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少年侧过头看他, 目光清澈,眼底也全是莫名的情绪。
他似乎无时无刻, 不在意着蔺泊舟的一举一动。
“并不寂寞。”蔺泊舟顿了会儿, 说,“也许逃亡这一路,正适合为夫想清一些事情。”
从统率三军迎敌时的热血沸腾, 到猝然惊醒,踏上风雪的征途。这似乎并不是他应该遭受的,可却因果循环, 他却落到这个境地。
蔺泊舟的理性总是大于感性先运作,狼狈逃跑了一路, 才慢慢察觉到钝痛。
他垂头,手被孟欢握住。
“不开心就告诉我。”孟欢说。
蔺泊舟温和地点头:“好。”
孟欢还放心不下的样子:“你现在每天肯定很无聊, 能不能想个什么法子, 转移心智,至少有个消遣呢?”
蔺泊舟不语,笑了一笑。
其实,又何必要有消遣,他的心能静下来。
而耳朵里,孟欢还有些孩子气的认真盘算:“眼睛失明看不见, 那就不能看书, 乐趣失去了一大半,只能用耳朵消遣了……”
孟欢想着想着, 声音逐渐高昂:“夫君会不会弹琴?”
蔺泊舟:“略懂。”
但孟欢声音很快又低落下去:“琴有点儿贵啊,要不——”他突然想到什么,“买把二胡?”
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 “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蔺泊舟:“嗯?”
“……”
孟欢抿了一下唇,自知理亏地往他怀里黏:“好了,我知道了。”他自己盘算了一通,没盘算出结果,把头靠在蔺泊舟颈间:“明天我出去逛逛,看看有没有给你解闷的东西。”
蔺泊舟声音温柔,抱着他。
“欢欢对我真好。”
孟欢喜欢他就喜欢这一点,成亲快一年了,没跟他说过重话,只要和他单独在一起,永远跟哄小孩儿一样哄他,但孟欢又能感觉到,他真的很爱逗自己。
一句一句,也不知道是逗弄还是认真了。
孟欢脸红,往他碗里夹菜:“快吃!”
蔺泊舟牵着唇角,笑意款款。
他这个人,脱下王服,就是一身衣冠禽兽的皮。
哪怕现在,眉眼还带几分病容,可要是存了心,漆黑眉眼间的俊美妖孽气溢出,整个人诱惑得不行。
萝卜煨烂,浸润了肉汤的色泽,放到纤薄的唇瓣,将唇染出了一圈水渍。
孟欢看了会儿,喉头发干。
qaq。
自己真跟那种外出打工回来看见老婆就想上炕的男人差不多了。
还是太年轻,克制不住。一顿饭吃得心猿意马,吃完时,炉子上的热水也烧好了。
“洗个脚睡觉,明天去画画。”
孟欢跑了一整天实在太累,脱掉了鞋子,搬来热水盆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画画总不能让我画一天吧,下午回来得早,我陪你找个东西消遣时间。”
孟欢说着时,见蔺泊舟走到他身旁,半蹲下身,雪白的衣摆欢欢堆叠到地上。
孟欢“嗯?”了声,纤瘦的脚踝被他大手轻轻握住,摁在热水中。
“怎么了?”孟欢问。
蔺泊舟声音柔顺:“为夫给欢欢洗脚。”
孟欢怔了一下:“我自己能洗——”
但蔺泊舟没松开,声音含笑:“既然欢欢主外,为夫主内,那伺候欢欢不是应该的?”
“……”
可
是,蔺泊舟弄得他脚好痒。
他脚趾白净,先前长水泡的地方结痂了,浮着殷红,而蔺泊舟的手指骨节分明,显然比他大一圈,将他脚轻轻握住,在热水中缓缓按摩,指腹偶尔摩过粉白的脚趾尖。
让他指骨轻轻按压过穴位后,脚不再僵冷,浑身的血液好像活络了一圈,散发出腾腾的热气。
孟欢憋了口气:“你是王爷。”
对孟欢来说,无视等级秩序,冲破身份的阻碍很容易,可对蔺泊舟来说,弯下脊梁要难很多。
“这里哪有什么王侯,”蔺泊舟温声道,“只有欢欢的丈夫。”
靴子湿冷,蔺泊舟拿帕子擦干他的脚,侧过身将孟欢抱了起来。屋子里的位置他适应了,往前走到炕边,将孟欢放上去后盖上被子。
随后找到水壶倒出了新的热水,给自己也清洗干净。
逃亡的又一天结束了。
油灯熄灭。
孟欢躺在被子里,眼前的身影慢慢垂落下来,覆在他身上。
“摸黑上炕了?”蔺泊舟压在他耳,说话,热气拂过耳背。
漆黑中,孟欢的眸子乱转,耳朵慢慢浮起红晕。
他抓着被子,说不上是期待还是害羞,似乎听到耳畔一声轻笑,含着热意的唇瓣便落了下来。
-
翌日,孟欢醒了个大早。
他提前烧了壶热水,到婆子那儿领了碗面放桌上,确保蔺泊舟渴了有水,饿了有饭,这就穿上衣服,戴上挡雪的斗笠,准备出门了。
蔺泊舟站门口送他,颀长的身形穿着件白衣裳,跟个俊美的年轻媳妇似的,温声道:“别太累着。”
孟欢点头:“那我先过去了。”
孙管家叫来带路的小厮守在院子口,偷偷往里望:“那就是你哥哥啊?”
