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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江皋啊。
月亮不知何时高悬在了枝头,漆墨色的黑和皎洁的白,在风动间溶成了一片。
温欢眼眸圆睁,她怎么会梦到他……
江皋已经抽离了身子,只是眼尾眉梢的笑意像是已经猜到了答案般。
“快吃吧,再不吃就融了。”
他嘱咐着温欢。
温欢迟吞吞的去抓叉子,却碰到了泡面桶璧,她又立刻如同惊弓之鸟般缩回了手去。
江皋见状将叉子从桶璧上取下来递给了她,一瞬间,桶里的热气蒸腾出来冲开了顶盖。
温欢伸手接了过去,“谢…谢…”
她闪躲着眼神去吃面。
她是饿极了的,狼吞虎咽的。
这辈子最难捱的日子大抵都涌在了这段时间,让她疲惫极了,却又没有时间去停下来疲惫。
良久,她才低声反驳,“才不是你,小王子可是喜欢玫瑰花的人,你,喜欢幽冥花吧!”
嘴硬又可爱的模样,直接把江皋给逗笑了。
温欢嘀咕,“笑p啊!”
“啊……”
温欢话刚落,额头就遭了个脑瓜蹦。
“疼死了。”
“说了不能说脏话。”
“老妈子!”
“再说!”
“老妈子!”
“啊啊啊,疼疼……”
温欢的小脸被江皋揪得老高,江皋出奇意外的感觉手感还不错甚至想要多捏一下。
“你要不多说点?”江皋好笑地看着她。
温欢:“呸!才不要!”
不出意外,又是一个脑瓜蹦。
温欢要疯了。
“出去!”
江皋看着炸毛的某人,手抵着下颌说:“这可是我的病房,而你躺的是我的病床。”
温欢:……
自觉爬起来要走。
“这大晚上的你出去被打劫啊?”
温欢刚要踏出去的步子就又收了回去。
江皋把她吃完的泡面碗放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收拾好小桌板,说:“你就在这睡吧。”
“我……好像也没那么困,我还是回去吧。”她说着还是要走。
却被江皋一把握住了手腕,人被带着转了回去,刚好与江皋对视。
她比江皋要矮一个头多,说是对视其实是仰望,甚至在他面前,像是整个人都能被笼罩一般。
这奇怪又尴尬的氛围惹得温欢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说正事吧,你今天问得怎么样?”
温欢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江皋压在床上坐下了,而他自己端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温欢想着今天老张头给她说的,就给江皋又转述了一遍,“说是一万八收,价格贵了还是便宜了?”
温欢长这么大就没接触过这么大一笔钱,所以对于这金的长命锁究竟值不值这么多钱,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江皋的手指在床沿轻敲,嘴角戏谑又似自嘲,“没想到还能换点钱,当初四万多买的吧。”
“四万?”温欢瞪大眼睛,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价格。
“可现在才卖一万八……”
“工艺品,转手就不那么值钱的,你是去银行还是哪换的?”
“典当行,我寻思着后面想赎回来。”
“那这价格也正常。”
“真的?”温欢问得小心翼翼。
江皋:“能卖这么多已经够了,也不求它值什么钱。”
“说得你像是现在有什么钱一样。”温欢嘁了一声。
江皋咳嗽。
“那我明天就去把钱换了,你需要买什么吗?”温欢问。
江皋:“你给我带个手机吧,怪无聊的。”
“你要什么手机?”
她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了官网给他挑。
江皋道:“iphone新的那款就行。”
他话落,下一秒被温欢一巴掌拍肩上了。
“省着点!那个多贵!买个便宜的!”
江皋被她一巴掌拍得还有些懵,“你好凶……”
温欢:“你这刚卖一万八转手买一万多的手机,你是败家子吗?”
江皋:……
最后在她的逼视下,江皋改口,“那听你的。”
温欢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模样。
江皋算是发现了,这个小妮子有点抠。
“话说,你身上这套衣服哪来的?”
打从她晚上回来,江皋就注意到她身上这套衣服了,虽然简单,但被温欢穿出来,却是格外的清纯。
好看的花永远不需要绿叶的陪衬,因为她自成一派,美得与众不同。
温欢低头看了一下,“这个呀,老张头借我钱买的。”
“那你明天换了钱,就还给他吧。”
温欢点了点头,老张头的钱肯定是要还的,只是她明天也必须去找工作了。
夜晚的走廊静悄悄的,医院安静得不像话。
突然的沉寂让两人之间衍上几分尴尬。
好像……是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了。
温欢绞尽脑汁想找出话题来让两人之间看起来能够比较和谐,但貌似他们本就是陌生的,又哪有那么多话题。
最后还是江皋咳嗽一声打破宁静。
“那个,你要不要玩游戏啊?”
“玩什么?”温欢问,“我……很少玩游戏的。”
“简单,就一个双人小游戏app,上面有冰球,台球,象棋,插刀,碰碰车……好多的,一人一边,用一个手机就行了。”
“两个人玩的?”
“两个人玩的。”
“你怎么会知道两个人玩的游戏?”
江皋顶着温欢的灵魂质问猛地咳嗽了几声,“就有个朋友说的。”
还不是柯东时那损,说什么泡妞神器,分分钟拉近情侣关系。
“有个朋友?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温欢脑子转得快。
江皋听她这么一问,立刻岔开话题,“你把手机给我,我下载。”
温欢手机被他拿了过去。
入眼就是温欢和一个高大男人的合照,穿着消防员的制服,刚毅的脸上在看向身旁的小女孩时充满了柔情。
“这是……你爸爸?”
