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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误了一会, 外面的天更黑了!
林一民刚从办公大楼出来,就被室外凛冽的冷风吹的直打了个冷战,他抬头看了看天, 天上黑蒙蒙一片, 什么都看不到, 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差不多也到了下雪的日子。
他狠狠搓了搓手, 又把大衣的领子给竖了起来, 准备的差不多, 又看了一眼路上, 路上一团一团黄蒙蒙的光亮在黑夜里显得有些飘忽, 他跺了跺脚,迎着寒风往家走,走起来就不冷了。
到这点儿, 该下班的都下班了, 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林一民慢吞吞的走着,才刚走没多久, 就见一个人从另一条岔路拐了出来, 他朝那人看了一眼。
大冬天的, 大家伙都差不多的打扮, 都裹的严严实实的,看不清人长相,他跟人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那人倒是奇怪的很,先是盯着他瞧了一会, 然后就停了下来不走了。
林一民心里纳闷,不过也没多想,兴许就是下班赶的急落下东西刚想起来呢,他又扫了人一眼,见人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就又裹紧了大衣继续往家赶。
离到家还有一段路要走呢,林一民低头看了一眼那条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要是他的腿还好好的,一溜烟就跑回去了,哪里用的着这么费劲!
自打天冷了以后,林一民就不再骑自行车上下班了,一个是天冷后,地上有积水的地方可能会结冰,骑自行车不安全,二个是,迎着冷风骑自行车,他那条伤腿疼的受不住。
想到自己的伤腿,林一民又忍不住犯愁,这天冷了,估计腿又得疼了,要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开点药膏贴贴。
林一民一瘸一拐的往家走着,突然被人从后面推一把,可能是那人力气小或是太紧张了没使上劲儿,总之没将他推到,而只是推了个趔趄。
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跑出去一段,只剩下一个笨拙的影子,林一民当兵的出身,虽然伤了条腿,但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身手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几个大跨步加速,再一个腾跳就将人摁倒在地,什么话都不问,当头就给人一拳:“小子,敢偷袭
我!”
将人打懵,一把扯掉人脸上蒙着的围巾,总算看清了人长相,这一看,可把林大主任恶心的够呛,一个没忍住,他又给了他一拳头:“□□大爷的,怎么是你?!”
他娘的,真是冤家路窄,居然碰上侯家那个神经病,他记得上次好好收拾了他一顿还给人背了一个处分,打那后,这小子每回见自己都绕道走,没想到今儿居然敢偷袭,真是胆子肥了。
候孝东也没想到这家伙运气这么好,被他那么狠推一下居然都没摔倒,不光没摔倒,居然还能追上来,当然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正常人居然会跑不过一个瘸子,没跑过不算,还被人逮住了,这会还被人按着,连动都动不了,他暗暗咬了咬牙,感叹自己实在倒霉!
见人恨恨瞪着自己,一句话不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林大主任那个气啊:“你有病,总跟我过不去干嘛?”难道之前的教训还不够,还想再来一个更狠的试试?
不过不管再怎么生气,他的理智还在,没忘记他们这会还在厂里,免得被人看见逮住把柄,他从人身上爬起来,伤腿那儿立马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刚才太使劲了,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让自己浑身放松下来。
候孝东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瞥见林主任好像身体不大舒服,他朝他的那条瘸腿看过去,一下明白了,敢情是腿伤复发了,也是,刚才跑的那叫快,这不,立马报应来了,该啊!
他舔了舔嘴角渗出的血丝,对着林主任的方向就吐了一口带着血红的吐沫,当然,他没敢往人身上吐,只敢吐在人面前的地上,不过就算这样,也够侮辱人了,显然他自己也很满意这一点。
他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瞧刚才林主任的身手,呵!那叫一个矫健,我还当您大好了呢,敢情没有啊,我说林主任呐,你好歹悠着点儿,明知道自己腿脚不好,就别跟我们正常人似的跑啊跳的,这要是有个万一,可就瘸腿变废腿,再也走不成喽。”
林大主任阴恻恻的转过头看着他:“我看有些人实在是骨头贱的很,非得好好教训一顿才能涨涨记
性!”
知道林主任的腿伤复发,候孝东的胆子确实肥了不少:“说我骨头贱?我再贱有你贱?什么脏的臭的都不挑拣,就大宝娘那样儿的,白给我我都不要,也就你林主任荤素啥都不忌,什么都能下得了嘴!”
