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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蓁蓁怒急攻心,脸色红中泛白、白中透紫,万千颜色齐涌十分骇人。
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亏,丢过这种人,面对眼前还在邪浪的陆行风,浑身颤抖到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闹动静不小,四周喧闹的世子哥们逐渐弱了声息,目光从台上转移到台下,涌成一团试图看清眼前境况。
叶知秋立于高台,将底下荒诞悉数纳入眼底。
恶作剧男主角陆行风眉梢轻扬,状似无意扫过她,两人对视的电光火石中,叶知秋清晰的看到他眼底薄淡的笑意。
这人,有算计。叶知秋颦眉想。
陆行风演戏有瘾,此时沉浸在私设的角色中不可自拔,当即化身陆润发,拿出三金影帝精湛绝顶的演技,卖力深情道:“怎么?你怕?有我在,什么豺狼虎豹你都不要怕。”
绿裙美侍在他琥珀色的眼神中沉沦了片刻,转而又被豺狼虎豹吴蓁蓁怨恨的眼神盯得浑身一软。
她仓惶跪下,哭道:“陆公子,您您真的醉了”
陆行风余光被叶知秋塞的满当当,感受着她充满探究的打量。
他拿带着厚茧的指腹抚过女子滑腻的脸庞,眼中涌出一抹恶意的邪气:“刚才偷看我的不是你?还是,本公子会错意了?”
谁让你推叶知秋了呢。他心中冷笑。
绿裙美侍吓得口不择言,扭头跪在吴蓁蓁面前:“公主,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望公主饶命,望公子恕罪”
陆行风佯装诧异的指着吴蓁蓁,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惜宁公主?”
他脸上写着一行字,读出来抑扬顿挫:这么丑一女的,居然是公主?
吴蓁蓁脸色灰黑,被此人眼中显露的鄙夷厌弃深深刺痛,恨不能就地扑上去将人千刀万剐。
到这个时候了,吴世允这傻胖子终于散了酒气,拨开众人来到了他蓬头垢面脸色青黑、几乎丧失语言功能的公主妹妹面前。
他望望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绿裙美侍,再看看满脸情深还拉着侍女一角罗裙的陆行风,顿时脑子一黑,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陆兄,你这是这是做什么!”
吴世允素日也是个不讲规矩的,但也没料到陆行风这人胆子这么大,身为未来驸马居然当着公主的面调戏女人。
“这可是惜宁公主!我的个亲娘哎,这事儿若闹到太后那里”吴世允甩着肥肉哆嗦道:“我是没事,但陆兄你肯定完了。”
陆行风茫然的看着他,弱小无助泫然欲泣:“好兄弟,我哪儿知道她是公主啊”
吴世允厚手一挥重重的拍了拍脑子,悔恨不已:“这事儿赖我,赖我没跟你介绍。”
话说回来,主桌之上能穿的如此华艳招展,侍婢从内厅排到了室外,除了公主还能有别人?
很快,吴世允便劝服了自己,毕竟陆行风时隔五年才入乌京,又与京中贵女世子们相交不深,不认识人,倒也倒也情有可原。
话说回来,吴蓁蓁虽是他亲妹妹,但自幼宫里长大,从来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皇女贵胄模样,跟家里两兄弟并不亲近。
自从跟宋美人那婚事闹掰了,性情愈发乖张,每回来都闹得府中鸡飞狗跳,害的他泡个妞都躲着干,怕刺激她。
总的来说,个人情感上他对吴蓁蓁并无多少兄妹情谊,但他这妹妹惯常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脾气,今日丢人丢到这地步,能善罢甘休?
众人看戏议论间,楼门忽然大开,冷风穿堂而过,激的室内众人一阵哆嗦。
吴世箴肩上裹挟着晚间寒气,站在门前眉目深沉,虽是温雅君子面,大马金刀走过时仍相当有气势。
“诸位,招待不周,下次我兄弟二人再设宴相邀。”
他说这话时眼神淡淡落在陆行风身上,转而对席间众人斯文笑道:“今日事,望诸位海涵,口下留情。”
私宴到此,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众人吃喝尽兴,还赏了几出大戏,各自心满意足的坐上轿子,很快就人去楼空。
吴蓁蓁已被人服侍着哭哭啼啼去了内院,陆行风还杵在原地。
吴世箴盯着他,缓缓开口赶人:“陆兄,这是要留宿?”
陆行风活像个闯了祸的大龄失智儿童,浑身颤抖道:“今夜这事儿不会真闹到太后那里吧?”
吴世允狐疑的盯了他恩人一眼,那晚杀人如麻的恶霸今夜怎么这么弱鸡?基因突变鬼上身也没这么快吧。
吴世箴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呵,陆兄是怕日后在公主面前失宠?是不是怕的有些晚了。”
滚你妈的失宠吧,陆行风暗骂道,男人靠女人得荣华的,那是鸭。
但他罕见的没有发怒,柔弱无助揪着袖子,几乎涌出眼泪,凄凄惨惨道:“自然怕死了,今夜这底下都在玩女人,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来那是公主。不然”
吴世箴却很快抓到了要义,他看向吴世允:“玩女人?谁?”
