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萧圆也知道了怎么回事儿, 敢情是把自己当邪祟了,她不禁庆幸,得亏自己没在外人面前闹出破绽来,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张二妮这次知道是谁说出去的了, 老太太整天不出门, 不可能是她说的, 那就只能是弟妹了,想到这层, 可把她气坏了, 一从地里回来,她就冲到二房找刘秀梅算账。
妯娌俩大吵了一架, 不欢而散!
回到家, 她又被老太太埋怨了一顿, 马吉祥也对她十分不满:“刚下工的时候,支书又找我了,问我们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怎么一天到外不消停!”
“我也想问问你, 你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不是跟你说了等忙过这阵,我们就去县城帮她找爹娘吗,你现在急什么?”
这时萧圆走了进来,就靠在大门边上看着马家人:“谁要给我招魂啊?我现在就站在这儿,你们招~”
马老太太瞪了一眼儿媳妇,懒得给她收拾烂摊子, 拄着拐棍就回了自己屋,张二妮色厉内荏的瞪着萧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心里都清楚,我劝你老实点,不然”只是话没说完, 人就被马吉祥扯到一边去了。
“不然什么?”萧圆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然你就把我驱走?”
说着她就一步一步的往她跟前走:“来啊,你们倒是驱啊,我让你们驱!”
张二妮吓得躲到男人身后:“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你再过来,我,我就”她狠狠吞了口口水。
“你给我闭嘴!”马吉祥扭头低吼,然后就无奈的看着萧圆,“你大娘魔怔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说着他就强挤出一丝笑,
“是这样,地里的活计已经忙的差不多了,村支书说可以给我批假,我明天就去县里帮你找爹娘。”
农忙明明还没结束,支书却给他们批假,萧圆估摸是村支书受不了马家三天两头的搞事了,不过能尽快去县里找人,对她没坏处,于是萧圆没再‘逗’张二妮,而是要求一起去县城。
马吉祥皱起了眉头:“去县里可不容易,要起大早,还得走两三个钟头的路,”他盯着萧圆瘦弱的身子打量,“你能行吗?”
“事关我爹娘,我想亲自去问!”萧圆坚持,“再说我是他们的女儿,是血亲,我亲自去了,他们应该会更重视!”
“你真带她去县城啊?”晚上躺在床上,张二妮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不放心,“你说她不会趁机跑了?”在她看来,萧圆想找到亲生爹娘,是痴人做梦的事,根本不可能。
马吉祥没好气的瞪她:“你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你瞎折腾,村支书会放我的假让我去县里找人?”
“你就闹,闹的咱家名声臭大街,你就高兴了?”
张二妮理亏:“我哪里知道秀梅嘴巴那么松!”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说,她当面拍着胸脯保证不说出去,结果转过头就说出去了
“上次的事八成也是她说的!”她就找她诉过几次苦,除了她没别人了。
马吉祥白了她一眼:“那你昨儿还上人屋里骂?”
张二妮讪讪:“哎呀,我那不是没闹清楚呢嘛!”
“哎,问你话呢,你还真要带她去县里啊?”
“我这心里总不踏实,她要是万一跑了怎么办?”要是那丫头跑了,他们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带她怎么办?她死活要去,我能拦得住?”马吉祥将砂锅里的热水倒进木盆开始洗脚,“再说那丫头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跟她爹娘非亲非故的,去县里打听,公家不一定搭理。”
张二妮摸着胸口,一脸愁容:“可我这心里”
“放心,我会看好那丫头的!”马吉祥知道她担心什么,“明儿我跟金子一起去,我们两个人盯一个,她跑不了!”
