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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寂静,耳边全是他覆热的声息。
起起伏伏,目光憧憧,感知几乎全被他占据,一时间,心快,心烫,什么都越发清晰,直击心扉,逼到心脏都酥麻。
从未有过的近距,顾夕翎快要以为这是幻觉。
可贺知澜的存在感,在她心里无可抵消的强烈。
她手心握着玻璃杯的力劲变轻,越来越轻。
不经意又一次呼吸交融,她快要握不住,却在失措松手之际,贺知澜的另一只手抬起,替她拿走。
骤空的手,落下,攥住衣边。
顾夕翎眼睁睁看着贺知澜把她水杯放下,整个人撑到现在的冷静就像瞬间风吹溃散,疲惫狼藉,只剩虚空的温柔。
他低头,右手重新撑住台边,而他左手,还轻轻抚在她颊边,掌心温热。
让她再掩不住地悸乱。
顾夕翎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动,她再抬眼,就着两人视线高度的差别,去找他眼睛。
贺知澜的瞳色深,是黑白分明的淡漠。
情绪溃败的这一秒,就像什么都不再施与,清醒而冷漠。
如果对他未曾所知,顾夕翎也许是不会设身处地的。
可两天前,江秘书接顾夕翎回家。
路上,顾夕翎意外听到江秘书安排人给那栋东侧上了锁的深红别墅做清扫,是太久人没住过了,连铁门都常年上锁。
这样的别墅,江秘书却在请人最认真地清扫。
用心程度,让顾夕翎意外。
但一想到贺家人,就连贺老太太都对那栋别墅欲言又止,想来是藏了太多什么隐晦于世事的秘密,都是她不该知晓的。
顾夕翎还是照旧选择沉默。
可这次,江秘书似乎没想再隐瞒。
甚至在回程的静默间,他先开口说:“大小姐,小贺总最近的应酬虽然不多,但他手上很多麻烦事也许会更多,所以晚上回老宅的时间”
江秘书是好意提醒,顾夕翎知道。
她点头说:“我不会等他到深夜的。”
话虽这么说,但江秘书基本每次送贺知澜,都会看到顾夕翎还醒着。
是连江秘书都察觉的不对劲,贺知澜当然比他更为敏锐,但有些关系,有些选择,从贺知澜把顾夕翎带进贺家开始,就预示了湮灭。
顾夕翎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瞒不住,也不知道她以为喝醉的贺知澜,这一秒其实毫无醉意,越酒烧喉咙的辛辣,越目光幽深的清明。
他看着她的暧昧,是他不得人知的试探。
他在想,走到哪一步,该停下了。
不让她沦陷,不让她受伤,做他身为哥哥该做的事,到此为止。
似乎这才是他们及时止损,护得周全的最好办法。
贺知澜抚过她柔软的长发,眼底持续了一晚的火意熄灭,他眉眼被酒意熏缭出的怜爱,却失去悲哀的掩饰。
他嗓音极低,沉哑到冷静:“顾夕翎。”
顾夕翎看他,目光生生撞出惊心动魄。
“如果给你选择的机会,你想什么时候离开?”贺知澜唇边还扬起与刚才似曾相识的淡笑,可他的瞳孔,已经漆黑到毫无笑意。
让顾夕翎猝不及防,她失愣,到错愕,仅仅眨眼之间。太过清晰的暗示,她动唇,却一秒酸涩了喉腔,无措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不出那句,哥哥,你是喝醉了么?
也说不出那句,哥哥,我等你好久,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呀
滚到嘴边的,只有尽力流露的微笑下,惶然至极的悲哀。
她脸上明明在笑,唇息却已经开始发抖:“哥哥”
“学校那边不用担心,你现在高二,完全还有机会可以选择是在国内读大学还是国外,如果不想走统考,我这里就可以直接帮你安排国外的学校”也许是连贺知澜都察觉到了,他的太过残忍,明明是他把她带来的,现在却还是由他亲手送她走,贺知澜的嗓音也彻底哑了,“户口办下来了,你现在是贺家人了”
贺知澜是有过私心,但他们注定不会让他得逞。
拿到新的户口本,看到那上面和贺家任何一人都毫无联系的户主名字,贺知澜才赫然明白,为什么贺振威要顾夕翎,甚至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时候毁了顾家,答案什么都清晰了。
可说出口,还要说她是贺家人。
是贺知澜的于心不忍,她越澄澈不谙世事的明媚,越让他心生罪恶,让他更清楚,他怕顾夕翎被送出国就会和当年的他一样,沦落弃子。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他们对她的恶劣。
是他那晚把顾夕翎从机场带进贺家,成就了这之后的一切。
半年时间,他们究竟都做了多少事!现在只有走,是唯一办法。
贺知澜满心麻痹,低头,是他不敢去看顾夕翎的眼睛。
可顾夕翎只听到那句“贺家人”,其实就已经全身刺骨冰凉,她又怎么会不清楚,贺家,她进都已是侥幸,别再说趁此再成为贺家人。
顾夕翎问过江秘书:“江秘书,如果有一天我必须要走,你觉得会是什么时候?”
