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火者 第11章 再次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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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扶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啃着面包。红豆面包的滋味我是一点也没尝出来，因为此刻口鼻之间，尽被车里浓浓的中药味所充斥着。直到现在，我还是有点不可思议。忍不住扭头问那女孩：“你真的就是开这车过来的？”

半小时前，当她带我来到歌城停车场，见到这辆五菱面包车的时候，我顿觉自己额头的青筋直跳。不为别的，只因这辆车的外形实在太炸眼了。不仅车身上喷涂着醒目的“凌国斌中医馆”字样，车顶还安装着一个卡通形象的中医小人。我敢说只要不是眼瞎，但凡见过一眼，都不会忘记这辆车的样子。

我一路逃亡至此，沿途费了多少心思，换了多少装扮，已经数都数不清了。就是生怕留下线索，被追兵盯上。而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开着这辆车，还偏偏停在了目标位置的停车场。这是生怕敌人发现得不够快吗？

我忍不住小声问：“你就是开这车来的？”

女孩歪着头看我，似乎我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反问道：“我不开自家车来，难道打车来吗？这么远，好贵的。”

我以手扶额，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好吧，这辆车不仅是她开来的，甚至还是她自己家的。你还不如直接把身份证再亮出来呢。不过眼下让这辆车停继续停在这，也不是个事。趁着天刚蒙蒙亮，我招呼她赶紧上车，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坐进驾驶座，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道扑面而来，呛得我一哆嗦。不过此刻赶时间，也顾不得这些，立即埋头检查车况。拧着火以后，顿时又一皱眉，只见车子的油量只剩下一格。我跑路至今，无论是汽车还是电瓶车，都尽量保持在满油满电的状态，就是生怕遇到急事车子却动弹不得。扭头正想再抱怨两句，却发现女孩已经不在附近。我吓得赶紧又出来四处张望，便看到她正从街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跑出来，还喜滋滋地向我展示着手上的一大袋吃食。

“你饿了吧，给你买了点吃的。咱们一会可以边赶路边吃。”

我只觉头顶似乎出现了一堆黑线。好吧，现在我们离开的时间也被人知道了。

女孩似乎感觉到我的情绪不对，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你再磨蹭下去，干脆就别走了！”我话音里已隐隐带着火气。

在我的连声催促下，女孩终于撅着嘴上了车。我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口气重了，说了点缓和气氛的话。但她已经赌气似的坐在了后排，似乎不想离我太近。我只能尴尬地踩动油门，把车开出停车场。

一路默不作声开出了木溪镇区，看着后视镜里的小镇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不禁暗叹了一声，前路充满了未知，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女孩在后面还是不说话，我几次想找点话头，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两人就这么互不理睬地各自想着心事。突然，我觉得后背被手指戳了戳，接着一个红豆面包从我肩头递了过来。我有些受宠若惊，连声道谢。她也没搭理我，重重地靠回了座位。片刻之后，那里也传来一阵咀嚼面包的声音。

我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忍受着车里的中药味。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那个我不是故意吼你，你别生气。我刚才真是急了，我向你道歉。”

女孩没理我，我偷偷从后视镜看去，她正一副”我不稀罕你的道歉“的表情，自顾瞟着窗外。

我继续怯声说：“虽然你的本事比我厉害，但有的地方真的不能太大意。关羽还败走麦城呢，是吧？我这也是为你好。”

女孩这次有反应了，她一扁嘴，语气中带着委屈地说：“我知道，开自家的车出来是冒失了。但我也没办法啊，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在车站安插了眼线？我要是坐动车，没出城可能就被他们发现了。”

见她说话了，我连忙堆笑接道：”其实出门的办法有很多的，不一定非要坐动车什么的。“

女孩有些不服气，反问道：“那你是怎么到这边的？别告诉我你是走过来的。”

我便将自己怎么从金林市脱身，又怎么一路潜逃到木溪镇落脚的经历说了一遍。她听得有些发愣，半晌突然问我：“你确定你是警察，不是专业逃犯？怎么听你说的，不像是第一次跑路啊。”

我苦笑道：“人为了活命，总能想出一些平时想不到的办法。”

见车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开始有一搭无一搭地跟她闲聊。当我问起她因何与周先生结仇时，她沉默了下来。我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了话题，她却缓缓开口道：“你看到车上的凌国斌中医馆了吗？凌国斌，那是我的父亲。”

我摒住了呼吸，等待着她后面的话。

“我家世代住在湘南的荟山镇上，那是一个偏远但安静的小镇。父亲是镇里第一个大学生，从医学院毕业后，他没有留在城里，又回到镇上，开了这家中医馆。虽然小医馆的条件差了点，但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在荟山，提起凌医生，不少人都知道的。”

“但他其实还有一个身份，荟山派第14任的掌门。”

