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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卿心事重重地带着林墨北离开,一路林墨北欲言又止,他察觉到许墨西似乎牵扯到了什么要命的事情,以至于连爸爸都心惊胆战,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走了一半路,林墨北终于忍不住问林长卿:“爸爸,姐姐到底怎么了?”
“别多问别多说,你就当没这个姐姐。”林长卿声音严厉。
林墨北瑟缩了下,声音带着哭腔:“那我们怎么找到妈妈?”
林长卿脸颊抽了抽,眼下这情况,他可不敢贸贸然去找许望舒,万一她也胆大包天掺和那些事情怎么办。可不找许望舒的话,离开京城之后,他们一家老小又怎么生活?他的积蓄所剩不多,而他的稿费有限,何况换一个城市从头开始,他未必还能拿到以前的稿费,家里头老的老小的小,全都指望他,所以他才决定厚着脸皮去找许望舒,就是想着许望舒有那么个厉害的表妹,总不缺钱。
进退两难的林长卿徒然叹息,只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怎么就沦落到这般可怜的地步。下一瞬,林长卿看见从和平饭店里跑出来的林碧城,眼前一亮。
林碧城是被白一哲带来的,本以为只是简单吃个饭,没想到席间还有其他人,更没想到白一哲这个混蛋竟然把她当成交际花用。
“王八蛋,混蛋!”林碧城咬牙切齿,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知道白一哲对她不如从前,她也没指望白一哲有多真心,不过是想借他之力缓一缓以图将来,但是怎么都没想到白一哲会变得这么渣,“贱人!你给我等着,走着瞧。”
“林碧城!”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林长卿爆喝一声冲过去,要不是她从中作梗,自己还好好的和许望舒在一起,怎么会落到现在这种妻离子散穷困潦倒的境地。
林碧城循声抬头,见是林长卿恶狠狠跑来,冷笑一声:“原来是你这个软饭王。”
林长卿气了个倒仰,两眼瞪得铜铃大,像是要吃人。
林碧城怵了下,毕竟对方是个高大的男人,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嘴上却不肯饶人:“让开,好狗不挡道。”
见她露出怯意,本有些忌惮她来历的林长卿胆子见风长,反而向前走了一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女儿怎么样了,是不是被你害死了。”
林碧城眼神慌乱:“你在说什么疯话。”
“你心里明白。”林长卿怒指林碧城,她越是慌,林长卿胆子就越大,可见她就算是个鬼,那也是个没用的鬼,要不怎么会胆子这么小,更是被善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送进去吃牢饭。如是一想,林长卿坚定了主意。
“莫名其妙。”林碧城脚尖一拐便想走。
“你别想跑。”不再畏惧的林长卿一把拉住林碧城的胳膊,“害死了我女儿就想跑,你跟我去巡捕房。”
林墨北傻了眼,林碧城可是妖孽,爸爸怎么敢这样!
被扯着往前走的林碧城用力挣扎,引起来来来往往的行人注意,却是不敢叫嚷。她心虚啊,她知道自己的确不是林碧城本人,两个人就是两个人,细究起来根本经不起推敲,很多事情都没法解释。要搁现代她不怕,无凭无据,谁都不敢动她。可这会儿是出了名黑暗的民国,根本不讲人权。
“你放手,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别弄这一套虚的。”林碧城才不信林长卿是心疼真正的林碧城,他就不是那种重情重义的人。
穷疯了的林长卿就是想从林碧城手里捞一笔封口费,她衣着光鲜,又是从挥金如土的和平饭店里出来,肯定不差钱。
林碧城把包里所有的钱以及带着的手表金饰都给了林长卿。
“打发叫花子呢。”林长卿阴沉沉道。
林碧城铁青着脸:“我就只有这些,你爱要不要。”
林长卿哼了一声:“那我就去找白少爷,提醒提醒他小心枕边人,那可是个披着人皮的孤魂野鬼。”
林碧城差点咬碎了一口牙:“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还有脸说我欺人太甚,要不是你,我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吗?”
“关我什么事,都是你咎由自取——”
“林碧城?”
戛然而止的林碧城回头,就见白一哲皱着眉头站在那儿,她心慌了下,不知道白一哲听见了多少。来历不明这一点,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白一哲看向林家父女眼神中的厌恶毫不掩饰,都是利益熏心欺世盗名的败类。
“你跑出来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你坏了我的事。”
“不跑等着被你卖了,”林碧城反唇相讥,“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不是那种女人。”
白一哲讥诮地笑了:“那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冰清玉洁才貌双全的奇女子。”
林碧城涨红了脸,举起小提包用力砸过去:“王八蛋,你去死吧。”
被砸了个正着的白一哲痛呼一声:“林碧城!你敢!”
