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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一旁的甚尔还未来得及细问, 却猛地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身体下意识扯过旁侧呆愣的五条悟的后领, 迅速向后退去。
“你干什么!”感到自己脖子被衣领死死勒住的五条悟, 顿时反应过来,扭头气急质问身后的甚尔,“直哉他”
然而下一秒,一阵划破空气的凌厉刺耳声响, 却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 他回头看去, 只见直哉身下,竟不知何时溢出了如同浓墨一般粘稠的黑影, 几乎要将直哉整个完全包裹, 而多余的部分, 则流出化作了锐利的锋刃,终于挣脱长久以来的束缚, 在空中肆意挥舞着。
周遭的一切, 悉数被这数把从黑影中迸发而出的黑色利刃, 以不可阻挡之势, 破坏了个干净,原本雪白的墙壁和顶上的天花板, 也被迫增添了数道大小不一的狰狞刀痕, 而且随着黑色利刃的挥动愈发放纵, 刀痕还在不断增加,甚至连直哉自己身上的被褥, 也没能逃过一劫, 被撕扯了个粉碎, 露出了他身着病服的单薄躯体。
将众人带离刀刃的攻击范围, 暂时退至安全区域,又嘱咐了绝对不能靠近之后,甚尔这才重新踏入病房中,顺手捞起屋内角落中倒下的折叠椅,当做临时武器,眉宇间死死蹙起,顶着暴风雨一般无差别攻击的黑色利刃,一步一步缓缓靠近仍旧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直哉。
终于从黑影带给他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五条悟,一眼瞧见的,便是甚尔已经踏进病房中的背影,他咬了咬牙,拳头握紧,当即不甘示弱地跟了上去。
而病房中的甚尔,感受到了五条悟的靠近,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眼下他正专注于应付围绕着直哉四周的那些黑色利刃,这些刀刃不仅力度惊人,而且速度极快,往往甚尔还在对付来自上方的攻击时,另一些刀刃却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游蛇,闪电般直击他的双腿,若非他天与咒缚的身体素质惊人,反应速度极佳,只怕不多时就会被这些鬼魅一般的刀刃给捅个遍体鳞伤。
即便眼下这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再次用折叠椅以绝对的力量斩断其中一柄刀刃之后,甚尔依旧没有放松分毫,只见下一秒,那刀刃果不其然又融化作了一滩黑色的粘稠液体,迅速回到了病床上那团包裹粘连着直哉的黑影中,而那处被甚尔斩断的断口,不过须臾后,再度生出了一把全新的刀刃,以同样的杀意和煞气,继续下一回合猛烈的进攻。
“不行,这样下去根本没完没了了。”
在一旁同样发现了问题所在的五条悟,再次挥手斩断了向他袭来的刀刃,心中的焦躁变得越发庞大,可现下,他也只能将心中的那团躁火死死摁下,黑影同直哉距离太近,又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他根本无法使用任何攻击术式,可这些烦人的刀刃,却又让他根本无法接近直哉半步。
“直哉!”于是,再也忍耐不住的五条悟干脆大声呼喊,试图以最笨的方式,将人唤醒,即便不能让这些刀刃消失,至少,也稍微改变一下眼下几乎完全僵持的情形,只要能有一丝空隙,他就能想到这里,五条悟狠狠咬牙,再度提高了声音,带着十足的气势,大声呼喊,“直哉——!快醒醒——!”
一旁的甚尔听了啧了一声,倒是没有阻拦。
或许是真有所感,在五条悟接连喊了许多声之后,黑色刀刃袭击的速度明显缓和了许多,他脸上一喜,借着这点好不容易得来的喘息时间,一个不要命地跃身猛扎,终于触碰到了直哉的床边只见那些黑色的粘稠液体,如同章鱼吸盘一般,附着着直哉的全身上下。
在近距离接触之后,他的六眼终于可以清楚地看到,从稠密的黑影中,流转输送着的,是浓厚蓬勃的咒力,正源源不断地进入直哉体内,可当他的视线转向黑影本体时,却只能感受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好似黑洞一般没有尽头。
电光火石间,五条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第一次看见直哉时,直哉浑身的咒力在向下流转,当时他就疑惑,为什么咒力的消失不是如同水蒸气蒸发那般,向上无形于空气中,原来,直哉的咒力根本不是消失,而是在不知不觉中,全都流入了影子里。
这团无差别四处破坏的黑影,根本就是直哉自己的影子!
