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32
咕噜咕噜——
一声饥肠辘辘的动静从腹里传出, 段亦舟的目光落在骆颂燃的肚子上,有片刻失神,随后问道:“饿了吗?”
骆颂燃‘嗯’了声, 他现在的心情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焦虑,食欲自然也就来了:“好饿,我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说完就重重往后想躺在沙发上。
结果还没倒下去就被段亦舟给拉入怀中。
“你现在已经有小宝宝了, 不能这么躺。”段亦舟见他这样重重倒下去眼疾手快拉住,没察觉到骆颂燃眸底的异样, 把他拉起来后让他坐好,还贴心的把抱枕放在他肚子旁:“我去给你弄吃的, 等我一会。”
说完便站起身往外走。
沙发上的骆颂燃愣怔地望着段亦舟离开的背影, 他低头看了眼肚子,笑出声:“看来你这个小混蛋还有点用的嘛, 至少你爸没骂我骗他感情。”
突然觉得有点得意, 他丢下抱枕站起身也往外走去。
段亦舟的别墅风格是经典的慵懒地中海风格,位于依山傍水的朗情湾别墅群, 别墅整体风格是色调偏暖调的白与棕, 西式的棕色家具风格大气又温柔, 跟他本人的感觉很像。
别墅面积非常大, 地下一层, 加地面三层,总共四层的别墅, 里头同时拥有旋转楼梯和电梯。这半个月他也没少来这里, 每一层楼他都去溜达过,要是真的只有楼梯真的累人。
但他知道段亦舟为什么要这么大的房子, 因为里头有很多个学渣路过都直摇头的功能室。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骆颂燃走出电梯, 映入眼帘的便是旋转楼梯,而厨房的位置是在距离旋转楼梯约莫十几步的左侧,他走了过去。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厨房是没有用过的。
至少在他们‘浓情蜜意’的半个月里段亦舟除了进去拿水除外,锅碗瓢盆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过,因为他们吃的东西全都是外边送进来的,他严重怀疑这个厨房有没有餐具。
厨房面积不小,看起来东西是一应俱全,就是无比崭新。
骆颂燃抱着厨房的玻璃门框,探头进去看见段亦舟正背对着他在柜之前拆着什么,他瞥到透明的包装袋:“不会是连砧板的膜都没有拆过吧段厨?”
段亦舟转过身,把手中的包装膜丢到垃圾桶里,表情淡定地将手中的砧板放下:“问题不大,想吃什么。”
骆颂燃挑了挑眉,眼里带着好笑:“还挺自信?我想吃什么你都会做?”
“我可以试试。”段亦舟把一旁挂壁液晶屏打开,翻出菜单:“来,点菜吧。”
骆颂燃走到段亦舟身旁,看着液晶屏上弹出的菜单,眼花缭乱的各种菜式,带着图片的看起来就很美味,他看着看着就发现了,这里边的菜式没有他碰都不能碰的鸡蛋跟植物蛋白。
他收回视线掩下眸底的异样,走到一旁去开冰箱:“我想喝砂锅粥,这个你会吗?”
“我学。”段亦舟二话不说的在搜索框里搜索砂锅粥的作法,他看着步骤图有条不紊的准备着食材。
准备食材是有条不紊,但过程是兵荒马乱。
厨房里,高大的男人穿着围裙,因为大理石灶台的高度不是按照他的身高设计的,有些矮,他只能弯着腰做事情。
洗米的时候就一个人嘀嘀咕咕,煲粥需要多少刻度的水就拿着刻度杯,谨慎得跟做实验似的。需要多少度去煲粥也是一点一点的调着电磁炉,调好温度后就是调时间。最后还是走不开灶台,双手撑在台子边缘紧紧盯着砂锅,神情专注,仿佛是在严防炸锅。
谨慎是谨慎,但从后面看在厨房里的这男人笨拙得很。
骆颂燃在这个过程中无聊得跑去跟舍友们打游戏,打完一局就路过厨房上个厕所,对着厨房瞄了又瞄,可不论他怎么瞄段亦舟都没有分神,专心的弄着那锅砂锅粥。
反而他打游戏输了又输,心情烦躁。
“不打了。”他躺在沙发上,对正在连麦的舍友们说道:“没手感,还连累你们输,你们找个人补位吧。”
好在舍友们脾气都好,听他这么说都没有说什么,说今晚他们也不打了,下次再约。
就在他挂断语音通话时,余光正好看见段亦舟从厨房走出来,戴着隔热手套小心翼翼把砂锅端了出来,仿佛端的是什么珍宝。
“燃燃,过来吃吧。”
这一声‘燃燃’让骆颂燃脑袋里恍惚了那么两秒,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段亦舟能够做到这样,今天一天内发生的事情,他检查出怀孕,然后要跟段亦舟分手,段亦舟却始终保持着冷静跟他讲,跟他去解决这件事。
从头到尾,只有他有点慌张。
这男人淡定到不能再淡定,甚至现在还给他煲粥,就好像他们这一个月是真心相爱的。
骆颂燃迟疑的站起身,他见段亦舟又走回厨房里估计是去拿碗,顿时间他的心情很是复杂,这男人该不会是用这样的方式麻痹自己了吧?就为了不让自己受伤。
毕竟一把年纪了,谈个恋爱还被一个小十二岁的欺骗,说出去真的有点丢脸。
如果是这样他更不应该让段亦舟继续有这样的幻想,这不就是自欺欺人吗?