这会的候孝东就像是一个因爱生恨的可悲男人,因为曾经拥有而不懂得珍惜,失去后又觉得痛苦,但他从来不检讨自己,只会怨怪别人不坚守,只会憎恨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和事。
当然,这一切,他自己是不自知的!
这会的候孝东想起今天下午听来的事儿,他又忍不住的嘲讽,“听说你还给人娘俩老多票?啧啧,可真上心啊,我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给别人养孩子的,你林主任真是,”他竖起自己的大拇哥,“这个,佩服,当男人的,我就佩服你!”
林大主任“呵”了一声,迅雷不及掩耳突然就给了人一拳头,侯孝东倒在地上两眼直冒金星,林大主任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伸出一只手亮了亮自己的拳头:“看见没?这就是我拳头的厉害,哪怕我就是双腿全废了,想揍你个软蛋还是轻轻松松!”
远远听见说话声,好像有人正往这边走,林大主任又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某人:“我警告你,以后嘴巴放干净点儿!”撂完狠话,林大主任转身就准备走,然后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又转过身,
“下次要再敢偷袭我,”他又举了举自己的拳头,“就不是今天这么容易过去了!”这次说完再没有停留,直接就走了,很快就只剩下一个淡淡的黑影。
候孝东等人走了,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拍一下身上的灰尘,就赶紧往门口跑,他可不想跟人碰上,到时候又得一通解释,更重要的是,他身上背着处分呢,是一点事不能出的。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他这才呼出一口气,摸了摸脸上的伤,暗暗后悔刚才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推了人家一把呢,那林主任当兵的出身,就是一条腿受了伤,也不是他能打的过的呀!
千金难买早知道,候孝东暗骂一声晦气,就狠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仔细收拾了一
番,再将嘴里的血水吐干净,这才转身往家走,路上还得编个说的过去借口,不然回去不好交待。
哦,明天上班还得应付领导,想起那个近来对他越发横眉冷对的好师兄,借口一定得想个好点儿的,不然自己耳根又得不清净了。
候家
因为家里唯一挣钱的顶梁柱侯孝东最近要好好表现,天天加班很晚,侯家一大家子少不得都得陪着,跟着很晚才能吃饭。
又因为顶梁柱到家的时间不定,候家一大家子就都早早的在客厅等着,人一多,少不得就得议论些家长里短,这不,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大宝娘。
“我说大侄子,听说厂里给了你娘不少票?”候二媳妇想起下午听来的消息,心下忍不住的嫉妒,也不管老爷子咋想,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提了出来,她一把揪住离自己最近的亲儿子二蛋推搡着,又指了指边上的四蛋,
“你看你俩弟弟,连身体面衣裳都没,你这样,你让你娘也“借”点票给我,回头我让你俩弟弟上你娘那儿给她磕头!”
大宝小哥俩坐在角落里,听二婶说起来,只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我妈都没给我们做衣裳呢!”凭什么就“借”给你?当他傻呢,那“借”出去的票还能还回来不成,这不是明抢么。
周小翠直接就冷笑了:“有些人啊,就是这么不要脸!人都跟你老候家离了婚,断了关系了,还舔着大脸跟人借东西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老爷子听了也是满脸的不赞成:“老二家的,又胡说什么!”差点就结仇了,还上人家里‘借’东西,亏她想的出来。
“爹,你没听说吗?人大宝娘如今算是发达了,厂里又是给票又是给钱的,人家现在富裕着呢,我问人借点票怎么了,她又不是没有,好歹我们亲戚一场,看在我俩大侄子的份上,人家还能不借?”不借就不怕她们苛待两孩子?都是做娘的,她心里有数着呢。
候二媳妇又想起前大嫂从小就阔气,如今手头宽裕了,说不定还跟从前一个样儿,只要跟人好好说说,就能捞点好处,这白给的好处,不要白不要啊!
“看来
有些人的脸皮真是比城墙拐角还要厚啊,都说了两家没关系了,居然还要舔着大脸上人家里借东西,哪来的脸呢,连个拐着弯的亲戚都不算,人家欠你的呀!”周小翠骂的毫不留情面。
接二连三的被周小翠骂,候二媳妇气的不行:“我又没问你借,你啰嗦个屁!”
“你倒是敢提,看我搭理你不?”
