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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萤,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什么都懂,就算最聪明的人也有他们不知道的东西。比如我,就不认识蔬菜,可我会问一个初中的小朋友。求知不可耻,所以不必感到害怕。”
她此刻表现出的恐惧实在太过明显,裴时夏只能柔声安慰。
贝萤咬着唇,微微仰头和他对视,眼睛里带着点点的眼泪,“要是有人嘲笑我呢?他们会说,你怎么这么笨,怎么连这个都不懂,老师没教过你么……”
裴时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嘲笑求知的人才是最无知的。这些人就是因为自己比别人多懂那么一点点,就喜欢通过打压对方来获得一点可怜的虚荣心,若是对方真的如他所想产生自卑的话,他就会更加肆无忌惮。”
“所以贝萤,你不能因为这些无知的话而退缩,反而要逆流而上,只有你不在意,他们就觉得无趣。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当初嘲笑你的人会远远被你甩在后面,哪怕他们再高声狂吠,你也不想回头浪费自己一个眼神了。”
贝萤看着裴时夏温柔的神情,喃喃道,“哥哥……”
从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因为自己懂得多一些就会嘲笑别人。真正厉害的人会像哥哥一样,有着自己的骄傲,却又不高高在上。
旁边的沈奶奶和裴爷爷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了欣慰。
或许裴时夏来嘉陵这一趟是来对了,遇见贝萤,让他看到了许多之前从未注意过的东西,这也算是两人彼此的幸运。
贝萤在心中认真默读了一遍那个段落,然后指出自己不会读的单词,裴时夏就先让她自己学着拼读。
“贝萤,做的不错。”
裴时夏听着小姑娘磕磕绊绊拼出长单词的读音,笑着说了一句。
贝萤的心就像插上了两个小翅膀,飞得高高的。刚刚冒着黑气的英文单词这会儿也开出了一朵朵漂亮的小花。
雨停了,一颗颗晶莹的雨珠坠在叶尖儿,被风一吹就滴滴答答跳到青石板上,明亮的屋子里传出独属于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从透明的玻璃门飞出来,又悄悄绕着花儿翩跹,最后飘向远方……
“vanityandpridearedifferentthings,thoughthewordsareoftenusedsynonymouslyapersonmaybeproudwithoutbeingvainpriderelatesmoretoouropinionofourselves,vanitytowhatwewouldhaveothersthinkofus……”1
贝萤昨晚休息得很好,一睁眼就是七点了,她掀开被子穿上沈奶奶给她找的一双拖鞋,上面还有一个小猪耳朵,她蹦了蹦,那肥嘟嘟的小耳朵就抖一抖,逗得她忍不住笑起来。
昨天下了一场雨,外面的世界似乎更清晰了,绿油油的,像是有一层滤镜,贝萤深深呼了一口气,空气里都是青草的味道。
穿好衣服之后,她就下了楼,只是静悄悄的,她从落地窗看出去,沈奶奶和裴爷爷也不在院子里。
去哪里了?
贝萤正要出门看看,就听楼梯口一阵响动,她回头见是顶着一头乱毛的裴时夏,不过一点也不邋遢,反而还有一点点慵懒不羁的味道,像是漫画里的反派少年。
“哥哥。”
贝萤悄悄在心底为自己的形容满意,声音里也带着一丝笑意。
裴时夏一边往下走,一边打了一个呵欠,他屈起食指揩掉眼角的泪水,看着底下莫名其妙高兴的小朋友,含糊地应了一声。
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然后将其中一杯递给贝萤,“喝了。”
贝萤正好有点口渴,接过来坐在他身边小口喝着。
“哥哥,沈奶奶和裴爷爷不见了。”
贝萤看着旁边的人说道。
裴时夏放下水杯,抹掉薄唇上沾着的水渍,慢悠悠开口,“昨天下了雨,听说上游的鱼被冲下来了,他们去捡鱼了。”
虽然不知道沈奶奶他们什么时候告诉裴时夏的,不过贝萤知道捡鱼是个很有趣的事情,河流上游有一个水库,平时不许去钓鱼,但是每年雨季的时候,总会将鱼冲下来一两次,然后镇里的人就会去河边捞鱼,大人小孩都去,十分热闹。
“哥哥,我们也去吧!”
