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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裴行俭弄不过云初,半路跑了。
这一次,这家伙挟平灭阿史那贺鲁之威,阵斩高句丽三千前锋之能,辞伯爵之勋不受,只求一个长安令!
算是真正的符合了《木兰辞》里面的那句话——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行俭不用尚书郎!
云初接过裴行俭的儿子裴光远,拿在手里观瞧一阵后对虞修容道:“不如我的美玉儿有能耐。”
裴行俭嘿嘿笑道:“你这辈子是打算跟我过不去了是吧?”
云初同样冷笑道:“本可以好好地当你的四品司文少卿,也能去吏部当一个侍郎,偏偏要来长安县当县令,是你先看我不顺眼的。”
裴行俭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面直径两尺的大玛瑙盘,错杂艳丽的色彩闪烁光亮,放在云初面前道:“这是谢你替我在长安县擦屁股的报酬。”
云初端起盘子仔细地看,看了一会突然恼怒的道:“人人都在盛传你裴行俭在西域仗义疏财。
听闻你绞杀阿史那贺鲁之后,缴获无数贵重的珍宝。
各部族的首领将士希望看看,你就乘机设宴,全部拿出来让他们观赏。
其中有一个直径两尺的大玛瑙盘,非常的珍贵,军中小吏脚步太快跌了一跤,盘子被摔碎了。
惶恐惊怕,跪在地上头叩出了血。
你笑着说:你不是故意的,怎么吓成这个样子?没有一丝舍不得的颜色。
那个摔破的盘子,不会就是你送我的这个盘子吧?”
裴行俭点点头道:“不摔破,你有什么资格拿到这东西,早进大内了。”
云初阴郁的瞅着裴行俭道:“也就是说,我拿到的是一件贼赃,以后想要显摆一下都不成是不是这样。”
裴行俭嘿嘿笑道:“留在卧房与弟妹平日里装一些瓜果梨桃还是可以的。”
云初拱手道:“这个盘子上携带的名利,被你舔干净了,我用着恶心。”
裴行俭伸手道:“拿来!”
云初转身交给崔氏道:“放库房里,以后孩子们出嫁或者成亲用得上。”
说完话,又看着裴行俭道:“何苦呢。”
裴行俭正色道:“长安县任上是我裴行俭平生之耻,若不洗刷耻辱,裴行俭就算把官做到宰相,也不能问心无愧。”
“别折腾长安县百姓了,他们害怕你,害怕的没样子了,上一次大雪天,那些没房子的人一家老小睡在棚子里的惨状,已经把长安人的心伤的透透的。”
裴行俭笑道:“负荆请罪可以解除。”
云初瞅着裴行俭的眼睛道:“你真的能拉的下来你的这张脸?”
裴行俭道:“我连私藏盘子买名声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你觉得我拉不下脸背着荆条去百姓家里请罪?”
“嘶——”云初倒吸一口凉气,他觉得现在很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崭新的裴行俭了。
人不要脸,真的是可以天下无敌的。
想想都知道,那些原本对裴行俭恨之入骨的长安百姓,突然间看到如今长安城里的英雄,背着荆条出现在他家门口,诚恳的向他致歉,并声称自己本来不想跑,只是边关军务紧急……
裴行俭走了,说是要去完成自己负荆请罪的大业去了,这个混账这一去,一定能把廉颇蔺相如的传说,淹没在历史长河里,毕竟,廉颇请罪的对象是蔺相如这个宰相,裴行俭请罪的对象是一群家无隔夜之粮的百姓。
裴行俭走了,又把公孙丢在了云家。
云初回到后宅的时候,正好听到,虞修容,崔氏,娜哈三个狗头军师,在教唆公孙,尽量的将裴行俭在西域弄到的财宝握在手中。
如此,手中有钱,只有别人求公孙的份,没有公孙求那个大老婆的份
很明显,虞修容跟娜哈两个就是笨蛋,只有崔氏的经验最为丰富。
崔氏一再告诉公孙,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以小妾的身份进裴行俭家里,一旦进去了,公孙倒霉不说,别说钱,就连孩子都会被大妇夺走,到了那个时候,公孙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公孙的智商明显变得高了很多,偏偏裴行俭在西域弄的钱,以及皇帝赏赐给裴行俭的钱此时都在公孙手里。
听到这里,云初就在窗外道:“裴行俭从阿史那贺鲁那儿缴获的金银、器皿三千多件以及众多的骆驼、马、牛,裴行俭将其分送给亲戚、朋友直至部下,几天时间就送光了。”
公孙立刻在屋子里道:“郎君说的极是。”
听公孙这么说,云初就心满意足的去衙门里上班了。
今天,是吴主簿交付点将台的日子,就算很不喜欢,他还是要去实地看看,免得出什么大问题。
看到点将台,云初就非常的高兴,这座点将台银光闪闪的气派非凡。
吴主簿真的很聪明,他把曲江坊里烧出来的砖头全部拉到目的地,然后用砖堆砌起来一个巨大的高台,等台子砌造好了之后,就泼上水,让这些砖头黏在一起,用时短不说,还结实。
最麻烦的不过是在台子上铺设一层木板防滑,云初走上台子,极目四望吗,只见视野之内乌云低沉,四野空旷,连飞鸟都不见一只。
兵部前来验收台子的人还是那个郑多余,这一次,他就显得稳重多了,除过认真检查台子质量之外,基本上不说话。
云初笑呵呵的道:“被人针对的滋味不好受吧?”