“就你?你一个吃干饭的,啥也不是,想我借我还张不开嘴呢!”
“我就是吃干饭,也是吃的我男人的干饭,不像某些人,自己白吃不算,还拖家带口赖在人家里吃干饭,赶都赶不走,跟个牛皮膏药似的。”
“你!!!”
“好了!”眼看着妯娌俩又要吵起来,老爷子大呵一声,“都别吵了,被邻居听见了,又得传出闲话!”
老爷子浑浊的老眼狠厉的扫过两个儿媳妇:“都给我皮紧着些,如今老大还在厂里低头做人呢,咱们一个个的都帮不上忙,但也不能给老大拖后腿,谁要是还管不住嘴巴给老大惹事,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回乡下种地去!”
候二媳妇心里虚,哼了一声,这才不说话,周小翠撇撇嘴,不以为意:“那您可得管好你二儿媳妇,让她说话小心点儿,人家大宝亲娘可不是好惹的,真要让她听见有人想算计她,想“借”她东西,小心人家再举报咱家。”
“你说谁呢?”候二媳妇咬着后槽牙,“爹啊,你看大嫂这阴阳怪气的样子我不就说了两句吗,至于这么不依不饶?”
“都少说两句!”老爷子准备和稀泥,“老大快回来了,都老实点儿,整天吵吵的,让人看了像什么话!”
候二媳妇见老爷子偏帮周小翠,突然撒起泼来:“这城里待不下去了,我们娘几个还是回老家去,不然每天累死累活,还整天被人指着鼻子骂癞皮狗,有什么意思?”嘴上喊着要走,屁股却是动也不动,她一把抱住自己的二蛋就开始哭,
“我可怜的二蛋呀,连身能出门的棉袄都没有啊,当初他爹硬生生饿着肚皮供着大伯上学,如今孩子进了城,连身好衣裳都见不着”
老爷子被儿媳妇哭的青筋直鼓,他忍着怒气小声
骂着:“你这是干什么?不嫌丢人?!”
“我丢什么人啊?要丢人的也不是我!”候二媳妇一把将二蛋推到老爷子怀里,“爹,你看看,你看看啊,你看你宝贝孙子,大冬天的还穿着单衣呢,世上咋有这么狠心的大伯,眼看着亲侄子挨着冻都当看不见!”
“我呸!”周小翠听了又忍不住跳出来大骂,“你自己出门不带衣裳,也好意思怪我们?”
“我们当初写信只让你来,可没让你带着俩孩子,好,你说都不说一声把人带来了,那些衣裳鞋子啥的,总得带齐整了,结果,屁!你光光的就来了,现在好意思说我们苛待你们几个?你哪来的脸!”
周小翠心说他她自己都没做棉衣呢,凭什么几个外人用掉家里不多的布票,当然她不会拿自己说事,她指着大宝小宝,“看见没,亲儿子都没做新棉袄呢,凭什么给你们做?你自己当亲娘的都不顾自己儿子死活,想把黑锅扣我们头上,没门!”
“那能一样吗?大宝有旧的,改改就能穿,这俩孩子可啥都没有,就指着大伯呢,”候二媳妇说着又哭,“爹,你可得给我们说句公道话啊,这俩也是你孙子,你不能不管,他大伯如今发达了,总不能连给俩侄子做身衣裳都舍不得,真要那样,可真寒了我们的心了!”
“还寒了你们的心?到底寒了谁的心啊!合着你们几个在家里白吃百喝的不算,还得给你们置办衣衫鞋袜?你去外面打听打听,有你们这样的么?啊?”周小翠气的眼珠子都红了,她指着老爷子身上穿的九成新棉袄,
“我们家这么多人全指着孩他爹一个人,他每个月布票就那么点儿,给俩老人做完,他自己都落不着一身,我们母子加大宝小宝,有一个算一个有新衣穿吗?”
“家里就这条件,还把我们当土财主了?这也要那也要,人肉好吃,你们要不要也试试?”
老爷子听着脸上也是好大不自在,看二儿媳妇还想吵,立刻把脸拉了下来:“老二家的,再闹你就回乡下,我们不敢指望你了!”
