出来的,他胆虚了”。
“嗯,可能吧”
郑富华没接李学武递过去的烟,他嗓子肿起来了,疼得厉害。
“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心态,什么事都能装的下,什么事都能忍得住”。
“哪能啊~我其实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平时你别看不敢碰钱,不敢碰色的,那是我没机会,真有人围猎我,说不定我早就沦陷了”。
“呵呵,我倒是对你有这个信心呐”
郑富华喝了一口热水,说道:“这么多年,我见过的,经手管理过的干部不胜凡几,还就唯独只有你一个我看不透,真是难得啊”。
“可能是咱们相处的时日有些过于短暂了”
李学武笑着碰了碰他,道:“您多请我下馆子,哪怕是喝茶呢,也有个互相了解的机会不是”。
“哈哈哈~”
郑富华笑着摆了摆手,道:“少扯蛋了,说说吧,接下来要怎么审,杜小燕那边不会轻易把自己推到断头台的”。
“嗯,所以要先啃韩路遥这块骨头呢”
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道:“我现在唯一好奇的是,他们把赵子良藏到哪儿去了”。
“是啊~”
郑富华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能把他藏到哪去呢?”
“得嘞,跟您在这说一天都猜不出来,还是问问正主去吧”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审讯室方向,道:“相信她等我都等着急了”。
“嗯”
郑富华点头说道:“还是你年轻,有魅力,人家信服你呢”。
“得了吧,您把挖苦我的工夫省省吧,别哪天上级委派我来审讯你,到时候可别怪我公报私仇”。
李学武同郑富华一路说,一路走,直奔杜小燕所在的审讯室。
就在推开审讯室房门的时候,李学武突然回头问道:“赖山川跑了吧?”
“嗯,跑了”
郑富华先是一顿,随即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我倒是要看看,他跑不跑的脱如来佛的手掌心”。
“您办事我放心”
李学武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这么一句,给郑富华用上了。
说笑着进了审讯室,看到的便是杜小燕那张慌张错愕的脸。
“材料都写好了?”
李学武没在意她变换的脸色,看了看她面前的一叠稿纸,也没动手去收,而是同郑富华一起坐在了审讯桌的后面。
没等两人开口说话,向允年推开门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杜小燕,这才给两人说道:“还要审她吗?”
“审一审吧,走个程序嘛”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一眼向允年,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收网很及时”
向允年没说太多,而是看了看面色正常的郑富华,问道:“要不要提前准备特殊力量,我怕到时候伤及无辜”。
“不用了,李团不是在这呢嘛”
郑富华随手指了指李学武,对向允年说道:“他手里有一只24小时随时待命的特勤队伍,极为擅长城市攻防和应急处理,这一次正好给他表现机会”。
“我倒是不希望用到卫三团”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没在意那边紧张的都直打哆嗦的杜小燕,随意地说道:“抓他用特勤,那是大炮打蚊子,实在是不值当暴露我们的实力”。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郑富华撇嘴,道:“要不是当初我怕这支队伍毁在我手里才决定放手,今日哪里有你嚣张的余地”。
“得,我携卫三团全体指战员承您的情了,感谢您的大公无私,成就我们的今天”。
“嘿~你要这么说我可就要抻你两句了”
郑富华点了点桌子,道:“别人的情我还真就不稀罕,你和王小琴,真就得念我的好”。
“是不是向处长?”
他对着向允年说道:“你手里要有一个草船借箭,暗度陈仓的家伙,你得怎么办”。
“我?非给他塞冰窟窿里不可!”
向允年笑着冲李学武发了一句狠,随即看了看门口,道:“食堂那边我叫准备伙食了”
“今天先将就着尝尝我们纪监的饭菜,等这个案子完了,我请客,咱们吃烤鸭怎么样?”
“那我要吃便宜坊的,全聚德的我不吃,腻的慌”
李学武摆谱道:“光吃烤鸭哪儿够啊,他们家的丸子也不错,到时候我可就不客气了”。
“谁说请你了”
向允年笑着示意了郑富华,道:“我这跟郑局说话呢,你老打什么岔啊”。
“郑局,那就这么着”
他笑着跟郑富华打了招呼,示意了那边惊恐的身子已经抖得如筛子的杜小燕,道:“你们赶紧的,食堂马上开饭,别晚了”。
说完也不再看其他,轻松地出了门,好像这个案子真的已经水落石出了一般。
等审讯室的门咯噔一声关上,杜小燕整个人都惊了一下,随即情绪崩溃,鼻涕眼泪全下来了,打湿了面前写了厚厚一摞的稿纸。
“先别哭了,把眼泪擦擦,多不值钱的说”
李学武拿了桌子上备着的纸巾,扯了好长一溜,一边走着,一边叠整齐,到了杜小燕跟前正好递给她。
杜小燕爬伏在桌板上,哭的十分厉害,身子一抖一抖的,看得出她是真的恐惧。
审讯室本身就不大,她的哭声嘶呖,骤然听到真的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是一种情绪的释放,万念俱灰,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李学武就站在她身旁手里的纸放在了小桌板上,听着她野兽般的哀嚎,面色没有一点点动容。
她哭的再厉害,那也是鳄鱼的眼泪,坐在这她会忏悔,如果从这里走出去,她还会觉得自己错了吗?
不,她会认为自己又逃过一劫,以后再做这些事要小心。
就像警示纪录片里的那些老虎,你认为他真的在忏悔嘛,他真的在反思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吗?
