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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欢想过江皋醒后的千百种模样,唯独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
昨晚威胁他那个人,跟现在这个人是一个人吗??
这差别……怎么都大得她摸不着头脑了。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温欢突然问。
“昨晚什么事?”江皋盘腿坐直了身子,手半握成拳撑着下颌,整个脑袋几乎都耷在了上面。
只是从温欢的视野看去,这人慵懒的桃花眼水光灼灼,看着她的眼神透满了真诚。
温欢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眸,有短暂的失神,这个人——
是挺好看的。
清隽的脸上透着几分病恹的白,一双异瞳在阳光的折射下如同宝石般璀璨,尤其那似笑非笑的唇角,更是勾人。
温欢承认,狗蛋这个名,的确是俗了。
“怎么,看呆了?”江皋凑近了些。
一张俊颜直接抵了过来,温欢被他吓了一跳,身子不自觉的往后一跌。
江皋眼疾手快的揽住了她的腰,“怎么这么不小心。”
略带责怪的语气扰得温欢连耳根子都红了,她连推开他,“你严肃点!”
“好的,欢欢。”江皋双手举过头顶,笑得一脸的故意。
温欢真的感觉烦死了,“不能叫欢欢!”
“那叫什么?”江皋故作沉思,“小欢?温温?小温欢?”
温欢感觉自己要被他逼疯了,“你还是叫姐姐吧!”
“好的,温姐姐~”
靠靠靠!他要不要这样!温欢有些受不住了。
“你不烧了吗?”温欢突然反应过来,这人昨晚不是一副要死了的模样吗?怎么今天这么快就生龙活虎了?
她伸手过去摸江皋的脑袋,江皋的头顺势一低,额头抵在了温欢的手上,“还病着呢,姐姐。”
“???”
温欢有种自食其果的感觉。
她肯定是脑子抽了,才会把他留下来,她现在这处境,怎么会留他?
她真是被他给迷昏头了。
温欢神情冷了下来,收回手,站离了他好远。
“我骗了你,其实我不认识你,昨晚之所以救你,只是因为怕你死了连累我,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跟你在这里耗了,既然你的病好了,你就走吧。”
江皋因为她突然的撤力,身子微有些向前倾,他努力的撑住自己的身子,看向不远处站着的温欢。
她俏丽的小脸已经如同他昨晚初见时的模样了,那么的冷,像是所有事都与她无关一样,没有丝毫的温暖。
他没想到,她变脸来得这么的快。
“我病没好,真的,身上也没力气,不信你再摸摸。”
温欢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动摇,依旧冷言冷语说:“那也不关我的事,就算你真的失忆了,我会帮你报警的。”
江皋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但温欢的眸却没有一次与他正视过。
“真冷血啊!”江皋轻嗤一声。
温欢如同被踩到脚的猫,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你说得对!”
大力的反驳像是在验证什么一样,对,她就是这么绝情,她就该做这样的一个人。
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剑拔弩张。
就在温欢以为这场闹剧要以江皋的愤然离去而收尾时,对面坐着的人却轻飘飘的发问了。
“你昨晚在哪捡的我?”
“垃圾场。”
“那我为什么会在垃圾场?”
“我看到有人把你从一辆黑车上扔了下来。你可以去报警,当然,我不会帮你作证的,我并不想你连累到我。”
“fine,你报警吧。”
江皋一副妥协的模样。
温欢见他答应了,立马掏出手机要帮他报警。
却听他轻飘飘的传来一句话,“当然,我也会告诉警察你跟扔我的那伙人是一起的。”
温欢:“??”
“你污蔑!”
“一个能被人从黑车上扔出来的人,你觉得会是善人吗而且你这样对我,如果我恢复记忆,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就不怕我报复你吗?你一个小姑娘,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
“我会报——”
“就像我被人扔到垃圾场,你确定警察能随时保护你?天真的小乖乖。”
“那你到底想怎样?”温欢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江皋说:“住在这,直到我恢复记忆。”
他说得轻松极了,周身散发的自信,像是笃定了她会同意一般。
她真是被迷了眼了!
