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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场距离外城十余里, 路途较为遥远。
孟欢不会骑马,于是自己爬到马车里去,刚坐下, 见两截手指挑开帘子, 蔺泊舟低头,鞋子踩着踏板进来。
孟欢看他:“王爷不骑马吗?”
“到了外城再骑,这里人多眼杂, 不方便。”
马车外山行补充:“一是容易遇到刺客, 二是惊扰百姓,王爷在内城时大半坐马车。”
“哦。”孟欢只好把自己的座分给他一半。
坐下之后, 两个人面面相觑。
可能是刚才一起摸马过于亲密,孟欢现在总觉得气氛有点儿尴尬, 不自觉想起了那晚关于马车内的莫名其妙的绮想……
好怪, 再想一下。
“……”
想着想着, 孟欢就把脑袋转到另一边去了。
可恶,真的很羞耻。
车马一路向城外的猎场进发, 沿途的街道热闹,到了外城后蔺泊舟改为骑马,他扣着马鞍利落地翻身上马, 勒紧马驹, 身姿看起来英姿勃发。
城外风景秀丽, 孟欢曾经学过一篇《满井游记》, “泉而茗者, 罍而歌者, 红装而蹇者”, 在城外的溪水和林丛随处可见, 一派休沐日出游的热闹气息。
“王爷, 学生刚想到一首律诗,可以歌颂这山水之景!”
“王爷,学生亦想到一首!”
“……”
孟欢扭头,发现一些清客竞相开始吟诗作赋。
这是古人高雅的娱乐方式,出游,作诗,很多文人热衷于携伎出游,只不过蔺泊舟不喜欢轻浮浪荡的举止,他们一般都比较严肃,仅仅是作诗。
像原主受就很有才华,会写八股文,也很会作诗,只不过做的都是骂蔺泊舟的诗,导致蔺泊舟没有哪次看了不是火气上涌,跟他更为激烈地搏斗。
一路上,清客们一句接一句的诗词歌赋,孟欢听不大明白,但其乐融融的气氛他也很喜欢,脑袋搭着车窗的框看向作诗的人,时不时小鸡啄米地点点头。
好诗好诗!
大家都好有文化!
孟欢特别喜欢读书好的人。
清客们听到孟欢的鼓掌,回头问起:“王妃喜欢诗还是词啊?”
“学生可以为王妃作几首。”
“学生想到了一曲咏美人,映衬王妃的仪容!”
“…………”
这么热情,给孟欢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扭头看蔺泊舟。
——也不知道为什么,仾飌櫗仢他没主意就下意识爱往蔺泊舟那边看。
蔺泊舟好笑:“欢欢可以听,有喜欢的叫人誊抄下来。”
得到蔺泊舟的首肯,那清客立刻清清朗朗地开始吟诵,诗作的很白,大概在照顾孟欢的文化水平。
——聪明人已经看出讨好王妃王爷就开心了!
不聪明的清客还在苦想山水诗!
孟欢不知所措,而蔺泊舟唇角带笑,微眯着眼,慵懒地牵紧了马绳:“王妃开心就好。”
一路气氛融融,不仅有念诗的,还有专门讲笑话的,明白蔺泊舟的心意后纷纷围着孟欢转,说学逗唱,逗得孟欢直笑。
走到一处山坳时,前方隐约传来动静。
蔺泊舟勒住马匹的缰绳,马匹嘶鸣不已。
“怎么了?”
马车内视线受阻,孟欢什么都看不到,等稍微偏头,先听到了一阵叱骂:“蔺泊舟啊蔺泊舟,你还有心情出游!如今朝廷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大宗要是完了,坏就坏在你身上!”
一个激怒的男声。
人群顿时陷入混乱。
大家互相看了看:“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
人声继续道:
“你残害我父亲,迟早有一天会不得好死!”