“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故事吗？隐墨游侠一脉遭遇几次大变故之后，分解成了无数的小门派散布民间，荟山派就是其中一支。虽然跟当年比，荟山派传承的只是些武术皮毛，但也算是隐墨内门的正宗后裔。只可惜，这种小门派，难以留得住人才。先祖在当地也曾寻到过零星体质合适的弟子，但过不了几年，便被那些底蕴深厚的大门派给挖走了。到了父亲这一辈，惠山派上上下下，干脆就剩了我和他两人。”

“好在父亲性格随和，也不去计较这些得失。但偏偏有飞来横祸。两个月前，墨家总门突然派来使者，带着门内大夫子的手谕，让他立刻启程，去总门商谈要事。父亲那晚还满心欢喜，说这么多年了，总门的大人物终于想到我们荟山派。他要趁这个机会，好好在总门走动，给咱们荟山派争取一些扶持。”

“可没想，他这一去，就就再没回来。”

“一周后，几位友门的师叔来到我家医馆，他们只带回了带回了他的死讯。”

女孩的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看着晶莹的泪珠划过她的娇颜，我心头忍不住一痛。

她抹了一下眼角，恨恨地说：“我苦苦哀求那几位师叔，想要知道父亲的死因。但他们什么都不肯说，像是说了便是大罪一般。其中有一位师叔，与我父亲私交最好。受不了我的再三哀求，趁着没人，才偷偷吐露了一点真相。他说墨家总门最近出了大事，接连死了几位大人物，还被夺去了一件极其重要的物件，种种迹象，怕是有强敌上门。这次邀约，便是总门的周夫子发起。意在整合当下松散的各路小派，统合成一支力量，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敌。”

“当时包括父亲在内，有一大半掌门当场就表示了反对。他们说若真有外敌来犯，作为墨家同源，自是全力以赴。但隐墨传承至今实属不易，岂容总门以这种借口变相吞并。”

“周夫子那样的大人物怕是强横惯了，那会理睬我们这些小门派的反对声。几句话不合，双方便动起了手。那些掌门纷纷落败，被强迫低头认从。但父亲平时温文尔雅，遇上这种事却起了拧脾气。不仅当众破口大骂周夫子的蛮横霸道，甚至言语之中，还表达了对总门的不满。这一下可惹了大祸。那姓周的一怒之下，便将我父亲给给”女孩说着，已泣不成声。

一开始，女孩说到两个月前这个时间点，我还有些心惊。因为那也正是我出事的时间。只是后来听她的叙述，似乎又与我关系不大。在听到总门内连死了几个大人物，还被人夺走重器的时候，心里甚至还隐隐觉得痛快，忍不住想对那位出手之人叫声好。听到后来凌掌门罹难，我又心中恻然，几乎想象出当时的惨烈场景。姓周的那种视人命如草芥般的行事手段，我早已见识过。只是没想到对着墨家同门，他依然会如此辣手无情。

女孩抹去眼角泪花，恨声道：“父亲亡故之后，总门又派人来过一次，要我代表荟山派，同意他们的要求。我趁他们不备，干脆逃离了荟山。本以为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找到。心里已经准备好，真到那时便以死相拼。可一个多月下来，追查我的人却寥寥无几，后来干脆就没人找我了。我四处打听，总门那边似乎这段时间正忙着调集人手，去做什么重要之事。又或者，他们觉得这样一个的小门派，多一个少一个根本无所谓吧。”

“也就在最近，我打探到那姓周的手下一位执事要到苏城来，便动了报仇的念头。大夫子我拼不过，那就拿他手下先偿命。为了万无一失，我还特意去附近矿山偷了点雷管，事先埋在了墙外。本来想着万一斗他不过，便把他引到墙边，用炸药解决了他。哪知道就算只是他手下的一个执事，居然都有玄境实力。我这点本事根本不顶用。要不是事先准备的这几管炸药，我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女孩说着，不甘地捏了捏拳头。

”等等等，玄境是什么意思？“我突然起了好奇心。

女孩虽然有点不满我的打断，但还是耐心解释了几句：”武术创立之初，本没有什么境界之分。因为这是一条前所未有的修炼之路，谁也不知道它到底能练到多高。就像一张不知道满分多少的卷子，便无法给人评分，更难以划出三六九等。后来内门的人多了，根据各自五行资质的不同，练出了无数的分支派系，各家有各家的评定标准，武术的境界划分更加混乱复杂。直到赵匡胤建立墨家总门之后，才对天下武术流派进行了梳理，以总门的名义，定下“天地玄黄”四阶。每阶又分上中下三级，共计十二品境界。武术的境界问题才彻底解决。这人虽然行事霸道，但也算为墨家道统做了点有用之事。“

