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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蕴浑身上下都是粘稠的液体, 尽管有隔离服阻挡恶臭的味道,她却恶心得想吐,液体粘在防护镜上,她甚至没看见是谁把她从寒绸的增殖体中拉出来。
“已经死透了。”声音很冷, 泠泠如冰雪融化时从枝头滴落深井发出的幽音。
“那我们去下个地方, 江谐你留下来联系后勤把他们送回去。”有另一个人说话,时蕴依旧看不清是谁, 隐约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但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精神传来的饱腹感太明显了,知道救援来了,她无法忍受精神上的疲惫, 昏昏沉沉闭上了眼。
彻底陷入昏睡之前,她感觉有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说不清楚里面承载的情绪,充满了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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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 时蕴已经离开了秋山矿区, 目前所处秋山矿区外的一处休息站,这里现在被征用为救援站。
每个被送到救援站的人都在第一时间做了基因检测, 查看是否被虫族寄生,被寄生者立即隔离治疗。
她靠在病床上,身边是被医生重新处理了伤口的江予风, 江谐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予风有s级体能, 尽管伤口一再被撕裂, 得到有效治疗后,恢复效果惊人。
时蕴捧着杯热水,瞄一眼开着智脑不知道在干嘛的江予风,后者似乎察觉了她的视线, 抬头道:“三分钟你看了我十几次,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时蕴咕嘟一声喝掉热水,立刻问道:“学神,谢谢你啊,听说你在我被抓走后,及时带来了救援还坚持要返回矿洞给救援人员带路。”
寒绸增殖体所在的位置,除了她和江谐就只有江予风知道。后者受伤的手多次受到伤害,医生警告他就算有s级体能恢复能力强,但伤势没好之前绝不能再次受伤,否则就要换手了。
换手二字听得时蕴直哆嗦,她怕疼,割破手指后忍住不哭去医院是她最后的倔强,想到要把整只手切下来再换另一只,她已经开始条件反射神经疼了。
江予风被她盯着,有些不太自在,别了别脸,道:“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抓走,我只是带个路而已。”
他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手臂上的肉几乎要烂了,但这些没什么好说,也没有意义,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不需要时蕴特别感激。
再说,三人中时蕴体能最差,被寒绸抓走了焉有命在?
时蕴眯眼笑了笑,贴心的给他递了杯热水,后者接过,依旧不太好意思。
或许是为了掩饰尴尬,江予风轻咳一声,埋首于智脑,大有“在我说话前不要和我交流”的架势。
时蕴鼓了下脸颊,换个话题,“我想出去溜达溜达。”
尽管衣服已经换了,也洗过澡,她依旧对寒绸曾在她身上留下的粘稠的恶臭液体耿耿于怀,不出去吹吹风,她总觉得那黏腻感无孔不入。
“那你去吧。”江予风头也不抬道。
时蕴:“……”
怎么上一秒还像纯情小男生,下一秒又变回之前高冷的模样了?好歹也是差点一起去见死神的人,能不能合群点?
时蕴趿拉着护士姐姐摆放在床边的一次性拖鞋,回头看了江予风一眼,后者丝毫不打算和她一起行动。她飞快收回目光,步伐轻快的往外走。
刚才走到门口,便有个人扑了过来,扣住她的肩膀发出非常虚假的呜呜声,“呜呜呜,时蕴,你没事吧?看到整个休息区都陷到地下,我还以为你们完蛋了。”
文谦抖了抖头上的羊毛卷,声情并茂的阐述自己如何担心她。
时蕴默了两秒钟,冷漠的把他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扒拉掉,无情道:“掉进虫窝里没完蛋,但快被你勒死了。”
她和这羊毛卷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好到可以勾肩搭背?