他走到餐桌前,看了眼砂锅里的……
可疑糊状物?
“卖相可能不是很好看,但我尝过了,味道还是可以的。”段亦舟把碗放下,拿勺子盛了碗给骆颂燃,放到他面前:“小心烫。”
骆颂燃看着面前这碗可疑糊状物欲言又止:“你都不挑食的什么都说好吃,可这……真的可以吗?”他连拿起勺子的勇气都无。
刚才还不如叫个吃的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他都怕这男人把厨房给炸了。
“你试试。”段亦舟坐到骆颂燃面前,就这样注视着面前的人,金丝边眼镜下满目的温柔与期待,就连鼻尖上的薄汗都显得格外温柔。
骆颂燃瞥见鼻梁上那滴汗,垂眸掩下眸底的情绪,他拿起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鼓起勇气,皱着眉浅尝一口。
仅一小口,他沉默了。
“怎么样?”段亦舟双手交握放在餐桌上,紧紧盯着骆颂燃,想从他的反应判断出味道。
骆颂燃面无表情把勺子重重放回碗里,陶瓷勺‘噔’的撞在碗壁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如同他的心情那般,他对上段亦舟期待的目光:“难吃。”
拿着勺子的手不由得握紧。
可是段亦舟却没有露出任何失落的表情,这男人依旧是笑得很温柔,仿佛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打击到这个男人,相比欺骗,说煮的东西难吃好像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点。
“那我明天再进步一点,后天再进步一点,大后天再进步一点,最后我一定会做到你满意爱吃的。”
骆颂燃撞入男人温柔宠溺的目光,是能融化微凉镜框的温度,就宛若是深邃的大海,被风浪卷入无法挣脱地即将溺毙其中,他心头一紧将目光转移,心跳不由来的慌乱。
“好不好?”
这一声‘好不好’的深情询问,带着轻哄,明明那么温柔,力度差一点让人溃不成军。
好什么好。
骆颂燃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拉出略有些刺耳的声响,他深呼吸一口气:“就你的厨艺能好到哪里去,我不饿了去睡觉。”
丢下一句话便离开餐厅。
脚步略有些慌张。
段亦舟注视着骆颂燃回楼上的背影,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收回视线,看回面前这锅挺失败的砂锅粥,唇角微陷轻笑出声,伸手去拿骆颂燃不吃的那碗粥低头吃了起来。
他这个人没有很多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耐心。
哄人也是。
追人更是。
吃完这碗粥他默默给自己了一个评价:
——真难吃。
继续努力。
晚上睡觉时,段亦舟把主卧的位置留给骆颂燃睡,他去一旁的书房睡,主要也是四楼只有他的主卧和书房,不想去楼下的客房,担心没能第一时间照顾到人。
“燃燃晚安。”段亦舟把所有东西都安排妥当后,在离开主卧前摸着灯开关对躺好的小祖宗说道。
骆颂燃侧身躺好抱住被子玩手机,他懒得看段亦舟,敷衍的说了句:“傻瓜晚安。”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段亦舟笑了,这低沉温柔的笑让他的手机差点砸脸,顿时有些恼怒,恶狠狠地抬头瞪向门口的段亦舟。
“笑什么笑,我要睡觉了!”
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坑。
“我很喜欢这个昵称,真可爱。”段亦舟笑着,他把灯关了,视野里只剩下床头上那盏玻璃小夜灯,以及微亮灯光下床上有点别扭的小祖宗:“晚安,祝你好梦。”
说完便把房门轻轻关上。
“……”
只留下卧室里傻眼的骆颂燃,他无语至极盯着门,心想这男人究竟是在想什么,这是不是太傻了,还是真的能为孩子做到这个程度。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现在还很平坦什么都摸不出来。
可他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
他,骆颂燃,竟然当爸爸了?