”按总门的标准，不管你练的是何门何派的武术，只要感悟到五行之气，便算黄境入门，若能以气贯经脉，便是黄境圆满。此时若是愿意，便可以向总门提出申请，通过评定之后，便能得到黄境墨者的身份。进入黄境，可以说已经超脱了常人范畴。将气运用到武技上，便能做出很多你们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追问：”那上面的境界呢？是不是更厉害了？“

她白了我一眼，说：”你以为五行通感体质是大白菜吗？本来具备这种体质的人就少之又少，被发现并能顺利拜师入门，更是需要极大的机缘和毅力。现在无论总门还是外系分支，真正算得上黄境的，恐怕也不会超过千人。“

”我父亲就是黄境上品的修为，这对于荟山这样的小门派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要不然如何能引来总门的邀请。“

”黄境之上便是玄境。最明显的区别，就是玄境高手已经能将气长时间维持在体外而不消散。你不要小看这一点区别，这可是个质的提升。打个比方，黄境对气的感知就像是流水，激发出体外便不再受控制。但玄境之人，他们感知的气已成为了冰。虽然跟水还是同一种物质，但因为形态凝固，可长时间存在，便能任意挥使。无论威力还是手段，更是百倍的提升。昨晚那名执事，已经初步摸到了这一层的门槛。不过我看他的境界也不是很稳固，至少他的气墙就没有完全挡住爆炸的威力，最后还是受了点皮外伤。“

”那已经很不可思议了，那么近距离的爆炸，就算穿着防爆服也要被炸死吧。“我有些不可思议。

”所以这就是各人功法的差距了。同样的境界，因为不同的功法，施展出来的效果也各不相同。他若是以防御见长的土系体质，就算还是同样的功力，面对爆炸也能毫发无伤。但总的来说，上级境界对下级境界的碾压是毫无疑问。若我事先知道他已突破到玄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冒失行动的。“

”还有两个境界呢？那岂不是更厉害了？“

”地境如何，我已经无从得知了。对于我们这种小门派来说，地境太过于遥远。也许总门里某位大人物，能达到这个境界也说不定。至于天境，据说只有当年赵匡胤曾触达到这个层次。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唯一先例，因此他才将这一境界，定为武术的最高层次。“

我默不作声，慢慢消化着女孩透露的巨量信息。我不禁联想起那晚周先生施术时，我被波及到的感受，就是那种如冰针扎背的刺痛感。这明显不同于女孩和巨汉出手时的感觉。我想把自己的经历说给她参考一下，但又觉得说出来她未必会信，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忍住了。

女孩见我愣神，噗嗤笑了，从后面拍了下我的脑袋，俏皮地说：”别发呆啊，开车呢。这可是我唯一值钱的家当了，你可别不小心撞坏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味着女孩打我那一下，手掌所传来的柔软和温度。女孩似乎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于亲昵和随意了，默不作声地缩回了后座。我轻咳一声，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你也姓凌吧。“

女孩没有回答我，我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唐突，连忙解释道：”我们后面要一起逃命了，知道名字互相称呼起来方便些，我叫彭耀，闪耀的耀，那个你名字要不方便说就算了。“

”我叫凌灵，灵活的灵“女孩突然说。

我默默地把这个名字在心里念了几遍，一股说不出的甜蜜感不知为何涌上心头。仿佛这一刻，我和她就有了一种小小的羁绊。

”那个凌灵啊，咱们到了冀北之后，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昨晚，女孩说她打算远赴冀北，并且信心满满，说只要到了那边，事情自有转机。我思来想去，提出与她一起上路。我的考虑是，留在木溪，自然是能继续苟延偷生，但那样的日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直觉告诉我，这个女孩的出现，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个转机。无论是进一步探查敌人的底细，还是寻找解决麻烦的一线契机，都不妨去搏一搏。另外，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我的内心深处，隐隐不想与这女孩一别无期。哪怕是能与她多相处一段时间，也值得我去重新踏上冒险之路。

凌灵沉吟片刻，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位师叔吗？他叫元季，是苍州派掌门。苍州派是冀北全省最大的门派，实力雄厚弟子众多。加上元季师叔也是玄境的高手，所以一直深受总门看重。很早以前，总门便将苍州派纳入辖下，元季师叔也入了总门任职。他本和父亲是结拜兄弟，但因为这事，让父亲颇为不满，觉得他是拱手将祖师传承献于他人。两人虽不欢而散，但一直也没断了来往。这次事情，元季师叔也是唯一为父亲抱不平的总门高层。”

“所以找他有用吗？”

“我不确定，但我相信他只要愿意帮忙，一定能有效果。元季师叔是这届墨门议家的副评议长，拥有提案权。墨门大会开幕在即，只要他在议家讲会上发声，即使是大夫子，也不能无视当年赵匡胤定下的的规矩。”

