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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不到十点, 夏黎桐就来到了那套黄泉河附近的租来的房子里。
苗绘还没有到。
其实她和苗绘约的是中午十一点半见面,之所以来这么早,是因为想独自一人待一会儿, 好好地思考一下该怎么和苗绘谈这件事。或者说,她必须要想办法让苗绘彻底放下小树,不然苗绘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因为小树从来没有爱过她,一天都没有。
小树只是把苗绘当成了一面镜子,在朦胧的镜面上寻找小棠的影子。但小树也绝对不会因为一己私利阻挡苗绘的路,所以, 他拒绝了和苗绘婚前见面。
夏黎桐只能独自来见苗绘。
她先去了厨房,给自己泡了一壶茶,然后按照老习惯, 盘着腿坐在了茶几旁边的地毯上。茶还没喝一口, 却先长叹了一口气, 整个人疲倦,心累,又无奈。
最近一段日子她一直在为了小棠的案子忙碌着,真相触手可及, 似乎只要再咬着牙往前跳跃一步,就能抓到真凶的尾巴, 但是现在, 她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 分出精力来和苗绘见面。
说句现实的话, 活人就是比死人重要。小棠早就成为了黄泉枯骨, 但苗绘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苗绘还有资格幸福,小棠早已彻底丧失了幸福的资格, 所以,还是先把苗绘送上岸吧。让她这只小白花替他们三个去享受幸福。
十一点半,苗绘准时到来,手里拎着两个沉甸甸的保温袋。
多年前,她第一次来到这套房子的时候,手中也拎着两个沉甸甸的保温袋,里面装满了保温盒,盛装着她亲手烧的饭菜。
但与第一次不同,这第一次,她没有在这里看到想见的人。
“小树呢?”苗绘站在客厅与玄关的连接处,带着期许询问夏黎桐,“还没到?”
“啊,他呀,他的导师今天给他布置了一点任务,忙着呢,来不了了。”夏黎桐神色自若地从地毯上站了起来,朝着苗绘走了过去,顺手接走了她手中拎着的保温袋,“咱俩先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她将两只保温袋放到了不远处的餐桌上,然后,拉开了一只凳子,看着苗绘,说:“无论他在不在,你总要生活,总要生存。他就算是来了也没用,他给不了你想要的。”
苗绘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眸逐渐暗淡了下来:“他不来了是么?他不想见我?他为什么不想见我?因为我要结婚了?”说完这话,她又突然笑了一下,笑得苦涩又讥讪,“当初还是他让我去乔越安的公司实习呢。”
“所以呢?你以为他是后悔了才不想来见你?”夏黎桐无奈又恨铁不成钢,“他就是看出来了乔越安喜欢你,所以让你去他的公司实习。他想让你嫁给乔越安,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想。因为他不爱你!”
其实在苗绘没来之前,夏黎桐准备了一肚子苦口婆心的话,还担心会刺激到苗绘,所以每一句准备好的话语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委婉的。但事到临头,她才忽然意识到苦口婆心和婉转劝告根本没有用,她必须彻底击碎苗绘心头对小树残留的所有希望才行。
因为苗绘和他们三个不一样,她的人生还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她绝不能让她为了任何不值得的人和不值得的事情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
夏黎桐又狠了狠心,直白了断地对苗绘说:“他只是希望你能比他心爱的姑娘活得幸福,希望你能拥有一段和我们都不一样的人生。”
苗绘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如同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无助又茫然:“他、他心爱的姑娘?他心爱的姑娘……”她不断地念叨着这句话,泪如雨下,却又在突然间门哭着笑了,“哈哈,他心爱的姑娘……哈哈哈……”
其实,从祁俊树让她假扮那个女孩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了一切,不然她不会答应乔越安的追求,但她却又一直不肯承认事实。因为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影子,不想被自己喜欢多年的男人当成代替品,更不想承认自己这么多年的喜欢只是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勇气追问他苏七棠到底是谁。她害怕真相,所以一直在逃避。
夏黎桐却毫不留情地将真相甩在了她的脸上,明明白白地戳破了她的幻想,令她猝不及防。
这一刻,苗绘甚至有些恨上了夏黎桐,恨她的直白了当,恨她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块遮羞布,恨她的自以为是……她总是这样的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总是这样的的尖酸刻薄,以碾压他人的喜怒为乐!
“你、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为什么总是把别人当成供你玩乐的可怜鬼呢?”苗绘双目通红,满含泪光,看向夏黎桐的眼神中却充斥着不解和怨恨。她呜咽着、愤然着质问夏黎桐:“你早就知道了是吧?你早就知道我和她长得像,你也知道他一直爱着她,所以你故意把我带到了他的面前,故意让他见到我,故意戏弄我们,故意取笑我们!现在你终于看到了我的笑话,你是不是特别开心?特别得意?”
