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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克斯冷声打断了他：“我要告诉你的是，母亲去世了。”
泽维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滞地问：“你说谁去世了？”
“母亲，你最爱的妈妈，我们虫族的女皇，他去世了，现在听懂了吗？”
泽维尔喉咙干涩：“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我本来想通知你一声的，但是联系不上你，只能等你来联系我了。”菲利克斯说。
泽维尔靠着冰冷的墙，慢慢闭上了眼睛。
夜晚的冷风吹在他脸上，带来一阵阵的刺痛。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于伤心，母亲活到这个年龄，也算是足够了。”
虫族女皇的寿命从他们成为女皇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倒计时，普遍在二十年左右，现任女皇的在位时间已经接近了三十，说起来也算得上是“长寿”了。
菲利克斯嗓音里含着嘲讽，和一丝泽维尔读不懂的情绪。
“真不容易啊，拖到了最后一秒，他终于决定把女皇之位传给我了，这段时间我可能会比较忙，你们那边的事情你和诺亚商量着处理，别来打扰我。”
“可是……”
泽维尔不知道怎么说，他和诺亚也已经失去联系半个多月了，但是菲利克斯耐心告罄，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泽维尔，以后别再回来了。”
“……”
冰冷的挂断忙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好像一把凿子，凿在他的心上。
一下又一下，把他心里什么重要的东西连根挖起，连着鲜红的血肉一起，扔在了茫茫宇宙的另一边。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母巢虫族才出世，女皇的寿命足足还有三年，为什么现在就突然离世了？
他回想起菲利克斯冰冷的、满不在乎的、带着嘲讽含义的语气，心底的凉气一阵阵地往上涌起，往常能轻易撕开机甲的手颤抖得停不下来，连握在手心的通讯器滑脱了出去都没有察觉。
菲利克斯……
他越想越觉得心底抽痛，突然，一阵尖锐的头痛侵袭了泽维尔，他下意识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想要减缓这阵疼痛，却毫无效用。
这种头痛在他刚从b675星上逃出来时也有过一次，持续了几分钟就散了，此时却再次复发了。
冷汗从泽维尔的额头大颗大颗地往下滑落，脸色惨白地盯着虚空中漂浮的灰尘，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变回现身的时候，这阵头疼又再次诡异地停了。
他呼出一口气，撑着墙壁勉强站直。
“滴滴滴，滴滴滴……”
一阵欢快的铃声骤然响起，泽维尔下意识一捞，却捞了个空，这才回过神，发现声音是从自己手环上发出来的。
他接起通讯，语气木然地问：“谁？”
“是泽维尔吗？”对面传来一道苍老但精神的声音，他说：“我是沐恩的老师。”
泽维尔浆糊一样的脑海捕捉到了“沐恩”这个关键词，却仍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对面似乎察觉了他的异常，问：“你受伤了吗？”
泽维尔答：“没有。”
“那就好，你在原地别动，我让人来接你。”
通讯挂断不到五分钟，一辆低调的公务车出现在他面前，车身依然漆着蔷薇暗纹，坐在前排的alpha降下车窗。
“上车。”
泽维尔上了车，直到公务车拔地而起，冲上了云霄，他才发现坐在前面的那个alpha就是上次来接他和沐恩的那个“师弟”。
alpha主动开口介绍自己：“我叫邵逸，你叫我名字就行。”
“哦……”
邵逸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眼，不由得皱起了眉：“你真没受伤吧？”
泽维尔迟缓地摇了摇头：“没有。”
“你这状态看上去，就跟被人刑讯了半个多月的不是我师兄，而是你一样。”
泽维尔使劲揉了揉额头，花了更长时间来理解这句话，让自己勉强找回了一丝清醒。
人族和虫族关系微妙，他不能在一个人族面前说自己母亲去世了的消息，只能用那阵头痛做借口。
“刚刚有些不舒服，”泽维尔低声开口，“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邵逸皮笑肉不笑地动了下唇角，“算了，没什么，等到了地方让老师跟你说吧。”
泽维尔没再开口。