文谦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的嫌弃,站好后上下打量她两眼,才说道:“你不知道,休息区塌陷后,追赶我们的赤猩千足全都发了疯似的攻击我们,如果不是军校导师及时赶到,我们也得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秋山矿区的工作人员有几百号,一级防空警报发出后,正巧在附近举行军演的红霭星驻军马上向东部战区总部进行了汇报,正巧东青军校大三大四的军校生也在附近举行实战演练,师生一起加入了救援。
秋山矿区的每个工厂和休息区都遭到了赤猩千足的袭击,总工厂受袭最严重,机甲师班的带队导师贺兰绮为了保护学生也受了不轻的伤。
目前,所有工厂都完成了救援,死亡重伤者不少,由于矿洞内地形复杂,在矿洞内作业的工作人员还没全部找到。
时蕴想到不久前的经历,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又向下揉了揉肚子,小声道:“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按理说,一支营养液至少能管一天的饭,可她明明早上喝了一支中午还喝了一支,现在还不到晚上七点,肚子又饿得咕噜咕噜叫。
文谦马上道:“前面的用餐区有速食自助,你要吃吗?”
“热的?”时蕴反问,又道:“有粥吗?我想喝粥。”
“不知道,不过都是热餐,去看看?”文谦回答。
时蕴点了点头,往休息帐篷里探了探头,对江予风道:“学神,你要吃点什么吗?我帮你带?”
“谢谢,帮我带支营养液。”江予风终于吝啬抬头了,说完后,又继续看智脑,也不知里面有何等绝世美女,能让他如此沉浸。
时蕴嘟囔了一句无趣,穿着病号服和文谦去了前方的自助用餐区。
这里人不多,基本都是穿着病号服的轻伤员,自动贩卖机里有各种口味的营养液和速食餐品,购买速食餐品后,厨师机器人会帮忙加热。
时蕴挑了碗粥。
文谦不太饿,但也买了碗粥。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正巧听见旁边有人交谈。
“排查部门这次要完蛋了,他们半个月前才来过,却没发现赤猩千足提前苏醒了,废弃矿洞里还藏着虫族。”
“可不是,我被救援的时候听他们说那虫族在这至少盘旋了二十年,分裂出了二十几个增殖体……”
“唉,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虫族,细得跟头发丝似的,平时没注意说不定就被寄生了。”
时蕴听他们说了几句,明明肚子还咕噜咕噜叫,却愣是没了半点胃口。不久前被寒绸缠绕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黏腻的液体像潮水似的悄无声息的涌过来。
她端着热乎乎的白粥往旁边挪了挪,但寒绸增殖体恶心的模样却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她盯着碗里的白粥,两秒钟后,火速拿盖子盖上,她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把白粥当成寒绸泼出去,别说往肚子里吞了,大概率会恶心到连胃液都吐出来。
文谦奇怪的看着她,后者故作淡定的把买给江予风的营养液灌下,抱着白粥神情严肃道:“学神受伤严重,喝营养液不太好,我带粥给他。”
文谦哦了一声,端着半温的粥一口喝完,时蕴则捧着粥回帐篷,途中,她忍不住道:“你对虫族了解多吗?”
在她有限记忆中,只知道虫族是在一个世纪前入侵这片宇宙的,入侵的核心地点在联邦的中央星域,自此中央星域沦为人间炼狱。
也因为被虫族入侵,苍玄联邦从宇宙第一大国沦为现在的二流末等国家,在宇宙中基本没有话语权,还时常被小国骚扰边界线,妄图夺取苍玄联邦的领土。
联邦的历史很复杂,时蕴的记忆又断断续续,很难说清楚过去一个世纪到底发生了哪些事情。
虫族入侵后,苍玄联邦遭遇了千年来最大危机。
虫族悄无声息寄生在人体中,以人类血肉为食,短短一个月,联邦的行政商业军事科技中心中央星域爆发虫灾,此后,联邦和虫族进行了长达近一个世纪的抗争。
三十几年前,时奕横空出世,率领军队大规模杀入几乎被虫族占领的中央星域,摧毁了虫族进入这片宇宙的通道。
二十年前,他又率领麾下的军团找到了诞生不久的虫母,与虫族拼死搏杀,最终与虫母同归于尽。
他的牺牲换来了联邦剿灭虫族的机会,此后的十几年直到现在,联邦都在清洗虫母死亡后躲藏起来的虫族。
在时蕴有限的认知中,并没有精神力克制虫族的说法,她使用了搜索引擎,也没有获得相关的权威性回答,猜测和假说倒是不少。
她的精神力化成的小幽灵不仅眼馋赤猩千足的核心晶体,还对寒绸的核心晶体垂涎欲滴。
前者是异种生物,后者是虫族,共性是核心晶体具有庞大的能量。
她还搜索过该怎么壮大精神力,这个问题的答案倒是不少也比较准确,统一说法是无法通过外界力量刺激精神力增长。
文谦以为她是听了刚才的议论,心头疑惑,便说道:“我也仅是从教科书上了解到相关的知识,说到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时蕴抬眼。
文谦道:“据说时奕元帅当年是个收集狂,遇到喜欢的机甲就买买买,不见得会驾驶几次,却多得能开展览。”
“而且,凡是死在他手下的强大甲壳虫族也都会被他当成标本收集起来,他的元帅府邸有一处专门储存标本的地方,还有非常详细的研究报告。”
时蕴:“?”
