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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二大爷,您这是?”
秦淮茹从院门外进来,正瞧见刘海中手里拎着筐鸡蛋往李家走。
她不由的打趣道:“这个,算是下奶啊,还是满月啊?”
“我看周岁礼还早了点吧?”
“去——秦淮茹,别瞎闹!”
刘海中知道秦淮茹这话是在臊他临时抱佛脚,这会儿院里人正多的时候,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脸红不是因为秦淮茹的揶揄,也不是院里人正在看着他的笑话。
四十多岁,快五十的人了,刘海中这辈子就没给人送过礼。
要说全凭真本事干工作,从没拍过人家的马屁那是不可能的。
但要说送礼,今天这筐鸡蛋可算是他这辈子头一回了。
“什么满月礼、周岁礼的,二大爷可不差着这院里的礼钱。”
刘海中这个月中在组织的考察下,解除了留厂观察一年的处分决定,重新获得了正式的工人身份。
脑袋上的紧箍咒摘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都活泛了许多,不是以前见着人低眉垂眼的没脸劲儿了。
当然了,就算是再活泛,也没了以前当二大爷那会儿的张狂劲。
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么多的变故,他只觉得大难不死,人得惜福,这年月,杨元松和杨凤山那样的都折下去了,他算个啥。
所以,你看院里人用看热闹和看笑话的眼神瞅着他,嘴里小声说叨着他,他也不甚在意这些个。
只是秦淮茹当面逗他,他当长辈的,总不能不开口说话。
不过,也是借着这个机会,他也想把自己的目的解释开了,省的叫院里人瞎胡猜,嚼口舌话是非。
他先是回了一句关于礼钱的解释,这倒不是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家就算是再经历变故,那也比一般的家庭有实力。
就算是跟一大爷那件事再没脸面,他也不会差着别人家正经办事的礼钱,这是人活着的一种象征。
要说起来,李家这边,李学文结婚、生孩子,李学武结婚、生孩子,几回的事情他都花钱随礼了。
傻柱结婚、生孩子,闫解成的丧事,他是谁家的礼钱都没落下。
秦淮茹逗他,也是因为看着稀奇,二大爷家随礼钱,可很少有随鸡蛋这种大礼的。
“这不是嘛,光福回来了”刘海中有些羞愧地说道:“他自己做错了事,也觉得老不好意思的,跟我说了说在里面得了学武的照顾,我这不是当爹的得有个表示嘛,”
“二大爷,您快别来这个。”
李学武听见了院里的动静,家里人也都听见了,这会儿面面相觑地望向了窗外。
他也是主动站起身走出了屋,笑着给刘海中打招呼道:“您要瞅见我回来了,找我坐一会儿,咋地都行,拎着这个,万万不行啊。”
“呦——光福回来了,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秦淮茹笑着说道:“恭喜啊,二大爷,您这算双喜临门啊!”
“啥双喜临门,算改过自新。”
刘海中很是坦然地接受了秦淮茹的故意点破,笑着说道:“可别往二大爷脸上贴金,羞愧难当。”
李学武主动出来迎接,又有秦淮茹帮忙搭台子,他这算是给儿子找回了重新在院里生活的脸面。
今儿是他去一监所接的儿子,一年下来,刘海中每个月都要往一监所去一趟,每次去都能感受到儿子的成长和进步,让他倍感欣慰。
接儿子回来的路上,他忍不住的高兴,就算是要摆出严父的嘴脸,可语气还是难掩喜悦。
只是回到胡同,在进院前刘光福犹豫了,站在大门口张望了好半天,好像不认识这里是他家了。
刘海中招呼他赶紧进院,可刘光福没了在路上看啥都新鲜的模样,显得有些拘谨和呆滞。
被他拉着进了院以后,头低着,手拢着,没脸见人了一般。
刘海中心里疼着,也恨着,回到家里三口人一番抹眼泪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和尴尬。
还是他主动拉着刘光福又去门口的澡堂子洗了半天的澡,去供销社买了新短袖、新裤子、新布鞋。
一身干净,一身新衣,仍然难以去除刘光福内心的自卑和失落。
刘海中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身为父亲,给儿子做点什么。
想要给儿子重新捡起生活的脸面,就得得到街坊邻居的认可。
他总不能带着儿子挨家挨户地去串门,去表态,没有用不说,倒是让儿子负担重,惹人笑话了。
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解决问题要抓住主要矛盾和关键点。
从傻柱那知道了李学武今天晚上要回来住一宿,他下午出去转悠了一圈,这才踅摸来一筐鸡蛋。
“学武,这鸡蛋可不是二大爷求你办啥事,你可别误会。”
刘海中没了张狂劲儿,去了非分之想的心,倒是恢复了这个时代工人的本质,淳朴,憨厚、老实。
他有些感慨着说道:“早儿听街上说,当爹妈的不教管孩子,早晚有地方替你管教孩子。”
“这话在我这说,真是千真万确,灵的不能再灵了。”
在院里邻居们诧异的目光中,刘海中说道:“我不是惯养孩子的人,大家伙都知道,要说打孩子,没有人比我更下得去手了。”
“但是吧,这一年来,我也是不断地在反思,三个儿子,有哪一个被我打成材了?”