候二媳妇这才扭扭捏捏不敢造次,二
蛋四蛋两个小心的坐到爷爷身边,老爷子看着叹了一口气:“回头把我和你娘的旧衣改改,给俩孩子穿。”
候二媳妇心里老大不愿意,不过也不敢再说,她知道老爷子刚才说的不是假话,她要再敢闹,老爷子真敢让他们走人。
周小翠这下不再说什么,左右老俩口的东西她也看不上就是了。
大宝见他们终于不吵了,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唉,整天这么闹哄哄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妈妈姐姐一起住
被念叨着萧圆,她这会还自身难保,且顾不上他们呢。
“妈妈,王处长说要给咱们的煤球,什么时候送来啊?”小娴缩在萧圆怀里,但还是觉得冷,好像温度又下降了,“最近越来越冷了,快要下雪了。”
“实在不行,明儿起就暂时拿家里的煤先顶上,王处长答应了的事情总不能不算数,咱先等一个礼拜再说。”萧圆也不想还没去报到,就把单位的大领导给得罪死了。
“那要是一个礼拜还没好呢?”小娴有些担忧,家里的那些炭可是她们用来做饭的,这要是一下用完了,她们连杯热水都没的喝了。
“不能够?一个礼拜还不够他们弄点煤球?”萧圆被孩子说的也有些不确定了。
小娴这下更担心了:“妈妈,还是别动家里的那些炭!”
“这不是天冷了么!”
“妈妈,咱们再忍忍,说不定明天就是大晴天呢。”小娴默默求着老天,希望明天是个大晴天,这样她们还能再撑几天。
“就是大晴天,晚上还是照样冷啊!”萧圆忍不住叹气。
这下小娴不说话了,突然一阵寒风吹来,打在窗户上啪啪的响,冷风透过门缝窗缝,使劲的往屋里钻,丝丝的寒气在屋里四处游荡,小娴本能的往妈妈怀里挤。
萧圆也觉得冷,她又将怀里的孩子紧了紧:“这样,你明天一早就去厂门口等邓科长,你问她棉花买好了没,没买齐没事儿,不管多少你先拿回来,问完棉花先别走,你再问问她煤球的事,就说马上要下大雪了,咱们撑不住了。”天越来越冷
实在矜持不起来了,该不要脸时就得不要脸。
萧圆小声教着闺女:“你要是能哭出来,就哭两声,我看邓科长是个心软的,没准看你可怜,更加上心也说不准。”
小娴苦着脸,觉得当着人面哭有点难为情,但家里这样,实在讲究不起来,于是小声应了:“我知道了,妈妈。”
“乖!”萧圆听着孩子兴头不高,也很无奈,“等熬过这阵子,以后就好了!”
人啊,就是社会性的动物,一会你念叨着我,一会我念叨着你,这会轮到被人念叨着的邓科长,不禁打了个喷嚏。
“这是要降温了呀!”
她赶紧将门窗关严实,回过头见自家几个皮孩子还在闹腾,又是一阵发脾气:“都别闹了,赶紧睡觉去!”凶完孩子,就一手一个将孩子拎到了床上,转过头又喊她男人,“赵老三,赵老三,快来哄你几个孩子睡觉!”
赵老三一听到老婆的召唤,就忙不迭的来了,顺便将剩下的一个孩子给拎到了屋里:“个小东西,这么晚了,还不睡觉,真是欠收拾!”惹的小孩一阵嘻嘻哈哈,赵老三也只是无奈摇头,男孩儿就是皮。
见人来了,邓玲玲就当了甩手掌柜:“你哄他们睡觉,我去洗漱,”走到门口,又扭头看着他们爷几个,“都给我老实点啊,我耳朵听着呢!”
一通鸡飞狗跳之后,夫妻两个才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北风吹的呼呼的,邓玲玲想起萧圆有些担心:“降温了,也不知道那娘俩怎么样?”
这会的赵老三有些心猿意马,他那大手在被窝里面摸来摸去,根本没听见媳妇说了什么,邓科长正烦着呢,见某人还有心情动手动脚,腾的一脚就踹了过去:“干什么?没见我烦着呢么!”
“哎呀,你又烦什么啊?”赵老三讪讪收回了大手,“厂里这么多人呢,你也别什么都自己扛着。”
邓科长狠推了他一把:“合着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见是?”
“哎哟,你轻点儿啊,”赵老三摸了摸自己胳膊,心说这婆娘力气就是大,推一下就疼死个人,“说,这次我听着。”
“还不是那母女俩?你是没见过那娘俩
住的地方,这天眼见着要下雪了,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撑得过去?”邓科长忧心忡忡。
赵老三一听敢情是为个外人,心下很不高兴:“你管那么多干嘛?厂里有书记有厂长,什么时候轮的到你操这闲心了?”
