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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懂得还挺多。”甚尔沉默片刻,大手一把按住了直哉的小脑袋,咧嘴一笑,“真没看出来啊。”
直哉:“”
来了来了,这过分熟悉的危机感,如芒刺背。
“哈、哈哈,我只是打个比方嘛”直哉讪讪笑着讨饶,在感觉到头顶的力量没有离开的迹象,反而又重了几分之后,果断滑跪,“我错了!”
见对方道歉得毫不犹豫,甚尔反倒觉得没了意思,放下手,“嘁,认错倒是快得很。”
直哉摸了摸自己的头,感觉头皮隐隐作痛,好似连头发都被薅没了一层,小声嘀咕,“谁让我又打不过你。”
不过再细小若蚊蝇的声音,在五感被天与咒缚无限加强的甚尔面前,都如同放大数倍,听得清清楚楚。不过鉴于对方只敢小声逼逼的怂样,甚尔也懒得计较。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忽然,甚尔问了一句。
重归自由的直哉正一勺一勺地吃着自己亲手剥好的石榴粒,跟小仓鼠一样,全塞进了脸颊肉里,闻言头也不抬,想也没想就说,“还能怎么样,混吃等死呗。”
两人一番闹腾,倒是默契的没有再提及方才的那些话。
直哉是反应过来了,现下脸上正有些发热,毕竟刚才那些话虽然算是他憋了许久的心里话,但一时脑热说出来,他也确实有些难为情。
既懊恼自己五十多岁的年纪白长了,还跟少年人一样冲动,又觉得他对甚尔说的那些话太肉麻,心里想的时候不觉得,说出来之后却越想越尴尬。
甚尔甚尔纯粹是懒得回应。
他早已习惯了禅院阴晦无光的生活,而嘴角的刀疤就是最好的见证,生活在这个恶臭龌龊的地方于他而言每一天都是煎熬,他脑中只有一个期望——离开这里。
但直哉的出现让这一切有些不同了。他有了一个可以暂时喘息的地方,以及一个有些小滑头,体术超弱,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的小鬼。
在直哉的院子里,原本难熬的日子仿佛也轻松了几分,甚尔觉得这感觉还不赖,毕竟能稍微轻松些等着跑路机会的到来,他可不会委屈了自己。
只是甚尔没想到,这位小少爷竟然还能对他说出那样的话,还什么雄鹰呵,实在是这小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趣许多。
不过这些想法,甚尔自然不会对直哉说,总归,到时候他会把这臭小子一起带出去就是了。
“混吃等死?”甚尔嗤笑,“那你还这么大费周章地想要搅混水?”
“表面上是混吃等死,实际上是养精蓄锐嘛。”直哉咀嚼着一嘴的石榴粒,有些口吃不清,“再怎么说,决定成败之前还是低调些好,况且局势越乱,对咱们越有利。”
“所以眼下对我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只有两件,锻炼体术、赚钱。”
甚尔闻言忍不住嘲讽,“禅院家的嫡子少爷会没有钱?”
这话一出,直哉顿时停止了嘴中咀嚼的动作,幽幽地看向甚尔,“我要是有钱,当初找你帮我训练体术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尴尬地只给你一个橘子了。”
而是直接选择拿钱把人砸死。
当然,这种事直哉也就只敢在心里随便想想。
“那这么说我岂不是亏大了。”甚尔十分不满,当初就不该一时好心答应这小兔崽子。
直哉没忍住笑出了声,“后悔也没用了,不如好好想想一起帮我赚钱。”
“不好意思,我只会花钱,不会赚钱。”仍有不满的甚尔一把抢过了直哉手中的碗,再度躺倒,一派慵懒。
直哉也不在意自己没吃完的石榴被抢走,只翻了翻白眼,心说早就知道你会这样。
从前甚尔当小白脸入赘的事他可知道的清清楚楚。
“也没指望你多少,就是希望你在躯俱留队出任务的时候,‘赚到’的钱给我留一部分就行,我也会攒点。”直哉靠在暖炉中懒懒道,“我已经拜托过真望,让她出门采购的时候,悄悄帮我办理一张借记卡,到时候钱就直接存里面,不走明面上,方便咱们离开的时候临时用用。”
一阵安静。
“甚尔?”见对方许久不回应,直哉只得抬起头,脸上还残余着被压出来的红印子,“你的意见呢?”
甚尔吃着石榴粒,默不作声。
一瞬间,直哉发誓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家被丈夫冷暴力的家庭主妇,为生活操碎了心,对方还不领情。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你别装傻,我问你,你该不会把在外独自生活这件事想的特别简单吧。”直哉冷着脸,神色严肃,小身板坐得挺直。
“到时候我们肯定会离开京都,单就交通工具来说,新干线、飞机、计程车,我问你,哪个不花钱?选好地方之后得找个地方落脚吧,旅舍酒店出租屋,就算是在连锁网吧过夜,统统都要花钱,你别告诉我到时候你就打算睡桥洞。”
“更别说还有最重要的‘吃’。”直哉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没忍住提高了声音,“你以为我都是为了谁啊,白痴!”
