浏一览一器一A一P一P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章一节一显一示一不一全一请一退一出一阅一读一模一式一查一看一完一整一章一节一内一容。
樊绯的新生活在军训结束后的第二天,就遭到了打击,她听不懂班主任开会说的英文,也跟不上下午第一节课的讲课速度,所以第三天,樊绯去买了英文复习资料。
周末,大家赖床的,约会,徐雯也要去见她在军训时交到的物理学男朋友。
徐雯忙着化妆,刷子扫来扫去,她从小镜子里看认真学习的樊绯,“小绯,你这么刻苦干嘛呀,都大学了,你也不见出去交个朋友,史豪说今晚他宿舍的男生们也在,我们一起。”
“要是年底挂科了怎么办?”,她头也不抬,还记着辅导员说过,挂科是拿不到学位证毕业证的。
“别怕啊。”徐雯走过来,“我们才上了几天学呀,离期末还有几个月呢,我们到时候一起复习,怎么会挂科呢?走,我带着你去吃点东西。”
盛夏炎炎,蝉叫撕心裂肺,现在不是周六,又是下午三四点,正是热的时候,学校里稀稀落落几个人。
徐雯领着樊绯往学校外走,在她耳边嘀咕,“这个长得帅。”,走近一看,“嗯,眼睛是倒三角,有碍观瞻。”
樊绯听她说了一路帅哥,只记得全都是白白净净的高瘦男生,她见过史豪,也是白白净净的高瘦个子,可能徐雯就喜欢这一类型的。
走到操场的时候,有人骑着越野自行车路过他们,有几个女生在惊呼:“许绍南。”
徐雯和樊绯立刻探着头看这引起骚动的人,只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背影过去。
徐雯有些憧憬,“许绍南唉,听说他是法学院最帅的男生。”
樊绯哦了一声,军训晒黑的皮肤一直养不过来,黑黢黢的,她又高度近视,戴着厚厚的眼镜框,没人记得清她的脸,只记得是个黑胖的普通女生。
法学院最帅的男生跟普通女孩没有什么关系,她满脑子还想着四级该怎么考过,她站定说了句,“不行,我还是得回去看看书。”
徐雯恨铁不成钢,“小绯,你非读成书呆子不可。”
她也不注意徐雯不高兴,摆手,“我去图书馆了,拜拜。”
“你还真是书呆子呀。”
夏蝉嘶鸣,图书馆里安安静静,弥漫着书香,更多的是汗臭。头顶的风扇呼啦啦转站着。
樊绯翻看着随手抓起来的一本书,她好像走错了科室,这里似乎是法学相关的地方。
不过她很会挑好地方,半靠窗,墙体遮阳,头顶还有风扇,中午正是热得发闷的时候,这里倒格外凉爽。
她翻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回去换书,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做了个人。
白t恤黑裤子,半短不长的头发全朝后抿着,露出汗津津的白皙额头,眉骨隆起但不嫌眼深。
很多像西方人深邃轮廓的帅哥都逃不过显眼小的魔咒,但这男人的高眉骨和挺直鼻骨似乎是为了衬托那双不怒自威的凤眼,又戴着一副现在并不大流行的老式金丝边窄框眼镜,十分端正斯文。
周遭好几个女孩频频侧目看他,樊绯脑中飘出一句词:梧桐翠叶,凤凰栖枝。
偏偏是这么个人占了座位,她对这种太过好看的人有美貌恐惧症,站在书架旁踌躇了一会儿,打算另找它座。
屁股站在座上了,才记起来刚才出门带来的包还在椅子上放着呢,里面还放着饭卡和钥匙。
她只好硬着头皮又过去,“同学。”,对方没什么反应。
樊绯尴尬得很,犹豫几秒,指着对面,小声说,“没人吧?”
这好看男孩子头也不抬,“没。”
樊绯别别扭扭坐下了,她不敢抬头,更不敢伸手去拿他手边的杯子。
许绍南勾唇冷笑,他见惯这种死缠烂打的女生,耗是吧,跟你耗着。
从中午三点到晚上七点半,他屁股都没挪。。
手里书看完了一大半,樊绯心焦气躁,她看手表,“七点半了。”,小声抱怨,抬头看,对面的人还认真写笔记呢。
樊绯再不回去,就没水洗澡了,她主动开口:“同学。”
许绍南嗯了一句,“我没私人电话,你要不到的,而且我不太喜欢你这样的,长得不太好看。”
后头许绍南追问樊绯对他的图书馆初印象,樊绯十分抗拒回答,确实不大好说。
神经病。
樊绯脑子里只冒出了这几个字,她普通话这时候还不大好,好半天组织不到语言,只记得自己咬紧了牙关。
许绍南翻过一页,还说,“怎么?你还坚持上了?”
