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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其实是家小公司的老板, 主要经营项目是家居装饰这方面。
照理说家居装饰应当是个很有前景的行业,但奈何不知是男子的眼光不行,又或是运气不佳, 入行的近五年来,虽未曾经历过什么大的亏损, 一直维持着公司的运营,但也从未真正赚过什么大钱。
男子对此自然焦躁不已,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当年同他一起入行的朋友,如今已然成功跻身成了业界翘楚, 而他熬了这许多年, 却好似依旧在原地打转一般, 就连去一趟所谓的同学会, 也被往昔那些成绩出生差他许多的同学, 暗地嘲讽。
这叫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尤其是在妻子生下女儿后, 所需的花销越拉越大, 偏偏曾经以为前景无限的行业,如今却像是终于饱和负载了一般,原本尚且还能做到收支平衡, 偶有小赚的公司,从去年开始,利润竟一直在缓缓下滑。
为此,他不得不拿出所有他能想到的手段,无论是减少员工奖金, 以作节省, 还是以身作则, 带领员工一起加班努力到深夜, 又或是严格管理公司内部纪律规章,明令禁止早退晚到,加大处罚克扣工资力度,他做了许多尝试,都是为了能够带领一众员工,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却不想,那些员工丝毫不懂得感恩领情,非但不与公司同甘苦共进退,竟还连同好几个人,抱团一起向他递交了辞呈,即便是剩下的员工,也对他多有不满,怨言颇多,最后还联合致信,希望能够增加百分之二十的工资。
亏他从前那么厚待这些人,如今看来,竟都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男子越发咬牙切齿,而家中的妻子,竟也好似有所察觉一般,同他争吵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在一周前,收拾好了她自己的行李,心安理得地撇下他们刚不过五岁、尚且开始念幼稚园的女儿,独自一人回了京都的娘家。
更糟的是,不知是否因为他早出晚归,无法细致地照顾女儿,只能给女儿买便利店现成的便当的缘故,女儿营养不足,再加上季节更换,他不过只是一个不留神,女儿竟不知什么时候感染了风寒。
无法,男子只能暂且推下工作,一大早便带着女儿去从前妻子常带着她去的私人诊所,结果等到了地方,他才被告知,问诊须得提前一天预约才行。
这些,从前都是他妻子在一手操办。
想到这儿男子愈发恼恨,只觉得不管不顾就跑回娘家的妻子实在是不懂事到了极点,可女儿的病也的确拖不得,他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来到距离相对最近的米花综合医院。
结果,等女儿好不容易把病看完,原以为再去药局随便拿几包感冒药就能完事的他,却被儿科的护士告知,他的女儿,得的是季节性流行性感冒,并非普通的风寒。
那一瞬间,男子只觉得一团燃着黑烟的烈火,直接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统统烧了个精光,尤其是护士那一脸公事公办的淡然神色,更是让他想起来许多恼人不堪的画面,自请辞职的员工,离开的妻子,还有眼前的护士,他们一个个一个个都在跟他作对!
都在和他作对!!!
怒火中烧的男子,直接一个巴掌将眼前这张令他厌烦倒胃的面孔,大力挥开,即便这样还不解恨,他甚至想将这个女人的五脏六腑都给狠狠踢碎,叫她还敢满嘴胡诌!
只是,不等他踢出这解气的一脚,一股力道却从身后直接将他整个拎起,勒住了他的脖颈,叫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放、放手!”
男子气急败坏地抓着领口,试图给自己一丝喘息的余地,只是方才还一脸愤恨的神色,现下却成了猴子屁股一般的彤红,就连那副几乎叫人震耳欲聋的大嗓门,此刻也只勉强还能断断续续地喘出一两丝气音而已。
“大叔,希望你清楚,这里是医院,不是你的客厅,”直哉没有丝毫手软,即使只是单手,另一只手尚且还抱着同样皱着小脸的小惠,也依然稳稳地将男子缓缓拎到双脚虚空,脚尖离地,“你要是真的心怀不满,一口咬定这里的医生护士都骗了你,你大可以选择去报警。”
说着,直哉将男子扔到了一边,转而一把护住了已经近乎昏厥,却因为失去男子倚靠,快要摔到在地的小女孩。
只是,在小女孩的后背上,直哉视线所及之处,那里正隐隐地攀附着一只模样怪诞,形似蝉虫,却又有小女孩头颅一般大小的咒灵。
“小叔!”小惠自然也看见了小女孩背上奇怪的生物,一时间不禁有些惊诧地拽了拽直哉的手指,皱着的眉眼染上了几丝分明的焦急,小声紧张道,“她背上——”
“嘘,乖,小惠别担心。”直哉收了几分抱着小惠的力道,以稍稍挡住小孩儿的视野。
与此同时,青色的大蛇从他脚下的影子中悄无声息地探出,顺着他扶住小女孩的手臂,不声不响地缓缓游走靠近了咒灵的旁侧,吐了吐蛇信,在咒灵尚未有任何反应之前,便以迅雷之势,张开大嘴露出毒牙,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咯——!”
