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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时分,街巷内人声鼎沸,于妈妈等在檐下张望了许久,终于看到叶知秋婷婷袅袅乘轿而来。
扶春和玲珑飞奔回屋,重新将火炉子拨的噼里啪啦火花四溅,吊着的土罐内煨着鸡汤,方桌上还有四五个好菜,满屋子浓香四溢,勾的人嘴馋。
叶知秋自入宫后,行事向来鲜少跟她们细说,年夜饭虽未吃成,但几人都心照不宣没有追问。
等到闲话家常都吃热闹了,叶知秋捂着温好的果酒,才喃喃开口:“这几日,有人上门闹事吗?”
扶春和玲珑面面相觑,都知问的是贾玉璋的事。
于妈妈却不知情,耿直答道:“那没有,长清守到今日呢,刚才还看见在门口,一晃眼就不见了。三十晚上杜公子倒是来过一回,差小厮送了好些东西,不过姑娘不在,我也不敢收,全退回去了。”
叶知秋点点头:“还有呢?”
于妈妈一拍脑门,忽然想起那日高靴玉冠、容仪俊爽的少爷来。
她此时还不知这人就是陆行风,料想他与小姐该没有见到面,也就未提,眼下倒是又想到一桩事。
“头两日,来了两个小公子,这么高。”于妈妈吃了两杯酒,形容的颠三倒四:“一个么,黑皮白牙,眼睛又大,走路直跳。另一个模样却俊的很,身强力壮,简直像那画卷上走下来的将军。两人也怪,来了就问我买那桃酥,我非不收钱,两人却非要给,闹到最后差点跟我这个老婆子打起来了。”
于妈妈停了停,狐疑道:“这,不算闹事吧?”
“算算算,都打起来了,怎么不算。”扶春和玲珑搁了碗筷,几乎笑倒在对方怀里。
叶知秋也忍不住莞尔,不用猜,这两人该是白岚和御小龙。她本还奇怪,陆府的桃酥怎跟于妈妈做的口味一模一样,未料到居然是从人手里买回去的。
屋外月笼寒烟,朔风响瓦,万千萧寒落入屋内都化在炉火中。
叶知秋在这片温情脉脉中,陡然生出几分怅然和困惑。
她还没有做好决定,陆行风却全然不给她迟疑的机会,强硬又坚定的挤到她身边站定了位置。
他早年那些粗狂的表象和传闻此时如同冰层消融,逐渐露出掩于海面之下尖锐的礁石。
陆行风是个蛰伏隐忍的绝顶高手,却甘于对她露出本来面目。是自信,还是自负?
而这本来的面目,如今看来,不仅不可憎,还温柔细致的让人害怕。
她有些无奈的想,到底是谁精通驭人之术呢。
年初七,叶知秋入了宫。
二月将过,乌京风雪都落尽了,但冷霜一打,还是冻得人生出刺骨的寒。
叶知秋拿到门下省发出的举荐帖时,吴蓁蓁连她人也不想见,太后也几乎忘了她这个人。
得益于陆行风那日亮眼至极的风骚表现,惜宁公主这个年过得不好,据说自闭了很久。
从前最得她喜爱的绿裙婢子,也被赶到辛者库这种苦哈哈的废妃历练所,整日哭天喊地差点投了河。
这婢子惯会揣摩吴蓁蓁的心思,给她和扶春使过的绊子不计其数,一想到以后数日的清净,叶知秋简直喜不自禁。
叶知秋这头喜不自禁,陆行风这边却相当苦逼。
自从陆渊解了他的禁,他便频繁往来于天香楼和姚家。
这朝代做个生意不比现代,往来人情、商场规矩面前,他崭新的像个新生儿,连毛都是透明的。
好在胖子许的诺言都事无巨细全盘兑现了,不止银票伙计,连跟京署衙门那一整套程序都给他直接捋的像被熨过,簇平无褶。
但总有活儿得他亲自来,比如发展发展享有高阶定制专属权的顶级vip客户。
陆行风摸着笔杆子,在粗糙不平的白纸上勾掉了最后一个目标人物。历任盐商首席总商-首总多年的青州巨贾,薛敏。
历朝历代,论富贩盐是当之无愧的榜首,书中这个世界亦不例外。
其中尤以两淮盐商为盛,但凡能一脚跨进这个垄断行业,无不获益颇丰。能将这人拉过来坐镇,陆行风觉得兜里有戏。
“少爷,人要到了!”御小龙跑的飞快,拨开帘子时带入一股龙卷风。
陆行风被这龙卷风劈头盖脸扇了一掌,转过身来。他今日未佩刀,一身绸白的花鸟浮纹阔袖长袍衬的他一派清隽文雅,很能唬人。
“怎么样?”陆行风一脸孔雀开屏求表扬。
御小龙支支吾吾:“少爷,谈生意……是不是该穿的闪一点。”
陆行风拿一副你审美绝了的眼神刀他:“越低调越大佬,哪个生意人能把自己穿的金光闪闪跟个财神似的!”