“行了,你就别担心了,她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她能跑到哪里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萧圆就起来了,知道今儿要出远门,萧圆特意换上原主最好的一双布鞋,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鞋面上都打着补丁,不过相对其它鞋面都穿烂了的鞋子要好多了。
张二妮今儿起的也早,父子俩要进城,她得张□□粮,看到萧圆在厨房忙活,她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啥也没说,默默的跟着一起干活。
吃过早饭,他们走了近三个小时的山路才到公社,每天上午8点有一趟去县里的班车从公社出发,等他们到县里的时候,都快11点了,回程的班车只有下午3点那一趟,也就是说错过了三点的车,他们就回不去了。
时间卡的好紧,到县城就要中午了,等人下午上班,他们又要去赶车,进一趟城,要不算计仔细了,真干不了什么事。
好在现在的县城都不大,把整个县城转完也要不了两个钟头,萧圆提议先去民政局,理由很充分:“我跟人打听了,隔壁上沟村的那个就是民政局给他们家发的钱!”
父子俩一听都没异议,马金看着萧圆:“你倒是机灵!”他们之前都没想到呢。
萧圆翻了个白眼:“事关我亲生爹娘,我能不上心吗?”
“行了,咱们赶紧走,不然去的晚了,人该下班了!”
三个人一路问人,终于在人下班前找到了地方,一排简朴的二层建筑,民政局的方科长接待了他们,萧圆看他拿着笔一直记录,暗暗点头,应该是个负责任的。
登记完毕,方科长又跟马吉祥再三确认确保没有遗漏,这才跟他们坦白:“解放前牺牲的人太多了,像你家这中情况的也不少,一般这么多年没来找,怕是”凶多吉少。
他推了推眼睛,一副你们懂的神情,“不过像柳同志这样的女军医,部队肯定是有记录的,你们大概不知道,军医是有军衔的,像柳同志这样的军医,怎么着都是少校,是不会无声无息牺牲的。”
马吉祥看看萧圆,又跟儿子对视一眼,伸着脖子迟疑的问道:“你是说,你们肯定能查到她?”
“是这意思?”自打马吉祥进了政府大楼,就觉得哆嗦害怕,他还是第一次进到这中地方呢。
方科长很肯定的点头:“当然!”他看了眼瘦弱的萧圆,又看了看面前两个胆小怯懦的乡下父子,
“你们以为军医是大白菜,到处都是吗?女军医就更少了,你们说的柳同志有名有姓,根据你们刚才的说辞,她40年曾经在晋豫皖前线救治伤员,有这些资料,再比对一下她爱人姓氏,还是很容易找的。”
“再说了,就算查不到柳同志,就凭这小姑娘的姓氏,也很好查人的呀,在40年就能上团长的人可不是一般人,随便打听打听,也能知道啊!”
说完方科长还有些不解:“你们怎么不早点来找呢?”
方科长还觉得奇怪,这小姑娘的娘又不是没名没姓的小兵娃子,死在哪个疙瘩都没人知道,那可是军医啊,一个军医牺牲了,所在部队一定会第一时间上报,一个军医是绝不可能悄没声声的没了的。
再说人的亲爹也不是一般人啊,怎么就不来找?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看了眼小姑娘,真是可惜了,这乡下人就是没什么见识,兴许还重男轻女,把个好好的团长千金给磋磨成这样。
马吉祥咽了咽口水:“这不是,这不是听说不好找么!”
“那个,我们之前问过人,人说要找人得先打听部队番号,”他看了眼萧圆,“当初她娘走的急,我们也不知道部队番号是个啥,这才,”
“那啥,你们真能找到人爹娘啊?”
“人都死了十几年了,你们真能找到?不是哄我们玩的?”马吉祥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居然找个人这么容易。
要知道这么容易,他们早来找了,哪里还会跟这丫头闹的这么僵。
方科长看他们穿着,想也知道乡下生活艰苦,他们不经常进城,消息就闭塞了些,他笑了笑:
“你说的那是兵娃子,兵娃子来源不定,有的是部队经过他们村,卷着包袱卷就跟着去了,运气不好,路上碰到战事,还没来得及登记,就牺牲了,要是所在部队还有人记得他,还算好,回头补登记上,要是所在连队全牺牲了”
方科长说到这里,长叹了声气,“谁还知道啊!”死了也白死!