哪还有林碧城的人,只能看见林碧城跑远的背影。
林碧城跑了,林长卿都没反应过来,主要是白一哲的态度惊到他了,他以为林碧城是找到了一座大靠山,然而听那个话头,白一哲压根就没把林碧城当回事。
“臭婊|子!”白一哲骂了一声,见林长卿惊疑不定看着他,白一哲冷声质问,“你刚才说林碧城是披着人皮的鬼,什么意思?”
林长卿愣了下,白一哲居然听见了,心念一转,他计上心头,林碧城混成这样,看来没钱是真的,那就没多大利用价值,倒是眼前这位白少爷。
白一哲鄙夷地笑了笑,之前他是多眼瞎才会觉得林家书香门第,父女俩一个赛一个的肮脏下贱。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抖了抖:“现在能说了吗?”
看在钱的份上,林长卿毫不犹豫地卖了林碧城,还添油加醋了一番,既然已经得罪了,最好斩草除根,免得被报复。
白一哲将信将疑。
“我所言句句属实,不信的话,白少爷可以自己观察,林碧城这人处处透着邪门,我的女儿绝不是这样的人。”林长卿信誓旦旦。
白一哲没理会林长卿,若有所思地离开。
“爸爸。”等白一哲走远了,林墨北才敢出声,“白少爷会怎么对大姐?”
“她算你哪门子大姐,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孤魂野鬼,还是个没用的鬼。”林长卿更加坚定林碧城是个没能耐的,哪有混的这么惨的鬼,又一个指望不上的,看来他还是得另外想办法。
可什么办法呢?一直等林长卿回到家也没想出什么来。
冷不丁的,斜刺里冒出一个陌生的声音来。
“林先生,好久不见啊。”
林长卿疑惑抬头,就见一个吊儿郎当的中年男子晃晃悠悠走来,脸上的神情说不上友善,透着几分痞气。林长卿顿时生出戒备:“你是?”
“林先生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六年前,常州。”男子笑嘻嘻提醒。
林长卿唰得白了脸。
“看来林先生想起来了,也是,毕竟是那么重要的事呢。”
林长卿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个男人就是六年前他忽然恢复记忆之后找来去老家打探消息的人。他不敢用许家的人,就悄悄在外面找了个人,可他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对方怎么会找上门来?
因为善水让他找上门来,怀疑林长卿早就恢复记忆之后,她就请唐瑾姿帮忙,清帮到底手眼通天呢,还真把人找出来了,只是那会儿林长卿已经身败名裂并且在吃牢饭,这个人也就显得可有可无。出于不浪费的原则,善水决定还是让他发挥一下作用,恶心恶心林家人,谁叫她被林家人恶心得够呛。
“你想做什么?”林长卿心生警惕,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诨号黑三的男子笑嘻嘻地搓了搓手:“手头有点紧,就想找林先生周转周转。”
前脚刚敲诈了林碧城后脚轮到自己敲诈,林长卿脸色有些古怪,压下奇怪情绪,他好声好气道:“我的事估计你也清楚,我现在哪有钱。”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先生大方点嘛。”
林长卿咬死了没钱。
黑三便露出真面目:“那我可要去和林先生家里人借了。”
林长卿犹豫了下,若是之前,他肯定会拿钱消灾,他得维护自己在家里的体面,可现在体面和钱相比?林长卿看一眼战战兢兢躲在自己身后的林墨北,林老太和阮秋娘好说,他主要是怕毁了自己在儿子心目中的形象,咬了咬牙,林长卿摸出几张从林碧城那儿敲诈来的钞票。
黑三当然不能见好就收,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一点可不够,我看林先生兜里好像有个金光闪闪的东西。”
林长卿怎么舍得金表。
他不舍得,黑三偏要,这不就吵起来了,然后把林老太和阮秋娘以及街坊邻居都引了过来。
林长卿恨不得堵上黑三的嘴,奈何对方比他高比他壮,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所以林长卿只能干瞪眼。
“……林先生,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六年前要不是老黑我帮你拿了两筒子大洋给你老娘媳妇,她们早就饿死了。难不成你是恨她们没饿死坏了你的好事,所以恨上老黑了。没这样的道理,当年我都没向许家告发你早就恢复了记忆故意装傻骗他们,让你多过了几年好日子……”
“你血口喷人。”顶着形形色色的目光,尤其是来自于家人的,林长卿色厉内荏地反驳。
黑三笑了一声,扭头看阮秋娘:“六年前的秋天你家里是不是突然多了两筒子大洋?”