他是真的不太舒服，不仅仅是头疼导致的思维迟缓，他心里也堵塞着一团乱麻，他想发火，想大吼大叫，甚至想回虫族找菲利克斯对峙。
可是，只要一兴起这个念头，脑海内就会出现菲利克斯把他抱在怀里挡下幽灵蝎带着剧毒的蝎尾那一幕，鲜血溅在他脸上的感觉熟悉得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菲利克斯眼里倒映着他惊恐的脸，却还竭力凑过来安抚他，让他不要害怕。
“小甜心，别哭了，”菲利克斯勉强勾起一点笑意，对他说，“我又不是要死了。”
转眼间，又成了冰冷的小巷中他冷漠的话语。
“泽维尔，以后别再回来了。”
泽维尔捂着脸，在后座上弯下腰，沉重的呼吸落在车厢里，清晰可闻。
邵逸没管他在干什么，只要不是受伤要死了，他都不大关心，把人带到地方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泽维尔独自站在装饰格外简洁的大楼外，抬起头时，看到大楼顶上那枚蔷薇花标志。
蔷薇开得热烈而肆意，哪怕长年累月暴露在风吹日晒中，也安全无损它的娇艳。
“泽维尔？”
泽维尔闻声看过去，一个在白大褂内套着西装的老者站在大楼门口，朝他招了招手：“这边。”
泽维尔走上前，迟疑地问：“你是？”
“雷蒙·希勒斯，”老者说，“你也可以跟沐恩一样叫我老师。”
“老师？”
泽维尔回想起，在宇宙中时，沐恩在联系伊莱之后，还联系过一个人，就是叫的那人“老师”。
但是当时沐恩和他交流的时候，用了一些奇怪的词，好像是一些不同的人名和地名，泽维尔没太听懂他们说了些什么。
“初次见面，情况紧急，就不花时间寒暄了。”
雷蒙把他带到了一间会议室，会议室门口赫然把守着一队士兵，见到他们过来，视线如同扫描仪一样扫过他们全身。
“希勒斯先生，这位是？”
雷蒙态度十分友好：“我之前联系的一位小朋友，他参与了整个过程，我想他可以进去做个汇报什么的。”
士兵却瞬间警惕起来，明目张胆地打量着泽维尔：“他是那个虫族？”
雷蒙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是虫族，但是他没有危害。”
“希勒斯先生，您应该明白，虫族的威胁可比他们外表看起来要大得多了，尤其是这样……外表出众的虫族。”
低级虫族是不能化为人形的，只有b级以上的虫族才可以做到，等级越高，长相就越昳丽。
泽维尔这张脸往门口一放，就足以证明他的战斗力有多强了。
雷蒙还想说什么，门内传出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士兵立刻收回了咄咄逼人的态度，恭敬地后退了一步，弯腰为他们打开了门。
雷蒙脸色一松，带着泽维尔走了进去。
会议室内，长长的会议桌两边坐满了人，为首的是一名身穿军装礼服的中年男人，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着迫人的气势。
他鹰隼一般的视线落在泽维尔身上，不紧不慢地开口：“两位请坐。”
雷蒙向他行了个礼，带着泽维尔在会议桌末尾坐下。
他小声和泽维尔介绍：“那是联邦副司令官，威斯特曾经的下属。”
泽维尔刚开始转起来的脑子立刻遇到了问题：“他是副司令，那瑞文怎么越过他当司令？”
按照常理，威斯特退下来后，不该是他上位吗？
怎么瑞文就成了继承人了？
理查德能坐上军部二把手的位置，本身能力就极强，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倒是不在乎别人的猜测，语气平淡地说。
“因为我年纪大了。”
虫族女皇刚去世，泽维尔不大能听得年纪大这样的词汇，一听又觉得潮水般的悲伤漫了上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理查德说：“本来我都准备退休了，谁知道你们又给我闹出来这种事，还挺能折腾的。”
雷蒙无奈地说：“这谁能想得到呢？当初诺亚就告诉过我们这件事，是我们觉得过于惊世骇俗，才没有选择立刻行动的。”
“是啊，联邦司令官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谋杀，对方还堂而皇之占据了他的身体，鬼故事都没这么讲的。”理查德轻嗤了声，“结果他妈是真的，威斯特可真出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雷蒙搓了把脸，“我们还是先讨论眼下的问题吧。”
“沐恩上次联系我，就已经猜到了他们会用录像曾被更改过作为借口，不愿惩治艾伯特，主动提出作为诱饵引出艾伯特残留在联邦中的走狗。”
他看向理查德：“应该都查出来了吧？”
“名单已经列好了，把你学生救出来之后，就可以着手清洗联邦中的这些渣滓了。”
理查德舒了一口气，眼里终于有了些笑意，看向泽维尔：“别担心，我们马上就可以把你的小omega救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