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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到对方的话之后,孙福峰的脸色霎时间变了,他的目光惊疑不定地扫过了面前的这几个人,咬牙说道:“你们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说完这番话后,孙福峰下意识地就想要绕过这几个人,然而他们的速度比孙福峰更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他给团团围住了。
孙福峰根本逃脱不得,他声厉色荏地说道:“你们干什么?我清清白白的小老百姓,你们要是敢对我动手,公安局的同志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首那人朝着旁边的人一挥手,他们立马冲了上来,架住了孙福峰。
“救……”
孙福峰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不讲究,上来就动手,他下意识地想要喊出来,然而刚喊出来一个字,他的后颈部就挨了一下,剧痛传来,孙福峰眼睛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国营饭店下班的时间还是挺晚的,孙福峰是被人在小巷子里面拦住的,四周压根就没有人在,几人将他塞进了麻袋之中,扛着孙福峰离开了这里。
从头至尾都没有人发现这边儿的动静,等到孙福峰的媳妇儿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他回家,跑过来找人的时候,才发现孙福峰不见了。
等到孙福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面,对面坐着两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人,他们盯着他的目光就仿佛是在看死人似的。
在县城混了这么多年,孙福峰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子,联想到对方问他的问题,再看他们的作为,孙福峰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以为过去了十八年,当年的事情已经不会有人来查了,谁知道在他彻底放心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人找上门来了。
可是当初那人明明告诉过他,说这孩子来路没问题,她的家人绝对不会找来的……
事到如今,甭管他承不承认,孙福峰其实是对魏淑芬说了谎的。
当年孙福雪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她被送到了县医院,痛了三天三夜才将孩子生下来,然而孩子生下来是生下来了,可是却没有活了几天,那个女娃娃就没了。
孙福雪已经有了六个儿子,难产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她虽然心中有些许遗憾,但要说多难过,那倒是也没有。
不过她生孩子伤了身体,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才成,而孙福峰得了信儿之后,就从村里往县城去了。
他拢共去了三次,第一次是孙福雪送县医院的时候,第二次是孙福雪的孩子死了,第三次则是被爹妈叮嘱着拎东西去给孙福雪补身体。
而第三次去的时候,孙福峰在半路遇到了一个长相特别普通的男人,那个男人的怀中抱了一个女婴。
孙福峰其实一开始压根儿就没有想抱孩子,毕竟孙福雪已经有了六个儿子了,虽然女儿没了,但又不是没有孩子,女儿又不是啥金贵的玩意儿,孙福雪怎么可能稀罕?
但是对方却拦住了孙福峰。
他说了很多关于孙福峰的事情,末了还提及孙福峰妹妹孙福雪的事情。
孙福峰根本就不认识对方,但是对方却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情,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孙福峰不想跟对方多做纠缠,然而对方却拦住了他,提出了一个他拒绝不了的条件。
“什么条件?”
孙福峰的嘴唇颤抖了起来,他想要说谎,但是还没开口,对方就像是已经看透了他要说些什么似的,直接了当地截断了他的话:“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说谎骗人,我们既然来找你,那就是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不过是来找你对一对罢了,你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对方的语气很平静,瞧着就像是普通人闲话家常罢了,然而对方话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却让孙福峰不寒而栗。
甭看他只是在国营饭店当个厨子,但因为手艺不错,也认识不少的人。
老话常说,猫有猫路,鼠有鼠道,虽然只是个厨子,但其实孙福峰也知道不少的腌臜事情,尤其是前些年的时候,要是真有人查你,有没有证据啥的根本就不重要,人家直接就能给你定了罪。
孙福峰一直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这么多年倒也安安稳稳地过下来了,他能一直安稳到如今,靠的就是足够识时务。
对方既然敢抓他,肯定是有所依仗,而对方背后的势力怕是他得罪不起的,孙福峰在说与不说之间纠结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来。
“他给了我四千块钱,让我把这个女婴抱给我妹妹,然后对外说那是我妹妹的女儿,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不要说出这孩子的真正身份。”
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但凡是个人就拒绝不了,尤其对方还给了他这么大的好处,只是让他把孩子带回去当亲生孩子对待,不要对任何人说孩子不是他家的。
“那人也挺干脆的,把孩子和钱给了我之后,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这样的好事儿我自然不会对外头说……”
他得了四千块钱,又把女婴抱去给了孙福雪,让她认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一开始孙福雪是不同意的,毕竟她又不缺孩子,自己的女儿死了,还有六个孩子呢,为啥要养活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婴?