“说的轻巧,真要出了事,倒霉的还不是我?”邓科长听他那调调,就知道他想的什么,“我说你好歹有点同情心,人家那么可怜!”
“世上可怜人那么多,我能可怜的过来吗我!”
邓玲玲撇撇嘴:“人家萧同志转过年就要跟我们一个部门了,以后都是工友,我这会能帮一把是一把。”邓科长说的大义凛然。
“跟你有个一毛钱关系?”赵老三听的莫名其妙,“我说你这责任心也太重了,人家就是不满意要找厂里闹事,那也是厂长书记头疼,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给厂里添乱就不错了。”
“怎么没关系?王处长将这事交到我手上,回头人家出了事,能有我的好?”邓玲玲这会也有点恨自己多管闲事,“别忘了,我还答应人家帮忙买东西呢。”
“买东西算个什么事,回头你帮人买了不就成了?”赵老三倒是没觉得帮人买东西有个什么,跑跑腿的事儿么,又不用自己出钱出票,干了还能在领导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邓科长听他说的轻描淡写,又是呕的不行:“我,我这不是还没给人买嘛!你听听外面,风呼呼的,我还没给人买东西,万一明儿一早母女俩出事我上哪儿说理去!”
说到这份上,赵老三总算明白了,他也不禁觉得自己媳妇太倒霉了些,这才答应人家帮忙买东西,晚上就降温,搞不好半夜还得下大雪,听说人母女俩更是连一床厚点的棉被都没有,这,这万一要真是出点事儿,搞不好自己媳妇还真成了背黑锅的。
邓玲玲见自己男人终于听懂了,听人老半天没说话,明白他是真懂了,她推了人一把:“说话呀,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看看?”
明白归明白,人家可怜也是真可怜,可让自己大晚上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跑出去赵老三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兴许就
是咱们想多了呢,晚上不一定会下雪呢,即便是下雪,那娘俩没有厚棉袄,多穿两件薄棉袄也是一样啊,明儿你赶紧帮人把过冬用的东西买好就算是帮了大忙了。”
邓玲玲还是很担心:“我这眼皮老是跳,总觉得要出事,要不我就去看看?”说着就要起身,被赵老三一把拉住,“干什么?这大晚上的让你一个女人出去,我能放心?哪儿也不许去,睡觉!”
“嘿,你这人!”邓玲玲被人死死拉住,挣扎了两下还是没挣开,“你要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看看,又没多远”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赵老三将人困在床里面,不让人起身,“睡,人肯定没事,这都多少年没听说冻死人了,哦,就偏偏那么巧给她们赶上了?”
“怎么可能!你就放一百个心,绝对没事,睡,早点睡早点起,顺便早点给人买东西去,那才是正经事儿。”
邓玲玲被赵老三这么一劝,心下倒是松了不少,这会躺在被窝里,也懒得起来了,叹了口气,心说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她不可能那么倒霉。
赵老三怕媳妇儿再出幺蛾子,一个翻身就压了过去
外面北风呼呼的刮着,不少人都觉出降温了,不过大家感叹一声也就罢了,钢铁厂家属院里暖气烧的足足的,在屋里穿着秋衣都不觉得冷,一点降温的感觉都没有,也许明早上班能感受到一点儿,毕竟路上可没有暖气。
林主任也听见了,他这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起下午言辞拒绝了王处长这会听见外面的风声,感受到空气中温度的变化,良心上有些过不去。
睡不着的林主任干脆从床上爬起来,他披上大衣站在窗户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窗台上都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他推开窗户,一阵寒风扑面而来,直冷的他打了个哆嗦,他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温度,少说降了十来度,外面的雪还在下着,他将窗户关上,重新躺在床上,可是再怎么都睡不着。
林一民叹了一口气,又从床上爬起来,这回他干脆的套上羊毛衫,穿上裤子,再穿上军
大衣,一副马上要出门的样子,他打开自己的衣柜,看看有没有能保暖的东西,发现什么都没有。
最后,他将目光转向自己睡的那一床被子,算了,先借给人用两天,等她置办好新棉被就好了,至于他自己,就先用军大衣凑活两天,自己一个大男人,又有暖气,他还能冻着不成。