江皋见温欢依旧是一副怒瞪的模样,补充道:“你放心,在这期间我会做好你说的那样,因为你救了我,我心存感激,会对你百依百顺,做你的跟屁虫,什么都听你的,还要一直照顾你。别人欺负你,我会帮你欺负回去,永远站在你那边,你叫我往东,我不会往西。你的话我会奉为人生准则,金科玉律,天天睡前熟记。”
分明每个字都是对她好的,但怎么他念出来就感觉变了味呢。
“你这是威胁吧”
“怎么能算是威胁呢?这顶多是互帮互助。”
江皋此时的笑容落在温欢眼中,就是□□裸的挑衅。
她咬牙切齿,“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帮助人!”
“那从现在开始,你得喜欢了,我的姐姐。”
温欢真的真的,很想打人。
“以上,只要是在我的接受范围内的,都按照你说的来,温姐姐。”
江皋故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但却笑得一脸的人畜无害。
温欢只觉是引狼入室了。
这么一个人,哪是未经世事的她招架得住的。
温欢很生气,但她拿他没办法。
不过,她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不就是住了个人嘛,既然是他接受范围,那她就试试,他的接受范围到底到哪一步?
“既然这样,你也看见这个屋子了,乱七八糟的,今天你就浅打扫一下屋子吧,弟弟!”
“可是姐姐,我是病人诶!”江皋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
温欢默念:不要被蛊惑,不要被蛊惑,千万不要被蛊惑!
“病人怎么了?病人就不能打扫了?扫!”
温欢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帕子,丢给了他。
“这可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你要每天都在地上打地铺?然后呼吸着灰尘睡觉?”
温欢说得理直气壮。
他既然不让她好过,她也不可能让他好过的!
见江皋要拒绝的模样,温欢说:“大不了我们就鱼死网破!”
江皋接过她扔来的帕子,有些嫌弃地看着上面的污黑,“姑且看在‘我们’的份上打扫一下喽。不过姐姐为什么你会落魄到住这么破的屋子?”
温欢原本还因为他咬重了我们两个字想要说他,却在听见他后面的话后,神情有一瞬的落寞,但随即又全副武装,在自己的四周筑起高高的墙。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叫你收拾就收拾!”
温欢撂了狠话,说完就去洗衣池掬了捧水洗漱去了。
见着江皋已经开始研究从哪开始打扫了,她这才拎着昨晚捡回来的瓶子下了楼。
老张头应该已经开门了吧。
迟早有一天她会回自己真正的家的,她坚信!
温欢拖着尼龙口袋的废旧瓶子下了楼,见昨晚被她拴在门口的三轮车已经被人推进了店里,就知道,老张头起了。
两扇大门敞亮的大开着,和昨晚只留了一盏昏黄小灯时不一样。
昨晚她进去洗碗还感觉有些阴森森的。
但今天,阳光从东边直射进店里,整个废旧品店被看得一清二楚,倒是与旁边几家杂乱的不同,老张头的废品都被叠得规规整整的,废旧纸板一层码着一层。
倒是又没有见着人。
温欢环视了一周,把手上的尼龙口袋放在了靠墙的地方堆着,起身往里面走了去。
人还没见着,又先闻到面香了。
这人天天吃鸡蛋面的吗?
温欢有些哀怨,她的馋虫不受控制的被勾引了出来。
老张头刚把面捞了起来,就看见了温欢那双恨不得跌进他碗里的眸子。
当即道:“你昨天欠我的钱还没还呢,今天别想再打我面的主意了!”
“谁叫你天天煮面了,还是我最喜欢吃的鸡蛋面——”
温欢嘟囔,声音越说越小,面上装作一副完全不想吃的模样,但眼神还是忍不住上面瞟。
她跟楼上那人斗智斗勇,都忘了饿了。
温欢咽了咽口水,别开眼说:“我就是来卖瓶子还你的面钱的,谁要白吃了!”