贝萤兴冲冲地站起身。
裴时夏一点不想动,看着小姑娘兴奋的脸颊,只双腿交叠稳坐沙发,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贝萤脑子里此刻都是捡鱼的画面了,一看裴时夏居然不动,放下水杯就拖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可她的力气太小,裴时夏坐在原处一点儿也没挪动。
“哥哥,我们去吧……”
她知道自己拖不动他,就坐在他身旁,眨巴着眼睛看他。
好像奶奶过世之后,贝萤就再也没有撒娇,可此刻,她就在裴时夏面前可怜巴巴地晃着他的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像只小猫似的。
裴时夏只坚持了一瞬,就妥协了。
“走吧。”
裴时夏在门口换了一双鞋子,一回头就看见贝萤从厨房提了一个超大号的水桶出来,脸上豪气冲天,似乎今天不把桶装满她就不回来了似的。
……
“不用这么大吧?”
裴时夏迟疑地问。
贝萤将桶挂在臂弯里,然后低着头穿鞋子,一边回答,“差不多,河里有好多好多鱼。”
“……”
可看着她脚下那双小皮鞋,他又迟疑了,“去河里抓鱼,穿这个鞋不方便吧?”
看着小跟的小皮鞋,这回贝萤也迟疑了,好像是哦。
还是裴时夏开了口,“就穿这个拖鞋吧。”
最后,贝萤就穿着小猪拖鞋,提着大大的桶,往河边去了。
两人到的时候,河边已经有许多人了,每个人脚边都放着一个大大的桶,这么一看,贝萤拿的桶也不夸张了,只是人家的桶里面或多或少都装了几条鱼,只有他们俩的,空荡荡的。
裴时夏抿了抿唇。
贝萤仰头看见裴时夏的神情,安慰他,“哥哥别担心,我等会儿给你抓很多鱼。”
看向刚刚裴时夏盯的那只桶,想了想,又补充道,“肯定比他们多!”
“……”
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贝萤的兴致很高,和之前内向的样子全然不一样,虽然见着相熟的人,她仍会悄悄往裴时夏身边靠,不过也会小声地叫人。
偶尔别人没听见,旁边的裴时夏就会大声说,“叔叔阿姨,贝萤叫你呢!”
那个人就会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和蔼的笑容,“小萤也来抓鱼啊?”
贝萤就点头。
“这个孩子是谁啊?”
他们瞧见贝萤身边旗杆一样挺拔高挑的少年,好奇问道。
贝萤就高高兴兴向他们介绍,“哥哥是裴爷爷家的。”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特别高兴,声音也大了许多。
裴时夏看着小姑娘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弧度,不知为何,觉得今天的风格外温柔。
家里只有三个渔网,还是之前贝萤送给沈奶奶的,沈奶奶和裴爷爷拿走了两个,她和裴时夏就剩下了一个渔网。
两人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将桶放下。
贝萤将手中的渔网递给裴时夏,“哥哥,你来网吧。”
裴时夏没有拒绝,将她手中的渔网接过,挽着裤腿就要下水。
“哥哥,你不要下去啊!就在这里捞就行了。”
贝萤急得拉住他的衣角。
虽然他们这处的水流不急,可毕竟昨晚才下了雨,水位看着还是有点高,万一下面还堆积了淤泥怎么办?
贝萤脑子里已经浮现出裴时夏一脚下去陷入淤泥,然后嘭的一声栽进河里,河水哗哗将他冲走的画面。
可裴时夏一脚下去,那哗哗的水刚刚过了他的脚踝,他稳稳当当站在水里,疑惑地看向贝萤。
……
“我害怕鱼咬你。”贝萤讪讪松开抓住他衣角的手,退到一旁。
裴时夏笑了一声,没理她。
贝萤手里没有渔网,又觉得水好像不是很深,就穿着拖鞋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的石梯下去,然后找了离裴时夏不远的一处水潭抓鱼。
被水流冲了老远的鱼一点儿也不老实,滑溜溜的身子灵活地从贝萤的手旁游过去,若困在浅滩,就疯狂地摆着鱼尾将水溅的到处都是,贝萤抬手将眉毛上的水珠擦掉,又悄悄弯下身子,将手放进顺流而下的水里。
清澈见底的水衬得贝萤的手更白了,可也更冷了,她指尖儿都浸着一股凉意,缓缓的水流拂过小腿,就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啃噬一般,痒痒的。
贝萤抿着唇,眼睛认真地看着一尾小鱼从上游下来,轻啄她的指尖试探,她没有动,就像是一个雕像一般。
裴时正将一条大鱼放进刚刚贝萤提下来的桶里,突然发现自己身边没了声响,他疑惑地起身四处看了看,就瞧见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贝萤,正弓着腰,一动不动。
他正要开口说话,就见小姑娘动了,两条纤细的手猛地往里一合,顿时水花四溅,她惊喜地捧着手朝他喊,“哥哥,鱼!”
细细的眉毛上还挂着水珠,偏偏脸上的笑容大大的,眼睛弯弯,露出雪白的小牙,连颊边平日里浅浅的梨涡今日也格外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