打定主意,林主任的手脚很是麻利,一会功夫,就将被子折成了豆腐块,然后抱上被子拿上伞就出了门。
这边萧圆早就醒了,发现温度不对劲的时候,她就让小娴把薄棉袄给套上了,自己也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然后将小娴抱在怀里,母女俩用棉被将自己裹成个合体木乃伊。
就是这样,还是不大行,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将厨房里存着做饭用的煤给拿了出来点着了,屋里才暖和了点儿。
这会小姑娘在萧圆怀里睡的还算安稳,她自己就没法睡了,必须得有个人看着点火,还好她白天睡过一觉勉强撑的住,她靠在床沿,静静听着外面的风声,琢磨着明天一定得找厂里要煤,不然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夜深人静,闲着也是闲着,萧圆就在琢磨着等天亮了怎么跟厂里哭惨,要是厂里不给煤,她非得闹死他们不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圆突然听到人走路的声音,她当即心下就是一提,竖着耳朵仔细听了起来,声音越来越近,看样子还真是往她这儿来的,一想明白,她小心脏是砰砰的跳。
她赶紧做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小心的将闺女放到一边,自己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伸着手就要够墙边靠着的扁担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吓的萧圆当场就摔在地上,好在她还知道护着受伤的那条腿,不然旧伤还没好,就得再添新伤,只是伤腿是没什么事,唯一的好胳膊挡了一下,整个都麻了,另外屁股也是着实砸的不轻。
里面传出这么大动静,外面听了个七七八八,敲门的声音更急切了:“怎么了?是摔着了吗?没事?”
萧圆一听是他的声音,气的当场骂人:“你有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上我
这儿干嘛,是想吓死人不偿命吗?”
她甩了甩自己发麻的胳膊,试着从地上爬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更想骂人了,只是看着还睡着的小娴,到底是忍住了,她压着嗓子对外面的人喊话:“你走,晚上不方便招待你!”
林一民见人半天不来开门,本能的觉得不对,他知道萧圆腿脚不好,刚才摔了那么一下,八成是出了事,再听人赶他走,更不敢走了,他从门前转到窗户边,窗户正对着床,说话更方便些。
“你到底怎么样?摔到哪儿了?严不严重?自己能起来吗?”
萧圆简直要被他气死:“你能不能小点声,我女儿还在睡觉呢,你是想把她也吓醒怎么滴?”
林一民一想也是,他赶忙压低了嗓门:“那你到底怎么样?能起来吗?”一边小声说着,一边眯着眼睛从窗户缝往里看,屋里烧着炭,还算有点光亮,加上窗帘拉的也不是特别严实,倒真让他看清楚了个大概。
只见屋里的女人两条腿扭曲着瘫在地上,女人试着用唯一的好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可惜几次都没成功,这会正在喘气呢。
在外面的林主任看着着急:“你没事?实在不行,就让你姑娘拉你起来,你老这么坐地上,小心着凉啊。”
“你给我闭嘴!”萧圆真是气死了,一个不小心就吼了出来,然后就不小心把小娴给吼醒了,小姑娘正迷糊着,就见自己亲妈坐在地上,一个机灵全醒了:“妈 ,你怎么了?”
说着就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拉了一把电灯开关,等看清楚了妈妈摔到在地上,小娴心慌的不行:“妈,你怎么摔地上去了?是不是我不小心推下去的啊?”小娴忍不住回想自己的睡觉姿势。
萧圆听的头疼:“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摔的。”话音刚落,就又听见外面的某人在喊。
“赶紧拉你妈起来,你妈自己起不来!”外面正听着墙角的林大主任一听人闺女终于醒了,赶忙帮腔。
还在火头上的萧圆一听外面的某人又在裹乱,对着窗户就是一声吼:“你给我闭嘴!”
让他闭嘴?呵,真是没心肝的女人!不过
看在她受了伤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但闭嘴,是不可能闭嘴的:“你就别逞强了,摔了这么长时间都起不来,小心着凉!”
“那个什么,你妈摔了有一会了,她自己死要面子就是不肯叫你帮忙,你赶紧扶她起来!”