不,大多数都在想,是自己倒霉,被人抓住了把柄,或者被意外牵扯了进来。
甚至有的人还在想方设法的给自己逃脱罪责,就像杜小燕面前这摞被她泪水打湿的坦白书。
李学武为什么不感兴趣,因为它写不下杜小燕一身的罪恶,罄竹难书,便是如此。
她自己写的东西,谁会信她完全交代清楚了。
李学武临走前给她说的那些话,恐怕还没等他出门,杜小燕便已经准备好了该如何逃脱,如何隐瞒。
而当李学武站在门口冲着外面问的那句话,她再看见回答李学武问题的是郑富华时,她的心彻底凉凉。
就连她最为依仗的那个人都被发现了,定为了抓捕目标,她还有啥可说的。
纸上的那些文字,以及想方设法要联系到外面的人,全都成为了一纸空文。
就在她面前,李学武三人谈笑风生,轻松写意,已经在谈论这个案子结束后去哪里庆祝了。
这说明了什么,是她招供慢了,还是有人提前背叛了。
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她知道自己赌不起,从这一刻开始,她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商量的余地。
她太清楚自己做下的这些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太清楚对张淑琴和赵子良做下的那些事会有什么惩罚。
杜小燕真的怕了,一想到要孤单度过最煎熬的时间,要吃断头饭,要五花大绑的被带到刑场,感受着背后打出的那一枪,她的心难忍的痛。
她真想这一刻就哭死在这里,不用忍受内心的煎熬,更不用体会那恐惧的痛苦。
郑富华很有耐心地喝着热水,他嗓子疼的厉害,刚刚跟他们说的那几句话都是硬撑着,这会儿只想好好歇一歇。
司机帮他找了消炎药,上午吃了一片,下午吃了一片,丝毫没有用。
向允年说他这是心火旺盛,不除病根不得安宁,还说他有一良方,保证药到病除。
他真想说对方扯几把蛋,这方子这么好用,应该多用在纪监这边人身上。
病根,之所以说是根,就说明它扎根很深,有了太多牵扯和羁绊。
拔出病根带起来的不仅仅是血气,还有刻骨铭心的痛。
可就算是病了,他也得硬挺着,就像是这么多年遇到的各种大案要案,他要坐镇局里一样。
干一线的,哪里有什么病不病的一说,轻伤不下火线,干就完了。
之所以一直在喝热水,因为外面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有些事情总不能过了夜。
他自己的人,得亲自把对方绳之以法,总不能让别人代劳。
也不知道是热水喝多了,还是消炎药起了效果,亦或者是杜小燕的哭声缓解了他内心压着的火气。
就在杜小燕渐渐收声的时候,嗓子的疼痛稍稍有所缓解了。
“我会死的,对吧,对吧?”
“先擦了眼泪,你现在这种状态能听我说话?”
李学武语气轻松,没有吓唬她的意思,更无任何威压。
杜小燕泪眼婆娑地抓着面前的纸巾,看着李学武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要不要叫医生帮你打点滴?”
李学武从桌上拿起茶杯打开盖子示意要喂她喝水。
杜小燕看了看李学武,微微摇头,仰脖接了他送来的温水。
这一刻她的心冰凉,喝进去的水像是补充了干涸的泪腺,又有泪水从眼眶中涌出。
“哭一阵就行了,别没完没了的了”
李学武等她喝完,收起茶杯放回到了桌上,又从桌后拎了自己的椅子摆到了杜小燕的审讯椅侧前方。
他一边坐下,一边搓了搓手,道:“刚刚在门外遇见魏巍了,他是来接受询问调查的”。
“魏巍……”
杜小燕一下子愣住了,满眼的错愕,傻傻地望着李学武。
“嗯,就是魏巍”
李学武叠着腿,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挺巧的,我认识他有一年了,还是去年较这个时候早一些认识他的”。
“我那个时候从家里分家出来单过,去市场买做饭的家伙事儿,正好遇见他师弟杨树钱”。
“杨树钱你认识吧?”
李学武问了一句,见杜小燕点头,便继续说道:“他说师徒三人一块过日子,工作丢了,没米下锅了,变卖使唤锅勺换些口粮”。
听他说到这,杜小燕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没有哭声,默默流泪。
“也是机缘巧合了,厂里缺少厨子,我就想到了他们”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去他们家找人的时候这才认识的魏巍,也发现了他是个瘸子”。
“呜呜呜~”
杜小燕使劲儿抿着嘴,不让自己的哭声出来,她怕自己都听不得这个。
李学武没管她,继续说道:“从他们进了厂开始,我经常有遇到他,但多是照面打声招呼,从没有过深入的交流”。
“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在厂里是保卫处的副处长,以前在分局是治安处的副处长,现在分局这边的关系调到卫戍区了,副团长”。
“可以这么说,也就是因为这个案子,让你遇到了我,不然我永远都不知道魏巍的腿是如何瘸的”。
李学武抬了抬眼眉,道:“他服务过的,认识的领导比我还高的好多,从未听他提起这件事”。
“我不知道应该说是你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这么长时间了”。
“如果你早遇到我,或者他早跟我说了这件事,甭说一个赖山川,来他两个那样的,我都能办了你,信不信?”
“呜呜呜~”
杜小燕这回哭出了声,可李学武就坐在她身前,想哭都不敢使劲哭。
他没有凶狠的表情,更没有故意施压,就是讲述了一段事实,可让她从心底里畏惧,害怕。
“你刚才哭为了谁,我不想知道,但我想问问你,你现在哭的泪水,有多少是为了魏巍?”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她,道:“你有一丝丝的悔恨,或者说再给你一次重活的机会,你还会背叛他,背叛你们的家庭吗?”
杜小燕低着头掉着眼泪不说话,可能这会儿她的内心深处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或者说从她被戴上手铐脚镣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无数次的回想这件事了。
李学武抬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板,问道:“魏巍这会儿应该就在大厅里,你有想过一会儿从这里出去,该如何面对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