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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就在前面,连续赶了几日的路,回去可要好好喝两口酒舒坦一下。”跟车走的男子远远瞧见了城门,脸上露出喜色。
坐在马背上的人回头,瞧见车上盖着的黑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一角,露出其中一个人铁青的脸和脖子上狰狞见骨的伤口,立刻说道:“快把苫布盖好。”
男子忙将苫布重新覆住,低低念了几句:“逝者安息,莫念凡尘。”
正念着,忽而一阵低微的哭声传来,在静谧的夜中相当明显,吓得两男人同时汗毛倒立,恨不得立马快马加鞭地赶回城内。
却忽见前头路边出现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身着灰扑扑的上衣下裤,长长的头发结成辫子坠在背后,正低着头细细呜咽。
这种情况,是个正常人都吓飞了,男子一下就勒住马不敢再上前,也不敢搭话。
旦见前头的姑娘抬起头,衣裳虽穿得普通,面容却是相当精致的,白嫩的脸蛋上布满哀愁,往前走了几步道:“两位大哥,我家公子想去城中求医,但到了城门口晕倒了,我实在是搬不动他了,能不能求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将他带进城中吧。”
见她是个常人,两男人同时暗暗松一口气,差点被她吓死。
其中一个人道:“我们这车是拉死人的,你且再等等,说不定后头还有人进城,能捎你们一程。”
宴星稚立马改口说:“太好了,等的就是你们,我家公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说罢转头一指,不远处的地上果然躺着个身着金衣的人。
两个男人看着宴星稚模样讨喜,年纪又小,姑娘家家深夜在城外也不安全,于是一合计,便前去把牧风眠假扮的死人给台上了拉车。
本来两人就谁扮演这个死人还争执了一会儿,最后为了合理,还是由牧风眠扮,但同样的,宴星稚这副扮相也只能当他的婢女。
见他被台上马拉车,宴星稚连忙跟在后面,三人一同往城门走去。
牧风眠的面皮白,闭着眼睛眉眼平静的时候,乍一看还真有死了之后的虚弱感,手垂在身侧,骨节分明。
宴星稚盯了他的手好一会儿,就从怀中掏出了同心镯。
“小姑娘啊,你们为何会来万器城求医呢?”男子跟她搭话。
宴星稚一边弯身慢慢抓起他的手腕,一边回道:“我家公子的病症特殊,久治不愈,所以才来这大城中碰碰运气。”
她的手刚碰上牧风眠手腕时,他却突然轻轻睁眼,望向她,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你想干什么?”
宴星稚吓了一跳,连忙去捂他的眼睛,用气音道:“你一个死人为什么会睁开眼睛啊?”
“怎么了小姑娘?”走在另一侧的男人见她行为怪异,询问道。
宴星稚呜咽着含糊答:“我家公子生前……妻子一直红杏出墙,我怕他死不瞑目,就与他说两句话让他安心上路。”
男人也同情道:“那确实挺惨的。”
话音刚落,牧风眠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从力道上来看,应是相当生气。
宴星稚试图掰了两下,却掰不开,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就一直弯着身伏在车边往前走,引得男人忍不住感叹:“你们主仆俩感情可真好。”
他这么一抓不丢手,宴星稚的镯子也套不上去了,一路小跑到城门边上,她只得小声说:“撒手撒手,我不给你戴了!”
牧风眠这才松了手。
万器城的城门非常高大,不像上面的柱门,反倒是建起了厚厚的高墙,两扇门上刻着庞大而繁琐的图案,正上方挂着镶金的大牌匾,上书十分飘逸的四个大字:万器仙城。
这便是宋轻舟说的第二道城门。
城门外无一守卫,也没有挂灯,只有皎洁的月光作为照明,大开的城门后一片漆黑,景象看不分明,这是寻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诡异阴森之景,但这两个男人却越发高兴。
宴星稚虽看出这地方奇怪,但并不慌张,她深知人界即便是再危险,也没有能够威胁到她的地方。
更何况她早就死过一回,如今这身体还是泥塑的,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前头人驱赶着马,牧风眠躺在车上,宴星稚跟在后面,前后不过落了两三步的距离,踏进了城门之中。
宴星稚先是眼前一暗,继而整个视野变得明亮而开阔,所有吵杂的声音一下涌入耳朵,只见琼楼玉宇高低错落,街上行人摩肩擦踵,满目都是五彩斑斓的繁灯高挂,一眼望去整条街上热闹昌盛。
一些抑扬顿挫的叫卖吆喝,男女调笑嬉闹,过路的马车,风吹过檐下的琉璃挂灯,属于闹市街头的声音伴着满眼的颜色,仿佛将宴星稚迷了眼睛。
“这是幻境吗?”宴星稚愣愣地从左看到右,将这街景收入眼中。
六界之中,永远是人界之城最为繁华,因为走在街头的不止有凡人,还有妖族仙族,诸多种族都喜欢在人间贪欢。
已经是深夜,但天上仍然飘着挂满了彩灯的船,吟诗作乐的声音隐隐传来。
琉璃为柱玉为瓦,仙乐满人间。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万器仙城。
宴星稚正欣赏面前的美景时,前面拉出的马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受惊了,抬起前蹄长鸣一声,而后撒开蹄子就往前跑。
她惊一大跳,忙在后面追赶:“哎,我家公子!”