“没有,一个都没有,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自己都犯了错。”
刘海中摆了摆手,说道:“我对孩子的教育是有错误的,是有惭愧的,打是打不出孝子的。”
“但得说,光福这一年来的变化,着实让我这当爹的学到了。”
他看向李学武,诚恳地说道:“当初你送了光福进去,我是埋怨过你的,但现在我得感谢你。”
“要没有这一遭,光福不能成长的这么快,说不定早就学了坏,我刘海中丢了面子,但捡回来个好儿子,这一年真是值了——!”
“二大爷,不是埋怨吧!”老七站在一旁调侃道:“我都见着您偷偷要点李处长后院的房子了!”
“哈哈哈——!”
“去——!净胡说八道——”
刘海中听见了众人的热闹,也知道邻居们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这份鄙夷和歧视要消散许多。
当然了,他不敢妄想这院里人对自己儿子依旧是以前那个态度,但至少不会当着面讲究什么了。
他将鸡蛋筐递到了跟着出来的刘茵手里,道:“弟妹,可别叫二哥为难了,这个一定得收下。”
“他二大爷,瞧您这客气劲儿的,都是一个院里住着。”
刘茵不想接这鸡蛋,便招呼了刘海中说道:“赶上学武回来了,快屋里喝碗水,你们爷俩唠唠。”
李学武也是没接那鸡蛋,笑着伸手托了他的胳膊,请他进屋。
“我还是听见傻柱说的。”
刘海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他说你晚上回来住一宿,我可没别的意思啊。”
“快别客气了,倒叫大家伙看笑话了”李学武请了他先走,又给秦淮茹问道:“进屋待一会儿?”
“我这家里还有事呢——”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啥意思,见着他来拉自己,也只好跟着刘海中一起进了屋。
不过嘴里又笑闹着说道:“二大爷才不想我看他的热闹呢。”
“都是一个院里的邻居,啥热闹笑话的。”
刘茵招呼着刘海中和秦淮茹在屋里坐,一边沏了茶水一边说道:“要说有事不维持,那才是让外人看了咱们的笑话呢。”
李学武强拉了秦淮茹往屋里来,刘茵自然知道咋回事,是防备着刘海中来家里有人嚼舌头呢。
万一刘海中在这说了什么话,或者这筐鸡蛋惹了什么猜测,总得有个人证,总得说的清楚和明白。
得让李家光明正大地把刘海中请进来,清清白白地送出去。
李学武是她亲儿子,心眼子带拐弯的,想干啥,她一眼就看得明白,所以招呼秦淮茹也很热情。
“京茹两口子回来了,你这是刚到家?还不知道呢吧。”
“这小丫崽子,也不知道是恨我了还是咋地,叫她都不回来。”
秦淮茹笑着埋怨了一句,随后看向刘海中说道:“二大爷,光福是今儿接回来的?我说路上没见着您呢,敢情是请假了呀——”
“请了一天的假,上午九点多接了他回来的。”
刘海中看着李家的一大家子,有些羡慕地点点头,说道:“带着他从头到脚的换了一个遍。”
“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嘛。”
“要我说啊,还是您看得清楚”秦淮茹正经地说道:“听您刚刚说的话,这还真不算啥坏事。”
她撇了撇嘴角,抬手轻轻扒拉了一边的刘海中的胳膊讲道:“咱这胡同,您自己个儿是知道的。”
“这一年多折了多少个光福那般大的小子,悄么劲儿的就没影了,是死是活家里人都不知道。”
“是嘛——!”刘茵诧异地问道:“这咋都没听说呢?”
