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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顾夕翎所想,贺知澜带她去寄了明信片。
附带那两张她拍下的照片。
写愿望时,顾夕翎不安分,时不时脑袋凑过去,眼巴巴的。
贺知澜掌心抵住她额头,轻笑:“看什么?”
顾夕翎讷讷,半天吭声:“就好奇一下”
“现在小孩子什么都好奇?”贺知澜语气轻慢,是懒散的调儿。
顾夕翎脸红,拧巴,“我哪里是小孩子!你又来!”
“成年了?”贺知澜笑,挑眉,淡扫而过目光都似笑而非地调侃,“那我怎么还没给你过过生日?”
很明显,顾夕翎脸色微变。
话题敏感。
但贺知澜这次并不再是试探,而是切实在问她答案。
是真的到京城有实打实的一年,按理就该过到生日。
可很多次,贺知澜无论过问顾家,抑或自己查,都只能查到明面儿上刻在顾夕翎这个名字下的七月十六日。
七月十六,他也曾信以为真是顾夕翎的生日。
可就是顾夕翎发烧那几天,整个人迷糊。
隔天再烧上三十八度时,她困倦意识不清时,贺知澜问的她。
“生日,真是七月十六?”
顾夕翎却连想都没想,就摇了头,“不是。”
而当贺知澜再想问下那句“那是几号”时,顾夕翎的情绪很明显沉了下去,不再出声。
所以这背后,究竟还藏了什么。
贺知澜不知道。
他只知道,顾夕翎的纯粹总会让她在这种关口暴露自己。
但贺知澜不再问了,而是快速写完明信片上的寄语,和照片背后独此一份的愿望签署,将照片和明信片封进油黄信封,看了眼顾夕翎。
“想不想要其他纪念品?”他问她。
“什么?”顾夕翎还陷在刚才的问题,反应慢一拍给出。
贺知澜就直接轻抚了下她脑袋,是安抚的力道,不动声色驱散她心乱后,指了下不远处的纪念品柜,说:“等我回来。”
“”顾夕翎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里突然难受,说不出缘由的难受。
她不是听不懂贺知澜的话,也不是不明白他问她生日背后的意义。
可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纪念日,她要怎么开口,怎么去编织一个完美的谎。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成人,孩子,都在这个童话装点的世界里徜徉。
“wow!suchabigcake!”
“happybirthdaydarling!”
旁边突然响起欢笑下的庆祝。
顾夕翎回头看向声源处,是冰天雪地的室外。
可当下,外面站着的,是刚才见过的那个白人小男孩。
他身边不仅站了他的父母,还站了更多意想不到出现在这儿,就为了给他庆祝生日疼爱他的人。
人声欢愉,画面美好。
美好到顾夕翎突然眼睛有点儿酸。
也许是贺知澜刚刚那个问题,也可能是这个场景的似曾相识。
顾夕翎心生不适。
是太过清楚的记忆,她小时候每次过生日,的确是父母给她过的生日,但每次的七月十六,她都要和她不喜欢的那个洋娃娃一起过。
顾夕翎不是不喜欢玩偶,而是不喜欢洋娃娃。
一个人的喜好与厌恶,直觉的,感官的,根本是无法描述的。
可顾夕翎就是表露了喜好,她才发现,所谓给她的生日宴上还是会有那个洋娃娃的出现。
没有人在意她的意见。
一次、两次、到后面无数次的麻木
顾夕翎渐渐明白,也许这所谓的生日宴,她从来不是主角。
因为后来在顾家,顾琰柏和邹姝伶的一次争吵,暴露了一切。
一如他们所说。
她就是个拖油瓶,就是个祸害,克父母、克顾家、克所有“爱”她的人,只要在她身边,那就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种人,为什么要带进他们顾家!