西北草原上养育的烈骨糙血在此刻如骏马狂奔,她松开牙,“你占了我的位置,坐着我的包,还用你的包挡住我的水杯,我等你一下午,你怎么好意思呀你!”,声音不大,但胜喜在清丽。
许绍南猛抬头看她,樊绯没给他看清楚的机会,探身过来拨开桌子上的书包,拿走水杯,又绕过去将自己的小布包从他屁股底下一拽,直溜溜出了图书馆。
许绍南被她差点拽个仰躺,好不容易稳住凳子,他仗着相貌好在女生中如鱼得水,哪受过这样的待遇,正稳稳身形要发火时,人已经不见了。
他环顾周围,周围人都直勾勾盯着他,许绍南突然吃瘪,看书也看不下去了,回宿舍去了。
宿舍里其他人都不在,只有张启明,他正在打游戏,实况足球,嘴里飞速标着脏话,“靠,上啊,踢得什么玩意儿?”
许绍南这腔怒火正愁没处发,在张启明背后阴森森地说:“张启明,我今天碰到了个女生。”
张启明这人是跳脱的性子,他哦了一声,继续他的手柄大作战,许绍南又阴森森地骂了句脏话,“她妈的。”
张启明球输了,他“我c你妈啊我又没通关。”,许绍南继续阴森森,“你听没听我说话?”
“没。”,张启明转头看见一张黑沉沉的脸,又转头点鼠标,“你怎么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碰到什么难事了,说出来给爹开心开心。”,张启明重开一局。
许绍南咬牙说,“我今天在图书馆看书,一女的……”
张启明立即恍然大悟,“胸大腰细屁股贼翘,你是不是直接下手了,哥们给你喊牛x!牛x!行了!别打扰你爹打游戏,快滚!”
“我占了她座位,还坐着人家的包,她等了我七个小时,我还以为她问我要电话号码呢,直接跟她说我没电话号码。”
张启明转头,他上下打量许绍南,这人模狗样的禽兽不是最受女人欢迎了,只有他在女人身上吃瘪的份,哪有许绍南吃屎的道理,他理所应当,“你长四个眼睛看不清人家占位了?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快说,人家是不是长得贼漂亮。”
许绍南举手:“我没看清她长什么样,人家直接拿包走人了。不过看背影,黑黑的,还有点胖,应该不是美女。”
张启明骂他,“那你瞎啊你,你看不见人家的包?”
“我看见了,可是那里风水好,凉快。我本来想先坐一会儿,等人来了我让开,谁知道她屁也不放一个,往我对面一坐,等我主动让位呢。”,他找了个好借口给自己开脱,“是哑巴吗?”
张启明听这禽兽还有脸怪罪人家小姑娘,义愤填膺地充当裁判员,“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不对,你还有脸说人家,说不定人姑娘还骂你有病呢。”
“得,我明天去道歉行吧。”他往后攒了把头发,“不然多损我校草的名声啊。”
张启明哈了一声,“校草?你狗屎吧你?快滚!你爹我要打游戏!”
樊绯闷闷不乐回到宿舍,徐雯正吹风扇呢,她贴着面膜,屋子里全是指甲油味,“小绯,你回来了。”
“嗯。”
樊绯开窗通风,北京的蝉撕心裂肺的叫,天气热得她发闷,她压着满腔的烦躁看这两个单词。徐雯没管她在学习,只自顾自在风扇前吹着,还打起电话,对面应该是史豪,两个人笑声不断。
“帅哥不都是在篮球场上吗?”
“没有,我不可能抛弃我的亲亲老公的。”
“啧,我跟你说,你再逼我,我直接去图书馆搞个艳遇,泡个帅哥。”
“……”
听见这句,樊绯放下了笔,提着浴桶洗澡去了。艳遇?帅哥?的确很艳遇,显然帅哥都是神经病。
她没去过几回图书馆,大一课业排得很满,中间休息的时间全用来从这个教学楼赶到那个教学楼。她又跟不上学习速度,成天跟听天书一样,晚上倒头回来复习功课。
妈妈时常给她电话,问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她吃的好,睡得香。
妈妈又问:“谈过恋爱吗?”
她立即摇头,“没呢,我忙着好好学习。”
九月底还是有一波杀人的热气,马路上蒸腾着热空气。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周五如期而至,下午就要解放了,早上最后一节课是思政。
这样的课谁也不爱上,徐雯直接逃课,拜托樊绯:“要是老师点名,你就帮我答一下。”
樊绯应了。
快到上课时间了,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只有几个人。旁边一圆脸小女生,名叫张婷玉,她说,“唉,你们知道是许绍南来代课吗?那些没来的女生可要吃后悔药了。”
樊绯侧脸看过去,问张婷玉,“许绍南?”,她还记得许绍南是法学院的男生,“不是法学院的么?”