“兵娃子千千万,想打听他们,要没有部队番号,那真跟大海捞针一样!”
“不过你们家不属于这中情况,你们找的不是军医,就是团长,都是大人物,好找的很,你想啊,军医才多少人,全国的军医加一起,有一万吗?”顶多就是费点时间的问题。
“更别提是个女军医了!”
马吉祥父子俩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从民政局里出来,萧圆是大松了口气,有了民政局的确认,她终于可以过几天松快日子了。
回去的路上,父子俩都没说话,他们身上都快没力气了,本来还以为白跑一趟好让萧圆死心的,哪里想到还真让他们打听到眉目了呢。
要早知道找人这么容易,他们早该来的,此时的马家父子都特别后悔,他们就该早点来的。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都快半夜了,张二妮一直等着,听说能找着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过了许久,还是不敢相信,拉着马吉祥的胳膊不停的追问:“真的假的?”
“都过去十几年了,还能找着?”
马吉祥尴尬的看了眼边上的萧圆,就赶忙把自己婆娘拉到一边:“人方科长说的还能有假?”
“人家可是国家干部!”
张二妮精神恍惚:“咋可能一下就找着了?”这要是找人这么容易,她还磋磨她干啥啊,不早供起来了吗?
看媳妇这般,马吉祥深有同感,他拉着她坐下:“人方科长说了,兵娃子不好找,最好得知道部队番号,但人是军医”说这话的功夫,他又瞥了眼萧圆,“是军官,跟兵娃子不一样,有名有姓就能找!”
“那钱队长”张二妮还想说,马吉祥就叹气打断,“钱队长就是个小兵,哪里知道那么多。”今儿要不是问了方科长,他也不知道钱队长是个半桶水。
张二妮气的一拍大腿:“个骗子,真是害死人了!”
马金心情烦躁:“还有饭没,我们都饿了!”说着看了眼萧圆,“小圆子估计也早饿了,娘,你赶紧弄饭!”
萧圆好笑的看着张二妮:“能找到还不好啊?”
“马上你们就有钱给马银盖房子娶媳妇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张二妮嘴巴发苦,她还真高兴不起来,要是她爹娘都牺牲了也就罢了,这要是娘死了,老子没死
十几年前她爹可就是团长了,到如今得是多大的官啊,本来他们一家可以跟人攀上关系的,现在好了,全完了。
马吉祥叹了声气,轻推了她一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饭去啊!”
张二妮这才魂不守舍的去了厨房,分饭的时候再不敢少给人一勺了,好的都紧着萧圆,马家父子都没二话,萧圆也没客气:“趁着这些日子,我得好好养一养,回头我爹来了,看我养的白白胖胖,会‘感激’你们的!”
张二妮干笑:“不用,都是俺们应该的~”她说出口的话虚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萧圆看他们战战兢兢的,觉得好笑:“你们先别想太多了,兴许我爹娘都牺牲了呢,要是我爹娘都牺牲了,你们也就捞点钱了。”
马家人都不敢吭声,就是萧圆爹娘都牺牲了,他们也不敢再对她吆五喝六了,等方科长那边确认下来,她就是板上钉钉的烈士遗孤,他们谁还敢跟以前那么对她。
吃完饭,萧圆就洗漱睡了,这一天可把她累坏了,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那边张二妮俩口子可就睡不着喽,两个人的叹气声此起彼伏。
“你说咱这都什么命啊!”张二妮越想越堵的慌,干脆坐起来猛捶几下胸口,“当初咱怎么就想不到去县里问问呢?”
这要是早去问了,兴许他们家早就盖上青砖大瓦房了,老二的婚事也不用她操心了,甚至运气好,直接跟着人进城也说不定
张二妮不敢想了,再想她都想掐死自己,“早知道今天,我就对那丫头好点了!”之前她把人得罪的死死的,以后人有造化了,也不会想起他们家来。
马吉祥叹气:“早就跟你说了,你偏不听!”