孙福峰留了个心眼儿,他没有告诉孙福雪孩子是别人抱给他的,只说自己是在路边捡到的孩子,而且孩子身边还有不少钱。
他给了孙福雪一千五,剩下的两千五他昧了下来。
孙福峰也是有几分智慧的,他叮嘱孙福雪,让他把女婴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
“我跟你说,这孩子是我捡来的,她身边还有那么多钱,要是让人知道孩子是咱们捡来的,说不定孩子会被人家给抱回去,到时候钱你是给人家还是不给人家?”
一千五百块钱,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孙福雪哪里能不动心?
只是养活一个孩子而已,随便给口吃的就是了,而且还把孩子当成自己的,那更是好养活。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孙福雪将女婴抱到了自己身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养了起来。
大抵是因为当初那人给钱给的太痛快,又是那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孙福峰想着跟这孩子打好关系,万一有一天她亲生爹妈找过来了,他们也能跟着沾沾好处。
但是孙福雪和孙福峰的想法产生了分歧。
“我那妹子性子有点轴,估计后来是真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了,我过去探望,她也不许我去看,因为这个,我们之间闹起了别扭来。”
这话也就是对他们说的好听,实际上事情真相如何,只有孙福峰自己知道。
一开始看在钱的份上,又以为那孩子家里的地位应该不低,当年的那种情况,人心惶惶的,说不定是家里出了事情,为了孩子方才把人给送出来的。
但是这高门大户的人家起起伏伏都挺正常的,万一以后人家起来,再想起来把孩子抱回去,作为养活了孩子的人家,怎么也要给他们一些好处吧?
然而孙福峰并没有告诉孙福雪孩子的真正来路,她只以为孩子是捡来的,又听了孙福峰的交代,说要把孩子当成亲生的一样对待,孙福雪自然就那么做了。
后来随着环境越来越差,外头的风声越来越紧,孙福峰看到不少原本高高在上的人家从云端跌落,再也爬不起来了,他慢慢也就认清楚了现实。
到后来孙福峰也害怕了,这孩子的来路不明,但从那四千块就能看出来,她肯定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然而当时那种情况,越是大户人家,越容易出事儿,家族覆灭,家破人亡不过是顷刻间的事情。
而且孙福峰还瞧见了不少人家因为跟那些大户人家有了牵扯,也一并被带累了,连带着一大家子都跟着倒霉。
他只是个乡下孩子,这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也不过是接了对方的钱,养活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罢了。
再加上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人找来,甚至都没有人找自己交代说要照顾好那孩子,他慢慢地也就歇了心思。
说不定孩子的亲生父母早已经没了,要不是这样的话,怎么会对一个送出去的孩子不闻不问的?
当年他们之所以把孩子送出来,怕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要给孩子一条生路罢了。
所以孙福峰对那个女婴的态度也就慢慢发生了变化,他刻意不去打听,又从魏家兄弟口中得知了那个女婴日子还不错,他也就放心下来了。
虽然当初他拿了钱,但也算是把孩子给护住了,又好端端养活到了十八岁,还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
就算是孩子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也说不出什么来。
后来知道了魏淑芬在家受的那些罪,孙福峰也有些心虚,但转念一想,他们好歹护住了她,要不然跟着她的亲生父母,说不定早就化为黄土了。
审讯孙福峰的人一直在盯着他看,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孙福峰怕是真不知道魏淑芬的真正来路。
而且看他那略带不服气的表情,以及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不难看出他的真正想法。
他是真觉得自己是魏淑芬的恩人,果不其然,在说出了那番话之后,孙福峰又添了一句。
“虽然当初我确实也收了钱,但是我们也真真护着她长大了,这么些年来,要不是我们一直瞒着她的真实身份,但凡泄露出去分毫,她怕是不能有这样的安稳日子了。”
现在才安稳下来几年?前些年闹得最凶的时候,那些人遭的罪简直让人无法形容,魏淑芬当初抱过来的时候可是个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孩子,这要不是家里出事儿了,能把这么大点的孩子往外送?