“谁家有这事能往外说啊”秦淮茹看向刘茵,道:“问起了,就都说去外地上班了,可能吗?”
“一年都没见着人影了,那么大的小子,上啥班呢,总也不回家啊?”
“唉——谁说不是呢。”
刘海中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胡同里没的那几个,我都给光福说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出来前就跟我保证,出来后一定好好做人,指定不敢再惹祸了,我看着是比以前有人样了。”
“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刘茵笑着安慰道:“本来孩子就小,不懂事,难免的要犯错误,知道错了就行了,得看以后呢。”
“谁知道他以后啥样呢——”
刘海中喝了一口热茶,神情有些低落地说道:“书是没得念了,他也不是那块料。”
“就算是没这码子事,他毕了业也等于失业,这个时候哪有工作可分啊,多少人坐家里等着呢。”
说过这个之后,他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李学武,道:“他跟我说要自食其力,我总不能不管他。”
“我见着对面的闫解放,跟西院回收站干的挺好的。”
刘海中带着恳求和商量的语气问道:“你看,能不能也让光福跟着收废品去,我不求他别的,管咋地,先凭力气养活自己呢。”
“这是好事啊,只要他自己个儿愿意,凭劳动赚钱,走到哪都不磕碜。”
李学武站起身,端着暖瓶给刘海中续了热水,又道:“您跟光福要是说好了,晚上我跟国栋说一声,这都不叫事,一个院住着。”
“那可太感谢你了——”刘海中这会儿终于如释重负,笑着说道:“我给他说了闫解放赚钱养家的事,他自己也愿意收废品呢。”
“闫解放跟他般对般儿,差不多大,人家都能挣养家糊口的钱,他一个大小伙子,凭啥不能挣?”
“哎呦——要不说还是您看得明白呢”秦淮茹笑着点头称赞道:“收废品怎么了,一个月不少挣,凭力气赚钱,谁瞧不起谁啊?”
她下巴一歪,示意了门外说道:“就闫解放那样的,以前谁搭理他呀,臭狗屎似的混球。”
“可您看看人家现在,能说会道的,见了面主动打招呼问好。”
秦淮茹摊着手说道:“就说闫老师那一家子,啥玩意啊!”
“他能主动养他嫂子,能赚钱养家,就凭借这一点,您瞧见有人背后指着他说三道四的嘛?”
“现在还得说人家仁义,背着那孩子一瘸一拐的,没丢人,没丢份,倒把自己的面子捡起来了!”
“啥是面子?”
她看着刘海中说道:“老婆孩子饿的哇哇叫,穿不上衣吃不上饭的,他在外面再风光叫有面儿?”
“不得说对孩子好,对葛淑琴好,真把钱堂堂正正地挣回来了”
秦淮茹满脸服气地说道:“真没用他爹妈就把这个家撑起来了,街坊邻居有哪个不服气的?”
“也真是提气——”
刘茵听了她说这个,也是点点头认同道:“过年那会儿听着对门闹腾,我这心里都跟着不得劲。”
“葛淑琴带着个孩子,他自己又是个腿有毛病的,这聚在一块了让人说着,指点着,咋活啊?”
“咋活?刘婶儿,您看看人家小两口,活得好着呢——!”
秦淮茹撇着嘴角介绍道:“三大妈不给看孩子不给做饭,闫解放真有志气,就自己带孩子做饭。”
“你说人家是收废品的没有面子没有钱,吃得不好?”
她挑着眉毛说道:“闫解放可知道疼人,没少往家里买肉,给孩子买奶粉,我见着都多少回了。”
“是嘛——”
刘茵听见这个也是惊讶,啧舌道:“还得是脚踏实地挣钱啊。”
“您说呢,对面都快气死了”秦淮茹瞅了刘海中小声说道:“眼气的气,闻见肉味快眼气死了!”