咒灵甚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下一秒,便如同烧尽的灰烬一般,弥散于无形,而原本喘着粗气,面色潮红的小女孩,在咒灵消散之后,其病症却似乎缓和了许多,不但难耐紧闭的眉眼松弛了下来,就连略显急促的呼吸起伏,也逐渐归于寻常的平缓。
方才被扔到一边的男子,在护着脖颈接连咳嗽了好半晌之后,这才终于缓过神来,结果刚抬起头,便瞧见那刚刚拎着他后领子的男孩,眼下正将手伸向了他的女儿,当即就胀红了双眼,不管不顾地发出一声沙哑的怒斥——
“放开我女儿!”
男子将女儿从直哉手下一把夺过,满脸怒容地看着直哉,只是他的眸底,却仍旧不自觉地浮现出几分惊疑不定,想起对方轻松将他整个拎起的怪力,忌惮地后退了两步,抱着女儿虚张声势道,“你想做什么!?”
直哉看了眼被男子紧紧护在怀中的女孩,又看了看男子已然有些凌乱的面容衣装,心中的恼怒好似尽数都打在了棉花上,再生不出什么教训对方的念头,抿了抿嘴,不再理会男子的叫嚷警惕,转身看向了之前倒在地上的女护士。
在直哉同男子对峙期间,夏油杰迅速来到了护士身旁,将人小心扶起,蹙着眉宇有些担忧地问道,“您没事儿吧?”
“啊谢谢,”女护士微微一愣,随即淡然一笑,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遭遇放在心上,瞧见夏油杰颦起的眉头,反倒还低声安慰道,“不过一点小事罢了。”
“小事?”闻言,夏油杰的眉头皱得愈发厉害,显然对护士的话十分不解,以至隐隐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恼气,从心底的某个角落深处,悄然涌出,沉声道,“可刚才那个人他明明就——!”
“杰。”
却不想,直哉忽然从身后按上了夏油杰的肩膀,打断了对方未尽的话语,而被按住肩膀的夏油杰,身形一顿,抿住嘴角,后退了一步,不再多言。
“你是”女护士有些惊讶地地看了一眼直哉,稍稍躬身,“刚才真的很谢谢你,请问,你们是一起的吗?”
“您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直哉笑了笑,温声道,“我们是一起带我小侄子来接种疫苗的,他叫禅院惠,之前有通过事务所方面提前预约。”
“啊,原来是你们,”护士愣怔了片刻,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抱歉,是我疏忽了,你们请跟我来这边。”说完,护士便转过身走向前方。
而在后方原本十分紧张的男子,见直哉三人同护士不多时便一起离开了拥挤的走道,逐渐消失在了前方的拐角,虽在心底松了口气,却也恨恨地咬紧了牙关。
他看了眼怀中的女儿,听着周遭好似正不断对着他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终究是无法忍耐,同样转身——只是却朝着出口的方向奔去。
故意慢了一步的夏油杰,见到男子狼狈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
在护士的引领下,直哉三人很快便来到了儿科部的注射室门前,护士从怀中拿出本子勾画了几笔,大概是在记录什么东西,随后看向直哉,伸出双臂温和道,“来,请把小惠小朋友交给我吧,家长在外面等候片刻就好。”
闻言,直哉点了点头,正准备将小惠递过去,却不想,小惠紧紧抓着他胸前交叠的衣领,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闭着眼睛,几乎是逃避一般地不肯去看身后的护士。
“小惠?”一时间直哉不禁有些失笑道,拍了拍小孩儿的后背,轻声问道,“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小惠不是还非常勇敢吗,现在这是怎么了?”