张二妮恨死过去的自己了,她又捶了几把胸口:“你当初怎么不拦着我呢,你要拦着我些”估计也拦不住,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马吉祥烦躁的翻了个身:“算了,都已经这样了,咱们现在就是毁青了肠子有什么用?”
“明儿个你就杀一只鸡给她补补身子,万一人爹还活着,见到孩子被咱磋磨成这样,人不报复咱就不错了!”
如今他是没别的想头了,只想好吃好喝的把人供起来,回头等人亲爹来了,她能帮他们家说两句好话就阿弥陀佛了。
张二妮哪里还敢反对:“咱是不是还得给她做两身衣裳?”
“还有鞋子,我看她穿的鞋子都破洞了~”越说张二妮心越虚,她打定主意接下来一定一定要好好把人哄好喽。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就知道了,她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容易,顿时跟儿子儿媳一个样,懊恼不已,老太太捶着床板:“当初就该让你爹去趟县城的!”
马吉祥昨晚没睡好,这会蔫蔫的:“谁知道找个人会这么简单呢!”直接去民政局登记一下就好了。
要是民政局的知道他这么想,估计要气死了,他们这是特殊情况,特殊情况,一般找人可没这么容易。
老太太看着儿媳妇叹气:“当初你爹临死前,再三叮嘱,让你们好好待那丫头,好好待那丫头,你们不听,现在好了?”
全完了,全完了啊!
张二妮红着眼睛:“我哪里晓得”她哪里晓得那丫头命会这么好,都过去十几年了,说找父母就能找到。
老太太没搭理儿媳妇,而是看着儿子:“你打算怎么办?”
马吉祥挠了挠头:“还能咋啊,好吃好喝的供着呗!”
“等方科长那边确认下来,不管人爹娘是死是活,咱拿着该咱的一份钱就完了,别的就别想了。”他知道媳妇不甘心,就劝道,“咱们之前把人得罪的太狠了,现在想再跟人攀关系,”他摇摇头,“没戏!”
“不结仇就不错了,其他的就别想了!”
说完他又叹了声气,“兴许这就是咱的命!”
张二妮忍不住呜呜哭出声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泼天的富贵的近在眼前唾手可得,愣是从她手指缝里漏走了,光想想就受不了啊。
马老太太听的烦,骂道:“就你还有脸哭?”
“我跟你爹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到十来岁,这是多大的恩情,人村里知道咱家的事,谁不夸咱一句仁义,结果你倒好,才过几年,就把人磋磨的没了人形,现如今,村里说到咱家,谁不说咱家黑心,把头摇的跟拨浪鼓?”
马老太太越说越气:“我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眼皮子浅的玩意儿,整天就知道盯着那点三瓜两枣,硬生生把我们马家的名声给败坏个干净!”
张二妮愣住了,自打公爹去世,老太太已经很久没骂人了,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看她这样,马老太太更生气:“瞧你这傻样,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当初你爹临死前,怎么跟你们说的?啊?”
“那丫头亲娘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块洋表出来,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即便那丫头命不好,死了,可他们两口子不可能一下全死干净,就算两口子都死了,人还没三俩亲戚?回头不管怎么着,咱跟人沾上关系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还有那丫头亲爹也不是一般人,人那么年轻就是团长,你爹都跟人打听了,那什么团长是跟县长是一个级别的,你说那得是多大的干部!他就是死了,国家还能不管他孩子?”
“咱们好好帮人把孩子养好了,回头人爹娘找来,咱们就有大好处,要是真失散了,联系不上了,就凭那丫头的长相,嫁个好人家也不成问题,回头看在咱们养她一场的情分上,也不会不管咱家孩子。”
“结果你们就是不听啊,还觉得你爹偏心,不该给个丫头片子念书,那丫头她不是一般人家的丫头,你爹要是不给她念书,回头人爹娘找来一看她啥也不懂,心里能高兴吗?”