“活该你眼睛有病啊!活该你眼瞎!你活该!你活该!”这人明显连命也不要,骂人只往最恶毒的方向骂,单纯为了泄愤。
“话题的中心,逐渐惊恐回归到蔺泊舟身上;“王爷……”
蔺泊舟眼皮撩起,目光没有聚焦,平静地望向发声的人。
那个男人披麻戴孝,骂完这句话便发出惨叫,似乎被夹棍带到了地里,嘴巴啃到泥土。
蔺泊舟手扣着缰绳,有一搭没一搭用马鞭叩着腿侧,看不出任何愤怒,语气波澜不惊:“当众羞辱皇家颜面,送去官府治罪。”
侍卫押解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离去。
风波顿时平息,就好像刚才没有人出现过一样。
蔺泊舟得罪的人太过,走在路上被拦着骂不是没有经验,他道:“继续作诗,不用在意。”
蔺泊舟都说了,清客们磕绊了两声,继续念起诗。
——只是气氛,始终没有刚才的热闹了。
孟欢搭着门帘,心里怎么能不懂。
蔺泊舟最大的痛处就是他的眼睛,或许唯一能让他感情起一些波澜的便是这双时时修补的眼睛。他幼年坠马,双目流血,当时失明数月,很长一段时间有人认为他再也看不见了,后来恢复光明,无论多么深的夜晚,蔺泊舟都要点上一盏灯。
虽然从来没有说过,可他对这双随时会残损的眼睛是在意的。
这世上的人很奇妙,攻击别人时,也往往攻击他的痛处。
原书中蔺泊舟的政敌实在打不过他,也抢不回他手中的权力,只得给他取了个“瞎眼王爷”的绰号,时时用来冷嘲热讽。
原主受也时常讥讽他是个瞎子,惹得蔺泊舟外在光风霁月的皮囊撕碎,露出底色里的疯狂,明明对他有感情,却忍不住互相残杀。
……确实吧。
心情愉悦地出门游玩儿,突然被人骂一顿,有点儿平白的没滋味。
孟欢放下帘子,回到了马车里坐好。
这一行人,哪怕蔺泊舟淡淡地说了无碍继续,但他们都知道蔺泊舟没了心情,气氛变得沉默并且尴尬。
孟欢在这种气氛中无事可做,只好呆着。
到了阴凉湖岸的一处驿亭,下命队伍暂时修整,立刻有人给蔺泊舟置了座,送来茶水和点心。
“王妃要不要下马车休息?”
听到下人的询问,孟欢嗯声,坐到蔺泊舟的身旁。
坐下时,孟欢偷偷但又仔细看他的脸。
蔺泊舟垂眸喝茶,神色风轻云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孟欢不自觉撇了撇嘴,心里叹气。
哎。
最看不得人受了委屈还要藏着。
孟欢虽然和他政见不同,但也觉得攻击眼睛不好,坐着酝酿怎么安慰他时,蔺泊舟先说话了:“想不想吃点心?”
“啊?”孟欢抬头。
“带了茶点,拿上来吧。”蔺泊舟漆黑双眸看着他,“亭子里清凉,可以多坐会儿,欢欢吃够了我们再出发。”
说完,下人便端着茶点放在了石桌。
孟欢拿起一块糖糕咬了口,手指沾了一点点碎屑,舌尖的味道清甜。
他脑子里动得极其缓慢,想想还是说:“王爷,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嗯?”蔺泊舟侧过视线。
孟欢觉得好尴尬,为什么自己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他咬了咬牙,说着第一句话后就不尴尬了:“有个人站在窗下给喜欢的女孩儿唱歌,女孩子扔下来一支花,可这个人的头却受伤了,王爷你猜为什么?”
安静了一会儿。
一个幼稚无比的问题。
蔺泊舟没有不搭理他,反而像是思索了一下,才说,“猜不到,欢欢告诉我。”
孟欢还没说自己先笑了,笑出一口小白牙,“因为女孩子忘记把花从花盆里摘下来了。”
“……”
蔺泊舟眉梢轻轻地抬了一下。
“噗——”山行在旁边猛地笑出了声。
蔺泊舟看他。
山行边笑边说:“王爷,这个好笑。”
“……”
蔺泊舟唇瓣轻动,垂下视线,再看向孟欢。
孟欢意识到他不仅觉得不好笑,还有点儿尬,咬了口甜糕,再说:“那个,我还有一个笑话。一个喝酒的醉汉不小心从三楼掉落下来,引来了警察哦不是,捕快的围观,问他怎么回事——王爷,你知道醉汉怎么说的吗?”
蔺泊舟眸色加深,耐着性子:“不知道,欢欢再告诉我。”
孟欢既觉得尬,又觉得好好笑:“醉汉说: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到。”
“…………”
蔺泊舟唇瓣启开,发出意味不明地一声嗯。
身旁,山行再次笑得合不拢嘴:“王爷,这个也好笑。”
“……”
洛倦英武的眉皱起,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神色平淡的蔺泊舟,眉宇间的褶皱更深,显然他的心情跟蔺泊舟是一样的。
孟欢的笑话终于说完了,自己笑的开心,开心完发现蔺泊舟神色平淡,似乎单纯觉得笑话好冷,并没有心情变好。
“……”
孟欢遏制住了笑意,耳朵有点儿红,低头把留着牙印的小糖糕往嘴里塞了,边嚼,边忐忑地看着蔺泊舟。
看来他心情真的不是很好。
都哄他了,还不开心。
既然如此,孟欢舔了舔唇,索性打直球:“王爷,你笑一笑。”
“嗯?”蔺泊舟视线垂落。
亭子里吹来几缕小风,吹开了孟欢额头的发丝,露出了白皙干净的额头。他眼睛很亮,看着蔺泊舟,认真地说:
“笑了,刚才的事情就会忘记了。有的时候,记性太好不是好事。”
好像有什么东西缓慢地松懈。
对着明亮的眼睛,蔺泊舟唇角轻轻抬起,“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