“小、小叔”小惠闷闷道,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微不可查地颤意,又像是担心直哉为难,沉默了片刻后,才终于忍不住有些犹豫地问道,“你可以,陪我一起进去吗?”说完,小惠大概是为自己的前后不一有些难为情,很快便羞赧地将头完全埋在了直哉的胸口上。
“这”直哉抬头向护士,原本就担心小惠一个人进去接种的他,现在更加舍不得放开怀中的小孩儿。
“没关系,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见状,女护士理解地笑了笑,“只是还请家长待会儿一定要抱好孩子,以免在接种疫苗的过程中受伤。”
“嗯,知道了,”直哉点点头,看向夏油杰道,“那杰,你就先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好,你去吧。”夏油杰点头应道。
待直哉抱着小惠走进注射室中后,注射室门前的走道上,一时间只剩下夏油杰和女护士二人。
夏油杰侧头看向女护士,却发现对方似乎正在接着之前的记录,就着手臂在本子上勾画个不停,而她被扇过的脸颊,眼下却已经微微泛红,明显有着即将肿起的趋势。
“那个”夏油杰有些犹豫地轻声打断了女护士的动作,见对方疑惑地望向自己,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您的脸不去处理一下真的好吗?好像已经有些肿起来了。”
“啊,这个,嘶——”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护士探出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泛红的脸颊,却不想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没事,很快就到我换班的时间了,到时候我会去冰敷一下,谢谢你的关心。”
“您不生气吗?”夏油杰看着护士的脸庞,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明明就是那个人有错在先,您身为护士,却被病人的家属这样对待,您不会觉得很——”
“生气?不值得?”
护士接过了夏油杰的话,见到夏油杰因此愣怔的面容,淡淡地勾起了唇角,点头承认道,“的确,身为护士,不但有一堆繁琐的工作,还总会遇见一些蛮不讲理的病人或是家属,有时严重的,甚至还会造成一些意外,不管怎么看,护士和医生这两个职业,都非常非常辛苦。”
虽是这么说,可听护士的语气,却对此似乎已经稀松平常,并没有交杂过多的情绪起伏波动。
夏油杰愣了愣。
“可是,我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个职业,接受了这个身份,那我就应当对此认真负责,”说着,护士笑了笑,“更何况,也并非一直都这么糟糕,来这里的,也有许多像你和你朋友一样的人。”
“像我?”夏油杰有些怔忡地反问道。
只见护士轻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想要说出口的话,已然不言而喻。
————
小惠接种疫苗的过程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前后不超过五分钟的时间,直哉便抱着小惠从注射室中走了出来,唯一不同的是,在小惠莲藕似的手臂上,多了一根棉签。
接下来,就该去医院旁边的药局取药了。
路上,三人之间的气氛略显得有些安静,小惠是因为接种了疫苗的缘故,残留的疼痛让他有些恹恹地不想说话,只趴在直哉怀中,一动不动,而直哉和夏油杰则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杰,你有没有看见,之前那个小女孩背上的咒灵?”到底还是直哉率先打破了沉默,仿若随口一提般,低声问道。
“嗯。”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昨天曾经对你说过的话?”直哉侧头看了一眼夏油杰有些淡漠的侧脸,“当时我说,这世上有许多人,他们形形色色,各有不同,而你身为咒术师,并不能保证,自己救下的人,都是值得的。”
夏油杰听后,一言不发,只是垂落在身侧的手,却悄然握紧了拳头。
“就好像今天的护士,即使遭受了那样的对待,她依然尽职尽责,”说着,直哉顿了顿,语气中染上了一丝由衷的敬佩,继续道,“因为那是她的工作,职责所在。”
“即便要她去救一个罪犯?”夏油杰当即反问道,语气不复平日里的温和,反倒带着一点咄咄逼人的意味。
“当然。”直哉点了点头,“即使是罪犯,也拥有保外就医的权利。”
夏油杰抿了抿唇角,带着几丝嘲讽的弧度。
“可罪犯的罪行,也并没有因此消失,”直哉看向夏油杰道,“律/法依旧会审判罪犯。”
“同样的,咒术师真正应当要做,是祓除咒灵,”直哉笑了笑,将‘祓除’两个字加了重音,“至于‘顺便’救下的那些人,他们若是良善之辈,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若是恶人那就应该交给真正有权力,并且,有义务处置他们的人。”
夏油杰依旧沉默,只是眸中的暗沉,随着直哉的话语,似乎淡去了几分。
“杰,你应当把咒术师当作一种职业,报以负责的心理,而且不是当作一种使命,将自己完全陷入其中,”说着,直哉仿若陷入某种回忆一般,垂下眼眸,低声缓缓道,“因为没有谁能一直拯救谁,也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这一辈子,就没有需要得到他人帮助或是保护的时候。”
“你不能,我也不能。”
“即便是悟,也会因为蛀牙的关系去找牙医,”直哉开了个小玩笑,而后重新看向夏油杰,温声问道,“所以杰,我再问一次,你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来我们事务所实习一段时间?”
这回,夏油杰静默了良久,直到三人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药局门前,他才好似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看向直哉。
面对直哉的再一次邀请,他的神色间全然不复高专时,那不着痕迹地委婉推脱,而是无比郑重地承诺道,“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