过了两分钟,他收到一条信息,是他大爸发来的:
【燃燃,明天中午回家吃饭,跟你说件事。】
翌日——
主卧厕所里传出的呕吐声让刚走出书房的段亦舟脸色倏然一沉,他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走到厕所里,就发现骆颂燃正撑着马桶两侧弯着腰吐得很难受,连忙走过去给人顺了顺后背。
骆颂燃吐完缓过那个恶心劲,他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然后就瞥见身旁的段亦舟,顿时没好脸色,就是这兜不住小雨伞的男人害他这样的。
但是既然已经达成了变相的合作,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宝宝,很难受吗?”段亦舟赶紧在水龙头处接了杯温水递给他漱口,见他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心疼。
“你说呢?”骆颂燃接过水走到洗手台前漱口:“今天上午有小提琴课,先送我回学校,中午我要回家,晚上不一定会来。”
他漱着口,抬眸就瞥见镜中倒映的段亦舟一直盯着他看,兴许是刚睡醒头发有些许凌乱,没戴眼镜,小胡子也没刮,就这样目光深情宠溺的盯着他,就跟看什么宝贝似的。
杵在旁边就跟个大憨憨似的。
“别看我。”他低头吐掉水,没好气说道。
“燃燃,你好乖,真喜欢你。”
骆颂燃幽幽看向身后的段亦舟:“……你故意的。”就说他听得那么耳熟,这男人不会要把他之前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现在全部还给他吧?
段亦舟笑得温柔:“你是我爱情的启蒙老师,值得我好好学习。”
骆颂燃:“……”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眨眼到了中午,骆颂燃拎着小提琴从琴房下楼,下楼时他就看见不远处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兴许是三地车牌引得不少学生关注,好奇的小声议论着这车是谁的。
毕竟能拥有三地车牌的人一般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
骆颂燃自然知道这是谁的车,他默默转了个身,想着自己开车回家,不大想成为关注点。
“燃燃,我送你。”
骆颂燃脚步一顿。
不出所料的,身旁传来一些议论声。
“段教授跟骆少认识的吗?”
“肯定认识的啊,上次上课段教授还把自己的西服外套盖在骆少身上呢!嗑死我了!”
骆颂燃瞥了眼议论的同学,那两女生被发现后赶紧转移话题。
“今天中午饭堂有糖醋排骨!”
“走走走~~”
很快跑得影子都没了。
骆颂燃面无表情走到车前,看着降下车窗的段亦舟:“你过来做什么?我不都说了中午回家吗?”
“我顺路。”段亦舟伸手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吧。”
骆颂燃心想哪里顺路了,江天一粟跟朗情湾的方向一个南一个北,只当是段亦舟恋爱脑闲得慌,他坐上副驾驶:“段亦舟,你再这样子不务正业整天眼里只有我,集团会破产的。”
“喜欢你怎么就是不务正业了,喜欢你就是我的正业。”段亦舟笑着,扶上方向盘驱车开出学校。
骆颂燃哑然。
他原以为这男人脸皮薄,但现在看来,脸皮跟他一样厚。
江天一粟——
骆颂燃从副驾驶上下来,关上车门后他看了眼也跟着下车的段亦舟:“你下来做什么?”
就在这时,家门正好打开,开门的是顾峪昔,也就是骆颂燃的爸爸。
“这么巧啊。”
骆颂燃扭过头看向说话的爸爸:“什么?”
爸爸笑道:“我跟你大爸邀请了亦舟中午来家里吃饭,所以才把你叫回来的。你们是不是正好在门口遇上了?燃燃,你还记得亦舟哥哥吗,就是小时候送了你一桶棒棒糖你还心心念念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个哥哥。”
骆颂燃幽幽看向段亦舟,皮笑肉不笑:“哦,是吗?不记得了。”
这男人是故意的吧!!!!
段亦舟从后尾箱拎了个礼盒,走向前递给顾峪昔,只见他面带微笑礼貌道:“顾叔,我知道您最爱白兰地,正好最近收到一瓶藏品级的白兰地,小小心意送给您。”
顾峪昔看到是什么酒时眼里露出意外之色:“亦舟你真的是有心,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儿子燃燃,你之前见他的时候他还在读幼儿园,应该也认不出来了。燃燃过来,跟你亦舟哥哥打声招呼。”
骆颂燃:“……”
他现在只想让肚子里的小宝宝出来说句话:
——嘿,这是你爹,打声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