“我也听说了呢——”
刘海中点点头,说道:“说是闫解放给那孩子养的可好了,尽心尽力的,家里吃的也好了。”
“算他遇着好人了”秦淮茹抿着嘴角解释道:“国栋瞧见他腿脚不好,又是主动上门来求了,都没用他说二话,就答应用了他。”
“就他以前干的那些事,腿脚不好也是活该,他能怨着谁?”
她指了李学武说道:“要不是他,闫解成的班能叫葛淑琴接?”
“葛淑琴进厂后是分在了在后勤上班,怎么去的值班室啊?”
“还不是学武私下里帮她调的岗位,好让她有时间照顾孩子。”
秦淮茹撇嘴道:“也就是学武吧,心软心善,换二一个,谁会不声不响地主动帮他们这个。”
“我也听说一大爷说了,还是学武照顾咱们——”
刘海中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出来的时候,光福还跟我说怕你为难,不想我来麻烦你。”
“我说这有什么为难的,你错了,你二哥教给你做人,你现在学好了,求着你二哥教你做事。”
他说道:“我跟光福说,我不怕难为情,知道你二哥有能耐,一个院里住着,我不求他,求谁?”
“就是的——”
刘茵听见儿子答应了帮刘光福安排西院的工作,这会儿才是笑着认同道:“一个院住着,都想着大家好,都盼着孩子们有出息呢。”
“他也就这么点能耐,能搭把手的自然要帮忙”她看着刘海中说道:“我们也不指着谁念我们的好,只盼着大家好就行了。”
“所以啊,他二大爷,这鸡蛋你还得拿回去。”
刘茵不等刘海中再说,笑着用坚决地语气说道:“他既然有这个心要帮忙,您也全了他的仁义。”
“这——我这——”
刘海中被刘茵的话抬到这了,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弟妹,这鸡蛋我可是真心实意要送来的,你可别想……”
“他二大爷,我们想不歪。”
刘茵笑着提了鸡蛋,放在了刘海中的手里,说道:“能听见你们说学武的好啊,我这当妈的心里比吃了这鸡蛋还高兴呢。”
“海中啊,拿回去吧”
坐在八仙桌旁椅子上的老太太开口说道:“咱都在一个院儿里住多少年了,有啥事都好商量,就是别多心,别多礼。”
“你看我这——唉——”
刘海中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站起身看向李学武说道:“那我就代表光福谢谢你了。”
“哎,二大爷,别这么说。”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说道:“我求您办事的时候,可没拎着鸡蛋来看您呢。”
“哈哈哈——!”
刘海中愈加的觉得不好意思了,可这心里也更加的熨帖了。
秦淮茹也是笑着站起身,说道:“二大爷,这鸡蛋留着,等学武生二胎的时候,您再送来。”
“好!哈哈哈,我一定来!”
刘海中有了面子,又有了台阶下,出屋的时候都是带着笑容的。
院里人都等着看热闹的,却见刘海中拎着那筐鸡蛋又出来了,还是这样畅快爽朗的笑声,一个个的都睁大了眼睛,想看看咋地了。
李学武只送了刘海中和秦淮茹到门口,秦淮茹又问了问下半年红星小学的安排,听见李学武让她晚上来倒座房吃饭,推辞了几句,说了说闲话,这才往后院去了。
等李学武和刘茵回了屋,这院里人便开始了议论和猜测,这刘海中在李家到底说了啥,为啥这鸡蛋没送出去还乐成了那个样。
——
晚饭就是在倒座房吃的,李学武下班回家换衣服,接他们娘几个往大院这边来,到这都啥时候了。
再说了,李学武都跟傻柱说好了,要在倒座房准备晚饭,所以赵雅芳和老太太是没准备晚饭的。
也是刘海中他们刚走,沈国栋就来叫吃饭了,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往倒座房走去,又是羡煞了院里的邻居们,说笑过后议论声更多了。
有人说刘海中真傻,人家说不收礼,他就直接拿回来了?
还有人说李学武清高,看不上这一筐鸡蛋,更不想沾刘家的边。
更有人说刘海中心怀不轨,想着用一筐鸡蛋陷害李学武呢。
各种说法,众说纷纭,甚至说着说着都有了阴谋论的意思。
直到晚饭期间,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说起的,一个屋传了另一个屋,大家都知道了,刘海中帮儿子办妥了接下来工作的事。
当然不是进红星厂,而是去西院的回收站。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敢情李学武没收刘海中的鸡蛋,还帮他安排了刘光福的工作。
怪不得刘海中从李家出来的时候笑的那么开心呢,可李学武图意啥呢,就图个助人为乐的好名声?