所以孙福峰打心眼儿里面觉得,他们是魏淑芬的恩人。
他瞧着对面那两人的模样,摸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但是瞧着他们没有对自己动手,除了把自己绑起来之外,倒是还挺客气的,孙福峰估摸着他们应该是魏淑芬家里面的人。
他们怕是知道魏淑芬这些年在魏家的日子过得不好,所以才会如此对他,孙福峰有些许的心虚,但是想到当初魏淑芬是别人硬塞给他的,那人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孩子当成他们家的亲生女儿,不能让外人发现端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孩子不是魏家的。
这么多年来,他们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的,当年那么混乱的情形下,都能把人好端端护着,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有错。
想清楚了这一点之后,孙福峰立马又硬气了起来,他昂着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对方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原本坐在桌子后面的人走了过来,拿出个破布塞进了他嘴巴里面,那布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放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塞进嘴巴里面之后,一股子泔水味儿,孙福峰被熏得险些吐出来。
然而对方把布塞得太紧了,几乎抵到了他的喉咙深处,孙福峰差点没被噎死了,但是对方压根儿不搭理他,塞上布条之后,就走了出去。
孙福峰:“……”
你们抓我来干啥的,能不能告诉我?总不能一直这么关着我吧?
孙福峰气得要命,但你要问他后不后悔当初把那女婴,也就是魏淑芬接过来,孙福峰是铁定不后悔的。
毕竟要是没那两千五百块,他也没有办法从村子到了城里面,一跃成为城里人。
厨艺好的人那么多,当初孙福峰之所以能进到国营饭店里去,一来是因为他的成分好,是标准的贫下中农,二来是因为他舍得花钱。
大几百块花出去了,国营饭店的工作自然也就落到了他的身上来。
老实说,他后来之所以想要照顾一下魏淑芬,一来是为了以后打算,二来还是因为对魏淑芬心有感激。
不过后来世道越来越乱,他为了保住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自然就不愿意继续护着魏淑芬了。
现在孙福峰只希望那些人是讲道理的,虽然过去他们有点对不起魏淑芬,但是魏淑芬也把魏家三个孩子都送进监狱了,不管如何,这仇也算是报了的。
他现在啥都不想了,只希望自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好了。
然而孙福峰将一切都想得很好,可是却并不代表人家愿意放过他。
“你们觉得孙福峰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刚刚审讯孙福峰的人将审讯结果说出来之后,抬头看向了屋子里面其他的几个人。
这些人正是魏旭文派过来调查孩子掉包真相的,他们来这边的时间并不长,商量过后,决定先将孙福峰找出来,把当初抱孩子的真相给问出来。
个头稍矮一些的男人说道:“我觉得孙福峰并没有说谎。”
他一个国营饭店的厨子,就算有点小心机,也逃不过他们这些人的眼睛,从他种种表现可以看出来,他之前说的那番话并未说谎。
有人找上了孙福峰,倒贴给了他四千块,让他把魏淑芬安置好了。
另一个眼睛稍小一些的男人说道:“想要瞒住身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个孩子不会凭空冒出来,若是想要其他人不怀疑孩子到底从何而来,这人选怕是要好好挑选一下,得做到万无一失才成。”
在场都不是傻子,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十月怀胎不可能不被人看到,生孩子的时候也会被大家知道的,若是哪家平白出现了一个孩子,周围人铁定会怀疑孩子是从哪儿来的。
必须要找一个刚刚生下孩子不久的妇人,还得让对方心甘情愿地把孩子给养了,而且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真相……
“孙福峰他们是早就挑选好的。”
虽然两个孩子生产的时间差一些,但是相差并不大,月子里的孩子虽然说是一天一个样,但差个一两天,区别却并不大。
“孙福雪的孩子说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
“那个孩子真的死了吗?”
孙福雪的孩子说是生下来没两天就没了,而魏淑芬出现在这里,却是孩子死了六天之后。
那个时间段,侯佳韵正好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办法在家全职带孩子,只好将孩子交给了刘翠芳他们来带。
如果是调换孩子的话,趁着这个时间是最好的。
魏天星,她是刘翠芳的孩子,还是孙福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