“你不知道?你不是继承了元帅府邸吗?”文谦还没说完,“下次放假,能不能带我去长长见识?我好奇很久了。”
时蕴:“……”
联邦为了表彰时奕元帅的功勋,并没有将元帅府邸收回,破例保留的同时为时蕴继承,可以说她是整个联邦中除了某位元帅之外唯一私有元帅府邸的人。
“行。”她有气无力的回应道。
文谦还没完,他兴致勃勃道:“我还听说元帅夫人是个顶级机甲师,为元帅设计制造了大量的机甲,呜呜呜我上次在一个拍卖会上看到夫人的机甲设计图纸被拍卖出一百亿,最后被博物馆收藏,要是我能看看她制造的那些机甲,这辈子算死而无憾了……”
时蕴:“……”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还是没拥有原主完整记忆的穿越人士,她对原主继承的财富一无所知。
她对原主的父母也只有一个模糊的认知,联邦战无不胜的元帅和历史上最年轻的顶级机甲师。
说话间,两人又回到了帐篷,江予风依旧对着智脑眉头紧锁,江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仿佛受到了某种打击。
他看到帐篷外的两人,别开脸收敛了情绪,但也没好到哪去。
时蕴把粥递给江予风,“我没给你带营养液,受伤了还是吃点热食比较好。”
后者看着碗里的白粥,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一声谢谢,接过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解决完了烫手山芋并且没有浪费食物的时蕴拍了拍手,她爬回自己的床,准备把今天经历的事情写一份总结,再完成今日份的学习计划。
文谦瞅瞅时蕴左手边的学神,右瞅瞅她右手边的杀神,悄悄咽了口唾沫,准备告辞,可话还没说出口,地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下一秒警铃大作!
“请救援站里的所有人注意,马上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请救援站里的——”
通知一共重复了三遍,江谐立刻站了起来,江予风也顾不上喝粥了,穿着军装的士兵来到几人的帐篷前,神情严肃道:“动作快点跟我来!马上上悬浮列车!”
他没说发生了什么,但动点脑子都知道秋山矿区的情况怕是不简单,救援站已经不在秋山矿区的范围内了,却还是感知到了明显的地震。
时蕴想到了刚刚在用餐区听到的二十几个寒绸增殖体,心头瓦凉瓦凉。
小幽灵吃白色晶体吃得轻轻松松,但看那一洞穴的赤猩千足甲壳就知道寒绸比她直面的可怕数万倍,是她开了挂才能全身而退,否则现在哪还能活蹦乱跳?
