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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喜欢, 戏班子会留下来,混迹在其中的原主朋友,会趁机带自己走吗?
如果说不喜欢, 又会怎么样?
半晌,孟欢吞吞吐吐:“一般。”
经过许若林一件事后, 孟欢对原主朋友的属性产生了不信任感,万一出府后把他拖去卖了, 打黑工,甚至卖到窑子里都是有可能的, 问题很大。
蔺泊舟似是没料到他会说不喜欢,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点头:“好, 那等欢欢感兴趣了, 我们再去看。”
孟欢用力“嗯”声, 连忙端起碗继续照顾蔺泊舟吃饭。
一点粥汁蹭到他唇瓣,孟欢伸手,自然地蹭了过去。
蔺泊舟撩起眼皮看他, 意味不明地又笑了一声。
吃完饭,蔺泊舟牵着孟欢的手说话,长史陈安带着一叠书信进来,要交由蔺泊舟处理。
“欢欢吃饭去吧, 这儿不用欢欢忙了。”蔺泊舟说。
“嗯。”
孟欢应完, 到桌前应付他的三十道大菜。
蔺泊舟便让游锦搀扶着, 肩头搭了一件外衫,坐到屏风外的书桌听陈安读信。
陈安说:“明年初京察, 先前清流党弹劾一事已把党争拿到明面上, 今下年, 朝廷又要多事了。”
蔺泊舟用气息轻轻地嗯了一声,连陈安的眉头都焦虑地皱起,他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
“现在朝廷本就吃紧,还要斗来斗去,斗得乌烟瘴气,唉——”陈安重重叹气。
蔺泊舟一开始处理政事,便会恢复属于他的熟悉感:“这算是临死前的猖獗吧,也好,让他们斗,谁跳的越高谁死的越早,省的本王以后还要找借口拿他们。”
“……”
孟欢往嘴里塞了一块梅菜扣肉。
蔺泊舟和他想象的真是分毫不差。
外面温和,内在好斗,别人遇到困难会唉声叹气,而他热衷于解决问题,遇到困难只会更兴奋。
孟欢听着他们的话,又想起了蔺泊舟带给自己的最严重的心理阴影。
——杀了三万人。
大概就是他们现在提到的京察和朋党之争?
原书里说:
朋党是拉帮结派的意思,在官场中,官员因为籍贯,志气,理想等等原因组成派系,互相援引,利益共享,形成一股比自己单打独斗强许多的合力,同时将其他人排斥在自己的利益集团外。
这时,与其他利益集团的争斗就叫党争,比如现在的清流和浊流。
以前的蔺党和阉党。
蔺泊舟扳倒了阉党,才能把阉党掌握的权力收回,握在自己手里。
孟欢勉强能记起来一点点,他默默的,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肉,撑得两腮鼓起。
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
-
透过窗柩的天光暗淡,似乎到了傍晚。
一阵穿堂风从大殿吹过,带起雨后潮湿的凉意。
一整个下午,孟欢都在蔺泊舟的寝殿,蔺泊舟看书写信,他就画画,画小人儿。
时间稍晚时,游锦弓着腰走近,案板上端来一碗药:“王爷,该喝药了。”
上午蔺泊舟肯听他的话,孟欢也变得积极了不少,他放下笔跑到他跟前主动端过药碗,到蔺泊舟的位子旁:“喝药了喝药了~”
“欢欢稍微等一下——”
蔺泊舟话音未落,孟欢已经扫开了他面前的纸。
“……”游锦也愣住了。
蔺泊舟处理公文时一般不让任何人打扰,容易坏他的思路,不过此时蔺泊舟却笑了笑,没说什么,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嗯,喝药。”
孟欢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
眼前的蔺泊舟垂着眉眼,那眼尾的弧度带着几分凉薄,像早春时节的寒湖水,深不可测。
可现在,他只是听凭孟欢的动作,一口一口,收敛了全部的锐意和危险性,乖乖地喝着他送来的药汤。
就,莫名让孟欢觉得……好乖啊。
药汤喝到一半,孟欢才意识到,蔺泊舟现在健健康康坐在椅子里处理公文,没有上午那么虚弱,自己喂药好像有点儿多此一举。
他问:“王爷,其实你可以自己喝药了,对吧?”
“对,”蔺泊舟并不觉得麻烦了他,“不过欢欢都喂上了,那就继续喂吧。”
“……”
孟欢明亮的眸子望着他的眼睛:“不苦吗?”
蔺泊舟承认了:“苦。”
“……”
原来真的苦啊。
就为了让自己喂他,一直忍着吗?孟欢眨了眨眼,低头搅拌药汤。
勺子在药汤里搅了搅后,孟欢想了想,说:“王爷,要不你现在一口气把药喝了,我倒碗开水,再一口一口喂你行不行?”
“……”
空气变得有点儿寂静。
蔺泊舟漆黑的眸子看着他,好像对这句话很意外。
被他看着,孟欢也意识到这个提议很怪,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西了,细白的手指点了点瓷碗,解释:“苦。”
又看着蔺泊舟:“就是,喝苦的会不舒服,不想你喝……苦的。”
气氛变得比刚才还要安静。
毕竟上午蔺泊舟都说要听他的话了,转换思维,孟欢也想为他考虑考虑。
谁会想喝苦的呀?