吴世允鲜少被这不受宠的大哥怒视,愣了片刻:“我没玩。他们在玩,是,是叶知秋。”
“糊涂!”吴世箴宽袖一扬,有些动怒。
很快,他转头向陆行风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陆公子不如早些回府,我派人送你。”
陆行风任务完成,也懒得跟人再废口舌,走到门口还特意摔了个狗吃屎,能多猥琐就多猥琐的出了门。
吴世箴看向他的背影,眉头紧缩,回身拉住了准备开溜的吴世允。
“劝劝蓁蓁。”他开口道:“此事不能捅到虞后那里,否则你我都有祸事。”
“为,为什么?姑母不会”
“不会?叶知秋是谁,他们把她玩死了,想到后果没有?”
吴世箴眼波无痕,指着窗外:“还有这宅子,虽不是落在吴家名下,但一查就知道怎么来的。那些田契、银子,遍布东南十三城的生意,你跟我一样清楚,哪件事能敞亮拿到案前来说?你是怕父亲官场太顺了吧?”
吴世允喝酒搞事样样在行,从不琢磨朝堂事,但他也不傻,被这么一提醒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以后设宴不可动用这座小楼。”吴世箴眼神暗下来,看向墙内深处某地,厉色提醒他:“你若要寻阔气,我掏钱,你尽管选乌京城中最好的酒馆。”
楼外抬轿的小厮还没来。
陆行风扶着栏杆,拾阶而下,凭着惊人的过目不忘的本事,沿着楼外的小廊绕了一圈,果然蹲到了叶知秋。
星月冷淡,寒风卷起二人衣袖。
“啧,”陆行风抱臂倚在墙上,定定看她:“等你二公子?”
叶知秋鼻尖冻得泛红,双眼在昏暗中没有焦距,冷淡回应道:“回去也是站罚,不如来这里躲清闲。”
陆行风想起她适才站到台上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惶,此刻很有风度的避而不谈:“怎么样?今夜我表现能得几分?”
叶知秋抿出笑,一双梨涡里盛着凉雾和月色:“二公子如此,只能让公主恨你,但赐婚一事板上钉钉,你还是逃不掉的。”
陆行风弯下身,凑近了看她两边的梨涡,扯着嘴角漫不经心叹道:“叶知秋啊叶知秋,谁说我是为了这档子破事,好歹帮了你,谢你二公子一句会死吗?”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叶知秋心里有些异样。
她十指绞在一起,在陆行风的逼视中偏过头,开口时却被风吹得略有鼻音:“你,为什么帮我。”
陆行风耸耸肩:“需要什么理由,看到那群垃圾就烦。再说了,你是我盟友啊。忘了?上回我帮了你,你欠我一个人情,这回么,就当我替这个人情攒攒功德。”
这都什么理由?
叶知秋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你既帮了我,我便好心提醒你一句。”
陆行风趁黑盯住她泛红的小而透的耳垂,忍住了将那一抹红色搓掉的**,漫不经心应道:“哟,叶老师开课,那我要好好听。”
“吴世允这人,你谨慎为好,走动的太近对你没有好处。”
叶知秋全然不知陆行风肆无忌惮的盯视,开口道:
“吴相正经纳入府中的有一妻一妾,他正妻是京中大户书香门第,入吴府应算低嫁,但她生了吴世箴后落了伤病,再无子嗣。
吴相便在府中又寻了个美妾,生下一子一女,也就是吴世允和吴蓁蓁。这美妾曾是太后入宫前的近侍,二人情同姐妹,此后其女吴蓁蓁又过继给了太后。”
“哦?所以,太后更喜欢这妾生的一双儿女?”
陆行风将目光从她的耳骨处移到她发间若隐若现的脖颈处,夜色轻垂,衬的玉颈生香,令人牙齿发痒只想咬上去。
“不仅如此。”
叶知秋垂眸,拢了鬓边碎发,半边脖颈便如莲蕊般被拨露在夜色中。
“太后入宫前在吴府与她正妻嫂嫂不合,所以即便吴世箴才学心性样样拔尖,仍比不过他既无才学也无头脑的弟弟,身为嫡长子,却连出身的利好都没能拿捏住。”
“啧,那我与吴世允做兄弟,我岂不是得了天大的便宜?避什么?”他盯着叶知秋开合的唇,几乎能隐见那软而滑的香舌,顿时喉头滚动。
叶知秋未疑有他,轻声细语道:
“吴家恩宠以往都系在太后身上,但吴相正妻已去,这几年太后也未再对吴世箴过多打压。加上这人不娇矜不耍滑,确有实干之才,官察评语年年拿优。
此前的莒城军粮案、谷水赈灾案,他都有胁从刑部办案,不仅风评很好,内廷六部的人脉也广。
不出几年,定能成为吴家乃至太后依仗的中坚力量,你若和他弟弟交好,日后必列入他讨债打压的名单内。”
“陇西的莒城军粮案?”陆行风听得认真,终于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