老太太一口气说了好多,有些喘上不来气,马吉祥赶紧倒了一杯水喂到老太太嘴边,喝了几口水,她感觉好受了不少:“你们啊!”
说着又是叹气,“那是你们亲爹,他能害你们吗?啊?”
“结果你们没一个听的,都觉得自己本事大,看那丫头不顺眼,就可劲儿磋磨,现在好了?人爹娘就要找着了,回头人打听咱们马家是怎么待那孩子的,你想人心里会怎么想?”
马吉祥早就悔青了肠子,这会听了老太太的话,更是难受的不行:“娘,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老太太摇摇头:“还能怎么办?那丫头差点就被你们卖到山里,你们还想怎么办?人不报复咱就不错了!”
马吉祥还有些不甘心:“娘,真的没一点法子了吗?”
“乡下实在太苦了,咱们家想混出头,就得进城,我们是没指望了,但你几个孙子还小,这次是个机会!”
马吉祥眼里闪烁着光芒:“大不了我们不要钱了,我们就问人要一份工作,你说这事可行吗?”
张二妮顾不上哭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老太太,老太太一看儿媳妇这样,就嫌弃的别开脸,不过对于的儿子的提议,她还真动了心,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得看情况,要是那丫头爹娘都死了,咱能落点钱进口袋就不错了!”
马吉祥立马懂了:“那要是她爹还在,咱就可以提,是这意思?”
马老太太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十几年前人就是团长,如今要是还活着,不定多大的干部呢,给咱家孩子安排一份工作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儿?”
说起这个,马老太太忍不住又对儿媳妇恨的咬牙切齿:“要不是你媳妇往死里磋磨那丫头,人就是安排咱一大家子进城也不是不可以。”
“对咱们穷苦老百姓来说,进城那是千难万难,对人当官的来说,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人批张条子,咱们就能吃上皇粮,一辈子吃穿不愁!”
张二妮一想到美好的城里生活曾经她也可以拥有,就捂着胸口嚎啕大哭,马吉祥被她哭的心烦气躁:“行了,你就别哭了,你现在哭有什么用?”
张二妮抹了一把泪,一下跪倒在老太太跟前:“娘,你就给我指条路,这次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老太太翻了翻白眼珠子:“我能有什么主意?你都磋磨了人好几年了,现在想反悔,也看人答不答应!”
要是搁以前,那丫头还不像现在这么精明,她豁出老脸兴许还有用,如今还是算了,她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马吉祥坐到老太太边上:“娘,真没别的办法了吗?我们对她不好我们承认,可爹跟你当时对她是没得说,那比亲孙子还好,就冲这个,她老子来了,不得承你们的情?”
老太太对着儿子叹气:“我们两个老的对她好,把她养的白白胖胖,你们后来不是都磋磨回来了吗?一好一孬,正好相抵了!”
“吉祥啊,不是娘不帮你们想办法,难不成老太婆不想多几个孙子进城过好日子吗?真是没办法子了啊,自从那丫头死过一遭,跟咱就隔着一层了,我就是豁出老脸也不管用了。”
说着她又盯着跪在地上的儿媳妇,凉凉的说道:“就昨儿,你媳妇还把她当孤魂野鬼看呢~”
张二妮一听就瘫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我知道错了,我给她磕头认错还不成吗?”她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对对,对,我去给她磕头认错,那丫头是个心软的,肯定会原谅我的”
老太太赶紧招手:“赶紧把她拉回来!”
马吉祥动作麻利,一把就将她给拽了回来:“你别闹了!”
张二妮不甘心,还想出去:“你放我出去,让我去求她,大不了我把这条命赔给她!”
老太太心烦,忍不住咳嗽,马吉祥狠狠瞪了一眼媳妇,就赶忙过来服侍老太太喝水,又帮着她顺了一会气,看着老太太满头白发,马吉祥不禁鼻子一酸,由衷的说道:“娘,你可得好好的,家里要是没了你,儿子心里没底啊!”