阮秋娘只觉得天旋地转,六年前?六年前家里的确白捡了两筒子大洋,婆婆还说是祖宗保佑。
“没有的事。”林老太咬着牙否认,别管她这会儿心里头有多失望,依然坚定地要维护儿子的颜面。
黑三就嘿嘿笑:“老太太你敢对天发誓没有吗,要是你撒谎,你儿子孙子就会暴毙街头,你们林家断子绝孙——”
“你闭嘴!”林老太受不住这样的诅咒,怕得整个身子都在打晃。
黑三摊了摊手:“看吧,不敢发誓了吧。”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渐渐大起来,还伴随着指指点点。
林老太和林长卿母子俩脸色红红白白一片。
浑身无力的阮秋娘靠在墙上,眼泪滚了下来,之前种种她都可以给林长卿找借口,可这一次,她找不到合理的借口骗自己了。林长卿早就恢复记忆,可他没有回家,哪怕是悄悄地捎个信告诉她们他还活着都没有。什么怕许家报复所以忍辱负重,都是骗人,他就是打心眼里想选许望舒,毕竟许望舒年轻漂亮又有钱。后面之所以说那些好听的话骗她哄她,不过是因为林碧城当时有出息,其实那孩子说得一直都是真话,是她蠢不愿意相信。
阮秋娘从来没有这样清醒也没有这样绝望过,她直愣愣看着林长卿,没有声嘶力竭的哭闹质问,唯有眼泪不断流,整个人身上透出的悲哀浓烈到旁观者都看得不忍。
林长卿如坐针毡,别开眼不敢看阮秋娘,却又对上林墨北惊愕的双眼,更觉难堪,他终于受不了,扭头离开。
“长卿,长卿,你要去哪儿?”林老太大声呼唤,踉跄着追了几步,可她一个老妪哪里追得上,只能推了推呆若木鸡的林墨北,“北北快去追你爸爸,可别出事啊。”
林墨北没动弹,能出什么事,他还能羞愧自尽吗,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羞耻之心。这一刻,何止是阮秋娘不得不面对林长卿是个渣的事实,就是林墨北也被逼着看清楚他亲爸的真面目。
眼见着林墨北没动弹,林老太悲从中来,这是父子离心了,再看失了魂一般的阮秋娘,夫妻也离心了。林老太悲不自胜,这可如何是好,一个不好,家就要散了,长卿那个混账东西啊,怎么能那么混账!
是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混账的人,这种人就不应该存在,活着简直是浪费空气。
想找个地方躲羞的林长卿被人敲了闷棍,等他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而他被绑着手脚堵着嘴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不远之处就是黄浦江。
林长卿瞳孔一缩,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连牙齿都忍不住打颤:“呜呜……呜呜……”
站着的几个彪形大汉无动于衷。
冷汗一刻不停的往下冒,顷刻间打湿了林长卿的衣服,他绞尽脑汁在想自己得罪了谁。
林碧城?自己刚刚敲诈了她。
许墨西?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难道是她背后的人要灭口,那是许望舒还是善水?
突然,林长卿瞥见那几个彪形大汉动了,侧过身,低了头,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都极为恭敬:“善水姐。”
如今善水也是当了大姐的人呢,打出来的地位,清帮上上下下那是相当的心服口服。
林长卿如遭雷击,居然是她!这绝对是最坏的结果,他毫不怀疑,她是那几个女人中最心狠手辣的一个,换做其他人他也许还可以求饶,但是善水绝对不可能心软,这个女人杀人不眨眼的。
善水挑了挑眉,打量满眼绝望的林长卿:“表姐有个愿望,希望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林长卿抖如糠筛,什么意思,回哪儿去,会常州老家去,许望舒会有这么好心?那么是……林长卿惊恐看向江面,一瞬间连呼吸都停住了。
善水看向暗潮涌动的黄浦江,慢悠悠道:“十九年前,她从这里救了你,那你就回这里吧,能不能再死里逃生一回,端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呜呜呜”惊骇欲绝的林长卿剧烈挣扎,像条虫子一样扭动,试图离江水越远越好,恐惧的眼泪爬满了他的脸,连便溺了都不自知。
林长卿开始用力地向善水磕头求饶:“呜呜呜……呜呜……”
他不想死,他连四十岁都还没到,他还有半辈子没过完,他怎么能死!
看着涕泗横流的林长卿,善水微微一笑:“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