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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金昌盛急归急、怒归怒,但他的心里早就有了小九九。
俺是看着金莲长大的,这孩子处世为人一向老实本分。俺是犯了疑人偷斧的毛病,说不定金莲她有满肚子的苦水没处倒,才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没法收拾。大成到现在还没信儿,金莲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对寡妇儿媳生孩子这种事情,俺这当老公公的注定了不能多打听。根据俺的观察,就大成家和不为家这妯娌俩以往的关系看,估计大成家也不会告诉不为家实情。哎!这妯娌俩个,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会儿香一会儿臭的。说刮风就刮风,说下雨就下雨,神神秘秘。这件事儿要想弄清楚,只要大成回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什么蜚短流长就会不攻自破。但是,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周围村的老少爷们儿可就有个念道的了。舌头底下压死人呐。俺这张老脸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光听蝼蚼叫就甭他娘的耩麦子了。刚才,不为家好话说了一篓筐,可见她的良苦用心。眼下,不能再听他娘的那些洋邪了。别人的话,既挡不了东北风也遮不了西北雨,纯粹是他娘的闲吃萝卜白操(草)心。去他娘的,不管大成家里是黑是白,咱得先让她娘们儿活下来。其实,俺正为帮助大成家里找不到借口而发愁呢!不为家里的话正好说到俺的心坎上了,俺不借坡下驴还等啥呀?
金昌盛想到这里,拿出叼在嘴里的烟袋,吐出口中的烟雾,烟杆在右手中僵持着,他的手有些发抖。他随即清了清嗓子,稳了稳情绪,声音宏亮地说:“还是不为家里说得对阿!谁家的孩子谁抱,谁家的事情谁管。咱总不能拿着自己的肠子让外人捣扯吧!不错,因为大成的缘故,金莲和咱们大家伙都跟着受了牵连。大成失踪后,村里的人们就像躲避瘟神一样躲着金莲,咱们也怕引火烧身、怕沾上晦气疏远着她,让她人不人、鬼不鬼的赖活着。眼下她掉进了火坑里,咱们不拉她谁拉她?不为家里不是说了嘛,丑不丑一伙守嘛!俺觉得不为家里说得好,说得对!要死咱们大家一起死,要活咱们大家一块儿活。不为你个狗日的你记住了吗?俺看你小子是个最没有良心的东西,你小子的良心让狗给吃了。你还记得吗?自打金莲进了咱这个家门儿、你家里还没有过门儿的时候,你的衣裳赃了哪回不是金莲给你洗?你的衣裳坏了又哪回不是金莲替你缝?你在地里干活回来,金莲每次都主动把凉好的白开水端到你手里,谁家的老大嫂能做到她这样啊?没事儿的时候你也拍拍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行了,俺也不多啰嗦了,不为你一会儿给你大嫂担水去,俺一会儿把咱家常刁猴的那只老母鸡给宰了,也好给金莲熬些鸡汤喝,给她补补身子。哎!要是大成娘这会儿活着该多好哇,也用不着俺操这份子心了!对了,不为家里你琢磨琢磨,想想咱们村里谁家的媳妇正奶着孩子、奶水又好?你去求求人家,好让人家给金莲刚生下的孩子喂口奶水吃啊!唉……孩子总算是个性命吧?真是作孽啊!”
【05
“老算”的话音未落,泪水已悄悄地从眼角处滚落下来。他有些伤感,有些领悟!自从王金花去世后,他因伤心过度身体大不如从前。失踪的金大成更使他梦绕魂牵。这个被老鸹村人认为无所不能的老八路,在这接二连三的打击面前,基本丧失了一往的机智和勇猛,丧失了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的信心和勇气!他变得大门不愿出二门不想迈,他变得逆来顺受与世无争。
“早知道”等人早已不再把他放在心上,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可是,刚才金秀荷的话语点到了他的痛处,触动了他的神经,他体内的血液似乎一下子涌到了脸上,像火烧火燎的一样,一阵火辣辣的。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然后又在原来的地方坐下来。
老婆说了、父亲说,轮到了金不为这里他就没的说了。他瞅瞅金秀荷的脸、看看父亲的脸,觉得都不再那么冰冷,正在阴转晴。特别是父亲的脸色更显祥和。金不为不明白,父亲和金秀荷的脸为什么就像那天上的云说变就变;金不为更不明白,金秀荷和父亲谁的话语更真诚。他煞费苦心地琢磨了半天,弄不明白这里面的由原。他埋怨自己愚钝,自我解嘲地嘟囔,“俺是坐着坛子放屁——想不通啊!俺究竟应该按照谁说的去做才是好呢?”
金不为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他感到沙滩里行船进退两难。但是,不管怎么说,金不为觉得爹和老婆两个人说的话的意思大致是相同的。应该往南去还是应该向北走,他的心理总算有个谱了。于是,他急忙从炕沿上站到地上来,用手拍打了一下棉袄的下摆,转过身儿去对着父亲说:“爹,你的话俺都记住了爹,俺这就给俺大嫂担水去!”他向前迈了一步,停下来,回头看了金秀荷一眼,“刚才咱爹的话你记住了嘛,好好的琢磨琢磨,谁家的娘们儿奶着孩子、奶水好?”话毕,他几乎小跑地走出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