越是质问,她的情绪就越是崩溃,胸中的恨意也越是浓烈——
如果不是因为夏黎桐,她不会遇到小树,也不会自作多情,更不会遭遇今天的痛苦。
全都是因为夏黎桐……在这么一个瞬间门,苗绘真是恨极了夏黎桐,几近咬牙切齿:“你真是我所见过的最坏、最恶毒的人!你把所有人都当作跳梁小丑,把所有人都当成取乐的工具。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却一直把我当笑话,夏黎桐,你对得起我么?你对得起我么!”
苗绘歇斯底里吼出了最后一句话,也吼出了满腔的怒火和怨恨。
夏黎桐石化般僵在了原地,呆如木鸡地盯着苗绘——
我对得起你么?
你是、怎么问出这种没良心的问题的?
夏黎桐愣了几秒钟,突然哂笑一声:“你还、真是一头白眼狼啊。”她的神色中充斥着悲哀与讥诮,“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也多了去了,我对不起小棠、对不起小树、对不起我男人、对不起我儿子,我甚至都对不起我妈,但我唯独没有对不起过你苗绘!”
“所有人都可以说我坏,说我恶毒,但唯独你苗绘没资格。”
“当初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被班里面的那几个男生给轮了;要不是我出钱供你读大学,你还能出国?还找个富二代结婚?要不是我把你从你的那个垃圾家庭里面解救了出来,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耀武扬威?我对你还不够仁慈不够好么?我这些年对你的付出,哪怕扔给一条狗也会换来几次笑脸呢,你呢?你倒是学会了反咬一口,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
苗绘泪流满面,气息不定,脸色涨红,含着泪光的眼眸中依旧充斥着怒意:“你是对我好么?你不也是因为我和她长得像所以你才对我好么?你和祁俊树一样,你们都把我当成她的影子,把我当成代替品,你们都是因为她才会对我好!可我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我就是苗绘!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过朋友,如果我和她长得不像,你也不会救我,更不会供我上学!你是在安抚你自己,不是因为我!”
“……”
是么?
你一直是这样觉得么?
夏黎桐顿时哑口无言,浑身疲倦。
她的内心甚至都没有了愤怒和谴责,仅剩下了失望,无尽的疲惫与失望。
她似乎也没什么好对苗绘说得了。
就这样吧,山水一程,她只能把她送到这里了。
夏黎桐叹了口气,没再多看苗绘一眼,转身走进了客厅,拎起了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快步朝着玄关走了过去,目不斜视地与苗绘擦肩而过。然而将手搭在门把上的那一刻,她还是犹豫了,还是心软了。
她止步于房门前,回头看着苗绘,最后一遍告诫她:“祁俊树给不了你太多,他甚至给不了你最基本的爱,更别说为了你撑腰。你现在之所以敢这么吆五喝六地跟我说话,不是因为你自己有多优秀,是因为乔越安给了你底气,是乔越安帮助你跨越了阶级。不然单凭你自己的能力和家庭,就算是努力两辈子也别想实现阶级跨越。你应该珍惜机会,珍惜你的东风,而不是为了爱情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自怨自哀。”
其实夏黎桐也不知道苗绘能不能够听进去她的话,但是,该说的话还是一定要说,也不枉她费心费力地渡过她一程:“希望你能明白,无论是我还是小树,都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因为你和我们不一样,和小棠更不一样,你就是独一无二的苗绘。你平安喜乐、一生顺遂。你一定要比我们活得都要幸福。”
说完,她便收回了目光,打开了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苗绘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哭得泣不成声。
……
其实夏黎桐在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不去参加苗绘的婚礼了。觉得不值当,苗绘也不一定领情。
她这辈子没对几个人真心实意地好过,苗绘就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结果却落得了一个“坏”和“恶毒”的评价……呵,图什么呀?真是自己好人没好报,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那就情尽于此吧。反正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该做的她也已经不遗余力地做尽了,苗绘再怎么选择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和她无关。这个婚结不结都和她无关。婚礼更是无关紧要。
然而苗绘却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给她打了个电话,哭哭啼啼地哀求她来参加她的婚礼,希望她能来见证她的幸福。
在夏黎桐的印象中,苗绘只要一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喜欢哭哭啼啼地给她打电话。每次她一哭,她就会无奈,就会心软。这次也一样。
夏黎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她:“好吧。”
在这通电话的最后,苗绘又忍不住问了她一句:“他明天、也会来么?他没有回我的消息,也不接我的电话……”
夏黎桐明白这个“他”是谁,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小树或许会去,或许不会去。但即便是去了,他也不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婚礼现场。他不会让苗绘看到他,不会故意激起她感情上的波动。他只会躲在暗中见证她嫁人,确保她的婚礼顺顺利利地进行。
……
婚礼的时间门定在了周日。婚宴现场定在了一家顶尖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内。
夏黎桐是和孟西岭一起去的,以夫妻的身份——反正在外人眼中是这样的,苟且在一起的狗男女。
自从司尧的生日过后,他们俩在整个上流圈子里的口碑彻底崩塌,一个“奸夫”一个“淫-妇”,从此以后直接锁死。她未来肯定是找不到什么好男人了,孟西岭也别再想找到什么好女人了,他们俩还有淘淘,只能凑合着过,不然还能咋办?