果不其然,顾家现在沦落凄凉。
顾夕翎本来想不到的,种种待在贺知澜身边的潜移默化,都已经让她阳光了。
可她是真的忘了,有些东西,有些事,一旦寄予了向往,就都会被那抹刻进她骨子里的黑暗吞噬,淹没,到无尽杀伤力。
记忆在慢慢被潮水淹没——
“妈妈,要是生了妹妹,你和爸爸会不会就不陪我玩了呀”
“怎么会?翎翎永远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
“那我会喜欢妹妹或弟弟的,也会越来越喜欢的。”
“我们翎翎真好。”
“妈妈,是妹妹诶!”
“是!妈妈的妹妹!”
“妈妈什么叫你的妹妹啊?”
“当然是终于能属于妈妈的妹妹。”
“妈妈那我”
“翎翎乖,妈妈要带妹妹休息了,你自己出去玩会儿。”
“好吧。”
可是为什么是,终于能属于妈妈的妹妹
妈妈,翎翎不也是你的吗?
“顾夕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妈妈是大伯母让我”
“让你干什么!让你就这么到医院来刺激我是吗?还是让你披麻戴孝拿着你爸的骨灰盒到医院来盼我死!”
“妈妈”
“顾夕翎,这么多年,给你姓顾,我已经仁至义尽,现在,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妈妈”
“滚!”
可是,妈妈,你知道吗。
滚这个字,真的很伤人。
游子吟,爱子心切,短歌行,别子而孤,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可为什么,这样的亲情羁绊到我们之间,现在只剩下日渐消亡的疏离了
妈妈,如果是我做错了,我可以改的,我什么都可以改的。
可为什么你还是要抛弃我
抛弃到,连挣扎的本能都成了奢望。
所以当下室外有多热闹,顾夕翎的心就有多悲凉。
不自觉地流露,一直到贺知澜再返回到她身边,温厚熟稔的味道靠近,她都没发觉。
是他温热触及她脸颊的温度,让她回了神。
如果她没猜错
如果真的事实是那样
顾夕翎大脑混乱,可还是没能忍住。
是她的败泄,她轻轻开口,说:“贺知澜,我没有生日的。”
嗓音太轻,轻到贺知澜直接敏锐察觉空洞。
顾夕翎闭了闭眼,心里疯狂的不安,可话到嘴边,衬在吵闹的风声里,还是越发寂寥。
她说:“就像那些沿街乞讨的流浪汉,他们没有固定的家,贺知澜,我也没有固定生日。”
和刚才状态大相径庭的模样,贺知澜不适地微皱了下眉。
顾夕翎清淡的嗓音却依旧平静道:“可能是很多年前,也可能是从我生下来开始,我就不存在生日的概念。”
不存在生日的概念,也就意味着,她是不明身份的。
不明身份到,也许连顾家人都不是
顾夕翎心涩,眼眶发烫,哑然闭眼。
所以,她背后究竟还藏了什么,还藏了多少,会让顾家这样决绝都还要利用她,会让贺家这样覆利都还愿意接纳她。
阴暗尽藏深埋,她随时都会堕入尘埃。
那贺知澜呢?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如果他知道了这一切。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着一切就要到此为止了
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温柔,是不是也意味着,都会化为他后悔里的泡影,灰飞烟灭?
终于还是走到了穷途末路的这一天。
顾夕翎说不出的酸涩,心寒,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封死她心口。
她说:“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是顾家人。”
不是顾家人,就代表是她掠夺了这不该属于她的一切。
一年时间,她又该怎么赎罪。
顾夕翎彻底哽咽,压抑说:“对不起。”
对不起,是她到此为之接受的这一切。
也对不起,她先违背了今晚幸福的初衷。
是因为太过明媚绚烂的心之所向,她蒙蔽了心,冲昏了大脑。
才会忘却,她其实本该习惯一切接受最坏的结果,本该习惯面对一切,从一开始,就只配有消极的对待。
消极地,沉默地无声厌世。
直到,悲情主义将她吞噬殆尽,一切结束。
顾夕翎呼吸打颤,肩膀忍不住发抖。
贺知澜却突然握住她肩膀,是略让她吃痛的用力,就不再加重。
眼见顾夕翎有反应地轻轻皱了下眉,贺知澜冷声:“顾夕翎。”
是毫无影响的冷静,他沉默看着她,目光沉稳而毅然:“如果我连这些都没有把握,你觉得我凭什么有能力把你留下?”