闫富贵怎么就不信呢——!
当听着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顿时觉得今晚饭桌上的烀茄子、烀土豆没滋味了,吃饭都不香了。
好的比不了,还不能比烂了?
他三个儿子一个闺女,李顺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都差不多大。
又是住在对门,当然要比较。
可后来比不上了,追也追不上了,在这个院里生活,自然要找个比自己不如的,不然还能死去啊?
所以,后院的刘家,就成了闫富贵心里对比生活的对象。
刘家同样是三个儿子,两家的老大都有了正经的工作,可自己家老大出了意外,今年没了。
要说比老大比输了?
不,在闫富贵看来,刘光齐那样的不孝子,还不如死了呢。
那比比老二吧,自己家老二腿折了,毕业了也没工作不说,又背了个娶了自己嫂子的坏名声。
这比较,自然是要对标到刘家老三身上的,对方进监狱了!
田忌赛马,自己胜了一筹!
闫解放再怎么着,他也没进监狱,这属于私德问题,跟犯罪不沾边,更不影响别人的生活。
再一个,现在老二励志,自力更生,赚钱养家,还得了好名声。
所以,自己家老二胜的没问题。
刘家老二?
嗯,刘光天现在确实有出息,听说在东北都当了车间班长了。
但是,那毕竟是在东北,撇家舍业的,自己家老三完全可以跟他比上一比!还占据着绝对优势!
因为自己家里老三还在念书,未来还有考大学、当干部的可能。
什么?你说考大学当干部这种算妄想或者目标,不能算职业?
那只能说你见识浅薄,不理解闫富贵此时的心态。
后世相亲市场上,那些姑娘们职业一栏里写的考编算怎么回事?
哎——!
闫富贵的心态就是这样的,我三儿子正在念书考大学,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你就算是班长也不行。
但是!
凭什么他刘家老三从监狱里一出来就能够从李学武这里找到跟自己家老二一样的工作。
这不公平啊,换算下来,这两家的比较又持平了呀!
“吃饭呐——你嘬什么牙花子啊?”
侯庆华看了一眼皱眉叹气的闫富贵,怀疑地问道:“咋了?不好吃?不想吃?胃口不舒服了?”
“不是——”
闫富贵瞥了一眼自己家老三和老闺女,心道是,自己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老闺女出息。
可闺女都是给人家养的,再有出息还能跟自己有多大的关系。
自己三儿子得有多大的出息,才能狠狠地压过刘家那几个儿子?
“我这心里正烦着呢。”
“我爸一定是想着二哥呢。”
闫解娣捏着窝窝头,夹了一筷子茄子,撇嘴道:“我都看见了,二哥家今晚上吃土豆炖肉,还有香椿炒鸡蛋,闻着都可香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还冲着二哥家的方向仔细闻了闻,抿着嘴角说道:“就是,香椿味儿真浓。”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不想吃就下去——!”
侯庆华最烦在饭桌上提起那个二儿子,还肉和香椿味儿,就属你鼻子好使,我看不见他们吃好的?
为啥生气?
因为儿子跟他们一起吃的时候,交伙食费吃的从没有这么好。
现在院里都知道闫解放疼媳葛淑琴、疼孩子,他自己都舍不得吃肉,吃鸡蛋,可着劲儿的给那娘俩补充营养,哪天回来都有好吃的。
你就说吧,闫解放这么做把谁搁里头了?还不是她这个当妈的。
怎么?一起过日子的时候她就苦着儿媳妇儿,苦着儿子了?
是,一起吃的时候是吃不好,可家里要过日子,不就得省吃俭用嘛,谁家的儿媳妇儿这么吃啊!
就是对面的李家,也没见赵雅芳天天吃肉,最多天天吃鸡蛋。
现在好了,闫解放从家里单独立火,各人做各人的饭菜,吃的比以前好太多了,显得她不是人了。
再一个,啥叫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当初老伴儿闫富贵反对儿子养嫂子,不是她这当妈的一力支持,他能得了这个逞?