江谐小心扶着江予风,后者起身的同时,手里还握着一块类似矿物的暗红色物质,他直接塞进了病号服的口袋,时蕴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也没太放在心上。
几人立刻跟着士兵往前走,很快上了东青军校的专属悬浮车,他们来得还算早,陆陆续续有其他人赶来。
从刚才到现在,地面的震动都没减小,反而越来越大,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往下塌陷。
时蕴这次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她看着已经半黑下来的天空,遥遥望着秋山矿区的方向。
有缕缕硝烟从树林中冒出,隐约之中好像树木被削断垂直往下倒。
她紧盯着那个方向,忽然微微睁大了眼,有道冷蓝色的光芒从天际划过,坠入山林,移动速度快到像冲破大气层的流星。
时蕴很清楚,那不是流星,而是机甲。
不同于穿越前的八百度近视,现在的她视力极佳,堪比鹰隼,遥远天边俯冲而下的机甲在她的视野中速度放慢了无数倍。
她能看见机甲身后逸散出点点星光,也清楚的见到了修长机身完美的流线型设计,机甲的肩膀处有个银色的字母x,他手握银色的双刃,切开充满阻力
的风,刹那间消失在了时蕴的视线中。
她遗憾的收回视线,转头便看见前座的江谐也笔直看着窗外,眼底流露出她未曾见过的神采与执着。
他好像低声说了个名字,时蕴没有听清。
此后,江谐便对着窗外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此次来秋山矿区参加实践考试的学生都上了悬浮列车,有机甲师班的也有尖兵班的,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还有的打了石膏绑了绷带。
撤退命令紧急,贺兰绮受了不轻的伤,所有军校生都由尖兵班的带队导师负责,飞快点名过后,悬浮列车启动。
意识到惊险刺激的一天将在此画上句号,时蕴软靠在座椅上,松下一口气。
一会儿后,有个人蹭了过来,说道:“同学,请问可以和我换个位置吗?”
声音过于熟悉,时蕴抬眼便看到了苏语欣,她的话是对文谦说的。
四人上悬浮列车后,江谐和江予风坐在一块儿,她和文谦则坐在他们后面,选的是双人座。
时蕴稍稍放松的心情陡然间变得非常糟糕,她阴郁的瞥了苏语欣一眼,冷冷道:“不好意思,不方便。”
经过一天的相处,文谦多少知道这闺蜜俩是闹掰了,和时蕴相处后发现她完全和传言中的不一样,苏语欣则浑身茶里茶气。
他毫不犹豫选择站在时蕴这边,笑道:“不好意思,今天逃跑过程中我腿受了点伤不太方便挪动。”
羊毛卷笑得眉眼弯弯,仿佛之前活蹦乱跳的人不是他。
这嘴,时蕴喜欢。
苏语欣看着笑嘻嘻却没有任何挪位置想法的文谦,再看一眼几乎把嫌弃写在脸上的时蕴,想再说话,却见文谦脸上笑着,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没由来的让她发怵。
她心有余悸的后退一步,却又不死心的走到两人前方的座位,对闭目养神的江予风说道:“江予风,你能和我换个位置吗?”
后者眼皮都没抬一下,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苏语欣咬了咬下唇,觉得脸上一阵又一阵发臊,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江予风怎么可能睡着?不过是不想搭理她罢了。
想到今天在休息区江予风对时蕴的态度,再对比现在,苏语欣心头油然而生一股恼恨。
她不明白,性格冷淡的江予风为什么会信任时蕴,却半点面子也不给她。
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苏语欣不死心的看向时蕴,“小蕴,今天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我只是想和你坐在一块说几句话。”
时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出一句之前冲浪学到的梗,“你没事吧?”
苏语欣以为她在关心自己,连连点头,时蕴立刻挑了眼尾道:“有事就去找心理医生,找我干嘛?要我帮你松松筋骨?”
话落,她掏出昏迷了也没扔掉的匕首往苏语欣眼前递了递,“这是我今天杀赤猩千足用的匕首,血液应该还没擦干净,送给你压压惊。”
锋利的匕首光滑透亮,并在悬浮列车内灯光的照射下滑过亮银色的流光,似乎能削铁如泥。
顷刻间,时蕴神色冰冷的将匕首刺进赤猩千足毒颚的画面从苏语欣眼前掠过,她吓了一跳,啪嗒摔坐在地上。
时蕴发出轻啧,将不屑与轻尽显眉宇中。
她当然不会把匕首送给苏语欣,在后者有反应前,她将匕首送进刀鞘,往江予风面前递了递,“谢谢你的匕首,今天救了我好几次,还给你。”
闭目养神并且完全不搭理苏语欣的江予风懒懒掀开眼皮,他没伸手,而是说道:“送给你了,希望它下次也能救你。”
言罢,他又闭上眼睛,摆出拒绝与人交流的架势。
稍稍回过神来的苏语欣看到这一幕,气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也不知是谁将这一小段互动全收眼底,悄悄笑出声来,苏语欣顿觉难堪,正要起来回位置,听到动静的带队导师转头看过来,“非常时期乱跑什么?机甲师班的纪律性都被狗吃了吗?”