那天,那秒的江秘书并不惊讶,甚至会因为顾夕翎这么主动的提及而陷入沉默,光是这个态度,顾夕翎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微笑,当时以随便聊聊为由,一笔带过。
但现在,现实抛到她面前,她必须回答。
顾夕翎抵着心都难承受的酸楚,她慢慢地笑,尽力扯出不难看的笑,她轻声问:“哥哥,这次走,还是我一个人么?”
一个人到哪,都是流离失所的。
贺家对顾家的毁灭,顾夕翎不怪,因为从她离开开始,顾家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家的空名,贺家对顾家所做的一切,都不及顾家当年对慕家做的十分之一,所以死有余辜,大概说的就是他们。
她对顾家基于亲情的留念,也早被毁得一分不剩。
而现在,顾夕翎再能逞强,还是在贺知澜抚上她头的那瞬,眼泪狠狠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方式在一个青春期悸动的他面前,表现出最好的自己。
只知道,到此为止的一切,都让她在狼狈里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只能强忍,被逼后退还要强忍,惯性的隐忍让顾夕翎攥紧衣边的手都惨白,她呼吸急促,肩膀颤抖,原先舒软的裙身,现在后背薄薄一层洇汗。
但她缓缓抬头,看着贺知澜的目光却更多柔光,尽管视线被眼泪糊成一片,她还看着他,抽噎着,前所未有的冷静。
“如果还是我一个人走——”决绝的口吻,不像上次那个再说要留下的顾夕翎,这一秒的她,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她说:“我——”
话还没说完,贺知澜就开口:“我带你走。”
低沉嗓音,成了刺破长夜的关口。
顾夕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荒唐和酸涩一瞬间在心头蔓延开。
“什么?”连她都周旋不回的思绪,凌乱。
贺知澜抬眼,目光再无刚才的回避。
像是笃定了什么,他落手,一手护她身后,另一只手触及她攥拳绷紧的手背,施加的力道,温热将她蜷缩的手展开。
任由她绷紧的指尖压在他掌心,将一切温度夺走。
“最多再半年时间,我结束这里所有。”黑暗里,贺知澜的声音沉稳到将风声都压制,无光,只有他的话,静寂徘徊。
“半年过后,我带你走。”他低声说。
这话是尘埃落定的结束,却更是前所未知的开始。
顾夕翎愣了许久,愣到她快忍不住这穿堂的凉风,悄无声息,她眼泪滑落。
贺知澜把她护进怀里,轻抚她后背和脑袋,反复告诉她:“哥哥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顾夕翎再忍不住,情绪爆发,眼泪烧烫滚落。
他本可以不尽这份哥哥的责任,他也没有照顾她的义务,可为什么,他每次都义无反顾这么选择,甚至她每次的无助和狼藉,都有他的出现。
他自诩的哥哥,到底是她的新生,还是毁灭。
顾夕翎早已分辨不了更多,她满心悲怆,是他一点点在治愈,她恨其他所有,却唯独恨不了这里。
因为贺知澜的存在。
尘埃将他们捆绑,仿佛注定至死方休的结局。
顾夕翎在他怀里哭到哽咽,胸腔都被酸涩淹没,心被火烧,可她只听到了贺知澜咫尺起伏的声息,还有那句式微几乎嵌入心骨的话——
“夕翎,对不起,是我忘了。”他哑然道。
“还有你会等我回来。”
-
这一晚之后,去留何从,答案更为清晰了。
除了他们彼此,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对话的这些,但江秘书有隐约察觉到顾夕翎和贺知澜之间相处模式潜移默化的改变。
一个温柔,一个冷漠,看似相得益彰,却总是有哪里变得奇怪了。
甚至可以说是,变得亲密。
他们像是心照不宣,全都放任了关系的发展。
没再克制,没再隐忍,却也谁都没说,照旧的哥哥和妹妹,贺知澜周旋于各项事务,而顾夕翎上学放学的认真学习。
两个月的时间,升高三的新学期开始,摸底考试名次出来,所有人都意料之外,原先在二班都勉强只能算中等水平的顾夕翎,这次完全是超常发挥的水准,爆发力惊人到挤进了前5的名次。
但顾夕翎还是选择了留在二班,并不是进一班。
钟靖温都瞠目结舌。
颜熹微并不意外,甚至很清楚,暑假一直到现在这段日子顾夕翎是怎么过的,除了会抽时间和他们吃个饭,其余时间她都在学习,魔怔了一样,从早到晚都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颜熹微不知道顾夕翎这蓦然的冲刺感是为什么,只是依凭顾家彻底出事,法院查封所有资产,这全程贺家虽有惊但无险,最后完成一切照常全身而退。
这之间牵连到季家在背后的投资,也涉及到颜家的站位,所以京城几家最近的情况,都让颜熹微隐约觉得,情况发展不太妙。
但颜熹微终究没多参与。
只是知道,就贺知澜这两周人在国外,顾夕翎很明显心飘到国外去了,食欲看起来都没以前好。
周五吃饭,是颜熹微收到贺知澜的消息,让她带顾夕翎去吃点儿好吃的,她喜欢吃的。
颜熹微说江南菜,贺知澜说行。
虽说吧,颜熹微平时是看不太惯贺知澜,但无奈他给的太多了,是连季楚岚都震惊的预算,这顿,光是转账,贺知澜就给了五万。
吃金子么一顿江南菜要吃五万?