它积攒了直哉将近四年的咒力,就好似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气球一般,蛰伏在直哉脚下,只待一个合适的契机,将储藏的咒力,悉数还给自己的主人,而这个契机,或许就是直哉那已经迟到太久的术式觉醒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想到直哉接连了近三个月的‘流感’,五条悟眉头紧皱、咬牙切齿地想到,胸口中充斥着无数的懊悔与恼怒的情绪,还有好似刀搅一般的难受,看着直哉惨白的脸庞,他既悔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又气恼直哉的影子究竟是个什么玩意,竟然连六眼都无法看透,连带着他和直哉一起,被这团影子就这样潜伏在身边欺瞒了近四年的时间。
“砰——”一道金属碰撞的巨响在耳畔响起,五条悟连忙回头一看,却见甚尔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用那已经破破烂烂几乎只剩下个支架的折叠椅,替他拦下了倾泄而下的黑色刀刃——大概是察觉到主人身边有异动,这些刀刃的攻击正再次逐渐变得迅猛起来,连带着原本已经淡下的划破空气的刺耳咻声,也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你在浪费什么时间,”一面顶着刀刃更加猛烈的攻击,甚尔侧头斜睨着五条悟,冷声叱道,“还不快叫醒他!”
若是平时,五条悟定会气势汹汹地大声顶回去,只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再作出这样耗费时间的傻事,他重新看向直哉,暂时压下心中的种种懊悔和猜测,只专心看着病床上的直哉,对方的眉头已然皱成了万道沟壑,细细的汗珠不断冒出滑落,湿润了他的额角两侧,干裂的双唇中,不时呢喃着什么模糊的话语,又像是极低的呻/吟,压抑无尽的痛楚。
“直哉,直哉,快醒醒!”五条悟嘴中大声呼唤,手上的动作却只是轻轻拍着直哉的脸庞,不过,传递给指尖的,却再不是从前那般残留着些许婴儿肥似的好手感,只余下病态的滚烫,几乎要将他的掌心灼伤一般。
感受到这般异样的灼热,五条悟顿了顿,想到直哉此刻所遭受的痛苦,眼中泛起一丝酸胀,心中那股躁动不安的狂兽,几乎快要脱狱而出,他死死紧抿双唇,像是哽咽了些许,过了好半晌,才继续低声黯哑道,“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别睡了。”
“再不赶紧醒过来,太阳可都要烧屁股了”
“直哉——!!!”
终于,五条悟还是没能压制住心中的情绪,好似宣泄一般,把嗓音开到了最大,如同野兽嘶吼,却又在末尾带着一丝痛苦的悲鸣,以及,声嘶力竭的沙哑气音。
就连站在他身后暂时负责防守的甚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喝住停顿了半秒,乃至还隐隐感觉到了一些力量的波动,紧接着,他就发现,那些在空中原本躁动不安的黑色刀刃,随着五条悟的一声高喊,几乎尽数顿住,下一秒,就见这些刀刃一个个地接连跌落在地,又悉数融化,重新回到了直哉的身下的影子里,消失不见。
而似乎被这声呼喊唤回了几分意识的直哉,脸色却越发难看,紧闭的双眼也没有半点要睁开的迹象,反倒是嗫嚅的双唇,终于发出了些许可以分辨的低鸣。
“不要爸、妈,点点不要”
而随着直哉口中的轻声梦语,他身下的影子也在不断变化,一会儿幻化成类似飞鸟模样,扑腾着羽翼,发出嘶哑的鸣叫,而落下的羽毛,却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一会又化作刀刃匕首,从影中飞跃而出,复又刺回黑影,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只是,无论他身下的影子变化作何种模样,都不再如同先前一般,那么具有攻击性,或许正是因为直哉意识的在逐渐恢复,影子得到了些许控制,所变化的模样,大概就是他此刻呢喃那些的梦语。
不过直哉口中断断续续的破碎话语,却是五条悟无法理解的华文,只能从中的一两个单字发音,大概猜测,直哉他似乎在梦中思念父母。
可直哉不是和他父亲的关系只能算作一般吗,五条悟疑惑,而且自己也从未见过直哉的母亲,对方也不曾向他提起过,还有华文是不是他早点去学好了华文,就不至于在这里没头没脑地胡乱猜测。
直到这时,五条悟才终于发现,自己对于直哉的了解,似乎少得可怜,不知道对方为何会说华文,也没有好好去了解过直哉的家族关系,甚至之前几个月里,也只短短地聚过一次,聊了不过几句话,便分开了,直到现在,直哉躺在他面前,一脸痛苦的昏迷不醒。
五条家那个所谓的家主之位,不仅绊住了他的脚步,还让他和直哉越隔越远。
双手死死捏紧,手背上甚至爆出了股股交错的青筋,五条悟看着仍旧攀附在直哉身下的黑影,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残余的理智烧却殆尽,