张婷玉点头,“呀,你不知道吗?他可是风云人物,校辩论队知名的辩手,还长得特别好看呢,对啦,他好像还是学生会的什么干部,哎呀,我也不知道了。反正今天思政老师要晚点来,说是先让许绍南给我们代十来分钟课呢。”,她说话前不着调后不着腔的,樊绯只听懂了个大概。
“谢谢。”
许绍南在上课前五分钟进来,蓝牛仔裤,卷在手肘处的白衬衣,全部向后倒的头发露出平整俊美的五官,他站在讲桌前翻看书,金丝边眼镜显得他温文尔雅。
历史学一个班,女学生占了一大半,偷偷看的,光明正大看的,窃窃私语的……许绍南成了大家的谈资,只有樊绯埋着头,像吃了屎味巧克力。
这不是刚开学碰到的那个神经病嘛。
上课铃叮铃铃响,许绍南说:“周老师还在赶来的路上,大概十五分钟,你们先预习预习。”,说话清朗又微微低哑。
张婷玉低低哎呀,“长得好看算了,声音还这么好听。”
樊绯刚想说,他装呢,同她阴阳怪气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个腔调,她看张婷玉一脸痴迷,闭嘴在卷子上画了只猪鼻子。
美色误人呐。
许绍南全没有认出人海中的樊绯是在图书馆羞辱他的人,他在走道里转圈检查复习时,还贴心提醒樊绯:同学,你的鞋带开了。
樊绯立即低头,帆布鞋带子都叫她踩黑了,她不瘟不火说了句“谢谢”。
这声音在哪听过,许绍南没大在意,他回头又是斯斯文文温和的模样。
张婷玉脸红:“他真得很温柔呀,怪不得女生喜欢他呢,搁谁谁不心动呢。”
樊绯小声嘀咕:“我不喜欢嘞。”
抛开图书馆恩怨,她也的确并不心仪许绍南这样的。
樊绯生在西北城市,学校里有蒙古人和藏人,剽悍的民族,运动会项目必有摔跤,参会的男生都有黝黑的皮肤和健硕的身体,眼睛里藏着势在必得,一个个争强好胜,是狼,也是熊。
她抬头看许绍南,金丝边眼镜,削窄的脸,细长凤眼,薄唇轻言,是中国人独特的雅致俊美,他像什么呢?
——梧桐翠叶,凤凰栖枝。
是美丽的,也是要搁在云端,叫众生仰望,不能沾惹半片衣裳,太玄乎了,她还是更喜欢能触碰得到的人,老老实实过日子的才行。
许绍南刚好看过来,仔仔细细看,这小妹妹挺眼熟的,可没什么映像。
张婷玉:“他看你呢。”
樊绯归结为“他近视,聚焦呢”,她埋头又画了只猪鼻子。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对这种美人向来敬而远之,尤其是图书馆他趾高气扬说得那番羞辱更叫她心里不大舒服。
十五分钟后,周老师掐着点气喘吁吁进来。两个人低声说了什么,樊绯坐得太远没听清,许绍南就走了。
樊绯提前捂上耳朵,张婷玉在旁边十分可惜,呱噪着:“周老师来这么早干嘛呀,帅哥都走啦。”
她带饭回宿舍,徐雯正躺在床上看小说呢,书页子翻得哗啦啦响,樊绯说:“今天许绍南去了喔。”
“张婷玉跟我说过了。”徐雯幽怨,突然恶疾发作,坐起身哀嚎一声,“为什么啊?我就逃了一次课!小绯,他到底长什么样呀?”