顾夕翎错愣与他对视,蓦然,心跳停拍。
随即,疯了一般,心脏狂乱,陷入凌乱。
“什么叫,有把握?”顾夕翎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
她眼睛睁得大,雾气纵生,快看不清贺知澜的模样,却还是被他的镇定抚平了心脏的伤痕。
顾夕翎眼底,惊惧和讶异交织。
贺知澜尽收眼底,还是无端沉了神色。
其实调查结果一出来,他就怀疑过她说的这种可能性,但未经证实,他还是选择漠然置之。
不是笃定没有这种可能,而是他自发忽略这种可能。
因为无关紧要。
如果他仅凭她身后的那些就这么对她,他该有多肮脏。
可现在顾夕翎再睁眼,蒙雾下的眼神,一下就刺中了贺知澜。
脑海再划过顾夕翎那份户口本上变更的那个名字,如果说她于他们有秘密,他们于她又何尝不是?
如若江秘书说的是真的,姓名的变更本就是顾夕翎知情并同意的,贺振威早于他,已经花了手段让顾夕翎默认
那就说明她已经看过了上面的名字。
那个名字和后续会发生的事,贺知澜都已经不敢预料。
他必须尽快带她离开,带她远离利益风暴区。
离开是连贺老太太都默许并催促他做的事,必然已是重中之重。
贺知澜再耽误不得。
而现在,他锋利的锋芒未露,就已慢慢收敛。
两人对视,无声。
倏然间,清脆声响起,门上铃铛晃动。
寒风拂过耳际,让一切寂静。
终究还是贺知澜先开的口:“顾夕翎。”
他嗓音很淡,沉声:“是不是你先说的勇敢?”
顾夕翎微愣,不自觉回:“是。”
“那是不是也是你先说的幸福?”贺知澜现在听似缠人的不悦口吻,他嗓音是冷的,目光却是有温度的。
他盯着她,紧到像是完全不打算放人的意思。
“顾夕翎,我没那么好哄骗,知道么?”
顾夕翎心里突然一片汹涌涩意,眼前湿润再看不清晰。
这时候了,她有太多话想说,却偏偏一句都说不出来。
只放任贺知澜入目她的狼藉,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束缚,到彼此严丝合缝。
他叹气在她耳边,左手轻抚她后背,右手轻揉她的脑袋,缓和她情绪,沉声:“是不是一定要我把话都说得明白,你才能不这么害怕?”
顾夕翎难受的心抽疼。
如果他可以对她失望,如果他可以对她有脾气,那今夜绝不会沦陷。
可偏偏,顾夕翎预料的所有对峙分崩离析。
耳边,仅有他缱绻的声息。
刺中她心房最柔软处。
“贺知澜”
她情绪彻底绷不住,失控,喃喃不停念着,对不起。
贺知澜又怎会心眼不涩。
这光影稀薄的隅落,这被世界遗忘的他们。
踽踽独行到现在的一路,谁又比谁不堪,如若真的可以相拥,相护,惺惺相惜,如影随形。
也是一种幸福的恩赐了。
顾夕翎不敢放声,也坚强地没哭,但在他怀里,还是放任了无限度的依赖。
“知道我最不会做的事是什么?”
“什么?”
贺知澜手在安抚,闭眼却还是服了软。
“是永远不会放你一个人。”他无奈说,“傻瓜。”
沉寂之下,他护着她哄,嗓音低哑,如作宣誓。
“这件事,我会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