郑多余道:“宦海艰难,某家早就了然于心。”
云初道:“我的意思是说,挨我的拳头,要比承受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阴谋诡计要来的舒坦吧?”
郑多余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云初用脚踩踏一下脚下的木板对郑多余道:“上一次对我说这句话的人,我当他是傻子。
你是不同的,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甚至没有贵人提携的人,能一步步地走到员外郎这个职位上,除过拥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本事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人家不得不提拔你。”
郑多余瞅着云初道:“你要收拢我?”
云初摇摇头道:“我非常讨厌你的那张嘴,所以你放心,没有跟你粘合在一起的意思。
我只是想说的是,别忘本。”
郑多余似笑非笑的道:“什么是本,你的本跟我的本是一样的吗?
你认为的本,跟我以为的本是一样的吗?
你千万别误会我,以为我出身不好,就一定站在百姓的立场上说话。”
云初笑眯眯的道:“那么,你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呢?”
郑多余瞅着云初道:“站在我本人的立场上说话。”
说完了话,就带着部下开始丈量台子,直到确认这个台子确实都是按照兵部要求的式样搭建的,这才在吴主簿拿来的文书上签字用印。
临走的时候,郑多余又道:“云县令似乎特别的喜欢钱财。”
云初指着那些拿了钱,得到了粮食的百姓们对郑多余道:“他们喜欢,所以是替他们要的。”
郑多余似乎忘记了云初曾经殴打过他这回事,虽然在寒风中冻得发抖,还是恭敬的朝云初施礼之后,才骑着马离开。
等郑多余离开之后,云初就对吴主簿道:“再修建一座一模一样的台子吧。”
吴主簿道:“已经通知百骑司的人过来了。”
云初瞅着眼前这座刚刚起来的台子叹口气道:“我心里不安的厉害。”
吴主簿皱眉道:“这个台子虽然不是我时刻盯着修建成的,却也相差无几,卑职委实不敢相信,这里面会有火药。”
云初摇摇头道:“还是不要用的好,这一次兵部实在是太能容忍了,也太低调了,即便是被我当面羞辱,也无动于衷,只能说,他们所谋者大。”
吴主簿道:“如果多虑了呢?”
云初笑道:“多虑了,无非是多修建了一座高台,砖头来年冰融化之后,不妨碍继续使用。
老吴啊,如果我怀疑的事情是真的,而且发生了,我固然是人头落地的下场,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事关皇帝,多谨慎一些不打紧。”
左春来的时候,高台上只剩下披着狐裘迎风而立的云初。
他过来的时候直接问道:“你凭什么认为这里面会有火药?”
云初瞅着左春笑道:“假如大都督愿意在这一封文书上签字,容我拿给陛下过目,某家这就向都督请罪。”
左春皱眉道:“某家焉知这里面的火药是不是你放置的,毕竟,这座高台是你万年县主持修建的。”
云初拉下脸道:“我喊你过来,不是为了向你报信的,而是让你来确认这里没有火药。
你却无缘无故怀疑到我的身上来了,欺负本官不能时时见到陛下,没办法伸冤是吧?”
左春冷声道:“你待如何?”
云初笑道:“由你们百骑司主持修建出一座高台来,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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