现在得了,他得了葛淑琴当宝儿似的供着,见天的补,也没见他心疼心疼她这个当妈的。
哪怕是送来一碗肉,几个鸡蛋呢,也算是他有良心了。
每次吃晚饭,只要闻见肉菜的香味,她心里就堵得慌。
养活儿子有啥用,一个个的啥都指不上,就知道气人!
这么想着,再看向老三的时候目光里就带了些许的幽怨。
而闫解旷正想着二哥家吃肉的事呢,便瞧见母亲望了过来。
“妈,您别看我啊!大嫂给您端了碗菜来,是您堵着气说不要的,还指桑骂槐的嘀嘀咕咕。”
他捧着饭碗,摇头晃脑地说道:“要我说啊,您就得有‘人家吃着你看着,人家坐着你站着’的思想觉悟,拉硬是痛苦的——!”
“滚——!”
——
“张新民,这屋里谁最大?”
傻柱又喝多了,不过没多到迷糊的地步,红着脸,逗了炕上玩的张新民问道:“说,谁最大?”
“我说——我说老奶最大!”
张新民指了老太太说道:“老奶比姥爷大,比二爷也大。”
闻三儿的儿子,跟李学武同辈儿,跟老太太、大姥和二爷三人自然是要叫爷爷奶奶的。
这会儿费善英拉下了儿子的手,教给他说道:“不许用手指着人说话,尤其是对奶奶。”
张新民快五岁了,啥都懂了,听他妈妈教了,便也点头记住了。
傻柱还逗着他,说道:“不对!这屋里啊,就属你最大。”
“我?我怎么最大了?”
张新民知道了,不能用手指着人说话,便晃着脑袋示意了老太太的方向说道:“我都没有老奶的年龄大,我、我才四岁半!”
“你看啊——!”
傻柱背靠着餐桌,坐在长条凳子上,看着炕里的张新民掰着手指头说道:“你弟弟闻远、你学文哥家的李唐、我们家的何壮、你学武哥家的李宁和李姝,都没你大。”
“你不仅仅是当哥的,还是当叔的啊,你说是不是你最大?”
张新民听着他的话,转头看了炕桌上一圈小萝卜头,可不就真是如此嘛,六个孩子正好凑一桌。
今天晚上这顿饭可热闹,吃饭的时候,一炕的孩子啊,叽里咕噜的,一个哭,一串都哭。
年轻一代长大了,工作分房,结婚生子,这院里一直都有添人进口的喜事,真要算计着,不知道多少个孩子了。
只是今天晚上凑在一块堆的,都是关系要好的。
“别着急,今年彪哥还能给你添一个大侄子,或者大侄女。”
沈国栋笑着逗了张新民,问他道:“你得准备好过年的红包啊,这到时候大侄子、大侄女们跟你拜年,你总不能空着手回礼吧?”
“啊?——还要红包啊?”
张新民愣了一下,惊讶地说道:“我还小呢,咋给红包啊?”
“可你是当叔叔的啊!”
沈国栋逗他道:“我们过年给你爸说吉祥话,他都给我们红包呢,你也得跟着你爸学啊。”
“可是我没有红包啊——”
张新民为难地看向了母亲,问道:“我是得给他们红包吗?”
他有些紧张地示意了炕上那些奶娃子们,都还不会爬呢,怎么就成了债主子了呢!
“只要给你说吉祥话,自然是要给的”费善英笑着给儿子擦了擦嘴,说道:“你得攒钱了,不然过年都没有红包往外发了。”
“啊?我还得攒钱?可是我自己的钱都还不够花呢——”
张新民担心坏了,捏着自己胸口挂着的小钱包,可宝贝的样子。
“哈哈哈——!”
傻柱和沈国栋逗孩子得逞,自然是大声笑着,费善英则也是笑着给儿子讲了过年说吉祥话拜年,长辈给晚辈红包的习俗。
李学武看着他们闹,也看着费善英教导孩子,心里对她是满意的,对闻三儿的选择也是满意的。
你说费善英是个寡妇,还带着儿子,以后说不定多么咔嗤闻三儿呢是吧,可李学武不这么认为。
群体刻板印象,或者身份有罪论,绝对是一种悖论。
谁说寡妇带着儿子就不能娶的,谁说这儿子长大了就一定恨继父的?不得看寡妇是什么寡妇嘛。
就冲费善英敢撇家舍业的跟着闻三儿往钢城去,给他生儿子,敢放闻三儿往那么远的地方干事业,就得说人家费善英有跟闻三儿过日子的心,是个通透的人。
当初选了闻三儿一起过日子,也不是她主动的,是她儿子张新民自己选的这个继父。
闻三儿也对得起这娘俩儿,出外头打拼,有李学武他们照顾着,又时不时的往家里捎带东西。
只费善英现在的日子,一般人真就比不上,远远比不上。
费善英手里有钱吗?