我被一连串的名词又搞的一头雾水。凌灵似明白我的不解，便开始解释：“赵匡胤设墨家总门之后，为了停止内耗，亲自定下了墨门十矩，墨者不能自残，就是头一条。墨家总门虽有二长老四夫子坐镇，但两脉合流之后，墨者的人数暴增，日常事务也就不能全仰赖他们决断。于是后来便成立了墨门议家。议家制度，是仿效古时的百家坐论制。设十二席议长，两脉各占据一半席位，以四年为一期，进行增补替换。墨门议家每年10月，会召集天下门派代表齐聚总门，评议这一年的墨门大小事务，也会裁决各门派间的纠纷矛盾。虽说这么多年下来，十二议长的席位，已基本被总门或其亲信垄断。但无论如何，这也是墨门两脉共同认可的权威组织。“

”只要元季师叔能在今年的墨门大会上，以副评议长身份提出议案，为我父亲叫屈鸣冤，指责周夫子杀戮同门的行径，两位长老无论如何，也不会当着天下墨者的面公然包庇。届时，定能为我父亲讨回一个公道。“

我看着凌灵自信满满的样子，有些话便忍住没有说。内心之中，已隐隐觉得不妥。转念又一想，自己莫不是太过把姓周的想得可怕了。如此庞大的一个墨家总门，总不能让他一人只手遮天吧。

女孩说得有些倦了，迷迷糊糊地又嘀咕了一会逃亡路上的种种辛苦，不知不觉，便靠在车门上睡了过去。

我心中暗叹，这样一个小姑娘，遭遇家门巨变，能一人逃出来并伺机报复，真的不易。虽然自己也是一身的麻烦，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人苦撑下去。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开车沿着省道往冀北开去。又行驶了十来分钟，油箱亮起了报警灯。我知道这车的油量本就不多，此刻能开出了一百多公里才报警，已是不易。于是掏出手机，想要偷眼搜索一下附近加油站。左右观察路况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又仔细观察车辆前后，顿时警惕心大起。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小车让我看着颇为眼熟，似乎从刚才就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不断想着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脚下油门紧踩，连续超过几辆前车，那黑色小车也迅速跟上。我又放慢车速，它居然也减速下来。

不好，这辆车在跟踪我们！我瞬间确定了心中的判断。虽然从后视镜里看不清黑车里有几人，但它的出现，无疑传递出一个危险的信号。我把手机放在方向盘上，一边稳住速度，一边迅速打开导航，心中不断盘算着脱身之法。

导航显示，前方5公里左右，有一条省道出口，通往一个叫大路镇的地方。我把心中的计划预演了一遍，虽然冒险，但值得试试。主意打定，我开始缓缓深踩油门，车速一路飙升，很快超过了省道限速。后面的黑车也提速跟了上来，丝毫，始终保持着三四百米的距离。

两辆车一前一后，连续超速通过了几个探头。看到这个举动，我心中顿时稳定了不少，后面明显是一群搞跟踪的新手。这样的话，我就有了很大把握。5公里的路程转眼即逝。视线之中，已能看到前方右侧的大路镇出口。我故意将车开在最左侧的直行道，装成一副要继续前行的样子，后车果然也跟到了这条道上。在接近出口的一瞬间，我的脚下刹车猛踩，同时用力猛打方向。五菱面包车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我几乎能看到车下的轮胎，被硬生生磨出了一股子黑烟。车子带着巨大惯性，险之又险地贴着路边护栏拐进了匝道。百忙之中，我瞥了一眼后视镜，黑车也是猝不及防的一个急刹，但因为车速太快，已然冲过了匝道路口，笔直地沿着省道向前窜去。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我只觉车身一轻，方向盘也开始剧烈晃动，几乎要脱离我的掌控。心中暗道不好，知道刚才那一下打的太猛了，车身自重吃不住惯性，眼看就要侧翻。来不及思考，我条件反射地立即松掉刹车，半抬离合，变速箱齿轮传出的嘎嘎声如炒豆一般不绝于耳，但此时已顾不得许多，我咬牙死死攥着不断乱窜的方向盘，也就是电光火石的一个瞬间，甚至没来得及祈祷老天保佑，只感觉身下重重一顿，底盘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我松了口气，万幸，面包车总算没有侧翻。接着便是一阵令人牙酸头麻的金属摩擦之声，外侧车身已经擦上了路边护拦，划出了一长串火星，感觉方向盘重归控制，我立即拨正方向，回到了匝路中间。

也就是一两秒的事，但我已是汗透全身，青筋暴起。凌灵在睡梦中被巨大惯性摔倒，脑袋似乎还重重磕了一下。此时正捂着头一脸惶然地四处张望，颤声问我：”出什么事了？撞车了？“

我想说话，只觉得后槽牙刚才咬得太紧，一时竟肌肉僵硬。运了半天劲，才张得开口，悻悻地说：”没有，不过比撞车更麻烦，我们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