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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公良平。
我一怔,并没有因为听见了熟人的声音而松懈,而是下意识地猜测起他的真伪起来。——倒也不是我多疑,只是处境造就习惯,如今行事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
我咽了咽口水,屏息凝神,细细地品味着方才那声“殿下”,试图从中获取半点蛛丝马迹。然而我对公良平的了解实在有限,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一二三来,便只能求助性地看向禄公孝,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禄公孝虽然面上仍端着那张如临大敌的表情,身体却缓缓地解除了戒备,又稳稳地朝我点了点头,算是可以的意思。
于是这我终于松了口气,跟着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顺手将断刃又重新藏了回去,低低应道:“是我。”
四周再度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我才又听见外面似有马蹄的走动声、盔甲摩擦碰撞的响声、与沉重的脚步声。
——外面并不止有公良平,还有别人也在。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我才放松下来的神经立刻又绷紧起来,本能地想要抽/出武器,却被禄公孝摁住肩膀、挡在了身后。
“……。”
禄公孝此刻的气势虽然骇人,杀意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可他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拔/出武器,而是紧紧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我抿了抿唇、正欲张嘴说些什么,就兀地想起当初公良平发下的毒誓,与他那句极为诚恳的:“请相信我们。”,便又生生咽下话语。
既然已经许下了承诺,我就应到做到才是。
思及此,我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勉强压下了心中的不安,从禄公孝的身后走了出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穿着一身黑色甲胄的公良平自阴影处正缓缓向我走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名我从未见过的陌生武将。——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身甲胄上的样式隐隐有些熟悉。
未等我发声,禄公孝就突然放松了下来,又往旁边挪了几步、让开了位置。而公良平则顺势带着那名武将、全然忘记了我们过去的约定,与他一同恭敬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臣等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治罪。”
…
……
所谓的谨慎处事,绝不仅仅是指在逃难逃难途中伪装自己。
早在我们混入难民队伍前,我们四人就已针对途中各种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而制订了不同的备用计划。
若有不测,便去朱州;而若朱州有变,便直上颢州。总之无论如何,镇西军都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地。
而支撑我必须前往镇西军的重要原因,除了一开始分析的诸如环境等外部因素,最重要的便是——
“梅君曾嘱托过臣等,‘天下惟大都督罗允为可信者’。”
在父君自愿放弃自己的仕途入宫之前,他曾跟随大都督罗允行军打仗足有十余年。破西树、镇边/疆……这份交情,我想总归是不可能差到哪里去的。
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并且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的身上流淌着赤凰血脉。
若我只是父君的孩子,那么以他二人间的交情,罗允兴许还会心无芥蒂地收留我、又或者替我在这乱世中寻一处安稳居所。
可我同样也是母皇的孩子、继承了她的罪/孽,加之年岁太小,来的目的又是为了收服镇西平北两军,难保罗允会对我有所不满。
我说这话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隐隐有些忧虑罢了。
尤其是此刻,我正被一条长披风藏在其中、与公良平共骑一马,在镇西军五品都尉魏绘的保护下,日夜兼程、秘密奔赴镇西军驻地——也是镇西军大都督罗允的所在地。
常人都说近乡情怯,过去的我难以理解其中缘由、为此还挨了父君的不少板子,才总算是明白了一星半点,现在竟是一下豁然开朗。
父君,父君。
他明明也曾是将军。
我又想起我的父君,心头顿时又泛起一阵涩意。所幸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我早已不是过去的自己,故而只是重重地咬了一口舌尖,很快就将那阵涩意压了下去。
据公良平所言,他和龙子旦在与我和禄公孝失散的那日,原本正要按照计划去寻朱州刺史、却又因朱州的变化而同样放弃、选择北上颢州,却不想路途中竟会偶遇镇西军的人。
在表明了身份后,镇西军的人便将他二人带回驻地,由公良平单独面见大都督罗允,向其说明来意、并又拿出信物作证,才获得罗允首肯,派出两只分别由公良平与龙子旦带领的小队,秘密搜寻我的下落。
至于公良平是如何找到我们的…当日,公良平与魏绘的这支镇西军小队赶赴边境,接连搜寻了数月却都一无所获,又因天色已晚、便想着在附近将就一晚,却不想竟是直接撞上了我们。
“所以,禄公孝之前的那句…真的是暗号?”
那时我刚一上马坐稳,就兀地想起这件事来,连忙询问公良平。
此言一出,公良平僵在原地,就连旁边的禄公孝上马的动作也停顿了一瞬。
过了片刻,公良平才顶着周遭投来的若有若无的视线,颇为艰难地向我点了点头:“…回殿下……是。”
我:……
这么离谱的暗号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公良平一一刻不停地翻身上马,俯身凑到我的耳侧低语道:“是龙子旦。”
我默默记下,总觉得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没想到平日看起来也是一副正儿八经模样的龙子旦居然会这么…嗯,打住。
镇西军不愧是镇西军,军纪严明不说,经由他们选择的道路不仅偏僻安全,还快捷得多,不过短短数十天便从颢州边境抵达了镇西军驻地,且一路未见有山贼土匪作乱,相比之下…算了算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
镇西军驻地位于颢州北部,远离人烟。外部搭有壁垒,正门前两侧设有箭塔与瞭望塔、时刻可见有哨兵站岗戒备,纪律森严可见一斑。
但因此次寻我属于是秘密任务,故而队伍不能从正门进入,只能从另一侧的入口进入。
我被公良平严严实实地裹在披风里,只露出了一小个缝隙,看着魏绘策马上前,那守备将领见状忙朝着魏绘行了一拱手礼,而魏绘也向其回了一礼,随后对着守备将领说了些什么东西,又从怀中摸出一物递出。
那将领接过,翻来覆去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似是终于确认了无误,才将那物还给魏绘,又派人打开大门,竟是连检查都未曾就这么放我们入内。
伴随着沉重的吱吱声,木质大门被缓缓拉开,扬起一片尘土。
我垂着头、紧紧攥着披风一角,无人知晓此刻我的内心究竟有多么复杂。
我漂泊四月,不惜自以剑割发,又以土覆发,一路风餐露宿、忍饥挨饿,所求亦不过是为了今日。
国破家亡,不过一朝一夕。而我想要复兴天下,历经种种才不过是刚刚站在了起点上。
——终于要见面了。
镇西军大都督,罗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