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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大人, 这是这个月族中一应用度的账目,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除必要日常花销外, 其余方面,譬如酒水吃食一类上的开销, 都做了一定程度的缩减, 所节省下来的资金,皆用于族中幼子的培养,只是”
说着, 侍从顿了顿,像是有些为难不知从何开口, 面色纠结。
“怎么了?”原本走在前方, 正听着侍从将族中事宜一一汇报的直哉, 眼见侍从说到一半便没了声音,稍稍侧过脸斜睨了对方一眼, 古井无波的眸底透出几分独属于上位者的天然威严,唇齿翕动, 淡淡问道, “只是什么?”
侍从当即将头压得更低了一些, 额头冷汗直冒,用着微微颤抖的声响小心开口道, “只是族中长老对于您让族内女子同其他幼子一起,接受教导的事非常不满。”
“他们碍于您的强硬安排,明面上虽不敢做什么,私底下却背着您, 与负责教导的老师沆瀣一气, 将族中女子与其他幼子分开教授, 每每教导幼子时,便非常用心可一旦到了教授族中女子时,便敷衍了事有时甚、甚至故意不去。”
侍从将话说完后,便紧闭双眼,低垂着脑地,不敢去看直哉的脸色。
“呵。”却不想,听完侍从的叙述后,直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眉宇间所透出的神色依旧淡然,只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感慨般地叹道,“我原本以为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多少都会有些长进,却没成想,他们还是只会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
明明是无甚特别情绪的话语,一旁的侍从听后,双腿却不由自主地颤了两下,一时间噤若寒蝉,更是沉默着不敢应答哪怕一个字。
即便在他面前的直哉家主,今年也只不过将将十三岁的年纪——乃至就连十三岁的生日,也才刚过完没多久,只不过是直哉家主崇尚节俭,对自己的生日也不过是草草了事,并没有过多庆贺而已。
侍从之前是跟在前任家主直毘人身边的,自认也有几分见识,可换做以前,他怎么也不会料到,曾经那个几乎已经默默无闻,甚至失踪过将近一年的直哉少爷,竟然能以不过十岁的年纪,便坐上禅院家家主的位置。
即使有五条家的先例,可禅院终究是不同的。
就算直哉少爷是禅院家已然期盼百年的十影法的继任者,未来注定会登上家主之位,可在过分强调强者为尊的禅院,尤其是那一群冥顽不灵的族中长老,也更愿意让十种影法术被开发到极致之后,在十影法继任者成年礼时,再奉其坐上家主之位。
可直哉却违背了他们的意愿,或者说,跳脱了他们的掌控之中,以破竹之势,强行在十岁时便坐上了家主的位置。
正是因此,第一年时,族中的一众长老,没少在暗地里同直哉使绊子,且每每族中有重要事宜需要商讨时,也完全不给直哉作为家主的一丁点脸面,明目张胆的缺席,对直哉的任何安排,也从来都不闻不问,不为所动。
对此,直哉却没有作出任何表示,既没有生气,也不曾觉得难堪,几乎将一众反对他的长老当作了透明人,只是一味认真地同前任家主直毘人学习着该如何料理族中大小事宜,从一开始时近乎每天都会去问询,到后来频率慢慢降低,直至一年后,直哉便已经完全能够独自安排族中一切事宜,且都井井有条,一丝不紊。
即便族中长老依旧对直哉家主无动于衷,漠视不已。
当时的侍从,已经被直毘人派去辅佐了如今的直哉家主,他虽面上对直哉毕恭毕敬,可心中也难免产生些许嘀咕,认为直哉作为家主到底太过年幼,不能顾及到方方面面,又少了几分威严,终究难以服众。
一年下来,族内势力渐渐有了分裂之势,反对直哉的长老们,也都通通早已忘记了一年前的生日宴时,直哉是如何当着众人的面,召唤出了体形庞大,忠心护主的玉犬与鵺,又是如何狠狠教训了自己的叔叔禅院扇。
或许是缘于直哉在这一年里,对他们的种种行径视之不理,乃至有些放任,让他们愈发觉得,当初在生日宴上那个气势逼人的直哉,不过只是一时的厉害,实则根本不足为惧。
故此,他们慢慢生出了一些不该生的心思,自以为只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就能够再度将直哉完全掌控,让十种影法术,真正变为自己所有的十影法。
然而,令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从第二年开始,一切都变了。
那是在新年刚过去没多久,约摸一月下旬时,禅院扇的妻子,为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这在普通人看来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喜事,禅院扇却因此大发雷霆,甚至手中挥刀,欲图杀掉尚在襁褓中的一双幼婴。
只因这对幼婴,皆是女孩。
这无疑让禅院扇的家主之梦彻底破碎,当侍从跟着直哉闻讯赶到时,只见禅院扇的手中正持着一柄长刀,直直指向抱着一双幼婴的妻子,双眼通红,青筋绽起,面目狰狞,如同修罗恶鬼一般,嘴中嘶吼叫骂着一声声的“废物”,将手中的长刀,狠狠劈向了自己的妻子,与那双刚出世的孩子。
直哉家主,应当会拦下吧,彼时的侍从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一切,心中想到,但当他看向右前方直哉的侧脸时,却从对方的眉眼间,看到了一丝犹豫与挣扎?