尖兵班的带队导师是个暴脾气,说话也直来直往,作为被批评者,苏语欣面颊胀红,什么都不敢说,连忙回了位置。
时蕴满意了,把匕首塞进口袋,感谢了学神的赠与行为。
她后靠着座椅,也打算闭目休息一会儿,忽然对上了江谐的目光,要形容的话大概是——
一分无语两分木然三分气愤四分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蕴眼皮一耷,不理他。
毛没长齐的小男孩总有点奇奇怪怪的毛病,比如明明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妻,还嫌弃她在自己面前碍眼,当他看见未婚妻与别人友好相处时,普且信的占有欲又开始作祟。
无聊。
简单两个字评价完,时蕴决定回去就同意江家心心念念要解除婚约的事。
是她目前名下的亿万资产不好花,还是元帅府邸不够威严大气?什么要受江谐那口鸟气?
悬浮列车启动,没人再说话,江谐在瞪了时蕴一会儿完全得不到回应后,也只好转过头,心里却莫名憋了股气,很想拽着她的领子狠狠晃她几下,问她最近在发什么疯?
但理智告诉他,如果他这么做了,先不说时蕴会不会拿匕首捅他一刀,周围人估计都会觉得他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悬浮列车停下,阳光不知何时被地平线吞没,窗外漆黑一片,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藏锋早得了消息,已经等在校门口接人了。看到大半军校生都穿着病号服,身上还挂了彩,他眉头堆得老高。
好几辆悬浮车停在校门口,藏锋先带着所有人去做了次详细的身体检查,确定都只是轻伤,才分批次把大家送回宿舍。
秋山矿区发生的事情还没传开,东青军校的其他人并不知道今天到秋山矿区参加考试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时蕴半路下了悬浮车,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她避开地上的小水洼,慢吞吞往宿舍走。
微凉的夜风吹来,撩起她耳边的短发,带来雨后阵阵青草香。
她习惯了在遇到重大的事情后,散散步缓解心情,这次也不例外。
今天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想知道小幽灵把从白色晶体里摄取的能量消化的怎么样了,但她的精神力泉中只有一滩银色的死水,小幽灵也不知去了哪儿,没有任何回应。
时蕴穿着病号服,头发还被风吹的有些乱,这副打扮撞在一起,一路上得到了不少回头率。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有人议论——
“她不会又被江谐拒绝了吧?我还挺佩服她的,这么多次了还能锲而不舍去当苍蝇。”
“你可得了吧,人家是未婚夫妻,江谐就算再怎么讨厌她,就算拒绝她一百次,该结的婚还是要结……”
“机甲师班今天不是去实践考试了吗?她哪来的机会纠缠江谐,还穿的这么奇怪。”
时蕴有点想笑,怎么她做什么别人都会把她和江谐扯在一块,原主听到这些的话会想什么做什么?
意识到这个疑惑不会有答案,她加快了脚步。
回到宿舍,她刚想开门,发现门口的收纳柜亮起了绿灯,代表有东西储存在里面。
打开一看,是她昨天下单的红枣枸杞,老大一包,整整一千克,够她喝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识别身份id进屋后,时蕴第一时间打开了声控灯,玄关处的落地镜冷漠的照出她此刻的模样,说不上狼狈,却满脸疲惫,神色还有些苍白,还真像表白被拒绝后失落淋雨的可怜虫。
她拨拉了乱七八糟的头发,抱着红枣枸杞进屋,第一时间烧水泡茶。
等洗了个澡出来,时蕴舒服的直打哈欠,看眼时间,已经超过九点了,这才第几天,她健康的作息时间就被打破了。
咕嘟咕嘟喝完红枣枸杞茶后,时蕴畅快的呼出一口气,火速爬上床,可才闭上眼睛,智脑便弹出了一则通讯,还滴滴滴响个不停。
她下意识抬手,却不小心触到了接通键。
发来通讯的人入目一片黑,吓了一跳,等时蕴开了灯,他才松口气,温和道:“小蕴,这么早就睡了?”