马拉着车行的宽阔车道,并没有冲撞到路上来往的人,只是畅通无阻的道路不过片刻就跑出老远,宴星稚实在是追不上,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后面跟的男子也往前跑,路过她的时候道:“小姑娘你别慌张,去西头的义庄等着,我们会把尸体都送到那里的。”
说完他就跑着离开了,但宴星稚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义庄,无处可寻。
尚有源源不断的人往城里进,这座不夜城喧闹华丽,处处迷人眼。
正当她站在原地迷茫的时候,荀左拄着拐杖在朝她走来:“少主!”
“咦?”宴星稚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方才在城外怎么没有看到你啊?”
“是那个叫宋轻舟的人将我送进城的,我落下山崖时只看见了他,他说你也会进城,叫我在城门边上等着就好。”荀左道:“我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吧。”
方才她与牧风眠从摔下山崖到进城,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与荀左所说的半个时辰是完全对不上的,便道:“这座城可能是幻境,咱们需得快些找到出口才行。”
荀左道:“所有阵法都是有东西压阵的,阵眼之处必定灵力充沛,只要咱们在城中转上一圈,找到灵力充沛的地方,就能找到阵眼。”
宴星稚瞥他一眼:“高级阵法是不需要压阵的,甚至阵眼藏得极为隐秘。”
说着她伸手推了路边的一个人,那人惊诧地等她一眼,嚷嚷了一句让她小心点。
宴星稚没有理会,继续对荀左道:“看到了吗?幻境越真实,阵法就越高级,这种程度的阵法,若是但凭灵力的充沛程度来寻找阵眼是不可能的。”
“况且,这座城中有着成百上千的上等灵器,处处都是飘散这灵气,根本无法分辨。”
荀左摆出受教的表情,问道:“那咱们现在该如何?”
宴星稚沉默片刻,忽而摸上肚子,说道:“有点饿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不是说这里是幻境吗?”荀左疑问。
“那也要填饱肚子,”宴星稚道:“且越是细微的小事,越能找出这幻境的端倪来。”
幻境最主要的就是迷惑人心,一旦找出破绽坚定本心,基本就能脱离幻境一半,宴星稚从前在幻境上栽过大跟头,所以对付幻境颇有心得。
两人顺着街道往前走了一段路,在路边找了一家炒菜小酒馆,里头的人不少,她一进去就喊着要吃肉,却被门口的店小二给拦住:“去去去,我们家不施舍饭食。”
宴星稚一怒:“你说谁乞丐?”
荀左也帮腔:“就是,少狗眼看人低,我们有银子!”
他掏出尹祺临走时扔给他的那一袋银钱,从中掏出两块银锭,谁知店小二一看却笑了,“你拿我当消遣呢?这是哪门子的银钱?”
荀左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人界的银钱早在五百年前就统一了,万器城也算在人界边境,怎么不能用这银子?”
店小二脸色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在胡说什么?万器仙城属于妖界,用的一直都是妖元。”
“什么?”荀左愣住了。
宴星稚心道定然是荀左这缩头缩脑的模样才遭人欺辱,于是劈手将银子夺过来,仰起头抬起下巴,一脸嚣张道:“你再仔细看看,这到底是是不是妖元?”
店小二又看了一眼,干脆抡起手中的布巾道:“出去出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两人就这样被赶出了小酒馆,在路边站着。
“真是奇怪……”荀左嘀咕道。
宴星稚又转头观察了一下路边的建筑和行人,发现大多高楼店铺牌匾角落都印着妖元的图案,这代表店家是妖族,路上的行人也大多都有着妖族的特征,或是顶着妖耳,或是坠着尾巴。
她便问:“这座城以前属于妖界?”
荀左想了想,回到:“七百年前确实是属于妖界的,不过后来呢,这座城被大雾封了之后妖族曾多次派人来探查这里出了什么事,都无功而返,为了那点面子,他们就强行将万器城划分到人界了。”
“我明白了。”宴星稚眸光一震,眉眼间具是吃惊的神色,“这不是幻境,这是时光回溯。”
荀左问:“这话何意?”
她抬眸,将视线放在来往不停的人群当中,像是感到新奇似的笑起来,“我们现在所处之地,是七百年前的万器城。”
这世间有三件事是最难做到的。
阴阳颠倒,起死回生,时光回溯。
任何一件都相当困难,时光回溯更是其中最难的,天下间没有几人能够做到,况且能将这座城都进行时光回溯,布阵人定然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
上一个让宴星稚感觉神力深不可测的,还是被誉为神族第一奇才的牧风眠。
荀左更是没听说过什么是时光回溯,单从字面上他猜测:“这么说,咱们有可能改变这座城被覆灭的结局?”
宴星稚摇头:“历史是不可能被改变的,多少次穿越时光也没有用。”
荀左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这么多,不由惊叹,“少主,有时候你真的会给我一种,是个厉害人物的错觉啊。”
宴星稚又要撸袖子:“老骨头,当心点说话。”
“是是是,老奴知错,那咱们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宴星稚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忽而瞥见路边有个几岁的孩童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具被草席卷着的尸体,边上搁这一个牌子,上头写着:卖身葬父。
路过的人时不时往他面前的破烂空碗里扔东西,妖元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有办法了!”宴星稚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对荀左道:“你快死地上。”
“啊?”
半刻钟后,宴星稚用路边捡的布卷着荀左从旁边的小巷子里拉出来,咬牙切齿费尽力气拉到街头后,她往地上一坐,掏出个布条,上面用血写出的潇洒字体:卖身葬奴。
坐在门槛上的店家打着扇,惊叹道:“今儿算是开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