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基地,一栋破败的楼内人来人往,灰尘在空气中扬起。
零下的气温中,人人穿的严实保暖。
只有一人例外,时星知穿着单薄的白衬衣,一顶贝雷帽挡住了漂亮的眼眸,肤色苍白,冷的唇瓣泛紫,像个可怜的小兔子缩在挡风的角落里,勤恳的默背着台词。
可是,冻得身体实在太冷了,骨头都疼,暖贴都不起什么作用。
他扶着墙,眼圈红红的,头都有些晕了,极为缓慢的站了起来,打电话,“母亲,衣服…”
对方的语气有些凶,仿佛不知道他等了多久,“急什么,不是让你再等等吗?想要穿就自己过来拿。”
女人的电话忘记挂断,时星知听到了女人温柔的声音,是个深爱孩子的母亲,“童童啊,等时星知傍上了大人物,咱们一家就不愁了,以后你就能做大明星了。”
时星知麻木许久的心,还是被冻了一下。
天气很冷,他轻轻垂下眼睫,四肢百骸都泛着疼,原来一切都是有计划的。
一个小时前,叶朝雪说回车上给他拿衣服,他迟迟没有等到外套送过来,只收到了导演的威胁。
在狭窄的帐篷里,导演目光猥琐,看出了他的不情愿,笑着说今天晚上要带他去一场饭局,涵义不言而喻,并且不去就删掉所有的戏份。
以后都不会让他参演任何基地的拍摄项目。
时星知漂亮的指尖已冻得僵硬,他努力揉了揉发疼的腿,看向片场楼下的车,想要先拿自己的羽绒服。
距离不远,对于现在的他有些难了。
因为昨天,时星知因剧组工作人员操作不当摔过,腰腿皆留下了一大片青紫的伤痕,现在碰一下还会疼的直掉眼泪,痛的人说不出话。
时星知一瘸一拐的走下楼梯,漂亮乌黑的眸子看着脚下的路,没有在意身边奚落可怜的目光。
雪地上,他走的很小心。
昨天的事故,没有人同他道歉,只是和叶朝雪交换条件,女人爽快的拿了封口费,当面开始算着给自己的小儿子换个舞蹈老师,如何投入培养。
他疼的半夜睡不着,“我想去医院…”
女人勉强扔给他一瓶便宜的杂牌药剂喷雾,字里行间满是嫌弃,“男孩子娇气什么,明天还要拍戏…”
时星知出道近六年,从开始参加选秀以第六名的成绩卡位进入红极一时的男团dream,如今男团解散了两年,他的年龄也才二十二岁,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限。
自从解散后,他被自己亲生母亲欺骗,同继父的小公司签下了两年的不平等合约,叶朝雪在拿到钱后,没有满足,而是火速做了他的经纪人。
这一家人,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把他完全圈在手里,实现自己的富贵梦。
可惜,在这两年,尽管她放出了很多假料,把时星知和前队友捆绑,试图从他们身上吸血吸资源,各种新闻层出不穷,对时星知更是避之不及。
事实却同她的想法背道而驰,时星知不愿配合,演艺生涯快速滑坡,一切皆不如她所想。
时星知单薄劣质的帆布鞋踩进了雪里。
他艰难的停在了车门边时,脚都僵了,伸手敲门。
叶朝雪拉下车窗,她面孔靓丽,身上裹着昂贵的羊毛大衣,红唇扬起,拎起了一个袋子,“星知来了,先把这个换上。”
时星知垂下乌眸,柔软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往里面看了一眼,多么清凉的服饰,他说:“这不是我的衣服。”
隔着一道窗户,他的羽绒服平铺在座椅上,八岁的陈童把上面踩得都是脚印,趴在窗上,故意对他伸舌头,“略略略,讨厌鬼。”
这就是叶朝雪再婚后生下的孩子,也是陈家人和叶朝雪的心头宝,未来的“大明星。”
“你弟弟玩呢。”叶朝雪的笑容微敛,“星知,副导刚刚来了,导演亲自给你选的,听话穿上去,还愁什么前途。”
可他有亲弟弟,不是这个恶劣的小孩。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
时星知说:“我不会穿的。”
他摇摇欲坠,虚弱的重复,“您放弃吧,我不会去卖掉我自己。”
女人神色冷了下来,伸手打掉他递来的衣服,长长的指甲在软白娇嫩的肌肤上滑出了血痕,快速凝结血珠,她丝毫没有任何的心疼。
房卡从袋子里滑落,掉在了雪地上。
“反正你现在也就这样了,多挣点钱,我会好好培养你弟弟,小童天分好,比你有前途多了,等你以后老了,他还能给你养老。”
他的弟弟时千屿在国外上学,才不要陈童。
陈童摇晃着女人手臂,委屈的说:“妈妈,哥哥不喜欢我,你看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呢。”
女人递给陈童一盒昂贵的玩具卡片,对他说出的话更是无情,字字句句戳在他的心口上,是血淋淋的一片。
“你看你的队友,现在裴斯之不仅是继承人,还是新晋影帝,你队长又是金牌制作人,而你呢?星知,我给你机会,让你和他们交好,是你不愿意的。”
“既然不愿意,就听我的话。”
“我…不要。”小兔子倔强的摇头,乌黑的发丝上,逐渐积着雪,漂亮的像一幅画。
一瞬间,窗户拉了上去,她不耐烦的扔出一句,“你这个样子,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想清楚,你以后还是我儿子。”
保姆车从他面前开走,没有一丝的犹豫。
时星知看向远去的车辆,他终究撑不住,双腿往下一滑,直愣愣的跪在了雪地中,比起疼痛,更难过是眩晕感。
自己…好像要冻死在这场雪里了。
时星知的双臂努力撑起,唇瓣咬出了血,努力的想要爬起来,他想活着。
天空在降着雪,楼上站着许多人,但没有一个人敢违背导演来帮他,他们似乎笃定,他不会死,只要他的妥协。
时星知再度倒了下去,他放弃般的躺在雪地里,逐渐难过的缩起来,像个团起来的小雪人。
如果这样死了,倒也解脱了…
是吗…
一把漆黑宽大的伞,遮住了落下的雪。
小兔子疲倦的睁开眼,一切仿佛是一场梦,他…看到了裴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