下一秒,通体灿烂犹如财神上身的薛敏一脚跨进了屋,将楼内照的犹如开了闪光灯。
“哎呀,陆老板!”
“哎呀,薛首总!”
两人仿佛失散多年的亲兄弟立刻抱在了一起。
但薛敏惯来油滑,此次冲着陆家二少爷的身份和姚胖子的几分薄面,人是来了,对这档显然过于时髦超前的生意却始终咬紧牙关,没有松口。
两人围着桌子互吹牛皮,陆行风背过身去悄悄勾了勾手指,御小龙心领神会退了出去。
白岚拢共送了五波酒,最后那趟,陆行风还在跟人推杯换盏,对面的哥们儿却已然上头,在烈酒的刺激下哭的肝肠寸断。
“朝廷如此优恤,这些臭当官的却将我个世袭的盐商逼到如此境界,害我五万两的碎钱都拿不出,太操蛋了!”薛敏抹了一把眼泪。
“是,五万两的碎钱……”陆行风抹了把脸,辛酸附和。
平陆近年财政亏空严重,作为敛财手段之一,来自盐商的捐输渐多。
原本手掌世袭垄断特权的富贾,除了巨额的税费帑息,还要应对无良官吏勒索,导致正经的官盐行商日渐陷入外腴中瘠,入不敷出的困境。
但陆行风今日听下来,觉得入不敷出显然夸大其词,归根结底还是这些人太**了。毕竟五万两碎银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能说出口。
“所以啊,朝廷明着是打压私盐倒卖,实际就想从我们手中分羹夺食……”薛敏又饮了一杯:“盐课欠额日多,典型的当了□□还要立牌坊……哪管咱们开不开心。”
陆行风犹如深入基层、广受爱戴的村委干部,一脸我懂你的心痛:“是,餐客只管点菜,哪儿能管锅里的菜开不开心。”
“陆老板,咱今日投缘。”薛敏酒后遇知己,迷迷糊糊道:“如今官盐壅积滞销,咱手上个个欠额颇多,私盐却价低盛行,你若有心,兄弟我介绍给你……那吴家不也……”
陆行风及时制止了走私贩卖这条高歌铁窗泪的大道,趁机推销道:“谈这些多没意思,咱聊聊好玩的。”
薛敏一脸同道中人的奸笑:“女人?”
“是是是,只要薛首总加入,我给您设计个会转圈的实木椅子,一排绝色美人台前献艺,只要您相中了,一拍桌椅,旁边四个小美人手动就给您转过来……”
薛敏当即挣脱了高位截瘫的坐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大吼一声:“兄弟很会嘛!不过玩儿女人么,事不宜迟,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咱就走!”
陆行风有片刻挣扎,但他想到叶知秋在身边时那股难以磨灭的冲动,忽然就想试一试。
但真正进了妓馆,他整个人却是懵的。
老鸨扭着身子热情迎上来,她没想到今夜居然遇上这么个颜值极品的客人,两眼瞬间放光:“哟,公子这……要点姑娘么?”
这模样这气质,倒贴钱女孩儿们都想扑上去。
“要。”陆行风捏着指,缓缓开口:“肤白,杏眼,有两个梨涡,睫毛很长,脖颈很细……”
老鸨没见过这种点法,听得脸色灰黑。
很快,眼前姑娘们一溜儿排开。个个面若桃色眼带春色,那薄如蝉翼的衣服下胸脯耸立,肌肤雪白,妩媚到了极致。
陆行风冷漠的移开目光。
头一次,他因为看清迷雾背后的真相,感到胸腔内这颗沉甸甸的心无枝可栖,慌乱异常。
他对叶知秋有这种原始的**,不是因为盟友,是因为,他喜欢她,他想要她。
离馆时已是夜里,落了几滴薄雨,那些嘈杂艳丽的鼎沸如同热气一般很快散远了。
陆行风醉后并不显拙态,他这样松弛佻达的走路姿态,甚至比平时还要挺拔英俊、赏心悦目。
馆内几个姑娘追了出来,以为他是真的醉了。
陆行风蹲在雨里用手肘抵着墙,将那温软的身体轻轻一推,沉默不语。
“陆二。”不远处,叶知秋盯着他的背影,冷冷开口。
陆行风无声的转过头来。
“陆公子今夜好兴致。”叶知秋望了望他身侧的几个姑娘,看不出喜怒。
陆行风觉得她今夜心情不太美丽,皱着眉站了起来:“怎么这么晚出宫,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叶知秋半晌无言。
起居郎代理岗的名额她才拿到,今日出宫原是准备出巡办差的事务。可她看到了他的马,鬼使神差居然跟到了这里。
她原想第一个将消息告诉他,如今看,简直自取其辱。
“和陆公子恐怕没有关系。”叶知秋冷漠的看着他,转身就走:“别挡着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