颜熹微怀疑贺知澜已经对顾夕翎不是疼爱了,是溺爱。
但终究没要他钱,因为颜家和钟家的家底虽比不过贺家,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说,她请顾夕翎吃一次还是有本钱的。
颜熹微挑了个更合顾夕翎口味的江南菜馆,价格看起来,好像也还可以。
但当顾夕翎翻开菜单,先懵的明显是她。
她震惊扭头看颜熹微,指着菜单问:“一份东坡肉,一百八十块?”
颜熹微一副等夸奖的冷淡模样,朝顾夕翎暗笑挑了下眉,殊不知,这会儿贺知澜正好视频电话打到顾夕翎手机。
说好的,每天固定时间视频一次,因为顾夕翎之前肠胃不好,很多东西吃了不耐受,所以现在,贺知澜有空会盯着顾夕翎的吃饭情况。
顾夕翎是习惯性接通电话,但不等贺知澜那头说话,她就把菜单一把怼镜头上,等同于怼贺知澜脸上。
那头很快传来贺知澜轻慢懒散的笑。
这个时间点,国内傍晚六点多,芝加哥是早上六点多。
很明显那头是阴天,还没开灯的室内微有暗沉,顾夕翎拿开菜单,看向镜头,好半天才在镜头里找到贺知澜只露了一点的侧脸。
隐隐约约,都是棱角锋利的锐气,极赋冷感。
似乎是感受到顾夕翎的目光,啪嗒一下,那头开灯,镜头折转。
贺知澜洗完澡头发未干只穿一身黑色浴袍的模样即入镜头。
一旁的钟靖温脑袋刚凑过来,就被这一幕吓到赶紧收眼。
真是靠了,这视频怎么还穿睡袍?一点儿都不注重仪容仪表!
钟靖温在心里忿忿,但抵不住他对顾夕翎和贺知澜关系的八卦,总觉得这两人暗搓搓的有发展。
果然,没几秒,钟靖温还是好奇往右凑了点儿,伸长耳朵。
就听贺知澜漫不经意笑说:“怎么?又不开心?”
顾夕翎摇头,手撑着腮帮,安安静静看他。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颜熹微就凑近,习惯性恭维:“那怎么可能?夕翎和我们在一起不可能不开心,就是给小贺总您看一下菜单,看看这家餐厅满不满意,满意的话,我们就要点菜了。”
“合着我不满意,你们就不点了?”贺知澜难得有调侃语气,话是对颜熹微说的,但目光始终含笑定在顾夕翎身上。
顾夕翎被他盯得后背发毛。
她悄悄给他一眼,就见颜熹微看也不看镜头,直接见人说鬼话:“那倒也不会,只是生怕准备的没您小贺总好,夕翎这两天呢,胃口不怎么好,想来您工作也繁忙,什么时候有空会回来呢?”
简直把顾夕翎心里想的全说出来了,一回即解相思愁。
顾夕翎吓得赶紧要捂她嘴。
但来不及了。
颜熹微已经“祸从口出”,还皮笑肉不笑的:“小贺总,您说呢?”
这一来,顾夕翎是连看镜头的勇气都没了。
颜熹微也太勇了,她就是看准了顾夕翎那点儿小心思,猜她憋馊在肚子里都不敢说的,那还不得她来帮她说?
偶尔,推波助澜这事儿她也爱干。
但沉静的片刻,本该有的四目对视,现在只有贺知澜一人平静的目光。
他似笑非笑看着镜头里面容温柔的顾夕翎,很多天不见,暖光都很讲时机地映照出了他所流连的,唯她仅有的温软。
贺知澜笑,目光慵懒,嗓音沉沉的:“顾夕翎。”
“嗯?”顾夕翎闻声抬头。
光影之下,撞进他眼里。
贺知澜淡笑,慢条斯理的语调:“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