小娴听着外面的男声,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他怎么又来了?只是现在妈妈还摔在地上,她实在没心思想别的,赶忙下床扶妈妈起来只是,小娴试了几次就是扶不起来,她从来不知道妈妈这么重,又试了一次,小娴累的直喘气。
林大主任在窗外看的着急:“行不行?不行,你开门,让我来!”好奇怪,他刚才为什么不让人孩子直接开门呢,林主任拍了拍脑袋,真是急糊涂了。
萧圆现在是一点力气使不上,看孩子试了半天也不行,叹了口气:“你去开门!”说完颓然的靠在床边,她现在真成了个废人了。
小娴就是再不喜欢林主任,这会也只能捏着鼻子给人开门,开了门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雪,小娴哆嗦了一下,将人让进来就赶紧把门关上。
“妈妈,外面下雪了!”
萧圆刚才被一阵冷风吹的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会一听外面下雪了,心说难怪呢。
林主任一进来,就将带来的棉被扔到床上,然后两手一提就把萧圆给拎了起来,小娴一看妈妈立起来,赶忙上前给人拍灰。
林主任将人扶着耐心让人闺女拍灰,等人拍的差不多,才将人扶到床上,随即将自己带来的被子拆开给人盖上,然后就一把抓住萧圆唯一的好胳膊捏来捏去:“有感觉吗?是疼还是麻?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萧圆被人捏了半天,一时忘记了想别的,顺着他的思路感受着胳膊上的细微感觉:“麻,使不上力气好像还有点疼!”小娴在边上一脸紧张的看着。
林大主任认真想了想:“我觉得可能骨折了,但也可能不是,最好还是去医院让医生给看看。”检查完胳膊,他又掀开被子,要给人检查腿,被萧圆死活拦住了。
林大主任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赞同:“真没事?”想了想又要掀人被子,“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先帮你看看。”
“不用不用,我腿好的很,刚刚就是被压住了,才一时使不上劲儿,现在好的很,一点事没有。”萧圆也不是真的古板到连自己身体都不顾,她是真的觉得那一条腿没事。
看人脸上的表情也确实不大像有事,林大主任这才没再坚持:“行,不过你胳膊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明天再说!”萧圆话一说出口,又怕林大主任开始叨叨她,赶忙转移了话题,“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大半夜的来了?”余光瞥见自己腿上盖着的被子,“还带着一床被子?”
林大主任似乎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降温了,我怕你们出事,给你们送了床被子,你们先用着。”
萧圆臊的不行:“你就是来给我们送被子的?”她摸了摸绵软的被子,明显闻到一股陌生男人的味道,似乎还能感觉到某人残存的体温,想到这里,萧圆老脸一红,
“这该不是你自己盖的被子?”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都不等人承认,她就赶忙将被子重新卷起来,“你拿回去,我们手上有票,等买了棉花就好了。”
小娴一听就将摸在被子上的手缩了回来,只是眼睛还是忍不住朝被子上看,不过小姑娘低着头,倒是看不大出来。
林主任脸上也是一阵不自在,到底是哪里不自在,他一时半会也闹不清,就是觉得气氛怪怪的。
见人不说话,萧圆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坚决不要人家的被子:“拿回去,你赶紧拿回去,这要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嚼舌头呢!”
“谁知道啊,你就用着!”林大主任皱着眉头,干巴巴的劝了一句。
“这谁说的准,保不齐就是有人知道!”萧圆听他的口气,刚才还只是猜测,这会是肯定了,所以坚决不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被子,我是真不能要,我要是用了你的被子,那不成了咱俩盖一床被子了吗?”
话说到这里,萧圆自己就脸红起来,“拿回去,你马上拿回去,我怎么着都不会用的!”
恍如一百年不开窍的林大主任,听了萧圆的话,也是老脸通红耳朵滚烫,说话都开始结巴:“没没这么严重!
”
“人言可畏啊,你还是拿回去,我是一千一万个不敢用的。”萧圆心说呵呵,我可去你的,真要信了你的邪,回头还不知道别人怎么编排她呢。
小娴在边上听了一耳朵,后知后觉的,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她走到萧圆边上坐下:“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盖一床被子,你们要睡一个被窝了吗?”
小姑娘童言无忌,话一说出口,空气就变的安静,还是萧圆先反应了过来,赶忙连呸了三声:“童言无忌,大风吹去!”然后就没好气的点了点小丫头的小脑袋,“胡说个什么?我跟你林,林叔叔,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个丫头别没事给我整事儿啊!”
小娴似是不大相信,她转过头看着林大主任:“你要跟我们睡一个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