似乎是感受到了五条悟起伏不定的情绪,直哉的紧闭的双眼,在过去了数秒之后,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而同一时间,在他四周千变万化似有生命一般的影子,也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随着直哉双眼的缓缓睁开,黑影不再如同章鱼触手那般吸附于他的躯体之上,而是融回了他身下的黑影中,渐渐变回了普通的影子,只有直哉身体中顺着经脉流转的磅礴咒力,四周伤痕累累的墙壁,以及甚尔手中那把已然破烂的折椅,证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棕色的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疲倦,直哉似有些失神,眼中没有焦距地注视着前方,五条悟见此,立马凑过去将人扶坐在他怀中,用着已经有些沙哑的喉咙,垂眸轻声问道,“直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悟?”模糊的视野终于重新聚焦,感受到身后的体温和熟悉的嗓音,直哉嗫嚅着轻喊了一声,带着完全不同于平时的脆弱和几分委屈,眼中蓄起了些许生理性的泪水,“好热,我头好疼,难受”
说完,他便再次合眼昏睡了过去,而溢出的眼泪,顺着额角的细汗,一同滑落了下去。
“直哉?直哉!”五条悟不由得再次慌乱呼喊,眼见直哉身下的影子,似乎又有了凝实翻涌的趋势,他咬了咬牙,干脆将人一把抱起,当即就要瞬移离开病房。
只是,还未等五条悟起身做足准备,便被甚尔拦下,还把人从他怀中夺走,将直哉单手小心抱在了自己胸前,双眼微眯,居高临下地看他,冷冷道,“你想带他去哪儿?”
“把直哉还给我!”五条悟忍着快要爆炸的脾气,双眸无所畏惧地回视着甚尔,“他的术式还在觉醒中,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我要带他回五条家,找人救他!”
结果,听完这话的甚尔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带着伤疤的嘴角不屑一顾地勾起,带着凛冽的讽意,嘲笑道,“带禅院的人去五条家,神子大人,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我是五条家的家主,我想带谁就带谁,把人还给我!”说罢,五条悟就要伸手去夺,却被甚尔一个闪身,轻松躲开,还顺手用手中的折椅,将人迎面痛击回了病床上,至此,那把被甚尔临时充作武器的折椅,彻底报废,在他手中渐渐散架碎落了一地,与地面接触,发出一阵呯呯嘭嘭的声响。
“一个连探望朋友都要忙里偷闲,偷偷摸摸跑过来的家主,说这种话也不怕笑掉大牙。”甚尔斜睨了一眼倒在病床上恶狠狠地看着他的五条悟,眸中的不屑更胜,冷漠道,“就凭现在的你,去了五条宅,能护好他吗。”
捂着肚子的五条悟不由愣怔,没有言语。
反观甚尔,仿佛早有预料般地冷笑了一声,抱着直哉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只在临走前,头也不回地淡淡说了一句,“你太天真了,神子大人。”
透着无尽的讥讽。
而在外面听闻动静停息后,方才重新踏入病房的真望,见此,只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五条悟,到底还是回头跟上了甚尔,独留下五条悟一个人,在已经破烂的病房中,沉默不语。
安抚完理穗,并将银行卡交予对方,拜托其暂时留在医院,帮忙处理一下后续事宜后,真望连忙跟上了甚尔,看着在对方怀中昏迷不醒的少爷,想要伸手替少爷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却又不敢轻易触碰,只能焦急地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闻言,甚尔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后,低沉的嗓音才带着几许黯哑,缓缓开口道,“他的影子,有些像是禅院记载的祖传术式十影法。”
真望直接呆愣住,瞬间红了眼眶,她看了看直哉,又看了看甚尔,仿佛不愿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仍旧抱着一丝侥幸,轻声道,“所以,你是想……?”
甚尔抱紧了直哉,胳膊上肌肉虬结、青筋爆起,却没有真正将怀中的直哉伤到分毫,最后,只从牙缝里极不情愿地哑着嗓子挤出了一句话。
“……回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