侍从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犹豫他尚且还能理解,毕竟禅院扇对直哉家主而言,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直哉家主自然没有必要费什么心神,浪费时间去替对方善后。
不过,直哉家主年纪尚小,可怜那个女子和其刚出世的孩子,不忍其丧命,会有些犹豫,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其余的几分挣扎情绪,却是从何而来?
眼见着禅院扇的刀刃马上就要劈到其妻女身上,直哉家主却依旧没有动静,就在侍从甚以为,那对妻女必然活不成时,一股劲风,却突然无故刮起,迷花了侍从的眼睛,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是,确实见到禅院扇昏倒在地,其妻子抱着一双女儿蜷缩在角落中,安然无恙,而其手中的长刀,却不见了踪影。
就在侍从疑惑之际,断裂成好几块碎片的长刀,却忽然伴着空中的一声长啸,垂直落下,与地面接触,发出几声噼里啪啦的清脆噪响。
侍从连忙抬头,却见一只羽色灰白的巨鸟,正伫立于房梁之上,犹如钢铁般锋利的鸟喙中,还叼着一截刀柄,似乎被它当做了磨牙棒,咬来咬去。
是鵺!
侍从心中震惊,几乎说不出话来,不怪他如此失态,直哉自做了家主后的一年里,就甚少再当众召唤过影子中的式神,所以论起来,眼下侍从也是第一次亲眼瞧见,一时间难免有些心绪失控。
当侍从回过神来,再去看直哉时,却见对方已经走到了禅院扇的妻女面前。
只是,那个女人虽被直哉家主救下,却依旧不敢起身上前,反而将自己的女儿抱得更紧了些,原本只是麻木无神的双眼,却硬是被侍从看出了一抹执着。
那是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出自于母亲本能的保护。
他们就这么默默地对视了不知多久。
当侍从终于听见直哉家主再度开口时,说出口的话,却叫他脸色乍变。
只见直哉对着禅院扇的妻子,神色冷淡地开口道,“你想不想要带着你的女儿,离开这里?”
侍从怎么也没想到,直哉家主,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以这句话为契机,一众蛰伏已久的禅院长老们,终于找到了他们自以为最合适的机会,对直哉的家主之位,以咄咄逼人之姿,发出了空前的抨击与质疑。
“你身为十影法,却作出了在我们禅院几百年来也未曾有过的出格之事,简直是大逆不道!如今的你,根本没有资格坐在家主的位置上。”为首的长老气势十足,引领着其余众位长老,以及炳组织中对直哉心有不满、听命于他们的咒术师,将直哉团团围住。
站在直哉身旁的侍从,原本还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去禀报仍未出面的直毘人大人,下一秒,他便瞧见身前的直哉家主,将唇角勾起,轻声道——
“哦?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们认为谁有资格?”
却见为首的长老哼笑一声,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拿捏了直哉,目中无人道,“这点还用不着你操心,自然,若是你肯听我们的劝诫,好好‘改过自新’,呵,将来或许还能够让你”
然而,还未等为首的长老把话说完,他却倏然一顿,脸色突然在转瞬之间便彻底灰白了下去,嘴角渗血,几个摇晃间,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搀扶一二,他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与地板亲密接触,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在他身后,原本尚还不可一世趾高气昂的众人,见此突发变故,神色皆是一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待终于有人察觉不对,上前查看时,却发现,方才还容光焕发的长老,却已然没了呼吸,双眼瞪大,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有发黑的嘴唇,隐隐昭示了一切。
“是、是毒,他中毒了!!!”