蔺泊舟眼底本是一种平静的情绪,泛起了涟漪,他接过碗叹了声气:“是为夫无理取闹了。”
仰头,喉结滑动,将药汤喝完。
孟欢见碗空了,以为和他达成了约定,便接过碗:“我去弄点糖水。”
蔺泊舟:“嗯?”
他语气明星带有制止,孟欢有点儿懵:“不是……说好你把药喝了,我喂你喝别的吗?”
“…………”
蔺泊舟眉梢狠狠往下压了压,后知后觉再意识到,他和孟欢的脑回路真的有壁,他舌尖抵着齿列,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片刻,忍不住笑了,发出轻轻的气息:“好了,欢欢,过来。”
孟欢端着碗,还蒙着:“不喝了吗?”
“过来。”
蔺泊舟温和中好像又带了点儿别的。
孟欢没太明白,放下碗走近,被他牵着手腕带到了腿上,刚想起他膝盖的伤,想低头看时,下颌被他的手掐着,扳向了蔺泊舟的正脸。
带着药苦味的吻落了下来,微烫,唇瓣磨蹭到了他的下唇,舌尖撞了进来。
“……”
一言不合就亲人。
孟欢摔到他身上的动作有些不堪,主要是吻的好突然,他没有心理准备。
可腰很快就软了,被他搂在怀里,捏着下颌,口中肆意又躁动。
孟欢尝到了药的苦腥味,他眉头皱起,轻轻抓着蔺泊舟的衣衫,但后背抵住了桌子,一点儿都不能动弹,只好任由蔺泊舟攫取他的唇舌。
“不喝水了。”
蔺泊舟声音带着笑,抽空说了句话。
孟欢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满脸通红,听到下一句:“喝欢欢的也一样。”
-
蔺泊舟因为腿伤让宣和帝心痛,强制命令他回府休息一天,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吃完饭蔺泊舟照例听了一个时辰的书,接着,屏退了左右。
听到他说“都下去吧”时,孟欢后背一凉。
蔺泊舟解着衣衫,眉眼染着阴影,语气蛊惑至极:“欢欢,是不是该睡觉了?”
此睡非彼睡。
“……”
孟欢缩在床角的被子里,看着蔺泊舟靠近,心里真的很懵,他觉得自己完全招架不住刚开荤的男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蔺泊舟的关系演变成了这样,现在开始念阿弥陀佛,也没人能救的了他。
蔺泊舟现在处于发情期,跟书里说的一模一样,从光风霁月的佛子堕落为夜夜寻欢的邪魔。
深陷在被褥里,孟欢听到了殿外打更的动静,咬牙道:“王爷……呜,王爷明天不是还要上朝……?”
他眼前的雾气又湿又重,浓重得几乎挥之不去,蔺泊舟的声音混着热息:“嗯。”
“呜呜……王爷该睡了。”孟欢忍不住,“王爷,你这样会猝死的。”
蔺泊舟抵着他的额头,似乎笑了出声。
“……跟欢欢在一起,猝死为夫也愿意。”
回应他的只有短短几个气音。
浓雾依然包裹着他,碾过孟欢的每一寸皮肤,直到渗透入骨髓的深处,让他四肢形骸都回响着涟漪的声音。
点点滴滴,终于从狂风骤雨变成了绵绵细雨,再到潮湿泥泞的清晨……
……
深夜两点,大殿内响起轻微的动静。
蔺泊舟撑起身,他浓密的眼睫微微垂着,游锦蹑手蹑脚走近,替他拿好衣服,再穿起鞋子。
“王爷——”
蔺泊舟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安静。
侧头,他看了看躺在被褥里睡的正香的孟欢,小小的缩成一团,蔺泊舟唇角弯了一弯,趿着鞋子,走到了屏风外去。
游锦声音很小:“王爷,腿好些了吗?”
“无妨,在内阁大部分时间坐着,用不着腿。”蔺泊舟将手拢进了绯红斑斓的朝服之中,侧过手,轻轻将头发往后撩去。
游锦低声:“王爷应该保重身体才是。”
蔺泊舟嗯了一声,梳洗之后,出了大殿坐上肩舆。
一列人马在漆黑的夜色中,打着灯笼,匆匆往摄政王府门口走,蔺泊舟此时收拾整肃,头发用玉冠束着,眉眼难掩的俊雅,可唇一抿,又是位高权重者漫不经心的漠然。
他本应该思索今日的朝事。
……可不知不觉,思绪却转回了床上那抹小小的影子。
片刻,蔺泊舟睁开眼,问起:“王妃为什么不喜欢戏班子?”
游锦说:“也许是王妃想着,王爷找了戏班子,就得每天沉浸于政事,不理王妃了!”
蔺泊舟唇角不觉抬起:“是吗?”
“一定是,”游锦笑着说,“一定是王妃怕王爷冷落他,才故意说不喜欢戏班子,让王爷多陪陪他。”
蔺泊舟笑了,冷峻的眉眼瞧着温和了些。
他知道游锦是说好话,让他听着开心,可他确实开始为这样的想象而愉快。
他垂下了眼,轻声道:“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