有,但绝对不多,就是闻三儿走的时候留给她的那一千多块钱。
闻三儿出去这么长时间,一回都没给她捎钱回来,李学武这边也没说给她钱,甚至在回收站帮忙,沈国栋都没说给她开工钱。
所以,她手里的那一千多块钱,到现在还是一千多块钱。
她是不挣钱,可也不花钱啊。
一日三餐除非自己想吃什么了在家里做点特殊的,不然就是在回收站这边吃。
早晨沈国栋和小燕来上班的时候,是要去接了她了一起来西院的,吃了早饭就由着她自己安排。
迪丽雅也是带着孩子,多是交给她来带,自己去回收站上班。
日常用品,不等她用完了,小燕就给采买好了送家里去了。
要不怎么说闻三儿当初敢把她们娘几个送回京城,一个人去港城呢,这是心里有谱呢。
有啥没谱的,这帮子兄弟姐妹,照顾她都得比闻三儿亲自照顾她要上心,当亲三舅妈了。
所以,心态平和,没有生活压力的费善英教起孩子来,也是温柔中带着刚强,仔细又认真。
“仓库那边收拾好了,我想着什么时候搬过去呢。”
沈国栋跟李学武碰了酒杯,介绍道:“王主任帮着把手续啥的都跑下来了,八个大仓库里的东西我们都清理完了,只等着用了。”
“那边有一趟平房,我想着当办公室、值班室和宿舍用,以后小子们就去那边住得了。”
“这边呢?”
李学武看了他问道:“收购站和经销门市不能动吧?”
“不动,当然不能动。”
沈国栋摇了摇头说道:“以后这边还是正常的经营,只是晚上收车的时候,废品直接送仓库去。”
“小工厂呢?准备干点啥?”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街道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没有,王主任没提,只是让我抓点紧,尽快搞起来。”
沈国栋挠了挠脑袋说道:“要是在仓库那边搞小工厂,火柴厂这样的危险品行业是不能碰的。”
“我是想着整个包装厂啥的,咱们有自己的造纸渠道,这些商品又都有包装需要,你说呢?”
“我不知道,你自己想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能啥都指着我,以后你得学会自己思考问题了,独立面对经营挑战。”
他摆了摆手,不想听沈国栋是如何花了2500块钱,从供销社和街道那边拿了特许经营的牌照。
这些事前段时间他给自己说过了,还是于丽帮着参谋的。
沈国栋啥都好,就是太仔细了,太小心谨慎了。
“我说个规矩啊,以后这样的聚会饭桌上,低于五千块钱的事情不要问我,自己决定吧。”
李学武笑着给沈国栋立了个标尺,省的他心里老没底,这话倒是逗得屋里人都笑出了声。
回收站发展的好,大家的生活自然都好,谁能想着收废品都能发家致富嗯,反正费善英没想到。
“你要不想聊这个,你想聊点啥?”沈国栋笑着问道:“不会是聊怎么教孩子,怎么养孩子吧?”
“哈哈哈哈——!”
屋里因为沈国栋的调侃,再次响起了大笑声,李姝听见他们笑了,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这笑的莫名其妙的,但是大家都笑了,她要是不笑,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可李姝这一笑,大家笑的更大声了。
“哎——还真叫你说对了!”
李学武笑着指了沈国栋说道:“以后咱们聚会啊,就得说怎么教养孩子,这是大学问大问题啊!”
“还有个人问题——!”
他转头看向了炕里吃饭的王亚梅问道:“亚梅,上次你不是说相亲来着嘛,怎么最近没动静了?”
“嗯?怎么说到我这了——”
王亚梅端着饭碗正看热闹呢,突然被李学武袭击了,嗔道:“武哥,你是不是知道我没相成?”
“要不你帮我介绍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