淘淘周日白天没有兴趣班,于是他们俩也把淘淘一起带来了。淘淘还带上了他心爱的迪迦奥特曼玩具。
苗绘把夏黎桐他们一家三口安排在了娘家人专属包间门内,环境优雅又僻静,服务态度也更好,唯一不好的一点是观礼不太方便。所以在婚礼即将开始的时候,夏黎桐和孟西岭不得不带着淘淘离开包间门,前往大厅观礼。
单是从婚礼的大厅布局就能看出乔越安对苗绘着实是上了心的。婚宴现场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精心设计过,富丽堂皇中又不失精致浪漫。苗绘喜欢“蜜桃雪山”这一品种的玫瑰,乔越安就把这种玫瑰布满了宴会厅,目之所及之处皆是对苗绘的喜爱和用心。
夏黎桐望着这满目的玫瑰,由衷的希望苗绘能够尽快地忘记小树,安心地接受乔越安的爱。女人就是要懂得对自己好,与其惦记一个自己爱的,不如接受一个爱自己的。
“你在想什么?”孟西岭突然问了她一句。
夏黎桐从玫瑰花束上收回了目光和思绪,回了句:“我觉得乔越安真的很用心,希望苗绘能够珍惜。”又说,“她的婚纱也是私人高定,全世界只有这么一件。在乔越安眼中,她才是真正的独一无二的苗绘。”
谁知,孟西岭竟然回了句:“不用羡慕,我能给你给好的。”
夏黎桐:“……”
你从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在羡慕了?还有,谁跟你说的我想结婚?
孟西岭又说:“咱们还能自己带花童。”
夏黎桐:“……”
很光荣么???
她气急败坏:“人家是正大光明结婚,咱俩是……”她本来想说“狗男女”,但是有淘淘在,她只好省略了这个词,“咱俩能一样么?”
孟西岭:“怎么不一样?我说一样就一样,不服气就让他们报警。”
夏黎桐:“……”
你现在可真是,了不起得很。
过不多时,婚礼开场,宴席庭内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处处人影耸动。淘淘这个小家伙太矮了,看不到新郎和新娘,急得要命。于是孟西岭就把小家伙从地上抱了起来,让他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婚礼一结束,饭菜就上桌了,宾客们纷纷归位。
然而在回到包间门后,淘淘却突然扯住了妈妈的衣角,急慌慌地说:“妈妈,我的迪迦不见了!”
夏黎桐一愣,赶忙询问:“你刚才把迪迦放到哪里了?”
淘淘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儿童椅:“我把它放到椅子上了。”
现在儿童椅上却空空如也。
心爱的玩具找不到了,淘淘超级难过。夏黎桐和孟西岭陪着他在包间门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还怀疑他刚才记错了,又去大厅找了一圈,然而却毫无收获。
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苗绘和乔越安来给娘家人敬酒。夏黎桐和孟西岭只好暂时安抚淘淘说等会儿再去给他买一个新的,然后就从桌子上端起了酒杯,和在座的各位一起给新人送上了祝福。
淘淘闷闷不乐地站在一边,鼻尖红彤彤的,内心伤感极了。
他不想要新玩具,他就想要那个迪迦。
大人们都高高的,一直在推杯换盏;小小的、矮矮的他似乎没有了什么存在感。
突然间门,他的右脚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淘淘低头一看,激动极了——迪迦!
撞他的是一辆黑色的遥控小汽车,他的迪迦被用透明胶带绑在了车顶。
淘淘立即伸出了小手,然而小汽车却突然跑了,“嗖”的一下跑出了包间门。
淘淘大惊失色,急忙追了出去。
夏黎桐和孟西岭背对着孩子而站,正在回酒,丝毫没有注意到淘淘的私自跑离。
距离包间门大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离开宴会厅的偏门,出了门就是两台升降客梯。
其中一台电梯的大门刚好洞开,绑着迪迦的遥控小汽车直奔这台电梯而去。
淘淘的眼里只有他的迪迦,“哒哒哒”地追着小汽车跑了过去。
然而他才刚刚跑进电梯,电梯门就开始迅速闭合,仿若是一个早就设置好的陷阱。
“砰”的一声响,一个男人突然冲了过来,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身体撞在了电梯门上。他试图阻止电梯门闭合。然而电梯大门却没有启动保护机制,两侧梯门如同铡刀一样不断挤压着他的身体。
男人拼劲全力地挤进了电梯内,下一秒,电梯大门就在他身后重重地合死了。
淘淘拿着奥特曼转身,惊喜地大喊了一声:“气球叔叔!”
祁俊树的脸上戴着黑色口罩,眉头紧紧蹙起,无奈又生气地质问小家伙:“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淘淘还没来得及回答问题,封闭的轿厢就如同被剪断了挂绳的吊坠一样,直直地从28楼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