通讯里的男人有着柔软黑褐色短发,他的脸色看起来极为苍白,唇瓣很薄唇色很浅,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像久病之人。
他是原主的舅舅,也是原主父母双亡后,把她抚养长大的人,也是时奕元帅的好友,后来在征战中央星域时被虫族寄生,尽管救回了一条命,却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再也无法站起来。
时蕴犹豫了一秒,乖巧道:“舅舅,今天有点累,早睡了。”
秋见礼点点头,说道:“今天秋山矿区发生的事情舅舅已经知道了,你有没有受伤?”
时蕴摇摇头,“没有,我及时得到救援,没遇上什么事。”
秋见礼似乎相信了,表情有些如释重负,又不放心的嘱咐道:“小蕴,平时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危险的地方不要去,需要什么了就和舅舅说,舅舅——”
他还没说完,有个穿着军装的女人挤进虚拟屏幕中,对着时蕴爽朗笑了笑,“小蕴,你舅舅又开始啰嗦了,这么大人了,道理都知道,哪还需要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耳提面命,今年寒假记得回来,舅舅和舅母也许久没见你了。”
舅母叫温云卿,有着红色的披肩长发,此时高高挽起,她五官深邃眼神犀利,极为美艳,做事雷厉风行,目前的身份是联邦上将,地位仅次于十大元帅。
回家……
时蕴想着点了点头。
秋见礼不轻不重哼了一声,又开始重复之前的叮嘱,时蕴化作无情的点头机器,他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
秋见礼见她直打哈欠,才依依不舍挂了通讯。
看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时蕴抱着脑袋蜷缩一下,火速把智脑调成勿扰模式。
原主父母双亡,舅舅舅母倒是对她挺好的,从小无微不至,亲生儿女都没她受宠。
时蕴重新闭上眼睛准备入睡,但今天下午经历的事情却像ppt一样在她脑中不断播放,一帧又一帧,清晰至极。
陡然间,她想起了什么,猛得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笔直的射向被她摆放在书架上,安分乖巧坐着的机甲模型。
时蕴睡意全无,甚至心跳如鼓,她迫不及待从床上下来,站到桌边,注视着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机甲模型。
站了一会儿后,她开了灯,把机甲模型从书架上拿下来。
它全身上下灰扑扑,像沾满了灰尘,伸手去擦就会发现什么都擦不下来,甚至触感极佳,许多上好的材料都比不上。
比起商店橱窗里漂亮华丽的昂贵模型,它显得毫不起眼,不小心丢在路边大概会被当成垃圾清理掉。
原主不缺钱,再不济也不至于送这么个拿不出手的礼物,而且机甲模型制作完整,细节部位处理极佳,但凡换个颜色,也不会被人疯狂嘲笑。
她还是坚持之前的猜测,原主是故意的。
时蕴伸手在模型表面摩挲,温润的触觉让她爱不释手,她仔细体会材料的质感,最后把食指放到模型腹部。
轻微的咔嚓声后,模型打开了,上次被她塞回去的未知甲壳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取出甲壳,它表面呈现出暗红色,结了层浅浅的角质。时蕴微白的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最后张开五指,将整片甲壳覆盖。
微凉的触感在那一瞬间好像穿越了时间,回到了下午时蕴撕掉隔离服,紧握赤猩千足的肢足,毫不犹豫将匕首送进毒颚的时刻。
她搅弄着匕首,无处着力的掌心向上,扣住了赤猩千足的甲壳。
凉,是能够穿透肌肤的凉。
时蕴屈起手指,感受指尖的寒冷,脑中浮现出一段文字——
73号,基本物质结构为赤猩千足甲壳,与l-5b红锂金属混合加热后达熔点,一秒内降温至负5736摄氏度,形成的新型材料性质与k-4a级红钾金属相似,精神力传导性评级a,比k-4a级红钾金属稳定性强。
时蕴微喘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赤猩千足甲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