孟欢咳嗽了声,点头:“嗯嗯。”
“你们一家子长得都俊。”小厮随口问,“你哥不像少年人,看年纪怕是成亲了吧?他媳妇呢?”
孟欢只好说:“路上和媳妇走散了。”
“没有孩子吗?看他的年纪,孩子都该十岁了吧。”
“家兄身体弱,没有孩子。”说着时,孟欢默默给蔺泊舟说了声对不起。
“真可怜。你会画画,你哥会干什么?光是你出去赚钱,你哥在家靠你养活?”小厮啧啧感叹。
孟欢摇头:“家兄这段时间犯病了,等他身体好了,你就知道他多厉害。”
一路闲聊,走到了后院。
因为是总兵的女眷,孟欢不好再往前,而是站在回廊下,等着对方的传唤。
跟他预想的甲方爸爸果然差不多,等了估计一个时辰,总兵夫人像才收拾停当了,唤人进去。坐在屏风后的夫人大概三十来岁,容貌清淡温婉,孟欢看了几眼后,便开始替她画起了画像。
没一会儿,夫人便乏了,让人端来茶点,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和旁边的人说话。
孟欢深刻了解到了自己寄人篱下的社畜命运,夫人休息吃东西,他矜矜业业画画。只不过到中午时,孟欢去用膳,想想找了个借口回院子里看蔺泊舟。
“我回来啦。”孟欢进了屋子。
蔺泊舟坐桌边,身旁放着一碗清水。他听到声音抬头:“下午还去吗?”
“还去。”孟欢不好意思,“我就回来看看你。”
蔺泊舟像是笑了,语气无奈:“几个时辰都离不了?”
哼。
孟欢还担心自己不在他会寂寞呢。
没想到蔺泊舟先贩剑。孟欢摇头,看着他吃完了中午饭,转头戴上斗笠又回到夫人住的后院。
要画的好,画的细,孟欢其实有一段时间没操画笔了,坐着画到天快黑,眼睛疼得受不了,衣服上的纹绣还没画完,明天还得再画一天。
总兵夫人看了看,也没说话,施施然离去。
孟欢心情忐忑,到了院子外孙管家才说:“夫人喜欢得紧。”
只不过夫人和清客毕竟有性别之分,不好说话,因此也夸不出口。
孟欢对自己画的东西还是有信心的,心总算放下了:“夫人喜欢就好。”
“总兵大人与夫人相敬如宾,府里许多事情都是夫人说了算。夫人说小先生画画辛苦,昨晚他刚和总兵大人吃了汤锅,让老孙也给小先生备一份。”
之前山行作为王府的清客,过的什么神仙生活,就可以想象这群有钱人对欣赏的幕宾有多大方了。不仅会赏钱,赏衣服,还会赏吃的。
“谢谢。”孟欢眼眶都红了。
孙管家离开后,孟欢站在茫茫的雪地里,感觉自己站得这么稳,这么直。他和蔺泊舟,没有锦衣玉食,没有豪宅大院,但就像是一个木工每天工作都能挣到铜板,只要付出,就有回报,他真的可以养活蔺泊舟,养活自己,孟欢心里觉得特别稳当。
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孟欢一路蹦蹦跳跳回到了院子。
茫茫的雪天,他手脚冷得要僵硬,走到屋子里,见蔺泊舟站在一旁,桌上放着口崭新的汤锅,底下是耐烧的银丝炭搭建的火炉子,正发出热腾腾的火焰。
“小先生,汤锅给您送来啦。”
小厮说话:“还有配菜,放到热汤里煮了捞出来吃,不要煮的太老,也切莫没熟就夹出来。要是嫌味淡,还有油辣椒做的料碟。冬天来这么一锅热腾腾的汤,美滋滋啊!”
孟欢才发现这是火锅,虽然都是清汤。
他有点儿没想到这里居然有火锅,但冰天雪地里,能吃这么一顿,恐怕热得骨头都冒烟。
“哇,”孟欢道谢,“谢谢。”
小厮们纷纷走了。
门又关上,屋子里只剩了孟欢和蔺泊舟,还有一锅热腾腾的汤锅。
要是换成几天前在积雪的山神庙里,孟欢根本不敢想象会有这天。
孟欢连忙牵蔺泊舟:“我们今晚吃顿好的。”
蔺泊舟似乎猜不到:“什么?”
“火锅。”孟欢叹气,“只不过都是清汤,但我们还有蘸碟,可以增加味道。快坐下,快坐下。”
蔺泊舟顺从地跟着坐下了。
孟欢往汤里倒牛羊肉,豆腐,青菜,土豆,还有切碎的酸菜丝,翻滚的白浪里,菜不断地浮起来,又沉下去,涌出的白雾把整间屋子熏得暖洋洋的。
油灯的微光里,孟欢眸子里倒映着星星。
他往蔺泊舟碗里夹了筷白生生的嫩豆腐,用筷子一掐,滚烫的汤汁便溢出来,香气混着白雾四溢。
“快尝尝,煮出来的嫩豆腐可好吃了。”
蔺泊舟吃了一口。
“好吃。”
窗外,是逐渐浓烈的鹅毛大雪。
屋内,是烧热的炭火和温暖的汤锅。
眼前,坐着自己最喜欢、也最喜欢自己的人。
恍惚之间,孟欢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对于家庭的幻想都成真了。
一个很好的人,一间温暖的屋子,一顿饱饭。
孟欢忍不住笑,可笑着笑着,内心却涌出一阵难以言喻的伤
感,好像被风灌满了,说不上难过。
他觉得蔺泊舟,让他做了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