在意识到自己一时脑热说了什么之后,直哉连忙捂住了嘴。
然而为时已晚。
“胆子很大嘛,小少爷。”吃完最后一口石榴,甚尔笑了笑,站起身来,而随着他话语响起的,是被他捏得噼里啪啦作响的手指关节,仿若修罗恶鬼,“看来你已经觉得自己的体术相当不错了。”
“不、不,我没有,你听我解啊啊啊!”在甚尔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中,直哉拼命往后退,试图逃离,然而到底还是被一手抓个正着。
直哉难得的休息日,至此彻底结束。
听禅院家的下人谈起,当天从训练场方向传来的声响和惨叫,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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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嘶你轻、轻点啊,真望。”直哉趴在铺上,抱着枕头,一脸忍痛的表情,话里不自觉带着几分颤音,以及不易察觉的委屈。
而真望,正仔细地为直哉身上的紫斑淤青上消肿药,指甲小心翼翼地来回涂抹,听见自家少爷的痛呼,无法只能又放轻了几分,“少爷,您和甚尔体术练得太过头了。”
“什么练过头,明明就是他恼羞成怒吊着我打。”直哉将脸闷在软枕中,气鼓鼓的,不过半响,还是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也确实学到很多就是了。”
真望无奈叹气,只能将伤药涂抹更快了些,也好让直哉少受点苦。有时候她真不明白,这对年纪相差十岁以上的兄弟俩关系到底是好是坏。
说不好吧,甚尔无事便爱往直哉少爷的小院子溜达,说好吧,甚尔对少爷下手也毫不留情。
一对奇怪的兄弟。
将最后一处伤痕涂抹均匀,真望轻轻吹了吹,随后将直哉的衣服缓缓盖上,尽量缓缓放下,让伤药不至于被衣服全蹭了去,为此,直哉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好在被炉足够暖和,否则他就该冻成冰棍了。
“少爷,您先好好休息,我去给您拿些吃的。”真望站起身道,随后又好像想起什么,略微躬身,“对了少爷,甚尔君说让我把您嘱咐我置办的东西交给他,您看?”
直哉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就您和甚尔君结束训练,甚尔君将您送回来的时候,单独同我说的。”
直哉想起甚尔将自己扛回来之后,的确好像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不过那时候他浑身乏力,眼皮都有千斤重,迷迷糊糊的,也没在意。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直哉不由得一笑,浑身的酸痛顷刻间似乎消减了不少。
“臭家伙,还以为他真生气了呢。”直哉嘀嘀咕咕,不过神色比之前轻松不少,转而又问真望道,“那东西你给他了吗?”
真望摇了摇头,神色不改,“我说要先问过少爷您的意思。”
“嗯”直哉点点头,“那他有为难你了吗?”
真望再次摇头。
直哉松了口气,“那就好,既然他要,你就给他吧,他可比我自由多了,东西给他也更合适。”其实若是情况允许,他倒是想把前世笔译的工作重新捡起来,只可惜对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太不实际——禅院家上上下下的眼睛太多了。
至少也得等他离开这里再说。
不过到时候以甚尔的能力,赚钱的法子肯定比他多,眼下他们只是需要攒一点初始资金罢了。
可惜禅院家要等他六岁过后才会给予一定的零用钱,不过这也意味着他将接受更加严苛繁重的训练。
而这一切的前提则是,他能够觉醒术式的话。不过直哉只能希望自己咒力的流散速度能再加快些,说不准他这辈子机缘巧合也是个天与咒缚呢?
嗯,做个梦。
想了想,直哉又同真望嘱咐了一句,“以后甚尔有什么东西管你要的话,你都可以答应他,事后再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是,少爷。”真望顿了顿,随即应下,躬身便离开了。
真望走后,直哉再也挨不住困意,昏昏欲睡,大抵是真望抹的伤药效果很好,他感觉痛的地方隐约开始发热,弄得他感觉浑身暖呼呼的,加重了本就浓厚的困意。
终于,直哉趴着合上了双眼,呼吸渐渐平缓。可以料想,若是就以这个姿势睡一晚,他的脖子第二天必然报废。
然而,不多时,直哉的影子却好似活过来一般,翻滚涌动,似乎急不可耐一般,终于喷涌而出,宛如触手,轻柔地将直哉慢慢包裹,让其整个人都离开了床铺。
随即影子又将直哉缓缓向放着折鹤兰的桌旁移动,而这一过程中,直哉却没有任何一丝要醒来的迹象,甚至连原本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都平缓放松了不少。
而桌上长势喜人的折鹤兰,早已迫不及待,镶嵌银边的叶片不断摆动生长,借由影子的帮助,轻柔地掀起直哉薄薄的衣衫,如同纱布一般裹住了他的腰身与手臂,随即泛出淡淡的银光,其中又透着几许青翠。
而直哉身上的淤青斑痕,却随着光芒的散发逐渐淡化,直至彻底消失,甚至连原本涂抹的伤药都被加速吸收。
与之相对的,却是折鹤兰的其中一根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萎靡。
待治疗完成之后,折鹤兰用叶尖亲昵地蹭了蹭直哉熟睡的脸庞,而后将自己的叶片恢复原本的长短,只是周身的光泽却不似之前一般亮丽,而那根枯黄的叶片,也歪歪扭扭的垂倒一旁。
影子见状,微微起伏,分出一小份身体融入了折鹤兰的影子之中,而后便裹着直哉回去了。
直到将直哉重新安放于床上,替他盖好了被褥,它才重新缩回了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