樊绯嘻嘻笑,坏心眼往徐雯喜欢的方向描述,“长得真好看,白净高瘦,比你说得那些帅哥都帅呢。”
徐雯萎靡不振,“我去,我就逃一节课,老天爷也不至于这么惩罚我吧。”她在床上发癫,“我再也不逃课了。”
樊绯划着四级题,她微微勾唇,想许绍南在教室里斯文的模样,再想他在图书馆趾高气扬,她好像发现这个男生是个两面派。
斯文败类。
她想到这个词,噗嗤一笑。
徐雯幽幽说:“小绯,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笑我。”,她是山东大妞,嗓门大。
樊绯叫她一声吓得差点跳起来,她立即抬头,“没,我是想到好玩的事了。”
一说好玩,徐雯才来了精神,兴致勃勃问:“小绯,你去游乐园吗?国庆节到了,我们去游乐园玩呗。”
她还真没去过什么游乐园,理所当然应了,可出门票钱的时候,她头皮发麻,实在太贵了,并不是她这种一个月500元生活费的穷人能负担得起。
已经赶鸭子上架了,她又不好爽约。
第二天一早,宿舍里乱成一团麻,两个人早早起来收拾。
樊绯也没几件漂亮衣裳,a配b,b配a的,还是t恤塞牛仔裤,帆布鞋都刷得见白了,她扎了个马尾,素面朝天,就普普通通一女孩儿。
徐雯不一样,低腰阔腿蓝牛仔裤,白色背心,水晶钻凉拖鞋,扎起的马尾,还有白框墨镜,她涂了淡粉色蜜桃唇釉。06年的时候,这是时尚弄潮儿才有的装束,樊绯夸她:“你像电影明星呀。”
徐雯开心,也劝她:“小绯,你个子也不矮,尝试着穿穿低腰裤嘛。”
樊绯是想追随时尚,可她没有多余的钱买衣服,她随便略过去,“不啦,真不啦。”
史豪等在楼下,徐雯立刻跑去揽住他的肩膀,“亲爱的,你来啦。”
史豪是个白瘦干净的男生,他也留着长发,刘海盖住了眉毛,樊绯一直不大记得住他长相的原因是,学校里男生大都留着这样的刘海,她只记得千篇一律的刘海了。
等一天游玩下来,樊绯算了算,好像这个月的饭钱隐隐就跟不上了,她不大好意思跟妈妈要。
趁着没课的时候,出去找兼职的地方,找了好几家也没下文,想来想去,她拨通了舅舅给的电话,想撞一撞运气。
“喂。”女声温温柔柔的,“谁呀?”
樊绯突然不好意思:“我是樊绯,我……”
那边好像想起了什么,“是小绯呀,我是你表姑,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呢,那时候你一个人没吃的,我还给过你馍馍呢。”
樊绯不记得了,她脸通红,过度紧张下牙齿开始打颤,好半天没说出几句话。
那边等不到回答,“怎么啦?”,这个女声太过温柔,“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呀?”
“我……我想找个兼职。”
“原来是这样,我在万嘉酒店做前台呢,你要不要帮我顶个晚班,我分一半工资给你。”,这女人突然住嘴,“你是大学生对吧,我听他们说你念人民大学,真好呀。”
樊绯又听见了一个低沉的男声,“谁呀?”
表姐没回答他,只和樊绯说:“小绯,我改天去你学校转转,找你玩儿,到时候跟你说好吗?”
樊绯说:“好。”
她也没抱多大希望,过了好几天,学校辅导员才联系上樊绯,“你家里人来看你了。”,她问:“什么样?”,辅导员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他有些害羞,“长得很漂亮。”
长得很漂亮。
这五个字能形容的人,也只有她妈妈了。她挂了电话,欢呼雀跃,徐雯正睡懒觉呢,她抱怨:“小绯,你干嘛呀?”
樊绯兴高采烈说:“我妈来看我啦!”,她背着书包呼啦啦往辅导员那里赶。
来人不是她妈妈,的确是“长得很漂亮”。
就像一朵颜色艳丽的大骨朵花,不用什么浓丽的妆容,美貌也可以用张扬跋扈四个字形容。
美人穿着条吊带红裙子,头发是那年代流行的波浪卷,用白绸带扎在脑后,她坐在桌子前,端着纸杯,一双杏眼弯弯的听别人说话,周遭的人说是在说话,那双眼都盯着她,连呼吸声都不敢喘。
风扇呼啦啦转,樊绯从美色里回神,怎么全世界就她一个丑呢?还是北京这城市没有一个人不好看,她最近见过的俊男靓女都叫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了。
她敲门,“王老师。”
美人看过来,她似乎认出了樊绯,“小绯。”,却是柔软的声音。
樊绯听出来了,是电话里自称表姑的那个人。
美人站起身走过来,还带来花一样的芬芳。
这股香扑在樊绯的鼻子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女人的嫉妒心,不是恨,也不是讨厌,就是单纯的嫉妒,嫉妒怎么有人可以长成这样?
嫉妒她太美,让同性自惭形秽,垂帘自愧。
樊绯不敢抬头看她,表姑说:“你都不记得我啦!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呢。”,她眼弯弯的,像含着星光,“我那时候天天给你馍馍吃,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樊绯更羞愧了,她道歉:“对不起。”
“表姑的名字是樊佳如,佳期如梦的佳如,记住了吗?”,一双手伸过来,足可以成为纤纤玉指,关节和手掌处泛着红,樊绯抬头,表姑笑:“我还没来过大学呢,你要不要带我去逛逛。”
樊绯哦哦几声,结结巴巴说:“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