“嗯。”温欢眼神有些黯然。
江皋感觉出了不对,让温欢解开锁就去下载app了。
“很快就下载好了。”
江皋说着,但见温欢的表情显然没有了刚才的兴致。
他放下手机。
“或许,愿意给我说说你爸爸吗?”
温欢摇了摇头,故作洒脱,“别瞎打听。”
江皋没再多问。
“其实……你见到我的那天晚上,我给你说见死不救要判刑那个是骗你的。”江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温欢说:“我知道。”
“那你还救我?”
“可能是脑子抽了吧。”
江皋哭笑不得。
“你居然记得是哪一条律法。”温欢发现了华点。
这次轮到江皋眼神变了。
“那你知道……怎么可以不要监护人吗?”温欢突然问。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他,或许也没有别人可以问了吧。
“你是不想要监护人吗?”
“不是我。”
“好。未成年人是不能不要监护人的,除非……”
“除非什么?”
“16周岁以上,且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那怎么才能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有稳定的收入来源维持生活就可以了。”
稳定的收入来源……
“最快的方法呢?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要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江皋摇了摇头,“仅在我知道的范围里,是不行的。”
“那我能换监护人吗?”
“这个可以试试找居委会。”
温欢眼睛亮了。
那她,要先换监护人。
“你好像很懂这块?”温欢问。
江皋岔开话题,“你上次说你语文能考140,你是不是最喜欢语文?”
温欢点头,“对。”
“那你有喜欢的作者或者书吗?”
温欢来了兴致,“城南旧事吧,作者看待别人的方式很不一样,大家都敬而远之的人,她反而亲近,大家以为是小偷的人,她却想跟他去远方。真的是怪可爱的人。”
江皋憋了半天,才想起《城南旧事》是个什么,他隐约刷到过,“你说的不会是那个什么,你是在拉屎吧?”
温欢:点点点点……
“学渣!”
“你就说有没有这句吧!”
温欢:……她可以否认吗?
但的确就是里面的……
可怎么就这么怪异呢……
“啊,对对对!”
江皋扑哧就笑了,“你也怪可爱的。”
温欢的脸唰的就红了。
两人闹着聊着,几时睡着的也不知。
高挂的月,清爽的风,空旷的夜,闪亮的星,还有依偎的人,一切在这个盛夏,温暖而炙热。
第二日李医生来查房的时候有些被气着了,两个小孩依偎在床边睡着,竟没有一个是睡床的。
“怎么?这床扎腿啊?”李医生看着悠悠转醒的两人无奈道。
温欢连站了起来,见江皋还懒散地倚靠在床边,拉了拉他肩膀的衣服。
江皋这才也跟着坐了起来。
李医生说:“看这样子是好得差不多了,再观察两日,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温欢和江皋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眸中的是欣喜,另一个却是迷茫。
李医生把带来的早餐放在了旁边柜子上,“去洗漱下吃早餐吧,稀饭包子。”
温欢十分听话的去了,她对李医生是打心底感激的,所以对他的话可比对待江皋说的话遵从安排来得多。
匆匆吃完早饭她就回去找老张头了。
换了一万八进银行卡,先把昨日买衣服的钱还了给老张头。
剩下的,她又给江皋买了一个手机,小米的,据说是国产性价比比较高的了。想着男孩子喜欢玩游戏,她还特地让店员推了玩游戏顺畅的。
只是江皋没卡,温欢用自己的身份证给他办了一张。
索性手机卡还不曾像银行卡那么严格,非得成年才能办。
江皋在医院里呆得有些烦躁了,好几次他都对来查房的李医生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可以出院了。
谁知李医生却是十分的义正言辞,“你身子什么样你自己清楚,真想早逝让那小姑娘继承你遗产啊?”
江皋:……
李医生的话成功被他怼了回去,只是没有任何消息的日子格外难熬。
江皋是晚间才见到温欢的。
彼时他已经从输液瓶的刻度数到了窗子外飞过了几次鸟。
见温欢推门进来,他倒是立马收回了数鸟的手,一副才睡醒的模样。
“你回来得有点快啊。”
温欢看了看外面的天,“???”
江皋轻咳了一声。
见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头发丝都有些黏在一起了,但一双眸却像是有了希望一般,生机勃勃的。
这倒让江皋来了兴致,“哟?捡到钱啦?”
“对。捡到你的钱了。”
成功找到工作的温欢倒难得的顺他的话。
她从兜里拿出银行卡递给了江皋,“这是长命锁换的钱,除去我买衣服的90和你手机的2799,还剩15111。”
江皋没有立马去接银行卡,早在温欢说话的空荡他就转去拿桌上的杯子了。
他给温欢倒了杯水。
温欢手里的银行卡还没递出去,倒先被他塞了个杯子。
“都快晒成小黑人了,先喝点水吧。”
温欢的确是渴了,走了一天了,外面太阳也大,好在夏日她胃口小,不然早该饿了。
她一边喝水,一边囫囵道:“你才小黑人了。”
江皋说着把手臂伸了过来,温欢也伸出了手去。
“啊啊啊!!我怎么可能跟你一样!!”
江皋乐了,“我不嫌弃你!”
温欢少见的抽抽搭搭,“我怎么可以跟你一样黑……”
江皋:“???”
“我很白的。”江皋辩解。
“那我也还白?”
“白,跟那白天鹅似的。”
“真哒?”
“比金子还真。”
窗外,两只鸟从树上飞落在窗台上,被阳光折射出的阴影紧紧地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