老太太抹了抹自己胸口,觉得那口痰下去了,舒服了不少,她拍了拍儿子的手:“都多大岁数了,还跟娘撒娇呢~”
对于儿子的亲近,老太太还是很高兴的:“做人得知足啊,那丫头的事已经这样了,咱只能往好了想。”
“这些天,你们好好待她,这能不结仇就不结仇,不管之前你媳妇怎么对她,总归人好好的,没出事,回头等人爹来了,我去求她爹去!”
老太太不打算跟萧圆说什么了,她知道萧圆心里恨他们,说了也是白说,“不过你们要知道,这就是一锤子买卖,你媳妇做了什么事,你们心里都有数”
蔡春芽也从自己男人嘴里得知了结果,惊的她张大嘴巴,久久合不上:“我的亲娘哎,真的假的?”
都过去十几年了,说找到就找到了?怎么听着这么假呢。
“人民政局的张科长亲口说的,还能有假?”马金自己也不敢相信啊,他缓了一天都没还没缓过来呢。
“人以后要发达了!”
“我娘估计要后悔的肠子青了!”
“这世上的事还真说不好~”
转过头,蔡春芽就把这事跟娘家人说了,春芽娘也不敢相信,蔡家其他人也是一脸惊讶,
“不是说不好找吗?咋她一去就找着了?”
“就是啊,人钱队长昨儿还在说呢,难,说是大海捞针啥的!”
“该不是人哄你男人玩的?”
蔡春芽白了说话的三哥一眼:“人民政局的方科长说的,还能有假?”
“我公爹他们昨儿个直接去的县政府,人民政局就在县政府里头,怎么可能有假?”
春芽娘无比感慨:“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几天啊,人就翻身了!”
不过转瞬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当初我就说亲家母不能那么对孩子,就是看在人亲娘是个军人的份上,她也该对那孩子好点儿,可她不听,现在好了?”
到手的好处,飞了!
他们是亲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马家都捞不到好处,他们蔡家就更甭想,春芽娘气的咬牙切齿:“我就没见过这么眼皮子浅的人!”
“都养到那么大了,没几年就要出门子了,你再好好待人几年怎么了?再说那丫头又不懒,人自己知道干活,就是给一口饭吃的事,她非得磋磨人家,现在好了,回头等人亲爹来一看,还不得恨死马家人啊!”
春芽娘越想越气,扭头就瞪着春芽爹:“当初就不该听的话,跟马家结亲!”这哪是结亲啊,简直是结仇!
要是那丫头的爹是个性子好的还罢了,要是个护短的,他们家不光沾不到光,搞不好还得跟着倒霉。
春芽爹皱着眉头:“事情还没闹清楚呢,你急什么?”
“还我急什么?你没听你闺女说吗?人县里啥方科长的都说了,肯定能找着,人那么大国家干部,还能骗咱们小老百姓玩吗?”
“都十几年了,兴许人爹娘都牺牲了呢?”春芽爹抽了口大烟,缓缓吐出一口,“就算活着,这么多年没来找,你指望他能对那丫头有什么感情?”
“不是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吗?”
那丫头亲娘这么多年没来找,八成是凶多吉少了,她亲爹要是没死,却这么多年没来找,要么是不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既然知道却不来找,那存的什么心思,还用想吗?
春芽娘冷哼一声:“万一人找了没找到呢?”
“当初马家跟着逃荒,人亲爹去找,结果错过了,也是有可能的!”
“再说人那么大一干部,不要脸面的吗,自己亲生孩子被人磋磨成那样,人心里不气?”看老头子被她问住了,春芽娘又是冷哼,“你也是当爹的,换成是你,你心里气不气?”