上前查看的人连忙惊恐着退开,而四周的其他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脸色骤变,再没了方才与直哉对峙时的自信,掩住口鼻,慌忙后撤。
原本也在疑惑,那位长老究竟是如何中毒身亡的侍从,却忽然瞧见面前的直哉家主身畔,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通身青绿色的大蟒。
虽说是大蟒,身量却显得十分细长,完全没有普通蟒蛇那般的粗笨之感,尤其是头身之间的脖颈,格外纤细。
难道侍从看了看大蟒,又看了看已然身死的长老,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令他十分不安的惊惧念头。
“对了,还没有来得及向各位介绍一下,”只见直哉状似心情很好一般,完全无视了那位长老的死亡,朗声道,“这是才被我调伏不久的大蛇,叫做小青。”
说着,直哉顿了顿,继而轻声笑道,“它,可是有毒的。”
随着直哉话音的落下,早已鸦雀无声的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那位长老,究竟是如何身死的了。
至此,他们终于清楚,直哉并非真如他们想象中那般软弱可欺,之前的一年里向他们所呈现出的那些弱势,不过只是对方一时的隐忍罢了。
只为等到这一刻,在他们全都自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将他们一举击溃。
而侍从也是直到这时猛然才发现,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从未真正认清过这位家主大人。
————
随着回忆结束,侍从也跟着直哉来到了一处小院子前——自直哉做了家主之后,却并没有去往家主本该居住的大宅中,而是依旧留在了曾经所居住的小院里。
“好了,”走到院门前,直哉突然对着身后的侍从道,伸出了手,“账本给我,这里不用你了,下去吧。”
“是,家主大人。”侍从恭敬躬身,将账本双手奉了过去。
直哉家主的小院,除了其父亲直毘人外,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也不需要任何侍仆,这一点已经成为了禅院上下的共识。
待侍从离开走远后,原本一脸冷漠绷着小脸的直哉,拿着账本推门回到了自己房间,在见到自己房间中骤然出现的那抹身形后,神色一松,将手里的账本随意扔到了桌上,整个人往被炉中一钻,脸趴在桌板上,彻底瘫软了下来。
“呦,这么累啊,”将将才瞬移过来的五条悟,刚一到便瞧见一脸疲累地软在被炉里的直哉,不禁调侃道,“真不愧是日理万机的家主大人。”
“你就别开我玩笑了,”直哉翻了个白眼,顺便给自己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瘪嘴嘀咕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群老不死的有多恶心人”
“也是,你家的老不死可要比我家的烦人多了,”五条悟笑了笑,挤到直哉身旁,一同钻入了温暖的被炉中,亲昵地蹭着直哉的腿脚,“又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小问题而已。”直哉阖着眼假寐道。
这几年里,他们总会这样,到了晚上便聚在直哉的小院里,或是一起商量一些棘手的事宜,或是彼此间安静陪伴,而直哉的睡眠质量,也因为五条悟的存在,好了许多,不过这也间接导致了,五条悟理直气壮地强占了他一半的床铺。
甚至还备了几套常换的睡衣放在他这里。
“我这可都是为你好!”五条悟挺起胸膛,振振有词道,“你做了家主之后,需要处理的事会更多,要是你连觉都睡不好的话,那还怎么有精力去对付那群老头子?”
直哉:“”我差点就信了。
无奈,被强行介入了睡眠生活的直哉,除开第一次时是真的没有多余的意识,之后也从一开始的各种别扭不适应,到现在渐渐习以为常,不得不说,习惯这种东西,真的是悄无声息。
“时间还这么早,你不会就想睡觉了吧?”五条悟故意凑在直哉耳边笑道,“对了,上次我推荐你的游戏玩了吗?快把你手机拿出来给我看看,有没有破我的记录。”
“你好烦,让我清静一会儿不行吗。”被扰得没法接着小憩的直哉,到底还是将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没好气地说道,“这有什么好”
然而,当直哉点亮手机屏幕时,未尽的话语却戛然而止,原本因为方才的小憩,尚且蓄了几分睡意的眸底,转瞬间恢复清明,眉宇间更是隆起了道道沟壑。
“怎么了?”见此情形,五条悟不禁疑惑,神色间不复刚才的玩笑,多了一丝严肃意味,问道,“是有谁给你发了什么简讯吗?”
“是甚尔,”好半晌,直哉才终于沉声道,眼角眉梢透着无比的凝重,握着手机的指节更是微微泛白,“理穗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