她说完就去外面拎瓶子去了。
老张头见状把面搁在灶台上,也跟在她身后踱步出去了。
见着温欢提过来的几大袋的各种瓶子有些不可思议,“这都是你捡的?”
温欢点了点头,“当然。为了捡这些瓶子,我都差点……”
“差点什么?”老张头问。
温欢摇头,“没什么,就是那地太偏了——”
“偏?怎么会?”老张头不信。
温欢说:“我还骗你不成,你说的那里乌漆麻黑的,要不是的确有很多瓶子,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因为我吃了你的面,故意整我了。”
“整你?”
温欢见他有些不明白,解释道:“害我!”
老张头气得嘴角抽抽,“谁稀罕害你了。”
“我就那么一说——”
老张头倒是想到什么,问:“你别不是跑西边去了?那有个垃圾场?”
温欢点头,“就是垃圾场。那边不是东边吗?”
老张头拿矿泉水瓶子敲了下她脑袋,“那是西边!你自己跑错边,别来埋怨老头子我!”
温欢吃痛地去捂脑袋,“捡到了就行了,管他在哪边捡到的。”
老张头松了口气。
温欢说:“你快称称看,这里多少钱?”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自己挣钱,所以迫切想知道自己的劳动成果。
老张头踱着步子去取了称,把温欢捡回来的所有瓶子放在上面称。
“28。”
“才28?”温欢震惊了,才这么点?
老张头已经开始算账了,“28减去昨晚的面前八块,我还给你20。”
老张头说着就去兜里掏钱。
温欢沮丧了,什么面啊,竟然要八块。
虽然以前她在外面吃也是这个价,但从来没有觉得贵过。
但此时她却肉疼得像是快要了她半条命一样。
她原本还以为这些瓶子怎么也能卖个七八十的,还寻思着可以去买身便宜的衣服换洗,看来是她想多了。
这衣服真的是太臭了。
温欢落寞着拿着钱上楼了,思考着怎样才能快速的挣到钱。
“怎么苦瓜着一张脸就回来了?”
温欢上楼时,江皋正在拿着扫帚在扫地,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的,他额头上的汗一层层往外冒。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为什么就没有人重金寻赏呢?”
温欢把手机界面展示给他看,那是最新的警方寻人名单。
她一脸无辜的模样看得江皋有些……
“看你穿得也挺好的,怎么就没人找呢。”温欢十分嫌弃地看着他。
江皋眸子动了动,“或许吧。”
他说完默默地继续扫地,这样不反驳她的模样,温欢都有些不习惯。
她把刚刚老张头给的20块钱拿了出来,“这是昨晚捡瓶子换的钱,就这些了。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你就是留在这,我也养活不了你。”
温欢的意思很明显,就还是希望他走。倒不是怕他麻烦,是她真的负担不了,她连自己也负担不了。
“你是缺钱吗?”江皋站直了身子,看向面前的人。
小姑娘瘦弱得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一样,他是被迫的才会在这,那她呢?
江皋从兜里拿出一个长命锁,苦笑一下,没想到这个竟然还在。
“足金的,你拿去卖了吧,应该值个几万块钱。”
他把手中的长命锁递给了温欢。
“天赐福禄,岁岁平安?”温欢没接,倒是看见了上面几个字,“你这明显长辈送的东西,看起来有很多年了吧?你都放身上这么久了,应该是你很珍视的人送的吧?我虽然缺钱,倒还不至于用这种东西去换钱。”
就像她,她绝对不会用爸爸送给她的礼物去换钱,虽然那些东西都没有从家里带出来。
温欢眼神恍惚一瞬。
倒是听到了江皋的嗤笑,“珍视?”
他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捏在长命锁上的指节渐渐泛白,像是用力到想要把它捏碎般。
“你不要,我也是打算扔了的。”
他说得轻松,十分轻易的任由长命锁从手中滑落,清脆的声音,嗑在地板上,听得温欢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既然那么讨厌,为什么会留那么久?
江皋别开眼睛,转身拿着扫帚去里面了。
温欢见他当真不管了,只得把它捡起来。
先放她这吧。
万一有天他后悔了呢。