春芽爹瞅了眼小闺女,语气没刚才那么肯定了:“咱闺女嫁都嫁过去了,亲家好不了,咱家也得跟着倒霉,你回头去马家看看。”
“对了,带只鸡过去,趁着人还没来,赶紧给人补补!”
老伴有一点说的不错,自己孩子再不喜,也容不得旁人虐待,更别说他那么大的干部,也是要脸面的。
经过蔡家人的口,萧圆父母有着落的事没过两天,就闹的全村都知道了,整个村子都炸开了锅,村支书也忍不住上马家打听。
听马吉祥将在县里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他也忍不住咂舌:“还真能找到啊~”
“都过去十几年了,他们也能找到?”
马吉祥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人方科长说了,柳同志不是一般人,是军医,是有军衔的,最少都是少校,少校知道,那个少校啊,就是比连长还大的官,反正是国家干部,挺大的干部,估计就比县长矮一截~”
蔡支书到底比马家人多点见识,知道少校是个多大的官,听马吉祥在这胡说八道,他就忍不住撇了撇嘴,不过想到人最低是少校,兴许还不止,他也不好再撇嘴了,只是再看马家人,他就有些同情:“你说你们这都什么命!”
本来凭着这么大的恩情,肯定能跟人攀上关系,以后一大家子少不得飞黄腾达,结果马家人倒是好,差点没把人孩子磋磨死,这家伙弄的,恩情被磨了个干净,反倒差点结了仇。
马吉祥听出了村支书话中的言外之意,顿时老脸挂不住:“都是,都是误会~”
蔡支书盯着马吉祥看了一会,忍不住叹气加摇头:“趁着人亲爹还没来,赶紧好好给人孩子补补!”说完就背着手晃着脑袋走了!
刘秀梅听说之后,顾不得之前跟大嫂吵过架,也忙不迭的跑了过来:“咋的,还真找着了?”
张二妮本来就心情不好,一看刘秀梅,顿时跟看见仇人似的分外眼红,上来揪住刘秀梅的头发跟她厮打起来。
“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鼓动,我哪里会想到把人嫁到山里去,你个贱人,你就是见不得我家好!”
刘秀梅没想到大嫂连句话都不跟她说就开打,一时失了先手,很是被打了几下,后面她开始挣扎反击,妯娌两个就在门前打成一团。
“你就知道怪我,我当初也只是跟你提了一句,你要不动心,你可以推了呀,你咋不推呢?”
萧圆就在家歇着,听到动静,就跑出来看,蔡春芽大着肚子不敢上前,见萧圆看热闹,换成以前,她肯定要使唤萧圆上去拉架,如今她可不敢了。
但她也不能干看着,就在边上不停的劝:“别打了,都停手!”
“都闹个什么!”老太太拄着拐棍出来了,“都要做奶奶的人了,还打架,不嫌丢人?!”
张二妮现在对婆婆有点犯怵,一听她的声音,就松开了手,刘秀梅被人松开了,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还想跟人打,老太太看她还想打,就咣咣的敲着拐棍:“咋地,我说话不好使了?”
刘秀梅瞪着张二妮:“刚才她打我,你咋不说?”
“我一听说家里出了事,就赶紧过来帮忙,她倒好,一句话都没说就动手打人,有她这么当嫂子的吗?”
张二妮冷哼:“你过来帮忙?”
“我看你是过来打听消息来的!”
“还帮忙呢?!前两次我跟你说了事,你转头就把我卖了,弄的我们家现在的名声都快臭大街了,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见不得我们大房好!”
刘秀梅觉得冤枉死了:“你说这话亏不亏心?”
“咱们马家拢共就这么点子人,你们家名声坏了对我家有什么好处?”
“我是疯了还是傻了会干这蠢事!”
别说,萧圆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张二妮也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老太太都快被两个蠢儿媳妇气死了,又咣咣敲了敲拐棍:“都给我死进来!”
正说着,就见一老太太搀着一老头慢吞吞的走了过来,萧圆一看,哟呵,今儿什么风,把这位老寿星都给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